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木芙蓉
木芙蓉  发于:2013年10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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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商天玄去洗澡,把一套对襟立领仿唐装放在一旁,满室雾气中商天玄拎起衣服挑了挑眉说:“哥舒,我怀疑我们穿越了。”把衣服从他的手里拿下来让他转过去帮他穿上,我绕到他面前抬手扣最上面的那颗梅花盘扣说:“等下我们去见个人,他是教我武术的师傅。”商天玄握住我的手揽过我的腰靠在我身上闷闷的说:“哥舒,越接近你的生活我就越不安。你离我我认识的你越来越远,我怎么觉得,我开始配不上你了。”商天玄越说越小声,我的脸瞬间黑下来。配……配不上?

“你,说,什,么?!”他要再敢乱说,我就……

“我满身铜臭味嘛……”商天玄放开我倾身在我唇上轻啄了一下,目光温温的看着我。我忍不住扑棱了下他的头发轻声说:“我们……和别人不一样的。”

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这种关系,礼义廉耻,道德伦常啊。我凑上前轻轻吻他,无论我们变成了什么关系,我们都有着无法割舍的深刻的骨血牵连。不容于世,总有一天会受到诅咒。浅浅的交换呼吸商天玄抵着我的额头轻声说:“哥舒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想得心都痛了。如果我们有罪,那我一人承担。”无奈的笑了笑感觉脸有点热我小声地说:“我们一起。”明明,是我先勾引你的。

整理好衣冠我和商天玄趁着最后的暮色出门,往寺庙的方向走去。

景致错落,一张古琴,哑哑琴音,幽香满室。我握着商天玄的手安静的立在门外等待。竹帘挡去了大半的视线,只隐隐看得见一个身影,我安静的垂眼,连呼吸都不自觉的放浅。竹帘慢慢的卷起,琴音已停,楠木挽发的男子从容侧首,我听到身边低低的叹息。风流二字,理应如此。我在门外微微欠身说:“师父,我回来了。”

“嗯,去过前殿了?”

“还没有。”

“难得你带了人回来,进来坐坐罢。”

握住商天玄的手,和他走上门前的两级阶梯。暮风从窗口吹进来,窗外迟开的桃花层层叠叠袅袅的伸进窗内,身穿墨色暗红镶边对襟唐装墨色长发的男子缓缓从榻上站起,衣襟微动,人面桃花。

我抬眼,不食烟火的面容在看到商天玄的刹那一片怔然,仿佛思念,恍若痛苦。这样的神情,何其相似。“……殷。”他喃喃的说了一个字便停住,而后视线缓缓扫过我,我看着他的眼睛终于慢慢把视线落下去。

心中仿佛扎了一根刺,原来,真的是这样的。

“你是商天玄吧。”男子对着被发梢覆盖住眉眼的人说。

“你……和我父亲……”商天玄盯着眼前的男人几乎控制不住的问出声。这样的气息,和父亲给人的感觉……他几乎要生出一种错觉来了……

男子侧了侧首,终是转身,而后说:“今日天色已晚,有什么事……明日再说罢。茗,你记得去前殿走一趟。”

“……是。”

屋内谈话仿佛是一种幻觉,小小的屋子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寂静无声。长发的男子伸手颤抖着用力扶着梨花木的桌子,终于支撑不住的摔在地板上。原来,他竟然和你这样相像……

用力拉着商天玄回家,走到半路商天玄突然说:“哥舒……我刚刚好像……”我头也不回的说:“嗯,被美色所惑。”身后的男人忍不住轻笑出声,他说:“美是美了,只是谁叫我已经有了你了呐?”顿了顿而后说:“我怎么有种……他和父亲很般配的错觉?”我回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说:“别亵渎我师父。”商天玄伸手捏捏我的脸一脸坏笑的说:“行啦,开开玩笑还不成么?不过,你们这里怎么尽出美人呢?”拍掉他的手我转身就走,心里笼起一片不详的乌云,也许我本不应回来的。

