疼痛,欢愉,迷失。
从来没有如此狂野,他所有的动作都只是为了禁锢我,形同野兽。
用手背把眼睛盖上,我放纵所有的器官把自己卷入无边的情潮。
“哥舒……”
“……嗯。”
“谢谢你。”
商天玄回来后没两天就过年了,曾经的商家家主回来后一天到晚都不着家,商天玄只是意思意思的打了个电话然后立马腻在我身边。冉渊和木言成天黏在一起,至于一个腹黑一个脱线的两个人黏在一起会是什么场景大家可以自行想象。午后的画室里,我一掌拍开商天玄凑过来的头把分镜稿传真给编辑,传完了起身走进卧室倒了杯水顺手从桌子上把还没有画完的设计图纸拿出来继续画。
“哥舒……”商天玄把我的画纸抽走长手长脚的把我扑倒在地板上,软软的喊我的名字。我捻了捻他的耳朵说:“你的公司倒闭了?”他睁大眼睛说:“怎么可能!”他在我身上磨磨蹭蹭然后说:“哥舒,我们好久都没有……”我面无表情一脚把他踹开说:“滚。”不就是昨晚未遂么……
古人都说饱暖思……咳,他最近闲得发慌。“你明天不是没有课么?”他一脸哀怨的躺在地板上说。我起来拍拍衣服俯视他似笑非笑:“你明天要出差吧?”然后好笑的看他在地板上滚过来滚过去。
阳光透过落地窗柔柔的照进房间,我看着窗外长青的树木微微眯起眼睛。这一世——就这样了吧。
我知道商天玄这次出差是回去把商家交给商艾,因为商凌最终选择了和商芸远走高飞。两天后他回来,进门的时候我正趴在床上数钱。听到开门声我回头看了他一眼继续数,然后他伤心了一会儿眼见我无动于衷继而大怒的一把扛起我丢进卫生间。
自从受伤以后我的身高就停止增长,所以商天玄现在已经比我要高好几公分了,这直接导致了我抗议无效。
滚完床单后和商天玄去吃东西,武阿姨见到我笑眯眯的端上两份甜点,微微眯着眼睛享受的挖了一大口,唔,比我做的好吃……
商天玄的公司似乎越来越忙了,我把抽出来的玫瑰顺手叼在嘴巴上伸手去够剪刀。玻璃被敲了两声,我转头立即被闪光灯闪花了眼,商天玄把手机拿下来冲我扬扬手,我把花拿下来无奈的撇了他一眼,不意外的看到店内众多小妹一片冒着青光的虎狼之眼。
商天玄微笑着和店里的大家道再见,他转身把我的围巾围严实推开门和我一起回家。“今天怎么这么早?”我往手里呵口气微微侧脸看他。剑眉星目,我与他是越来越不相像了。商天玄握住我的手一起放到他大衣的兜里,我挣了挣没有挣脱,他笑笑的紧紧握住我的手说:“别动,冷得冰块一样。”撇了撇他,算了,由他吧。
一切都美好得无可挑剔,我想我已经无所欲求,我不贪心,这样的美满已经超过了我所有的想象。只是我忘记了,红颜与枯骨,不过一念之差。有些东西,永远都只是假象,所以求不得。
商天玄起床的时候带起的冷风让我立即醒了过来,他把被子塞回去抚了一下我的额头说:“乖,再睡一会儿。”“这么早要去哪里?”我打了个呵欠坐起来,唔,头有点晕。“去见个客户,听说是个洋人,非要在湖畔那边商谈。”商天玄无奈的冲我说:“这次也许要去好几天。”起来穿衣服,我撇了他一眼,听说?也许?这样子公司都还不倒闭还真是老天不长眼。
商天玄习惯性的一早上搂着我腻歪,眼看就要迟到了,我把挂着的大衣甩在他脸上却被他捉住了手指一顿好啃。看着我瞬间绯红的脸他大笑着说:“等我回来,记得要想我。”
“滚吧!”
