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隼戮江湖——密花
密花  发于:2013年10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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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那公子单手挥起,小臂挡于面前,双指径直探出飘袖……

无声的气流奔涌向周遭,周围持刀而来的众人皆为之所震,各自向后踉跄几步,有些内力不足的,身子竟直接飞了出去。

这一幕,潘大海巨大身躯犹如倒挂,悬于半空,逾越半吨的体重,以及全数内力外力,皆灌断水刀锋刃上;而那华贵公子手心向前,双指蜷起,以铁铸关节夹住那柄名冠江湖的断水宝刀,亦承抵上了千钧之力……力量对垒的一刻,二人内力洪水般倾斜而出,使得旁人一无插足近身的可能。

室内气流奔涌,两人对恃足足一盏茶功夫,在这个过程中,满堂宾客皆瞠目结舌,紧张的等待着这两位绝顶高手的战果……

六弦儿站在一旁,静观事变,心中暗暗惊叹金衣公子的勇猛,想那潘大海明明是乘人之危,趁人被围出刀偷袭,实乃卑鄙下人,而那公子手段虽强,亦是戳穿了自己阴谋,六弦儿自不会为他担忧,只是……梅山刺客当中,能与断水匹敌的,除却十八名派踪,想必也只十八峰弟子……难道,这玉面金衣的公子就是英姿师兄弟?

想到这儿,六弦儿一阵寒颤,知事出变故,恨那公子鲁莽……可事已至此,该当如何?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道白影忽径直飞至两人真气阵内,那人手中软剑一出,道道耀眼白光闪过,剑身弯曲摇摆数圈,竟缠住了金衣公子的手腕……这一来,既是潘大海和晋玄道长同时与他对抗,那公子亦有些错愕,手上更加努力,而那给软剑缠住的腕颈处,却已溢出红痕……

他眉头紧蹙,紧盯着断水刀锋,一咬牙,双指一掰,内力即刻爆炸般迸出体外,青丝皆冲冠而起……一阵气流势不可挡的由交锋向外点奔涌数丈,使得满堂宾客皆向后一跌倒……

再去看时,只见潘大海身子后倾着扔了出去,宝刀刃上居然迸出一处凹槽……晋玄道长摔至后墙,那柄软剑再不复存在,变成了数枚白镖,片片嵌入墙柱桌椅。

而那位金衣公子,身影如游龙穿过厅堂,径直飞出门外,待一干人反应过来,他已无影无踪。

28.双指

堂中一片哗然的时刻,六弦儿自行悄声离开,出得寨外,他便运起体内真气,施展轻功追着远处的一道金影,向林子深处奔去。

直至逃出十几里外,抵达一处丘陵后方洼地,那金衣公子才停了下来,而刚一站住,身子就是一歪,靠上了一株矮树。

他欲以内力对抗体中剧毒,提了口内息上来,却只觉胸中一阵气血翻涌,咳嗽两声,跟着喷出一口鲜血……

六弦儿隐匿声息,藏身粗树后观瞧着这人,半晌,就听他以调侃口气朝这边叹道:“你追了这么远,累不累啊?”

六弦儿心中一惊,犹豫了下,便自树后走了出来,未至那人跟前,又听他道:“你给那帮孙子下毒,这是为何啊?”

“你!你……是如何只晓的?”六弦儿蹙眉瞪向那公子,心说这人好不多事,我下毒下我的,你又不是正道侠士,为何要当众拆穿?现在还不是自己害了自己!不过这些话他只是想了一遍,介于眼前人是友非敌,他并未能说得出口。

“我……咳咳……素来听闻百枝门主为人阴损狡诈,此番一见,也无非如此。”那公子拿斜眼瞄着六弦儿,目光中尽是刻薄:“你可知,若我不当众替你顶雷,今日,你便是死定了!”

