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生梦灭(生子 第二部)上——都月白
都月白  发于:2012年08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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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又忘了?”文王假意疑惑。

“皇上。”牧德适才挺身而出接过他的问语,“此人乃我府中下人。”

“既然是牧德你府中人何以不敢说出处所?”

“……因为我不许他来太子征招禁卫的校场捣乱,他看见我在此自是害怕不敢妄言。”牧德快频临爆发边缘了。

文王端详他二人的模样,浑厚低沉的言调似笑又似斥责:“牧德,之前让你推荐人选给孤王,你道将军府内无能人荐之

。可如今一个下人竟如此强悍优秀,你是否对孤王太过保藏了?”

牧德无言以对,顿时缄默……

红木林。一个远离皇城的美丽山林。

泰临背靠棵参天大树双目无神的眺望远方山峦,怀抱着个从树杈上掉落的鸟巢;巢内五六只小雏鸟正‘叽叽喳喳’的鸣

叫不停。被连绵不绝的叫声唤回神,泰临埋头下望这些可怜微弱的小鸟脑海里腾升起一种极度相似的悲伤。

“泰临殿下。”荆棘怕泰临口渴取了一袋水来,发现他怀抱的小生灵:“这是?”

“刚从树上掉下来的,一会儿母鸟回来肯定得心急。”泰临忧心忡忡地望着怀中雏鸟满副哀怜。

荆棘轻轻叹口气,无奈且怜惜,泰临的善良并非世人所见的外表能够呈现的。“让我帮殿下把它们送回家吧!”言终弯

腰接过泰临身上的鸟巢,抬头四处望望便纵身一跃跳上了树干,再找到有筑巢迹象的地方才把装着一窝小鸟的巢放上去

固定稳当……

“可以了。”从树上跃下后荆棘拍拍手掌对泰临笑道。

“嗯。”低声应下,泰临仰视他的左脸,呆滞的将目光停在不久前挨了自己一记耳光的地方——“对不起。”

“泰临殿下,”明了少年的心歉疚不已,荆棘走近蹲在他跟前,“没关系,殿下不是刁蛮无理的人,你那么做肯定有你

的原因,荆棘不怪你。”

“……”泰临垂低的眼帘有些颤动,他觉得羞耻,不好意思面对荆棘的温柔和蔼。其实他之所以冲动打对方是因为某种

没来由的危机感侵袭所致,说来搞笑,他竟然担心那戴了半脸面具的男子会抢走荆棘的注意。荆棘是全部人中对他最亲

的,包括自己的父王母妃也不曾真心关切过他:母妃是个生性浪荡对儿子漠不关心的无聊女人,而父王……泰临可以感

觉那称为父亲的男人每每看见自己时有意无意的厌憎!泰临不懂根源在哪。仅仅由于自己容貌欠佳吗?

想当然尔,被如此可有可无的态度熏染,别的下臣及宫人也不会把他看重;只有荆棘不一样,他跟在自己身边五年了一

直关心爱护着自己。

“荆棘,”仰首间满脸无尽的后悔,泰临眼眶逐渐温热,“是我不好,我错了。”

荆棘摇摇头,“殿下你永远没有错,荆棘也绝对不会怪你。”继而站起身向泰临递出自己的手,逆光的憨厚面孔上呈现

感染少年的真诚愉悦——

“我们不是要去狩猎吗?再晚太阳就下山了。”

泰临有点犹豫,不过迟疑数秒后消失不见,他展露出灿烂的笑容就紧紧的拉住了那瞬间挽救悲哀心绪的伟岸男子的手…

第十三章:败露

御书房的房门紧闭着。

牧德在外面的宫院中不断来回走动,目光间隔数秒就会向那紧闭的木板睥去,然后又满腹焦虑的继续踱步。

烦躁呀!阿苏这臭小子屡教不改,次次挑战自己的忍耐极限。以前发生的还未跟他算,这次竟然变本加厉跑进皇城打上

擂台!难道自己的肺腑训导连耳旁风也比不上?从小对他的教育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牧阿苏和牧昭罗的娘死得早,不忍心把幼儿就没娘的孩子交给别人带,牧德辛辛苦苦既当爹又当妈才将两个儿女拉扯大

,其间还是战乱之年,个中辛酸不为外人所知。

追溯昔年,牧德悲哀的紧闭眼睛感觉好累,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为什么总不听从父亲教诲?还有文王叫牧阿苏进书房却

让自己侯在外院是何意图?阿苏那种冲动莽撞没识过世面的性格会不会无意冲撞到皇帝?

正当牧德烦躁不已时,御书房的门‘吱啦’声打开了——文王笑吟吟地轻拍牧阿苏的肩膀与他一同走出来;牧阿苏从没

被牧老爹以外的长辈赞赏的拍过肩,况且对方还是皇帝,他面带丝微腼腆的稀罕模样跟平日张扬不羁的招牌脸完全联想

不到一块!

两人临近牧德依旧一个愉悦一个腼腆。文王满副欣慰的对牧德说:“弩赫将军府果然藏龙卧虎,之前已觉这小将武功高

强,方才在书房里孤王不过随便挑了几个治国安邦的典籍要他回答,他竟可以立即完整无缺的回答出来,还列举些特殊

罕见的例子,真是不简单!”