恨恨的看着他的车离开,我趴在桌子上看着那幅半成品,想了想,叹了口气。
终究是要见的,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吧。
无数次后悔如果我没有让商天玄离开,如果我不是今天去见她,那是不是结局就会有所改变。
只是,一切都没有如果,而我明白得太迟。
(六十一)
暮春三月阴雨霏霏我站在青石铺就的阶梯上慢慢抬起头。紫竹伞,芙蓉面,云髻高挽。
我笑了笑张口喊不出的深沉噎在喉间,凝了整个三月雨水的眼瞬息干涸萧索长出曼曼荒草,原来你一直都在。
一袭旗袍的女子怔在原地手里拎着几贴中药,无言对视。无数个午夜梦回梦到重逢的场景却不想是这样一个熟悉的姿态,仿佛昨日仿佛回到我仍在你身边的时光于暮霞时轻踩青石抬眼看见你,看见你的身影守望着守望成一抹守护的剪影,而今明明是一模一样的却发觉再生不起哪怕一丝一毫的暖意。我们之间隔着一段距离太遥远我在寻找的路上流浪了太久太久,等到找到的时候才蓦然发现我们隔着的已不仅仅是时光,或许,该称为岁月。
小茗。
嗯。
对不起。
靠墙而坐侧脸看着门外细雨纷纷飘落在屋顶而后顺着青瓦的屋檐滴答的落下来。收回视线我慢慢的抬头看她,她伸手抚过我的眉眼泪突然落了下来她喃喃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她说小茗妈妈不是故意的妈妈只是想让你看看外面的世界想让你出去走一走,或许没有妈妈这个累赘你会走得更高更远。她泣不成声仿佛不可置信的摇着头说妈妈没想到会这样谁都可以但是你们不能……你们不能在一起。
我们不能在一起,所以二选一,你就要杀掉他么?
把她的手从脸上拿下来握在手心视线落回门外,沉默良久,终于开口。
我一直以为我是你的所有,我没有父亲没有亲戚但是我有你有你给的家。
你不再嫁你总是在家你守护我不余余力,所以我把你当成我的所有。
后来我想也许很久以前我就成了你的负担所以你要用这种方式离开我。
视线落下去我说,我从来没有如此庆幸庆幸我能遇见他庆幸你在离我远去的时候把我送到他身边。妈妈,我偏头对上她的视线心生生裂成两半,我爱他,很爱很爱。
不……
不。
不!!!
她踉跄着站起来看着我步步后退泪痕未干神情似悲似喜。
“晚晴……”声音戛然而止我把头转向门外看着来人慢慢站起来。
无论多少年过去我都清晰的记得这个午后优雅的女子立在我面前手里拿着一件滴血的黑色外套,这件外套早上还在我手里我把它递给了温柔浅笑着说等我回来的人我记得它柔软的触感手上仿佛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
“商天玄呢?”我看着她问。她垂了眼过了一会儿艰涩的说,“小茗,对不起。”
眼前一片黑暗仿佛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我所努力构建的世界在这瞬间崩塌,从心底生起的冷意让身体不受控制的发抖。“他去哪儿了?”我努力保持着冷静盯着她的眼睛问。很多年以后已远渡重洋的女子一边修剪着花枝一边想也许她这辈子做过最错的一件事就是毁了那一对双生子,或者可以说,那一对恋人。
“他……死了。”
天地倒转世界在我眼前扭曲,心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捏住仿佛连呼吸都要停止。用力捏着那件滴血的外套我死死地盯着那上面靠近胸口的痕迹,不会的,不会的。我疯狂的冲出门外,怎么会?怎么会!站在不远处的人立刻上来拦着我,有人大声的喊:“拉住他!”别拦我,别拦着我,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怎么动起手来的呢,我木然的跨过躺在地上身体扭曲抽搐的人朝山下走去,我把手里的衣服扔在脚下顺手将外套脱下一起丢掉,太多血了,商天玄不喜欢看到我这个样子,我不想让他不开心。可是我要去哪里他现在在哪里?我迷茫的站在原地突然不知该去何方。
“哥舒茗!”