“哼哼!”六弦儿收敛惊讶神色,笑道:“若不是公子你出来搅局,那一堂子的武林豪杰,今日便全见了阎王爷!”说罢,眉梢一挑,也瞄向了那人。

“你当只有我知道你下了毒?你那点儿小伎俩,能蒙的过在座几个人,倘若他们喝了酒,没死,那死的就是你了!”那公子毫不示弱,嘴角又扬起一抹轻笑,道:“六弦儿,你可知我是谁么?”

六弦儿啧了声道:“小奴不知,可小奴知大侠你过不了一时三刻,便要呕血身亡了……届时,我定会通报你那师兄弟贺英姿,前来给你收尸。”

公子闻言一惊,终于收起轻浮笑意:“你可知他现在何处?”

六弦儿点了点头,看着那人表情严肃,心中怨念又起,想逗他一逗,便道:“公子,你可有遗言要我转告给他么?”

那人佯装严肃:“在下此生无有憾事,你只告知于他,与我陪葬时一定要带上我家二楼书房中的八宝琉璃瓶……”

六弦儿“扑哧”一笑,一时竟无言以对,侧目过去,却发现那人以种极为怪异的目光正望着自己,急忙闪躲,而此时听他道:“六弦儿,你妆掉了……”

六弦儿变颜变色的伸手去摸脸颊,发现果然如他所说,自己的眼角眉梢处胭脂皆被笑掉,他平日里最怕仪容不佳,连忙背过脸去。

“嘿……咳咳”那公子剧烈的咳嗽起来,却还是笑言:“我方才听那潘大海说,你一个男子可诱杀傅烨那般的大人物……咳咳,如今,我要死了,在我死之前……可不可以一睹你真实面容?”

“呸!”六弦儿听他提起傅烨二字,即刻怒火攻心,喝道:“要死,你死远一点!”

说着这般狠话,六弦儿心中却有些慌张了,想这公子服下毒药已过了足有一个时辰,若是再不给他解毒就真要出人命,只好不情愿的栖身过去,从怀中抽出一枚红色药丸,对那人讲道:“这个,是酒中剧毒的解药,只是这一颗不灵,需连续服用七日才可解毒,你先吃了罢。”

说罢,递于那公子,又道:“此地不宜久留,那般人定不会放过你我,你调整一下,我这就带你去见英姿。”

事后,两人急速奔走数百里,天黑才到达竹林谷地,在仔细探查了一番周遭,确定无人跟踪后,两人叩响了小筑院门。

出来开门的是千亿,一见六弦儿回来,他亦是喜悦急切,连忙唤出英姿,又将二人让进客房,叫厨娘备些酒菜送来。

四人见面,英姿是最为激动的,这些天六弦儿出走江宁,毫无音讯,他一直提心吊胆,又担忧信未送达梅山,误了计划。如今见两人一同到位,当即也就放下心来。

经他介绍了一番,六弦儿方知这公子便是恶名满江湖的十八峰双指刺客——范二少爷,惊讶的同时,心中暗道这人果真人如其名,心粗鲁莽实乃到了无人能及的程度。

于酒宴上,六弦儿向英姿千亿讲述了自己江宁遭遇,又告知他俩方才范二闯堂一事,待讲述过后,千亿垂头不言,英姿当即拍案叫好,道:“二弟,你此举不负我梅山名号,闯得好,下回,我定要亲眼看你再给那潘大海断水刀上迸出几个窟窿!”

范二像是得意,撇嘴抱怨道:“要不是这百枝门主给我酒中下毒,当时我便清了那一屋子假仗义。”说着,又转脸看向六弦儿。

六弦儿毫不逊色,效仿着他的口气重复道:“要不是范二爷当众鲁莽犯二,如今我已毒死了那一堂武林宾客。”说罢,侧目白了一眼范二。

英姿大笑:“你二人既都安然无恙,便不要相互指责,要我说,这堂子闯的极好,大大挫了那般匹夫的锐气。”转向范二,又道:“现下,我二人应乘胜追击,明日二更,你便与我去江上取了那潘大海狗头,给六弦儿脱罪,你们意下如何?”

“好!”

“不可!”

