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缘思——星罗棋布
星罗棋布  发于:2013年10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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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会听你的……”轻微的话语连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所以没说完就停了下来,继而发现听起来竟似曾相识,原来是杰刚对他说的,清水暗自苦笑,没想到他与杰竟是一般的自以为是。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不管感情上如何难以接受,庭意外的坚强冷静终是好事。

庭笑了笑,戏谑道:“你以为我还有未来吗?”

“为什么不?帝不在了啊……”这正是他大展美好人生的良机,不是吗?而且……清水瞪着庭,脸上那抹冷笑刺得他心几乎揪在一起,终于他忍无可忍地大吼:“不要再这么笑了!”这笑让他想起了帝。

“哼……幼稚!孩子就是孩子!”庭睨了他一眼,接着说:“你和杰都是孩子!”

清水抿起唇,忿忿不平又无话可说,脸孔一下子涨得通红。

庭无视清水的狼狈,径自站起来,周身散发出清冷的气息,“没有了帝就没有了痛苦,没有了这牢笼就没有了束缚,我的未来从此一片光明,这就是你们想的吧?”

“或许吧?”被说中心思的是杰,感到尴尬的却是清水。

“两个傻瓜!”庭撇着嘴冷笑。

“你……不该这么说。”他叹了口气,“杰毕竟为你而死。”

“两个……傻瓜……”庭掩住口,泪水再次留下。

他一怔,“两个傻瓜”好像另有所指。

“为什么你们就不明白,没有了你们,我的未来又为谁而存在?”

生离死别总是存有太多的遗憾。他看着难受,拍拍庭的肩,劝慰:“你不说他们又怎么会明白?”

庭苦笑,“说了也不会明白!他们都是偏拗固执、自以为是的笨蛋!”

他一愣,有些不赞同,“帝倒也罢了,杰还说得吧?”

庭看看他,撇撇嘴说:“我以为你刚才已经见识到了。”

他想起了杰的自说自话,确实有理说不通,他摇头苦笑。庭看着火场,眼神有些迷蒙,“阳间说不清,希望到阴间能够好说一些。”

庭的话好像意有所指,他错愕地抬起头,庭正向火场走去。

“庭……”他大喊着向庭跑去,不小心跌了一跤。庭已经站在火场边缘,秀发随着热浪轻轻飞舞,庭回头笑了笑,然后……

又一个生命在他的眼前消失了。

“然后呢?”新源问。

“然后我昏了过去。当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家中……”

看到家人围在身边,满脸担忧之色,清水鼻子登时一酸,连日来的委屈、惊吓、刺激一股脑地涌上心头,激动之下不禁抱着家人痛哭出来,一面哭一面诉说着自己所遭遇的事情。

“他们什么反应?”新源插嘴问。

“他们啊……”很耐心地静静听完他的哭诉,然后拍着他的背轻轻安慰,告诉他那只是一场噩梦,现在梦醒了,一切都已过去了。这样的解释他当然不能接受,大声强调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还抬起手让家人看上面的牙印,家人也不反驳,等他平静下来,才开始慢悠悠地细数他故事中的破绽。

他们和声细语地告诉他,他因病已在家休学三年,哪来什么毕业旅行;就算有毕业旅行,那季节也不会发生雪崩,一起遇难的同学更是听都没听过;不过他说的山村倒是有的,前天电视上刚放过专题片,但是周围却没有他所说的高山;至于牙印——他们笑起来,说是我的坏习惯,一作噩梦就去咬手背,拦都拦不住。

“总之,他们的结论就是大病初愈,让我别再胡思乱想。”

“啊?”

“哼!说的倒轻巧,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居然颠覆了我过去整个人生!我才不信他们说的鬼话!”清水想起过去的不快,口气也恶劣起来,“所以没几天,我就离家出走了。出门在外,才发现生活的艰辛,好在我笔杆子还使得,这件奇遇又给了我很多诡谲的联想,再加上难得的机缘,倒成就了一番事业!”

清水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新源一直沉思不语。“怎么不说话?你一定也认为我正在编故事吧?”他虽然顶着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心里却不禁有点失望,他以为新源多少会特殊一些。

新源一怔,随后摇了摇头,“不……我是在想,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被人指称胡说并不稀奇,但是连过去的记忆也不对,就太不寻常了!感觉就好像为了掩盖某样真相而被故意抹煞了似的。

看着新源又陷入沉思的样子,清水欣慰地笑了笑,他没看错人。“别想了!你相信我说的,我就已经很满足了!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有完满的解答。”清水叹口气,“人不能太贪心!”

