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木芙蓉
木芙蓉  发于:2013年10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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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没有这样艰难的我把房间里罩在床上的布慢揭开,房间很干净仿佛回到一年前我即将要紧离开的那天。看来,何婶把它照顾得很好。从衣柜里把棉被抱出来,蓬松柔软得仿佛还带着阳光的温暖,可以想象翻晒它的人怀着怎样的殷切等待不知何时才会回来的游子。

商天玄走进来把我手里的杯子拿走铺到床上动作无比自然他说:“客厅要不要现在打扫?”我轻轻摇头说:“不用了,明天我们回家。”回我们真正的家。退出房间,我拿了桶到院中把井盖揭了打水,往灶膛里添了柴我拍拍手上的灰把挂在墙上的柚子枝拿下来用水冲干净放进正在烧着水的锅里。回头看见商天玄正站在门口,他眨了眨眼睛说:“哥舒,你在做什么?”我笑笑说:“烧水,等下洗澡。”把顶着厨房的人拉走我说:“走吧,我带你去看样东西。”

轻轻打开另一间房间我走进去把窗帘拉开,一束阳光穿透厚重的云照进房间,映得细小的正在飞舞的灰尘反射出金色的耀眼的光芒。我眯了眯眼睛回头瞥见商天玄的表情,喉间的话转了几转终咽回心里。房间里挂了满墙的画,神态各异的女子,或坐或卧,或颦或笑,佳人倾城,不过如此。握着商天玄的手腕轻轻把他拉进来,看着他着迷的神情我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落到沐浴着温暖夕阳悠然浅笑的女子画像上。“哥舒,她是……”“嗯,很漂亮是吧?”“佳人倾城……不过若此了吧。”听着他喃喃的声音,我无声的微笑起来。母亲,我把他带回家了,带他来见你,让你也听到他用和我一样的嗓子唤你母亲的声音。

商天玄一脸为难的的站在浴室门口视线不时的瞟过墙上的热水器,我忍住笑意说:“快洗个澡吧,别让何婶等得太久。”商天玄看着一池浅绿的水脸色阴晴不定,他勾住我的脖子几乎贴着我说:“我们一起洗。”咬牙切齿。不就洗个澡么,斜了他一眼,我把他的手拿开干净利落的开始服。东南不比南方,四月倒春寒,阴冷潮湿的感觉会让人感觉寒气是从骨头缝里吹出来的。商天玄贴着我的背抱住我的时候我全身上下只剩了件背心,冰冷的布料贴上我的腿的刹那我机灵灵的打了个冷颤。“别闹,冷死了。”商天玄轻轻推了我一下,浴室的地板很滑我立即伸手撑住梳洗台。来不及发出声音商天玄的一只手好似不经意的擦过我的大腿又顺着衣服摸上前胸,另一只手卷起背心,有吻落在背上。

“啊——”

用力咬住嘴唇我仰头闭了闭眼睛,感觉双腿有点抖,寒冷和刺激瞬间产生的快感仿佛电流极快的窜过身体,皮肤立即冒出了细小的疙瘩。

“别闹,真的很冷。”握住商天玄的手我回头看他。“嗯。”他低低的应了在我唇上吻了一下脱了我的衣服把我按在水里,随后迅速的扒光了自己的衣服坐了进来。原本宽敞的浴缸挤了两个大男人进来,变得拥挤异常。腿贴着腿手臂靠着手臂,我不适的挪动了一下,又挪了一下。商天玄叹了口气靠在我肩膀上闷闷的说:“哥舒你别再乱动了,否则……”悄悄把脸撇向一边,商天玄低笑着凑上前来吻我,我转头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抬头和他交换了一个长长的亲吻。“哥舒,原来你身上的草木味是柚子叶的味道……”“嗯。”垂下眼我低低的应了一声。亲吻落在锁骨,感觉修长的食指在脊椎后轻轻描摹。我抬起他的下巴,在他的唇上轻啄了一下。

“茗哥哥!”