余下三人异口同声,说好的自然是范二,六弦儿蹙眉阻拦道:“范二爷所中之毒,需七日才可彻底解除,七日之内若妄施内力,极有可能会重复毒发,到时便是神医下凡,也救他不得了。”

“啧!”话音未落,范二挑眉叹道:“你这般危言耸听,可是恨我不死么?”

六弦儿一怒,目光如刀掠向范二,冷哼一声:“我若想你死,自不必等到现在,丢你一人在沼泽当中便是了。”

“三位。”半晌未说话的千亿忽然开口打断了他二人的争辩:“行刺潘大海一事,不可操之过急,他先前派人搜捕英姿六弦儿数日,是缘由怕他行刺傅烨事情败露,这些天我等并未行动,只掉了他两回胃口,他本已放松戒备。”

千亿看向范二:“二哥闯他昭告大会,他定会再度加大防备,此时再去行动,实乃不妥。”

一席话说服了席畔三人,范二也发觉出自己的鲁莽坏了大事,打破了之前的原定计划,暗暗自责,一时无言。

英姿蹙眉问道:“千亿,现在情况有变,你说该当如何?”

“静观其变。”千亿道:“二哥这几日先安心养伤解毒,英姿,你下山随时探听水寨消息,我们要先掌握潘大海行踪,现下,只有再次捕捉到敌首方位,才方便采取行动。”

三人各自点头,千亿说罢,陷入沉思,他心中颇感异样,似乎,在这事件当中,有一个隐藏的头绪,被一直忽略了……

29.冤家

翌日清晨,英姿乔装打扮,独自一人下山去往江上打探情报,小筑中只留剩下三位。

天气朗晴,阳光透过稀薄如纱的雾气照进竹林,一扫谷中多日来的阴霾,空气中意蕴着丝丝潮土气息,清新胜似春茶飘香。而那如镜般的一池碧水透彻无比,立于青石岸边,一眼便可望见池底斑斓的雨花卵石。

坐于院中石凳上饮茶的六弦儿,独赏此番美景,心情也一点点明朗起来。

一时自在一时忧,而他再明了不过,这样的安生日子,于自己这种江湖中人来说,却是长久不了的。如能有机会去选择,六弦儿只愿出身普通人家,做个平常人,每日与青竹为伴,就是再好不过了。

正想着,身后厢房里走出个人来,一身素衣衬得他颇为英朗,一边走,还一边扇动着手中折扇,正是那范二公子。行至石桌一侧止步,他以扇骨轻敲六弦儿肩头,六弦儿是早有准备,但此人实在惹他厌恶,此时出现又打扰了他的清净,一时便懒得去理会。

“哎哎哎~”身后人又敲打几下,怪声道:“我该吃药了啊。”

六弦儿不耐烦地侧头,白了他一眼:“什么哎哎哎,你不会叫我名字?”

范二正欲反驳,却在瞥见六弦儿眼角眉梢的一刻,将到了嘴边的恶语咽了回去,扇子悬在半空,瞪圆了眼睛,盯着那人的后脑勺……好半天过去,六弦儿心中也奇怪这无赖为何不狡辩,才又回过头来……

只一眼看去,范二爷顿时愣住,心中疑惑昨天那个黑瘦小子怎么一转眼就变了国色天香,再定神仔细端详,方发现六弦儿眉宇之间的俊气还是和昨日有些相似的……而瞧着这张面孔,他脑子便运转不灵,当即问道:“你……你是……六弦儿?”

六弦听他结巴,上下打量着埋怨道:“有病吧你?”

被骂才缓过神儿来,范二佯装无事的咳嗽一声,语调又扬了上去:“是啊,中毒了,你还不赶紧伺候着少爷我服解药?”