有人叫我的名字,我怔怔的抬起头,又有人来拦路了么?不,不要拦着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拳头来得无声而迅猛,我偏偏头躲过伸手握住他的拳,手有点疼,你为什么要拦着我?“哥舒茗你醒醒,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不要,你们都在拖我的时间,我要回家,商天玄看不到我会担心的。眼神锋利招式果决,师父说过我可以和别人打架的,只要毁掉阻拦的力量,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右手被制住扭在身后我贴近他的身体上身突然扭转三指屈起伸向他的脖子。
拧断它,我就可以去做我想要做的事情,就可以……
“茗。”
温和的声音,我条件反射的停顿了一下,透过抓着我手的人的肩膀我看见长发的男子撑着一把油纸伞安静的立在那里,眼里仿佛河边的柳絮一般柔软而温暖。那一瞬间,程蔚立即把我牢牢按在地上,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和他在雨里翻滚挣扎,冰冷的雨水混着泥水沾上我的脸,我听到自己的喉咙发出绝望的咯咯的声响,犹如困兽。
慢慢的,身体仿佛失掉了所有的力气,我终于停止挣扎。他缓慢的松开我喉咙微响终究一字未言。茫然良久我极慢的坐起来怔怔的仰头扫过面前的一张张脸,那样熟悉,却又那样陌生。
“咳……咳咳……”我抬手捂住嘴巴,堵不住的咳嗽一声一声迫不及待的从喉咙里溢出来,那么急,那么用力。我终于,也尝到了撕心裂肺的滋味。明明已经好了,为什么还会这样的痛……有人冲过来簌簌发抖的捂住我的手,我看到张张合合的嘴却听不见一丝声音,世界怎么如此安静了呢?我顺着她的眼睛看去,只看到殷红一片在雨里点点泅开,像极了那片水域肆无忌惮绽放的花朵。
我想人是有灵魂的,看着躺在床上的自己眼睛微微弯起我抚摸一下那张脸转身从窗户飘出去。夜色葱茏明月高挽,浓雾渐起,风绕着我的身体缠住我的腰引导我行走的方向,脚步深浅薄雾散开我看见了茫茫的水域。是了,我是出来找人的,我要把商天玄带回去。站在湖边我蹲下去手伸进湖里,墨蓝色的湖水仿佛突然有了生命在我的指尖碰到它的刹那,我听到辽远而悠扬的呼唤从灵魂升起那样温柔那样魅惑,闭起眼睛放松身体我一头栽进湖里。湖里静谧安详我如同婴儿般被浅蓝色的光笼罩着,湖水静静流淌我没有方向的游弋沉浮。商天玄,你在哪里?我来带你回家。
没有日月没有晨昏,水底的世界静谧压抑,不眠不休的睁着眼生怕人会在眼前错失。商天玄,我就在这里,你在哪里?我很累很累了,如果就这样闭上眼睛,恐怕会溺死在这里的吧。既然如此,那么不如我们一起……
有手轻缓的覆上我的眼睛我听到耳边有极轻的呼吸,一只手绕过我的腰勾住我的左手牢牢把我拥在怀里。眼睛瞬间湿润,这样熟悉的姿态——一如我们当年的初见。
——哥舒,回去吧。虚无缥缈的声音。我拼命摇着头牢牢抓住他的手,所有沉寂的情感瞬间爆发几乎立刻淹没了我,除了抓牢他我什么都做不了,甚至无法张口发出声响哪怕是叫出他的名字。耳边响起恍惚的叹息,有东西蒙住了我的眼睛,我张口,突然被东西堵住——是他的唇。
略略停顿,我顺从的张开口含住立即窜进来的舌。眼睛被蒙住视线一片黑暗,感官敏感得稍微碰触都给予激烈的回应。无声拥吻,有冰凉的手伸进衣服里,感觉衣服被撩起,露出的胸口立即被粗鲁的啃咬。仰起头张嘴无声喘息,双手抱紧他的颈,忍受他的唇在自己的身上流连肆虐。手顺着他的脊背摸下去,又急忙抽回来用力撕扯彼此的衣服。抬手让他把我身上的衣服脱掉,立即摸索着拥抱在一起,摁住他的手,我的手指勾勒着着他渐渐锋利的脸部线条,张嘴一口咬上他的喉咙。——商天玄,你怎么可以这么任性让我这么担心。商天玄的手指张开扣进我的指缝,他的腿微微曲起仿佛不经意的蹭过我的大腿,不需要撩拨,情动早在方才相遇的那一刻便一发不可收拾。商天玄的手腕翻过来压住我的手,感觉他的喘息近在耳边,他的吻落下来紧紧封住我的嘴唇,另一只手坚定的往我身下探去。他的舌尖伸进我的口里,舌面相贴把我将要冲出口的呼声堵住,被开拓的刹那的疼痛让我在挣扎间咬破了他的舌。
血腥味在彼此的舌尖流转,随着他的抽离和挺动蔓延整个口腔。扭头甩掉他如影随形的吻,我张口用力的呼吸。眼前是一片拨不开的黑暗,我却仿佛可以看见他为了我而燃烧起来的双眼,疯狂又矜持,狂野又温顺。
——哥舒。
——嗯。
有手来回的大力抚摸着双腿,我在他身下挣扎扭动,不知羞耻,没有躲避。那深入骨髓的欢愉,仿佛一剂毒药,明明知道饮鸩止渴,却仿佛夸父逐日,不死不休。
——哥舒,舒服么?
