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一刀 上——飞鸟鲨鱼
飞鸟鲨鱼  发于:2012年08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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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抱了满怀。

在台下人眼中,这是男儿间血气方刚的兄弟拥抱。

在印风眼中,这是对那晚他一番苦心开导的感谢。

在钟明眼中,这是……他心脏怦怦地乱跳,脑中的自我保卫意识再度出击,不停地鞭笞着那些就快要突破心田的细苗。

他轻轻地推开印风,拍拍他的肩膀。主持人从后台走上,献上很大一束花,接着又是一长串的褒扬词。印风朝台下鞠了

躬,台下众人正凑着热闹欢呼鼓掌,同时主持人宣布宴席散会,没人注意到这两人间奇怪的举动,和略显尴尬的气氛。

印风淡淡地看了眼钟明,道,“我只是想对你那天说的话表示感谢。”

钟明僵硬地点点头,道,“应该的,我们是好朋友。”

印风牵着嘴角笑,“的确,好兄弟。”

34.年会-4

四楼是演艺厅,今天已经被后勤经理以公司名义全部包下。演艺厅有五百多坪,中央是大舞池,边上一圈被隔离成一间

间的包厢,带着雅致的暖色调布帘。后勤经理安排得很到位,基本上小部门一个部门对应一个包厢,大部门一个部门对

应两包厢,钟明吴娟小秦单独一包厢。

既都是公司同事,布帘自然也都敞着,印风清楚地听到隔壁包厢传来人事部姑娘们的嬉闹。

A:“喂,待会你上去,来场肚皮舞!”

C:“我腰围破两尺!你故意的是不是?”

A:“咳,肚皮舞当然得大肚子的人跳才有动感嘛,想象一下,你腹部的脂肪像波浪一样的翻滚,翻滚,翻滚……”

B:“行了行了,你别描述了,我看着她肚子都想吐了。”

C:“啊——我抽死你们!”

相比之下,钟明这边的气氛就有些冷硬了。

小秦给三人倒水,次序如下:钟明、吴娟、印风。

她有些愧疚地瞄向印风,印风却只是朝她浅浅一笑。

吴娟端着茶杯,浅啜一口,扬着招牌笑容对印风道,“印先生刚刚的曲子弹得很好,我自愧不如呢。”

印风耸肩,“那是我唯一会弹的一首。”

音乐响起,带着中世纪留声机的经典怀旧感。印风俊眉微挑,感兴趣道,“华尔兹?”

吴娟点点头,“慢三步。”她看着印风,笑问,“我们来一曲?”

印风看了看自己的腿,笑着摇头。

吴娟不动声色地放下茶杯,“既然这样,我和总经理来一曲吧,顺便祝以后的工作里,合作愉快。”

钟明听到吴娟点名,这才回神,有些飘飘然地看向吴娟。吴娟大方伸手,绅士般作了个邀请姿势,“请。”

钟明愣愣地接住纤纤玉手,吴娟顺势挽着钟明入舞池。从头至尾,钟明没再看印风一眼。

印风看着自己的腿有些出神。

小秦站在一边,从头到尾看了个遍,此刻竟有些无措。想她好歹也是钟明身边八面玲珑的四大金刚之一,这一刻,却真

真正正地犯了难。

因为没有什么办法,是可以有效安慰到那人的。正如断腿不能再生,过去不能重来。

正为难着,印风忽然抬头朝小秦一笑。

“你不知道,其实我以前跳华尔兹特好,好多姑娘都争着跟我跳呢。”

小秦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道,“那我……我有没有这个荣幸……”

印风弯了眼角,“是我没这个荣幸。”他指着右腿,遗憾道,“可惜了,忽然很疼,不大能动。”

小秦担心道,“有事吗?我去喊总经理回来?”