六弦儿见他一脸大爷的模样,恨不得再给他吃些毒药,只顾虑他跟英姿的交情,强忍不悦,从袖口取出一颗红色药丸递了过去。

那人却只瞄了一眼,刻薄道:“你这药忒苦了,少爷我咽不下去。”

六弦儿一股怒火顶上心头,脸上即刻变色,却听他得寸进尺,怪调补充道:“没有水就着,我便不吃,要是英姿回来,看到我死了,他可一定会很伤心的……到时……”

话到一半,六弦儿已忍无可忍,一手端起石桌上的茶水泼了过去,继而头也不回的转身回了房。

范二抹了把脸上冷掉的茶,目送六弦儿背影,暗自叹道:“范二……这宝贝好看的紧,只可惜,你当真要不起啊……”

半日安宁,时过傍晚,英姿回到小筑,届时千亿才肯走出书房,迎他于院中,两人说了几句,便似如隔三秋般的相互对视,眼神中说不尽的关切之意,于外人看着,就像诗画中一对璧人谈情值浓时……然而这美好情景,被出来遛弯的范二爷一言打断。

“哎哎哎!我说哥哥,你快给小公子身上看出窟窿来了!”二爷摇着扇子,不知何时顶着一脸怪笑出现院中。

“你多事……”英姿小声埋怨道。同时,六弦儿也闻声走出了厢房,他还在怨恨范二上午无理,此时得了把柄,毫不留情的效仿着损道:“哎哎哎!二爷,您再扇就给晦气扇来了!”

范二不怒反笑,秀眉一挑,斜眼看向六弦儿:“瞧,这不是已经来了?”

六弦儿一双媚眼不服输的瞟着范二,威胁道:“如此说来,小奴可不好负了二爷口中这“晦气”二字……日后,二爷吃茶喝酒小心点儿,免得中了我的“晦气”!”

英姿蹙眉看着二人拌嘴,哭笑不得,却听千亿附耳言道:“你那师弟今天逗了六弦儿一天了……”

“真是冤家!”英姿叹了口气。

“哪个和这二货有冤!”六弦儿委屈的向英姿说道:“不过是碍着你的面子,才救他活命,如果他不是梅山人,我早就下毒要了他的命!”

“怎么着?”范二再度耍赖:“我自是梅山的,我还是英姿师弟,你能奈我何?”

“……”千亿英姿无语的看着二人,半晌,英姿咳嗽一声打断了他俩的胡言乱语,正色道:“我有消息要告诉你们……”

话音落下,那二人也停止争辩,千亿又让座于三人,大家围坐院中石桌前,英姿讲出了今日打探来的消息,原来,那潘大海于昭告会上被范二以内功震伤,这时也知闯堂的是梅山双指范二少爷,又顾虑鹰隼双指皆到此地,已下令停了对二人的搜捕,现下正闭关养伤。

“如此甚好!”范二叫好。

“嗯。”英姿点了点头:“现在是取他狗命的绝好机会,我二人应立即采取行动……”

“英姿……”千亿蹙眉问道:“江面上那些打鱼渡载的船夫,此时可都开工了?”

“嗯。”英姿续道:“那江上今日至少有五六十只渔船……这番,定不会是请君入瓮的圈套,千亿放心。我经四面打听,已知晓潘大海栖身之地,这几日绝对是行刺他的绝佳时机,如再耽搁,等他好了又要搞什么劳什子大会,到时人一多,我们不好下手,再想取他性命难度就大了。”

“哥哥!不必说了,今日入夜,我便与你去那江上取狗贼性命!”范二起身说道:“管他是伤是病还是什么阴谋,难不成我与你二人,还惧他水帮匹夫蛮力么?”

六弦儿撇了他一眼,向英姿道:“我以为,那潘大海名满江湖,定是有几根脊梁的汉子,想不到他被个匹夫搅合了场子,就变成了缩头乌龟。”

范二听出了这话中对自己的贬低,正欲反驳,就听千亿言道:“潘大海既不是什么君子,能叱咤风云掌水帮实权,也绝非胆小怂人,我总觉得这件事中,还有问题……”

“千亿!”英姿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慰道:“你多虑了,想我二弟一人便可掀了水帮总舵,而我那天与潘大海交手,已探出他有几斤几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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