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射区——梅八叉
梅八叉  发于:2012年08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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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沧水原名陈砚,陕西咸阳人,父母在他三岁的时候,因霍乱先后死了,他成了孤儿。被送往外国修女开的一家孤儿院

。7岁那年因为身体素质好,反应灵敏,被一个国名党一个将领看上,留在身边当了童子军,十岁的时候开始特工训练。

十七岁那年正式开始接任务,专做暗杀。那还是民国初期,国内乱的很,他杀了许多人。

我手里捏着厚厚一沓名单,分别是他在民国十一年到民国十三年间成功刺杀的人。名单触目惊心,党内人士有之,赤党

分子有之,日本人有之,激进爱国人士有之……

因他功勋卓越,在民国十三年底被派往东北双林大学接受卧底任务。目的是将双林大学内的激进学生团体一网打尽。

他装作上预科的普通学生,开始试图打入学生团体内部,并很快的与一名叫做方响的领袖人物结成好友,取得了大多数

学生的信任。

“方响?”我直觉的认为,这个方响也许就是方一默。

陈沧水的资料,接着出现了大段的空白,好像从此以后的事情都被人故意掩盖了一半,从民国十四年开始直到民国二十

五年期间,什么资料都没有,再往后翻阅,出来的第一个词语是民国二十五年,也就是1935年9月20日发生的西安事变。

张学良与杨虎城将蒋委员长拘押在西安临潼后,党国内部才有人突然重新启用了陈沧水。

我翻看了当时的那封启用密电,后面亲笔签名的人乃是戴笠。

接着陈沧水被纳入了复兴社(军统前身),并很快的被戴老板送往了越南潜伏,借机获取相关情报。直到1939年刺杀汪

精卫失败,才再次得到机会回到祖国。

他的档案到这里就全部结束。

可是我却发现,不仅没有更了解他一些,反而让他的神秘感再增加了几分。他从民国十四年也就是1925年到1935年,整

整十年没有任何资料记载,仿佛消失了一般。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戴老板对他仿佛器重,又竟然让他身体残缺,究竟

是怎么回事?为何在战事还不明了的时候就派了他去越南?

再者,方响是不是就是方一默?他们认识了这么久,当初是怎么分开,为什么方一默会以为他已经死了?

连续两夜疲劳折腾,一夜不曾睡觉。

我只觉得脑子就要炸了一般。

局长若在问起,我只有自杀了。

只是时间并不等人,我不得不收拾妥当,下楼装作去上班。

有车从身边缓缓驶过,我瞥了一眼,却仿佛被雷劈当场,坐在车子里向外张望那人,我若没看错,竟是梁玉?!

——上卷·触礁·完——

下卷:沉没

27.许梁玉?

1941年三月开始,因为陈楚军与傅阳暗杀案的发生,导致轰动一时的效应,上海滩内激进组织皆纷纷效仿这一做法。两

三个月间,从卖国商人到日本军人,行刺案大大小小发生了竟五十余起。

戴笠发了贺电,并转达了委员长的嘉奖令。秦沛霖记一等功,升任少将,我记三等功,亦提为了中尉。杨子伙着一干弟

兄,把我发下来的那一沓钞票吃了个精光,说是要为我庆祝,以至于我连续半个月只能喝米粥吃窝窝头过活。

甚至有一度,大家真以为取得了什么胜利,日本人和汪伪政府就要被打垮了一半。只是紧接着整个形势突然更加严峻了

起来。

从四月份开始,几乎是一夜之间,全城内外的激进组织被抓的抓,端的端。本来隐藏在幕后的日本特务,亦纷纷活跃起

来,接连三个月的报复性暗杀,让整个上海滩处于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7月7日卢沟桥事变纪念日当天。早晨还未曾睡醒,我便听见一声自遥远的地方传来的闷雷,隐隐

觉得不对,起来推开窗子去看。正巧陈沧水亦推开窗户看出来。我们两人对视一眼,匆匆分开,往雷声响起的地方看过

去。

早晨九点的时候,便得到消息,说:一枚威力巨大的定时炸弹被安放在了沪宁铁路上,炸断了48米铁轨,炸端了15节卧

车车厢,死伤人员无数[注]。刚得到这个消息,便又听见一声巨响,很快就有了风言风语传过来,说《申报》印厂被一

颗手榴弹炸得稀烂,所有纸张全部烧毁,印刷工人死了五人。

下午便接到紧急命令,所有人员集中回总部开会。

我与陈沧水同时出门,两个人做了公共汽车过去,走在路上,竟然无话可说,只是快到船运公司时,陈沧水才用只有两

个人听得见的声音对我说:“多谢你没有告发我。”

他的声音真挚诚恳,我抬头去看,他眼睛亦清澈见底,跟我在宝瑞丝夜总会那时看到的一般乌黑明亮。这让我一下子无

措起来,咳嗽了一声,磕巴了半天才道:“这、这算什么,小意思。”