门外传来一声女孩的声音,我惊得立即把商天玄推开,慌忙的站起来潦草的擦了擦身体开始穿衣服。我拿着一条毛巾把浴室打开一条缝回头对一脸委屈仍泡在水里的人说:“你等一会儿再出来。”

穿得毛茸茸的女孩的捧着个遮得严严实实的东西站在门口,我忙打开门让她进来。“茗哥哥,你的鱼……”女孩一边心不在焉的和我讲话一边在屋里瞄来瞄去。“哥舒。”商天玄顶着一头乱发手里拎着一条毛巾从房间里出来,小姑娘低低惊叫了一声急忙低下头。“我都说了有人和茗哥哥一起回来的,阿婶居然不信,哼哼。”嘀嘀咕咕。我笑了笑轻弹了下她的额头说:“你先回去吧,帮我和你婶说一声,我今晚带个人去。”商天玄走到我身边随手挑开她手上的布慢一角,咦了一声。小姑娘立即后退了一步警戒的说:“别动,这是哥哥的宝贝!”我怔了怔,刚刚看到的好像是……“茗哥哥,我把你的鱼养得很好哦。”小姑娘抬起头一脸讨赏的模样。还未来得及惊讶,外面就传来了怒气冲冲的声音,“你个死丫头,这么冷的天把鱼抱出来做什么?还不给我抱回去!”小姑娘吐吐舌头缩了下脖子急急地说:“茗哥哥我先回啦,阿婶凶起来跟老虎似的……”还没说完就从后门一溜烟的跑了。

何婶进来的时候商天玄眼疾手快的刚刚把眼镜戴上,她冲面相和善的女子点点头,拨了拨那头鸡窝似的头发礼貌的说:“阿姨好。”何婶站在门口愣了愣,我笑笑走上前握住她的手说:“何婶,这是我在学校认识的朋友,他……特意陪我回来的。”何婶回过神来一边握紧我的手一边上前握住商天玄的手说:“谢谢这位小哥啊,我家茗茗性子不好,平时也不见他带过什么同学回来,以后在学校你帮婶多看看他啊。”商天玄回握手里的手看了我一眼点点头说:“嗯,我会的。”“哎呀,你们刚洗完澡是吧,看这头发还滴水呢。这地方可不比你们那,这样会着凉的。快,进去加件衣服去。”何婶看见商天玄滴水的头发立马开始赶人,我把视线放低忍住笑意看商天玄被推进房间。

“小茗。”“嗯?”我抬头看何婶站在房间门口,她看向我的目光带了轻微的轻愁,连带着她的眉头也轻轻皱起。“怎么了?”我敛了笑意上前问。何婶低了低头目光闪了闪而后笑了笑说:“没什么,他……是你的朋友么?”“嗯,是的。他叫商天玄,是我在那边读书的同桌。”“这样啊……那你们快一点啊,我先回去再加个菜。”“何婶……”没等我说完,何婶匆匆忙忙的好似一阵风似得又离开了,我看着她的背影慢慢把视线收回来,难道她看出来什么了么?

“哥舒?”“嗯。”“怎么了?”“没什么……我们走吧。”伸手结果商天玄递过来的外套我把门扣上顺着青石路往外走。阳光在云层后面探出头来,我看着仍湿润的青石深深吸了口气。有什么关系呢,打算回来的时候就有这种心理准备了的,知道就知道吧。我回头看了商天玄一眼,正对上他探寻的目光。我笑了笑说:“看什么?快走,我饿了。”

“茗茗,嗯?”商天玄一脸坏笑的调侃。

“滚。”

雨后天晴,如画的青石路上商天玄揉揉被拐了一拐的腰笑着去追脸色绯红已走远的人。

(四十三)

“你哥哥很喜欢吃鱼么?”

“嗯?也不是很喜欢啦,只是哥哥说什么——鱼在盘子里想家——好像是这样说的吧?所以哥哥每次来都会吃鱼。”

“这样啊……”

“是啊,你是哥哥的朋友么?为什么我觉得你们这么像啊?”