新源想了想,赞同地点点头,然后露出钦佩的表情,说:“我觉得您挺了不起的。这么自信、这么坚持,为了证明自己的话甚至不惜离家出走,我想这不是一时冲动和年轻气盛就可以做到的。我刚才想了想,如果我是您,被如此众口一词的一说,一定会认为自己睡糊涂了!”新源低下头露出腼腆的笑容。

“如果你真是我,就不会这么想了。”

清水叹息般的说。新源听出话中深长的意味,不解地看向清水,清水一笑,改变了话题,“你看过我的新书了吗?”

新源微笑着点点头,要来采访,怎敢连功课也不做。

“喜欢吗?”

“喜欢!尤其是书里描述的那面镜子,好可怕的感觉,害得我两天不敢照镜子!”

清水笑,“想不想看看原形?”

“还有原形啊?”新源一下子坐直。

清水露出鱼儿上了勾的微笑,“跟我来吧!”手一摆,新源兴冲冲地跟上去。

“就是它了!”清水站在另一个房间里,指着角落说,“感觉怎么样?”过了好一会儿,没听到反应,他回头看,新源正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喂!”清水推了推新源,“你没事吧?”

“啊……没!没想到只是原形,也有这么大的魔力!”新源回过神来讪笑。

“是啊……”清水看着他的眼睛,好像在深思什么,阴暗的天色下,看得新源有些发毛,他低下头假装看表,“啊……时间不早了!就不打扰您了!等稿子出来后,我会先给您过目的!”新源快快地说完。

“好……”

“那告辞了!”新源鞠了一躬,匆匆离去。

清水来到窗口,仍没反应过来,“他怎么啦?慌里慌张的!”

“被你吓着了吧?”一个声音打趣道。

房间内空无一人,是谁在说?

“唉……你说……会是他吗?”清水仿佛没有发现异状。

“或许。你觉得呢?”声音很不认真地答,清水仍无所觉,继续说:“是吧……他……很特别!”

“那……就是他吧!”声音愈来愈不认真。清水深吸一口气,转身瞪着身后,大叫:“你能不能认真一点?这对我很重要!”清水圆睁的怒眼,在镜中映出盈盈笑意。

这是怎么回事?

镜中人愣了一下,委屈地皱皱鼻说:“我是很认真啊!我只是不喜欢板着脸孔说话嘛!喂!”镜中人突然身子探前,“不是我说,你这儿的褶皱好丑陋哦!”手指不停地点着自己的眉间,清水不禁长叹一声,和他说话真累!

清水坐下来,按住酸痛的腰眼,挺挺已不复年轻的身体,叹道:“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这次请……不要再让我失望!”

“放心!是他终是他!你已学会了珍惜,今世不会让你白等!”镜中人难得好心地安慰清水。

“嗯。”清水靠在沙发上,安心地闭上眼睛,没有看到镜中人若有所思的神情。

命运之轮已经开始运转,他二人今世又会得到什么结果呢?

******

新源逃也似的离开清水家,没有什么原因,只是突然觉得很害怕,也许是因为看到那个镜子,让他想起了书中情节吧?

唉……如果真是这个原因的话,对清水先生可真失礼!改日再登门道歉吧!

他拦了辆出租回家,没想到车到中途水箱没了水,连声“抱歉”中他被请下车。放眼望去,四下无人,快步走出半里,连个站牌也没看到,清水先生干嘛要住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啊!

“咕咕……”摸摸不配合的肚皮,新源无奈地继续向前走。突然一辆机车从身边呼啸而过,车灯刺痛了眼睛,他抬起手遮挡,偏过去的眼睛还是被旁边玻璃上的反光照个正着,脑中一阵晕眩,倚着墙角好半天才缓过神,几时自己变得这么虚弱。

“对不起!让一让!”一个人轻轻推开他走过去,他回头一看,原来是家酒吧,自己正挡在门口,肚子又叫了起来,酒吧里也应该有些吃的吧?别管贵贱,先垫垫吧!否则他怀疑自己能否安全走回家。

正这么想着,门突然又一开,一个人被粗暴地扔出来,正要进门的新源很不幸地、实打实地当了回肉垫,摔得他七荤八素、满眼星光,未等哀号出声,一盆凉水泼了下来,新源更不幸地成了落汤鸡。

“臭小子,长得倒人五人六的!你以为仗着喝醉酒就可以乱揩油啊!这次泼你一身水算你好运,下次再叫老子碰到,不剁你一只手下来,老子不是男人!”几声叫骂过后,门又被狠狠带上。