他似乎被我的窘态逗了,无声笑起来。

局里总人数不到十五人,主要是在电讯、行动两组。亦难得见到共聚一堂。

局长今日穿着深蓝色的中山装,显得十分正式和严肃,等大家都到齐后,宣布开会,便单刀直入讲道:“今日七七事变

纪念日,日军特务先后在五个地方实行了恐怖活动。沪宁铁路,《申报》印厂大家都应该知道。究其原因是有两点,日

军在我中华境内的猖狂侵犯,第二便是日本方面派遣了一批核心人员担任上海地区的特务行动。上峰已将资料交至我的

手上。颜秘书给大家发一下。”

说到此处,秦沛霖已经示意颜秘书将资料发放到我们面前。

我与陈沧水共阅一份。那资料上详尽记载了上海日本特务科高层整体变动情况,连电讯科的科长竟然都统统换掉。待我

翻到后面,便吃了一惊。

梁玉的照片豁然印在上面。旁边标注档案如下:许梁玉(许梁为姓),中日混血儿,年龄28周岁。日本上海特务科第二

科室科长,擅长情报搜集。

会议散后,我对陈沧水说:“真没想到梁玉竟然没死。当时不是局座亲自下手的么?”

陈沧水当时看着秦沛霖离开的方向道:“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小沈你又知道当时是什么情况?背后又有什么龌龊勾当

?”

我听完此话,心里“咯噔”了一下。

委员长一面抗日一面剿共众所周知,为了获取双方利益,戴老板为委员长私下里做了多少事情,又有几件事摊到了局长

的头上?局座不会有闪失,梁玉又是怎么逃过去的?

离开局里前,局座叫我过去道:“许梁玉认识你我,第七局亦暴露在危险之下。这段时间你要小心,越调越好,若发现

有不寻常之处,便尽快转移。”

种种事迹都显得乃是局座故意为之,那我之前被牟青芳弄得半死,岂非完全是白受?想到这里,心里极端不平衡起来,

颇有一种跳梁小丑的羞愤。

我哪里有心思听他的话,懒懒的应了两声就出来,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直到晚上杨子来我这里蹭酒喝,才问我:“沈哥

,我说,你今天怎么惹到局长了?下午你走的时候他看你的样子,跟要把你活刮了一样。”

“嗯?”我愣了愣,“没什么。你小子不是局座派来打探口风的吧?”

我随口一说,他却尴尬了:“沈哥你说什么哪?我杨子的人品,您还不信?”

我“呸”了他一口。

半夜两点的时候,正醉入梦乡,有人敲门,我踉跄抱头去开门,陈沧水在外面站着,似乎有事,请了他进来,他犹豫了

一会儿,方才道:“小沈,我有一件生死攸关的事情,想要请你帮忙。你帮我吗?”

注:

1、[注]处引用自《上海歹土》一书,154页内容。

2、许梁玉的原型来自于南造云子和川岛芳子

28.负伤的激进青年

陈沧水半夜来找我,他犹豫了一会儿,方才道:“小沈,我有一件生死攸关的事情,想要请你帮忙。你帮我吗?”

这是绝没有意料到的,我虽然微微有些惊讶,却已经殷勤的问:“行,但是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是什么事?”

他道:“我救了‘中国青年铁血军’的一个进步青年。”

中国青年铁血军?

“就是之前刺杀席时君不成功,又被局长和我顶替杀了陈楚军和傅阳的那个铁血军吗?”我吃惊的问,“你疯了吗?他

们现在是日本人的眼中钉,救了他们便是引火烧身。”

“当初拉他们做替罪羊的时候,又怎么不这么说?”陈沧水道,“他们皆是二十出头的有志青年,受伤昏迷不醒倒在街

头,你让我怎么选择?毕竟都是中国人,都有良心的。”

他铿锵有力的辩驳,让我无言以对。

他又问:“你帮不帮,一句话?”

我踌躇很久,久到他已失去了耐心就要离去,我一把抓住他,低声问:“我帮你,他在那儿?”

我与他将那昏迷青年从出租车上搬下来,抬到我的屋子里,将那青年在床上放下,我想了想对他说:“那出租车的牌子

我记了下来,明天我去清理掉司机。”

他皱了眉头:“杀一命,救一命?沈醉,你这是什么思维?那出租车司机是我认识的朋友,你大可放心。”

我本想问是什么样的朋友,但是想了想,真的不该问,便转而问:“为什么放在我这里。”