回家简单的吃了些东西,将镂花内嵌的门推向两边,我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拿到阳台去晾。从阳台另一侧打开齐腰的窗户跨进卧室,我把镂空雕刻牡丹的窗放下来,顺带拉下一层描着鱼戏莲叶的轻纱防蚊子。回头看见躺在床上的商天玄一手停在电脑键盘上一手正撑着下巴看我,我换了睡衣迅速钻进被窝里,山里的夜晚还是一样冷得不像话。

“怎么还不睡?”看着他仍睁着眼睛看我便问。商天玄把电脑放到一旁的柜子上,也钻进被窝。“唔,木言和冉渊去旅游了。”“嗯?旅游?”该不会……心里升起不妙的预感,商天玄见了笑着在我身边蹭了蹭说:“他们已经在你家住下了。”“他们是来找你的?出什么事了?”“别乱想,他们啊……估计就是来约会的。”往他身边靠了靠,我闭上眼睛,你就吹吧。

(四十五)

“你是哥哥。”

小院桃树下三人铺毯而坐,寒风拂过他的长发他低头沏茶,如玉的手指在氤氲的雾气中隐约。他侧首抬眼看我眼神温润眼线绵长,“你们……是连体双生子。”小指无意识的动了动,有花瓣落下来落在黑色布满纹路的小几上,映着纯白的瓷器刹那艳色如血。一时间天地寂静无声,茶香依依又慢慢散去。他缓缓抬头好似看着我们又好似看着虚无,双眼如枯井寂静无波,张口从容道来——

“当年……”

当年如若顺产我本应是哥哥,母亲临产前才被告知肚里的双胎是连体,于是剖宫。“你们都是我抱走的。”茶在齿间辗转,无味无色,幽香却慢慢盈满口齿,恍若心生。

“茗虽是长兄但先天气血不足,因而我将你留给晚晴。你们母亲蕙质兰心,早年颠沛流离,为偿恩情不惜以身代孕。”

“为师与她兄妹相称,却不知其苦。其后,擅自将双生之一留下,权当聊以自慰罢了。”

“此为为师之罪,你们有生之年得以相遇相知之日,便是为师得偿之时。”

墨发飘舞,雪色容颜,他安静的陈述神情是淡淡的安逸。飘散的雾气中我看见那合下的双眼如一汪死水,明明无波无澜却又倦意如斯。

指尖的温暖慢慢散去,全身冰凉。代孕啊……原来我们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出生的……

“她偿谁的恩情,需要用代孕这样极端的方式?”商天玄握住我的手凝眸看着对面的人突然出声问。

“芸芸众生是罪都有报应的时候,时候未到,莫要强求。”把吹乱的发丝挽回身后他的唇凑近白色的瓷器淡淡的说:“即便是我说了,也没有结果。”

我握住商天玄的手阻止他的提问,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过是一个圈套罢了,何必如此当真呢。我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抬眼看他,他抬眼与我对视眼里平静如初我低声说:“师父,对不起。”明明知道被当成了棋子却依旧配合了,原是他愧疚多年如此才可得到救赎。

遥想起遇到他的那一日十岁的我误闯他的布了阵法的小院,来来回回尽是长廊曲折,往返重复没有出路。倔强的在陌生而充满危险的地方不出一声声响,最后终于耗尽力气靠在雕龙画凤的柱子边席地睡去。朦胧中听到一声轻笑和隐约的珠玉之声:“我道是谁这样胆大,原来竟是你这小东西。”待年幼的我在竹屋的榻上醒来瞥见他静坐的身影,一时竟以为天人下凡。而后缠他教我武术,看他左手和右手下棋,为他研墨看笔起笔落山水绵延沟壑纵横,突然间男儿征战之意顿生。

如父如兄,亦师亦友。我以为我们缘分非常,却不想缘来如此。

怔忡间屋檐下的铃铛细细地响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身穿僧衣的小弥手持佛珠站在院外单手行礼,他垂眼低眉说:“小施主,方丈有请一叙。”