印风摆摆手,“我腿疼喊他干什么,他又不抵疼。不用喊了,帮我去弄包烟过来就好。”印风眨眨眼睛,电流刺啦啦窜

出上挑的眼角,“谢谢美女。”

小秦红着脸窜出包厢,不停地拍脸颊以图降温。

印风看着舞池里交错的人群,昂扬的背影,敏捷的舞步,面无表情。这是他的习惯。面对一些不好的事时,最好的表情

,就是面无表情。

舞蹈本身是一件美好的事。

可是舞池里优雅转圈的人们,在印风面前,无疑是一件不好的事。加之腿又间歇性地犯疼,印风忽然想到,一晚上尽跟

着钟明折腾,原来忘了吃药。

无奈,旧外套丢在了钟明的小公寓,而药罐在外套口袋里。

曲终,各人归位,印风坐在包厢的阴影里抽烟,小秦沉默地坐在印风身边。

钟明没看见印风苍白的脸色,只对小秦关照道,“你自己去玩吧,印先生这边有我。”

小秦担忧地看印风一眼,收到对方确定的安抚眼神后,欢呼一声,化作百灵鸟飞远。

印风暗中握了握拳,“钟明,我先回去了。”

“呃,我送你。”钟明立即去衣架边拿外套。

吴娟道,“公司不是有司机在楼下等吗?”

钟明愣了愣,吴娟又道,“年会期间,总经理能够留守到最后,是对员工气氛最好的催化剂。总经理,你在这一块还得

锻炼锻炼呢。行了,走吧,这儿有我。”

钟明怔忪在原地,挣扎许久,忽道,“我留下吧,打个电话给老刘,”他侧身对阴影里的印风道,“老刘会安全送你回

去的。放心,这是我那的钥匙,你东西还在我那,要是嫌麻烦,过去了就先住我那也行。空调遥控器在电视柜下面,呃

,总之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印风站起身,从他手中接过钥匙,低头走出包厢。舞蹈正值中场换曲,舞池里空无一人,那个不平稳的身影,就这样一

步步地在空旷的舞池中走远,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老刘是四十岁的中年,老实样,话不多。印风在他开车前道,“不去钟明那,送我去市区那的酒吧街。”

“可是总经理说……”老刘犹豫。

印风打断道,“开车吧,没什么事。”

钟明有些心不在焉。这具体表现在他第八次踩在吴娟的脚上。

一首歌能有多长时间?慢三步能走上几回?可是钟明的的确确第八次,把脚踩在吴娟雪白的名贵皮鞋上。

吴娟叹气,“算了,不跳了。”她松了手,径自往包厢走。

钟明讪讪地跟在她身后,进了包厢,道歉道,“对不起,刚刚喝了酒,有些晕。”

吴娟戏谑笑问,“总经理不是号称千杯不醉?更何况刚刚喝的也不多。”

钟明苦笑,他有些心神不宁,无法控制。

吴娟自言自语,“酒不醉人人自醉呐。”她看向包厢外迷离的灯光,旋转的人群,侧脸在霓虹中画出一道完美的曲线。

钟明忽然站起身,“吴经理,对不起,我想我必须先回去了。”

吴娟摆摆手,叹道,“心不在焉的,还是走吧,我找别人做舞伴。”

钟明风一般掠出去。

那辆二手别克性能不错,起码能满足钟明偶尔一次抽风似的飙车。

今晚在大堂值班的不是刘芸,钟明莫名地竟替印风感到失望。要是印风看见刘芸在这,肯定又得去逗那姑娘了吧?下次

……下次跟大厦的后勤说一声,一定要排一张合适的值班表。

他带着喜悦忐忑又有些迫切的心情,用备用房卡开了自己家的门。

屋里漆黑,冷冷清清,印风换下来的外套搭在椅背上,仿佛在黑暗中控诉主人的遗弃。

钟明皱了皱眉,这才意识到自己太冲动了,竟然就这么一路冲回了家,连电话也没打一个确认。而他此刻才发现,他找

不到一个正当的理由,可以安慰他这么迫切想要看到印风的心情。

他站在黑暗中喃喃自语了一句,“我不是同性恋。我妈要我找老婆,肯定要的。我不是同性恋,真的。”