“你也知道局长对我的监视很严密,而且早就会我有怀疑,我那屋子到处都是眼睛。你这里反而没人注意。最危险的地

方旁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陈沧水这么说的时候并不知道我与秦沛霖的关系。

他一直不知道。

直到后来方一默知道了,义愤填膺说要去杀了秦沛霖。我要阻止他,他冲我大吼:“陈砚让我照顾你,这便是我应该做

的事情!”那时候他双眼赤红湿润,双拳紧攥,我知道他是真的愤怒,心里十分感动。

后来回想起来,若知道这段日子乃是我与陈沧水最亲密也是最后一段一起度过的日子,我是不是应该把我的种种全部告

诉他,包括秦沛霖这个人对我的执念,包括我对他的感情……

可是在这个晚上的我,其实并不知道未来发生的那些事情。

所以陈沧水那么说了之后,我忍了忍,没告诉他秦沛霖有时候兴致来了,会来我这里。只是想着到时候要怎么躲避秦沛

霖才好。

陈沧水跟我将年轻人的枪伤处理了,似乎因为多日逃命,那块儿只是随便包扎了一下,拆开时,都有些腐烂的味道。所

幸没有留下弹头,因此只是挖去腐肉,消毒之后包扎就算完毕。年轻人发着高烧,浑身滚烫,一直未醒。

陈沧水走后,我仔细的打量了这个被我们第七局三番两次“诬赖”的倒霉蛋。不得不说,长得还算不赖。穿着学生装,

脸皮很嫩,一看就是二十出头,未经风霜摩打的模样。能有钱上大学的,家里条件应该都还不错,不明白为什么要出来

搞暗杀活动,又不是活不下去。

到第二天中午的时候,那学生才醒过来。

我那会儿正在擦枪,他只看了一眼就摇摇晃晃的从床上跳起来:“你是什么人?!”

好笑的瞥他一眼:“我是日本特务你信不信?”

他顿时如临大敌的防着我,贴着墙站着瞪人,我给他水也不肯喝。还冲我道:“我才不喝汉奸的水。”

我差点忍不住笑出来,在他恶狠狠地目光里收了回去。之后我再说什么他也不信。直到下午陈沧水过来,看到这幅场景

,劝说半天,才让那小子消除了戒心。

“你们铁血军在上海很危险,我会尽快安排你离开这里。”陈沧水道,“去内地。”

“不,我不走。小日本不死,我绝不离开。”青年执拗道。

陈沧水叹了口气:“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林卿。”

“林卿,跟日本人斗,不是自杀式的暗杀能够解决问题的。你应该离开这里,去寻找真正的办法。”

“除了暗杀,我不知道有什么办法!”林卿气呼呼道,“你们这些懦夫,缩在壳里不肯离开。”

我心想席时君还是我代你们杀的呢,谁是懦夫。

陈沧水看我一眼,才抓着林卿的手:“能救中国的,并不是什么个人英雄主义的暗杀行动,而是先进的思想,文化和军

队。这些东西,现在在上海都是被抑制的。你应该去延安,去了解和学习。”

我心里“咯噔”一下,回头去看陈沧水。

他却没再看我,只是抓着林卿的手,苦口婆心道:“我已经安排了人,等你的伤势好一些,就可以走。”

作者有话要说:陈沧水不是地下党,他只是个思想先进的人

29.泥淖般的夜色

形势变得越来越严峻。

船运公司去的更少,许多工作都变得更加小心翼翼。我上次见秦沛霖已经是半个月前,这次去局里报道,亦十分谨慎。

待我将近期的情况汇报完毕,行礼要出去的时候,秦沛霖问我:“最近如何?”

我一愣,连忙回答:“多谢局座关心,一切都好。”

秦沛霖点头:“陈沧水的事情,你查的如何了?”

于是我只好将那份档案里的空白期拿出来讲了一次,讲完后我问他:“局座,你说这个事情,怎么办好?”

“那十年空白期么,就别管了。”秦沛霖似乎知道什么内幕,“查方响。”

“是。”我连忙应道。“局座,若是没其它事情,我便出去……”

“小沈,你是否对我让你去陪牟青芳有什么想法?”秦沛霖竟然就这么直接的问了出来。

想到那个晚上,我只觉得尴尬的浑身滚烫,摇头:“局座,我真没什么想法。咱们、咱们不提这个事儿,可以吗?”

“真的没想法?”秦沛霖问。

“真的……”

我如此的坚持,他亦难得的放了我一马,过了好一会儿,我听见他叹气,缓缓道:“小沈,我曾说过活着才是正途,其

他都是无谓的。牟青芳此事,便揭过不提罢。”

“是,局座。”我道,“那我先出去了。”

又过了许久,秦沛霖才“嗯”了一声。

我缓缓从屋子里退出来。

揭过不提?

说的轻松。只有旁观的人,能说得这么轻松。

那个叫做林卿的青年人在我家里藏了近二十天,伤好的差不多了,便被陈沧水安排着偷偷送了出去。走的那天夜里,楼

下停了辆吉普车,方一默在车上,我将那青年的东西提下去的时候,看到了他。

他也看到了我。还冲我温和笑了笑。

“听陈砚说,这次多亏了你。谢谢。”方一默道。

我讨厌他叫陈沧水陈砚,我亦讨厌他们两人之间那种很深的信赖感。因此我只是“嗯”了一声,就进了楼道。那车子上

是什么人,我知道的一清二楚,不能招惹我却偏偏招惹了。其实此时心里还在深深懊悔。

待吉普车发动,陈沧水从外面回来时,我问他:“你……你是赤党?”

他憋着笑道:“我不是赤党。”

“那你是共匪?”我换了一个词。

他这次“噗嗤”笑了出来:“我不是赤党,也不是共匪。只是认识一些延安的朋友。没什么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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