把商天玄留在小院,我独自一人去了方丈的禅房。立在门外,不知当年抚着我的发为我种朱砂的人是否还好。推门进去,坐在蒲团上闭目诵经的人已不是当年的人。我怔怔的站着,突然不知所措。

“小施主,别来无恙?”我双手合十还礼:“一切安好,大师……”

依旧慈眉善目的老人站起来,淡然的眼安静的透过时光不言不语的看向我,拉长的佛号中我仿佛看见四季轮回、阴阳两地当年的老人淡淡的说着施主请安静等待——一切不过如此。

慢慢走出已空无一人的禅房,小沙弥立在门边手里捧着一个匣子,空灵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方丈于凌晨圆寂,此为他为施主卜的最后一卦。”我看着古朴的匣子不知怎么把它拿到手里。我抬头单手行礼说:“请问方丈他……尸骨安于何处?”小沙弥双手合十并不言语转身离开。

心底涌起酸酸涩涩的感觉,恍然若失,曾经爱过我的人,又走了一个了。我坐在后山荷塘边的青石板上小心的打开匣子,一张折起的白纸安静的放着。方丈曾说,我与佛家无缘,所以从来不给我任何关于佛家的东西,连他为我种的这一颗朱砂都只是普渡的意思。拿起纸张小心的打开,看到字的刹那间我的手抖了抖,风卷起那张纸盘旋着掉进荷塘里,瞬间晕染成模糊一片。那上面狼毫的狂草用力写着

——执迷不悟。

执迷不悟啊……我缓缓站起来转身坚定的往回走,风吹起风衣的下摆我听到猎猎的声响却再未回头。我的执念早已成了魔障无可救赎,母亲,这就是我的劫数,从一开始就没有解法。抬头看一眼灰沉沉的天空,妈妈,如果你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会不会后悔这样做呢?

商天玄靠在门前等我,恍惚的回神我快走两步走到他身边。看着他掩在刘海下的眼,明明有很多话想和她说,见到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怎么了?去了这么久?”摇摇头我伸手抱住他把头埋在他肩窝我闷闷的说:“我们……明天回去吧。”感觉有手抚上我的发,我听到他在我耳边轻轻的说:“你还没有带我去见妈妈。”眼睛瞬间湿润,我用力眨掉快要满溢的水分,无声的点头。

商天玄,我和你去见她,见了之后,我们就回去吧。这里的秘密太沉重,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忍不住就会把一切都挑明,把所有的丑陋都暴晒在阳光下,那个时候……那个时候……

人心隔肚皮,我不知道在我和商天玄离开后那精致的小院迎来了我不敢想的客人,她风情万种的坐在长发的男子对面微挑着眉语气冰冷的说:“你没有按照我说好的做。”墨发的男子轻轻撇了她一眼云淡风轻的说:“不是我不提醒你,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罢了。”“你还有脸说这种话!当年若不是你们!你们!……我实在没脸说这么龌龊的事。”女子顺了口气说:“这是你做的孽,我不过帮她讨回来而已,无论如何都比不得你过分。你与他作恶良多,终有一天不得好死。”女子说完转身便走,素白的伞转出一个漂亮却没有温度的弧度,那妖娆的身段,美丽,形如蛇蝎。

(四十六)

曲曲折折的山路,不散的大雾,我拎着香纸烛火带着商天玄停在一片深谷。我对商天玄轻声说,她就在这里。

一片一片的桃花安静张扬的盛开着,既热闹又寂寞。人间四月芳菲尽,这里的桃花不过刚刚盛开。在原地点燃香烛,我扬了一把纸钱,轻声说,妈妈,我带他来看你了。不远处传来飘渺的鞭炮声,商天玄蹲下来握住我的手拉我起来,他环视了一眼四周郑重的说,妈,我以后会永远对哥舒好的。