他没有去想,为什么这么多年,从来没对女人有过渴望,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肉体上。又或许,他是不敢去想。山村里,

有等着自己带媳妇衣锦回乡的老父老母,母亲脸上的褶子在无声地斥责着自己,前天老父在电话里的叮嘱唠叨言犹在耳

:小明,你也不小了,该找个好姑娘定下来了……

在那个山村,没有人知道,世界上还有同性恋这种存在。

他在黑暗中给自己倒了一杯冷水,站着喝了,又定定地出了会神。半小时后,他拨通老刘的电话。

“我朋友呢?他人没来过我家,电话打不通,他去哪了?”

老刘吓出一身冷汗,钟明一向严肃,可是此刻这无波澜的话语从听筒另一边传来,不止严肃,似乎还带着……怒意?老

刘赶忙回答,“那位先生让我载他去市区的酒吧街,我阻止过,可是那位先生执意要去……”

钟明挂了电话。印风的几天前颓丧的笑脸在面前一晃而过——我只是想来找个男人,你们知道的,我好几年没那个了…

钟明失神地跌坐在沙发上,这次的犹豫没超过半分钟,他在十五秒后一个挺身站起,快步下楼。

酒吧除了喧闹就是糜烂,钟明踏进第一家的时候,台上的舞者正绕着钢管,磨蹭下体。他皱着眉走进,一个个角落地看

,一处处地找,在周围放纵的环境中,他一丝不苟的表情显得格格不入。

直到钟明从第十三家踏出门,他终于有点想放弃了。印风如果真想放纵,定不会在酒吧现场进行,至不济,也得开个宾

馆吧。要他找遍J市的宾馆么?显然不现实。

手机在这时候响起来,钟明盯着屏幕上的印风两个字,太过期待,此刻反而倒觉得有些不真实。他愣了好几秒之后才接

了电话,印风那边很安静,如果是宾馆套房的话,也是可以这么安静的……钟明的心慢慢沉下去。

“刚刚手机没开声音,什么事?”

“你在哪?”钟明压抑着心口的火热问。

印风顿了一会,“你问这个干什么?”

钟明直截了当,“我在找你,你不可以在外面乱混,现在就回家。”

印风又沉默了。钟明着急,“喂?你听见我说的没有?”

印风失笑,“我在上次我们聊天的巷子里。”

钟明愣了一愣,拔腿就跑,边喘气边道,“你等着,我去接你回家。”

从酒吧街尾走到酒吧街头,开汽车需要十分钟,步行需要二十分钟,钟明只需要五分钟。

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在巷弄口弯腰,按着膝盖喘气。印风也弯腰平视他,一言不发。

钟明调整好一会呼吸,站起身道,“走,我送你回家。”

他转身往外走,却在下一秒被人抓住手腕,拽着撞到墙上,巨大的冲力让他脑袋有短暂的空白。等他回过神来,印风已

经搂着他的腰,细细地用自己的唇,在摩挲他的。

脑袋“嗡”的一声,彻底当机了,只有那属于印风的特别味道,弥漫嘴角鼻尖。

印风舔了个够,才满意地松开人。

钟明瞳孔慢慢聚焦,嘴巴张了张,又张了张,对着印风带笑的脸,忽然蹦出来一句,“我……我不是同性恋,你……你

跟我回家……”

印风眯了眯眼,“不是同性恋?那你刚刚亲得那么起劲?”