唉……自己今天出门一定没看皇历。拨开湿漉漉的头发,新源在心里嗟叹不已。

“喂!你没事吧?”压在他身上的“臭小子”不客气地拍打着他的面颊,笑眯眯地问。

新源抬起眼皮,看看湿透的他,按按痉挛的胃,再摸摸肿痛的后脑,唉……哪看得出半分没事的样子?但是……

“我……没事。”终究学不会与人恶言相向,新源叹息。“臭小子”身上的酒气熏得头又晕晕的,他只巴望他赶紧从身上起开。

“你这人真好说话!”“臭小子”似乎看出了新源的心思,笑着站起来。

新源摇摇头,他没话说,拉着“臭小子”伸出的手站直,抖抖衣衫,水溅得到处都是,他再次摇头。

“不好意思,连累了你!”“臭小子”递过手帕,眼睛笑得弯成月牙。这人好像很爱笑。

“没关系!这也不是今天第一件倒霉事了。”新源拿过手帕擦擦脸,突然想起什么紧盯着这人的眼,“你没醉啊?”笑弯的眼眸满是与周身酒气不相符的清醒。

“嘘……这话不能在这儿说。”这人突然比住嘴唇,压低声音说,东张西望一番,带着新源快步离开是非地。

“做什么?”转过街角,新源甩开这人的手,经过一阵奔跑,头晕得更厉害了,新源倚在墙角喘大气。

“要是被人知道我是装醉去揩油,你真想让我留一只手下来呀?”这人呲牙咧嘴地说,声音仍压得低低的。

“那就不要去做这么没品的事!”新源揉着太阳穴,没好气地说。

“我这是工作。”这人说得一本正经,新源瞥他一眼,谁信呀?无所谓地耸耸肩,这人将矛头指向新源,“倒是你,没事站在那个地方做什么?”挡在门口又不进去,这不等着被人泼?这人吊儿郎当地说,又用眼睛来加强效果。

新源难得火大到瞪人,偏巧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气势登时泄了下去,他靠在墙上无力地说:“现在你知道了吧?”

这人笑着点点头,说:“好,既然是我害你没饭吃,身为有担当的男子汉总要负起这个责任。就由我请你吃一顿吧!”

“不用了!我要回家了!”身上湿嗒嗒地真难受。

“哎!别客气呀!当作赔罪也好,交朋友也好,赏个脸嘛!”这人拍拍新源的肩膀。

“不用了。”谁想和你交朋友啊?新源拿开这人的手,说:“你要真想赔罪的话,给我招辆出租吧!”

“那还不如请你吃饭呢!这个地方这个点儿,我往哪给你找去?”

“那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是很介意。”新源自认倒霉地往前走。

这人跟着他一块走,边走边说:“别!你不介意我介意!这么让你走算什么事?再说,你当我请你吃大餐啊!就是有那闲钱也没那大方。”这人指了指左边,接着说:“喏!我家就在附近,如果没记错,应该还有些残羹剩饭,不介意的话先去垫垫?”

“算了吧!”总觉得跟这人纠缠没好事,新源继续走。

“别这么小气嘛!”这人猛地拉住新源,虚弱的新源一个踉跄几乎摔倒,“你不去我会介意得睡不着觉的!而且……”这人皱着眉头想理由,突然一阵冷风吹过,新源打了个哆嗦,这人立即咧嘴笑道:“我家有烘干机哦!”

这个……很有吸引力!新源不由停下脚步想了想,终于没扛住诱惑,跟着他走了。

******

“你……怎么称呼啊?”

刚刚换下湿衣服、随便洗了个澡的新源,裹着件大浴袍坐在床上擦着头问。

“叫我‘华’就好了!对了,你呢?”正在浴室里洗澡的华隔着门喊。

“哦……新源!”因为与华不熟,也不想与他继续牵扯下去,新源没有说全名。

“嘿……好普通的名字,跟人倒也般配!”

“你说什么?”浴室里哗啦哗啦的,新源没有听清楚。

“没什么!我是让你随意点,别客气,我马上就洗完!”华提高嗓门喊,没听清最好,傻瓜才重复一遍呢!

“你不用急!”新源放下毛巾,把烘干机上的衣服换个角度,然后看了看四周,没想到这么吊儿郎当的一个人,房间布置的倒挺高雅朴素的,也收拾的很干净。

“这是……”新源拿起床头的镜架,好熟悉的镜头。

“这是我的一张剧照,因为觉得照得不错,就留下来当纪念了。”华站在浴室门口说。

“哈姆雷特哎!”新源吃惊地比着镜架说。

“那怎么了?”华笑着靠过来与新源一起看,“看过?”

“嗯!”新源兴奋地点点头,“曾经被没女朋友陪的同事硬拉去看过,是我看的第一场歌剧,从没想过歌剧竟是这么精彩,我一下子就被迷住了,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新源露出梦幻般的表情。

“呵……没想到我这么大本事!行啦,把嘴合一合吧!口水都流出来了!”舌头虽毒,笑得却很开心。

“少丑美了!”新源瞪他,“演哈姆雷特的都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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