相牵着顺着小路往谷里走,几色的桃花泾渭分明的开着,我捏捏他的手轻声说:“她没有立坟,说是……要永远守着这个地方。”商天玄闻言停下来安静的看着我,我把他的刘海拨开露出锋利的眉目,他握住我的手说:“哥舒,她是怎么……走的?”我把手从他的手心拿出来向谷中唯一的凉亭里走去,看着凉亭顶上的画然后按着胸口低低的咳出声来。

“也许……是过劳死吧……”

“哥舒,无论她在哪里,她都希望你过得好。”所以,不要内疚。

“嗯。”

“等我们老了以后,就搬回来住吧。我发觉我越来越喜欢这个地方了。唔,等我们死了以后,骨灰也一起葬在这里。这样,下辈子我们还在一起。”

“什么啊……”

“放心,我不会和你争家产的。”

“……”

风静静的在桃园里穿梭,偶尔可以听见一两句低低的低喃继而被封在唇齿相依里,而后一切归于平静。

和商天玄去看了母亲之后,我渐渐安稳了下来,回到家我一边洗手一边看了看何婶让人带的东西然后准备做点吃的。这个季节,有种东西叫艾草,也许可以让商天玄尝尝……

走了一天的山路,晚饭我做得丰盛了一些,商天玄瞄了瞄我把最后一块排骨夹到我碗里然后把汤汁泡饭,在我无奈的瞪视下吃得不亦乐乎。突然想起在苑里看见他优雅调情的样子,那个时候从来没有想过全身上下充满贵公子气质的他现在居然可以端着一个瓷碗在民居里吃着汤汁泡的饭。不是不可以,而是先见为主的观念,总觉的我们的世界,也许……真的离得有些远了。

至于现在么……好像……还是吃饭吧,我才十九岁而已,拒绝思考这么难的问题。

在这里大家一般都睡得很早,所以当睡到半夜商天玄突然爬起来的时候我立即就醒了。困意未退,所有的感官都是未醒的模糊,商天玄却突然伸手捂住了我的嘴巴。我立即清醒过来,商天玄在我耳边小声的说:“嘘——你家进小偷了。”我拉开他的手侧耳听了听,然后一把把他拉进温暖的被窝里。我搂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胸口闷笑着说:“睡吧,不是小偷。”商天玄纳闷的躺着然后迟疑的说:“哥舒,你没有听到有什么……嗯,奇怪的声音?”无奈的半撑起身体我说:“那是别人在谈恋爱……”商天玄语气里透着古怪说:“在你家屋顶上……谈恋爱?”听出商天玄声音里的不可置信,我只好开了床头灯,迅速爬出被窝把床头上的轻体墙推开拿了一个牵着绳子的杯子出来又迅速的钻回被窝,把杯子递给商天玄我蒙起被子含糊的说:“你听听就知道了。”商天玄从来没有到过这个地方,也从来没有听我讲过这里的方言,但是奇异的他可以听得一知半解。

半晌,商天玄丢了杯子把蒙在被窝里憋笑的我挖出来,看着他咬牙切齿的模样我倒在棉被上把张扬的笑声化成闷响。在屋顶上交换信物,是这里的风俗。男欢女爱,在这里即开放又矜持,听着屋顶上的声音估计……呃……还不会太出格。因为昨天黄昏才到家,别人不知道主人没回来所以才如此肆无忌惮,情有可原。

商天玄叹口气把我塞会棉被里裹紧,关了灯说:“睡吧,冷了等下又咳得睡不着。”我吸了口冷气平复心情在被窝里靠着他温热的身体点点头。

“话说,你怎么有这个东西的?谁给你做的?”我轻笑一声说:“男孩子么,小时候好奇是必然的,然后上课的时候老师不是教了怎么用一个杯子听墙角?所以……学以致用罢了。”“想不到小时候你这么坏……妈妈她从来都没有发觉?”商天玄在我耳边低低的问。我躲了躲他灼热的鼻息说:“我肯定没有你小时候坏……做坏事么,隐秘那是首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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