“没有吧,我比他帅多了。”

“胡说!我哥哥比你好看!”

“天玄?走了。”我从屋里走出来对凑在一起咬耳朵的两个人说。商天玄伸手拍了拍女孩的头对撅嘴的小孩说了什么然后在女孩的怒目中轻笑着与我并肩离开。“你们刚刚在说什么?”我探寻的看向他,他笑笑说:“没什么,我们现在要去哪儿?”我看了他两眼晃晃手里的东西说:“我去见个人,你……”“我和你一起去。”商天玄连忙说。我想了想说:“也好,那就一起去。”

一辆自行车摇摇晃晃的在青石路上行驶,夕阳斑驳凉风扑面。我抓住后座忍不住开口:“商天玄,你真的行么?”“放心,不会摔着你的。”商天玄歪歪斜斜的闪过一辆车成竹在胸的说。“要不,还是我来吧?”我拎稳手上的东西看着几乎贴身而过的车努力平稳的开口。“呵,那可不行哦。”商天玄转头对我轻轻的说,居然还眨了眨眼睛。看着前方的转角我睁大眼睛忙喊:“看路!”

有惊无险的到达目的地,商天玄抬头看看招牌摸了摸下巴说:“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这种地方。”我撇了他一眼说:“什么叫这种地方?”“额,好地方。”商天玄举起一只手看着我讨好的说。懒得理他,我开门进去。我不知道一般的酒吧应该是什么样的,只是商天玄进来后一直一脸古怪的看着我,我看了他一眼,只当他在抽风。在吧台坐下,里面的人正在擦杯子,我侧身对商天玄比了个安静的手势,等擦杯子的人回头的时候轻笑着和他打招呼说:“老板,你要的红酒。”回过头来的人有一张粗犷的脸,五官深邃,此时他愣愣的看着我,突然伸手用力拍一下我的肩膀蹦出一句说:“我靠,你从哪里冒出来的?!”稍稍往商天玄的方向靠过去,在他把手收回去的时候笑笑说:“刚刚回来,去你家吃了一顿这不就被你妈差遣过来了。”他无奈的伸手就想往我头上招呼,我连忙往旁边躲了躲,商天玄也伸手把我往他身边拉了一把。他撇了撇嘴说:“切,你那什么毛病。睡都睡这么多年了才嫌弃,晚了。”坐在吧台旁边的人一阵起哄,感觉商天玄的身体突然僵硬,我忍不住想抚额。算了,回去再说吧。

他也终于意识到我不是一个人来的了,何宇的眼皮抬了抬,目光扫过商天玄示意性的问我说:“茗,他是谁?”商天玄的刘海碎碎的落下来遮住了他的眉眼,挑染的酒红色的发梢在暧昧的灯光下反射着好看的光芒。我笑笑的握住商天玄的手腕拉近他说:“他是我在那边读书认识的朋友,他叫商天玄。”我悄悄捏了捏商天玄的手说:“他是何宇,菱菱的哥哥。”

“你好,既然是茗的朋友,今晚我请。”何宇上下打量了下商天玄,而后开口说。

“不了,明天要和哥舒回去,改天吧。”商天玄的声音显得异常的低沉,他抬了抬眼,嘴角微微勾起。那一瞬,我分明看见了何宇眼里刹那的震惊。

把视线低低的落下去,我端起桌子上的茉莉茶浅浅喝了一口。

夜色渐浓,人渐渐多起来,不动声色的坐了一会儿和忙着的何宇打声招呼离开。商天玄无声的走在前面,我抬头看他藏在刘海下的侧脸,默然把视线收回来。要怎么解释呢,那个陪我一起画画一起学厨艺一起面壁思过的人——不是他。

“商天玄……”