——唔嗯。
上下贴合,抵死缠绵。恍惚间听到湖水间歇的咕噜噜的冒着泡,身体仿佛被抛上岸的鱼不住的痉挛,我抓住他的背十指留下见血的痕迹。欢愉太过,便是痛苦。
——哥舒,回去吧。
安静的黑暗的世界,温暖仿佛还在身上,我一动不动的漂浮,赤身。眼中有泪,我用力睁着眼,良久,突然轻轻勾起嘴角。商天玄,你最终,还是离我而去了么。突然将覆在眼睛上的东西拿掉,我怔怔的看着悬浮在我面前咫尺的人,泪瞬间掉了下来。心缺了口,所有的疼痛疯狂滋生,原来这便是你不愿相见的原因么?——保留着死前的模样,满目血腥。商天玄惊慌的脸慢慢浮现无奈,他迟疑着走近,我伸手他把我拥进怀里。我听到他轻轻的说
——对不起。
有吻轻轻落在眉眼处,泪落在他的舌尖,我看见他偏了偏头露出温和的笑意,下一刻却突然在我怀里渐渐淡去。他说
——哥舒,对不起。
围绕在身边的蓝色晶莹成片散去,湖水铺天盖地的涌向口鼻,我张口,瞬间被淹没。
(六十二)
“张口——好的,啊——好了,可以闭嘴吧了。”
“医生,如何?”
“我想……他也许需要个心理医生。”
安静的坐在医院的花圃旁,难得的晴天,我抬头看看天空,眯起了眼睛。带着凉意的风吹过树梢,我低头一手捂住嘴巴一手捂住肋下无声的咳起来。不知咳了多久,眨了眨盈满雾气的眼睛,我顺着眼前的阴影抬头,弯起眼睛笑了笑。一身华贵旗袍的两个女子在阳光中并肩而立,风采一时无两。
“小茗,和妈妈回家吧?”
我顺从的点点头,站起来向医院门口走去,身前身后立即跟了十几个人。指尖轻轻点上喉咙,商天玄,你要独自一个人离开,那么我把声音留给你。这样,无论在哪里,你都不是一个人了。
走到停车场,我突然捂着嘴巴朝卫生间的方向指了指抬脚狂奔,用力甩上门把追来的人关在门外。喘口气我慢慢站起来,镜子映出我的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我拧开水龙头让水哗哗的流下下水道,看了一眼门口,轻手轻脚的攀上破了口的窗户,无声的翻窗而出。
程蔚靠着墙双手插在兜里,他沉着眼说:“哥舒,回去。”我站着没有动。“哥舒,商天玄已经死了。”他看着我的眼睛说。我坚定的摇摇头,退了一步。程蔚站直身体,他的手从兜里伸出来,他缓慢的向我走进,放低语调:“那边现在很乱,商家正在四处找你,你不能离开这里。”他停了一下轻声说:“你知道的,他就埋在商家陵园里,哪里都不会去了。你有很多时间,以后……想什么时候去都可以。”我摇了摇头,紧紧抿紧嘴巴,等着他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