钟明猛地往身侧一步,拉开距离,“是你亲我的。”

印风平静地看他半晌,倏然转身往外走。钟明茫然地跟上。印风在前面冷冷道,“这是第二次你推开我。钟先生,我累

了,没力气陪你玩暧昧的游戏。你要是不敢承认,那以后就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我的心也不是铁打的,经不起一而再再

而三的糟践。”

钟明定住脚步,目光追随着印风,印风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背影有些伛偻。

35.新年章

生活一旦养成了习惯,便觉得每天时间过得飞快。大雪还没下过一场,天气却已开始回暖。晚会之后第二天,小秦登门

送上了印风留在钟明家中的外套。印风请小秦吃了块蛋糕,笑容不愠不火,甚至提到钟明时语调没有丝毫变化。

小秦怀疑地打量印风许久,未果,只得满腹疑惑地离开蛋糕店。小秦很纠结,到底是为什么,钟总经理这两天跟精神分

裂一样?这诡异的现象在今早升华到了顶峰:钟明端着小秦给泡的新鲜咖啡进了厕所,而出来时,手上那杯咖啡依然稳

稳地端着。小秦从头至尾在办公室守着,那一刻只觉总经理面色蜡黄印堂发黑,一副被鬼怪附身的衰样……小秦是无神

论者,于是在脑海里翻遍总经理那可怜的朋友簿,只发现一个可疑根源——印风。

刚好得令,可以走这一趟,小秦满载着八卦细胞而来,挫败地铩羽而归。

她不知道,印风这人,最擅长的就是隐忍。天大的伤痛那人都能一笔带过,更何况一个小小的钟明?所以,昨晚对印风

来说,不算什么。真的不算什么。只是有一点点的失望而已。

二胖子倒有好几回想问。在他想来,钟明这人,性格上沉稳大度,知书达理,又不失温柔细腻;外形上鼻子够挺,屁股

够翘,最主要的是,钟明貌似对风哥有那么点意思,这无疑是完美老公的最佳人选。

可是这一上午,无论开几次口,都是话说一半,便被印风四两拨千斤地带过去,不动声色地转换到另一话题上。

二胖子猛地抹了把脸,对着那正往楼上去的不平稳身影,恨恨道:“操!怎么又说到苍老师身上去了!”

年三十清晨,周清问了几天来的第一百零八句同样的话:“你真不跟我回去?”

印风拖把驻地,撑着身子,懒懒道:“我已经连砍你的欲望都没有了。”

二胖子涎着脸凑上去,靠着印风的肩膀小鸟依人,“风哥,你舍不得的。”

印风嫌恶地抖了抖肩膀,抖得周清满脸肥肉跟着晃。印风打着颤道,“你在逼我改变自己的性向。”

周清站直,委屈地看印风。

印风对上他的视线,忽地抬手帮他擦了擦鼻侧油光,道,“回去吧,别担心我,你TM还真把我当残障人士看待?”

二胖子抖了抖厚唇。印风说的没错,他一如既往地强悍,硬气,就算腿瘸身残,可是魄力依旧。这次回来,明明看似什

么都没变,可二胖子为什么这么不放心呢?他也说不出哪里不放心,只是倏忽之间,发现印风出现在了生命里,周围的

一点一滴都染上他的痕迹,带着祥和安然。他的美丽坚强不曾动摇,他的血性刚硬未减分毫,可是就是这样的印风,让

他不由自主地想要去关心。

二胖子忧心忡忡地被踹出了叠影的大门。印风靠着门框,手里拿着刚刚砸在二胖子肥肉上的大拖把,摇了摇手,“一路

顺风。”

二胖子一步三回头,印风转进门,透过玻璃柜的缝隙眯眼看着那笨重的身影走远。背靠着柜台点了根烟,嘴唇凝起,吐

着烟圈,姿势跟那晚摁着某人亲吻时,一模一样。印风想着,忽觉身下燥热。皱了皱眉,倒了杯凉水灌了,才终于好些

大年三十,叠影的最后一个客人是程婉。小姑娘趴在精品柜上挑挑拣拣,落日余晖洒在她身上,充满活力的侧脸被映照

得火红,印风不禁浅笑着叹道,“年轻真好啊。”

程婉抬头,眨巴了下大眼睛,“你很老吗?”

印风意味深长道,“比你老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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