商天玄的脚步顿了顿侧身看我,他推开门把我拉进去伸手按住我的肩膀,黑暗中他的表情模糊不清,而后我听到低低的叹息,近在耳旁。“哥舒,我没有不高兴。相反,我觉得很开心。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个样子。”他的手指轻轻在我唇边描摹,“你很开心对么,你笑起来的样子,确实让我嫉妒了,嫉妒为什么我那么迟才遇到你。”他叹了一声突然靠在我的肩膀上,手指勾住我的尾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晃动,他说:“哥舒,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吧。每一天,都这样。”

我动了动手指,抬手拍了一下他的头顶轻声说:“傻瓜。”

四月初的南方天上有一层朦胧的云层,看不见星罗棋布的星空。明天,又该是一个雨天了吧。

和何婶道别后,商天玄把背包背上和我一起进山。银雨霏霏,两人各撑一把伞并排而走,商天玄突然说:“哥舒,我好像有点知道你是怎么长成这个样子的了。”我捏了捏鼻梁忍住不适偏头说:“长成什么样子?”他笑了笑说:“就是长成了这个样子。”他抬头环视了四周,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闭口不言。这个小镇独有的古典的美丽,每一个从这里出去的人都或多或少的沾染了几分。如果,视线在他的眉眼轻扫,如果你能见到她,或许就不会认为我是独特的了吧。

“天玄。”山路湿滑,寂静无声。商天玄拉了我一把眼睛弯弯的看着我轻声说:“哥舒,我喜欢你这样叫我。”每一个字仿佛都在这样的寂静中带着回音,既飘逸又沉重。无力的看了他一眼,把就要冲出口的咳嗽咽回去,我说:“说正经的。”看着他无辜的眼神,我把目光看向山下隐隐露出的一角屋檐说:“今天,好像是我们的生日吧?”

四月五日——清明,我们农历的生日,恰好就在这一天。

商天玄张了张嘴巴,我看着他的样子微微笑起来说:“不知道……我们谁才是哥哥。”“哥舒……”商天玄怔怔的看着我,我垂眼转身看着远处的方向继续往下走。

“天玄,也许这个答案,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嗯,那么哥舒,你怕么?”

“也许……”

“也许什么?”

“没什么……”

两个男孩子轻声交谈着往前方走去,谁也不知道那个孕育了他们的地方会带给他们什么,又会带走什么。

良久,久到所有的声音都销声匿迹,一个一身华服的女子撑着一把伞站在树下,仿佛凭空出现,她低声呢喃了句什么,又悄然离开。那在风中隐约飘散的余音分明是——

晚晴。

(四十四)

沿着青石的阶梯我一级一级往上走,雨后黄昏光线漂浮,天地暧昧一片。远远近近的地方渔歌唱晚牧笛横吹,一群群鸽子扑啦啦的从头顶飞过安静的落到屋顶上。残雨湿鞋我立在山顶的石阶前看青瓦雕栏寂静无声,目光穿透青墙所有种种起落浮掠。

而今,红颜枯骨,情殇深种。

院中成片的凤尾花已成枯草,地上铺满一层绿毯似的新生绒毛。应怜屐齿映苍苔,我蹲下去,轻轻碰了碰未干的新叶。妈妈,我回来了,和他一起。我们一起来看你,你开心么?

“她喜欢养花?”

“嗯。”

“哥舒,别难过,我一直都在。”

“……商天玄。”

“嗯?”

“谢谢你。”

屋里灰尘深积,推开镂空的繁复的复式是门我领着商天玄进入内室,踏上原木的楼梯我拉开插销推开卧室的门,商天玄放下背包突然搂着我说:“哥舒,你家好古典。”我笑笑把他推开说,“都是她布置的。”

动手清理房间,从井里汲起的水温热暖人,商天玄却二话不说的打发我去收拾东西,坚决不让我碰冷水。无奈的看了一眼时间,何婶说了会让人送东西来,估计现在这时候也到了。商天玄在房间里忙碌,我进了厨房,依旧烧了一大锅水然后去后院摘了新鲜的柚子叶放进去。伸手按住胸肋,我撑开窗棂,看不远的寺庙在暮色中安静的伫立,然后响起悠悠的安详的钟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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