不懂皇帝问自己兵法论理的理由可被人夸赞没有会不开心的,牧阿苏红着脸抓抓头发想减轻心灵的羞涩感。

“不错!很不错!”文王接连夸奖着,眼睛中隐含暗喻的光华,“牧德,你栽培出来的人才不一般。”说话时慈祥的望

向牧阿苏,轻声安排:“你先回将军府,孤王还有事与牧将军商谈。”

“是。”恭敬的应声,牧阿苏在临行前尴尬地瞅了瞅自家的青脸老爹,而后脚底抹油似的飞快离开……

遥视牧阿苏完全消失于远处,文王幽幽道:“自古英雄出少年。不止武艺高强,谋略方面亦不遑多让。”

定定的站在旁边的牧德一言不发只等对方发表心中感慨。

“牧德。我觉得他和你很像。”

!!牧德顿时怔在当场,瞪大虎目紧握着双拳不知从何反驳。

“先不说相貌神似贴合,在你们眉目间都有种浑然天成洒脱无惧的倨傲,只是这年轻人比你更加凸显出这种气势。他…

…是你的孩子?从没听说过啊?就算是私生子也不必隐瞒至此吧!或许说你有难言之隐?”咄咄相逼的语言接二连三地

直刺牧德的防守,眼见牧德越发青白的脸色文王却不罢休——

“毕竟臣下之间说什么的都有,‘姑臧城中无盐女’的名句孤王很早就耳闻过了。最初孤王也觉得你家门不幸才生出绝

世丑女深藏闺中,落人笑柄实在可悲。但现在孤王觉得你相当幸运:得子如此夫复何求。”

牧德微垂头,刚正的脸上布满挫败。当权者的心思缜密在校场已察觉牧阿苏跟他的关系非同寻常,刚才又叫牧阿苏进书

房考问兵法典籍或许实则套话。那个孩子虽古灵精怪可阅历稀少识人不深,连久经沙尘习惯尔虞我诈的自己都并非面前

皇帝的对手何况是他!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牧德彻底放弃了辩驳。

似乎很满意牧德的表现,文王明了猜想没错,于是笑意加深:“孤王确实不明白你把个品貌兼优的男儿当成丑女养在家

里不见人的原因,可你欺瞒孤王哄骗世人的罪名确凿明摆,难以免责。”

“皇上……是什么意思?”

“孤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羡慕你有个这么出色的儿子罢了。”文王此话毫无虚假,他的确羡慕牧德能有牧阿苏这种相

貌武智都兼备的孩儿,尽管各方面尚显稚嫩,如若假以时日培养必成大器!

做为父亲怎会不清楚自己孩子的缺憾:其他皇子年幼先且不论,但旭唯乃他未称王前的发妻所生,一直被宠溺,如今尊

为太子万千荣耀宠爱集于一身,奈何旭唯沉迷悠闲喜乐诗书古籍并非能支撑大业的最佳人选;二子泰临年少青涩却天赋

异秉,论道智谋新颖又有亮点,在皇城学府里是出名的神童,不过他也不是承继大统之人!理由并非如谣传般由于泰临

面貌丑陋,原因是……

“皇上……”

思至此听见牧德唤他,文王自我阻断了多余的臆想。

“皇上,斗胆蒙骗你是末将的罪过,之所以把他当丑女向外宣扬也有末将的难处。既然皇上已知道那人身份还请别太挂

心,他只是末将的一个孩儿而已,请皇上将此事淡忘吧!”牧德边说边跪在文王脚边,恳求他别再好奇探究关于牧阿苏

的一切,极力表明牧阿苏和普通人般没特别的地方。

文王冷然俯视屈身跪在自己跟前的猛士武将,心弦丝毫不为所动。成功的帝王不能缺少贤臣与心腹,严格来讲牧德是贤

臣却非心腹。

“牧德,你无事下跪会让孤王生愧的。”文王和蔼地扶起他一脸爱民如子的仁慈,“孤王跟你开了个玩笑你就紧张成这

样。”

“皇上……是牧德多心,请恕罪。”帝王心的复杂不是他等耿直人士能够看透,牧德这点自知之明还有。

“多心也好无意也罢,孤王总不会和忠良计较仇怨。一直以来,你都是孤王的重臣,而且……”

文王若有所指的停顿使牧德产生种不好的预感,唯有抬头仰望对方叵测的神态等待回答。

——“孤王盼望那信任效忠的火种可以延燃下去。”冷眼下瞰间文王如是说。

第十四章:维护

夜深了,弩赫将军府的某处还透着微弱的光亮。

牧阿苏进退两难地守在牧德的卧房门口,思考等会怎么和牧老爹解释。今晚老头太反常了,回府居然没找自己麻烦!要

清楚以往有什么惹怒他的地方肯定会吼骂得几条街都晓得‘牧将军在训斥谁’。

这都二更天了老头还没就寝,亮着盏灯搞什么?精神很好吗?

繁杂的心绪碰撞好久,才豁然觉悟与其痛苦抓心的担忧不如主动向牧德承认错误,即使这错误非比寻常。

轻缓地把牧德卧房的门推开条缝渐渐撑开弧度……贼兮兮的伸进一颗人头,两只眼睛才刚看进屋里就接触到牧老爹满含

冷刀的眼色,吓得他立即缩回头杵在门口。

隔了片刻也没有瓷壶茶杯之类的攻击品朝门板砸来,狐疑牧老爹干嘛不行动的牧阿苏忽闻——“阿苏,你进来。”

牧德直视此时好似还跟孩童般无异淘气又害怕爹发怒的孩子战战兢兢地从门外步进来,好气又好笑的画面在平日一定可

以令他把愤怒的事情消忘不再与牧阿苏计较,但现今自己只剩乏力的无奈。

“老爹。”牧阿苏故装轻松地喊了牧德一声。

喊声不小但牧德依旧没反应,静静的看了他好一会儿——“……阿苏。”

“怎么呢?老爹。”好不容易才得牧德出声,牧阿苏狗腿的赶忙答应。

“你知道文王在你走后和我谈什么吗?”

牧阿苏摇首表示不明白。

牧德长叹:“文王要立你做太子妃。”

——“什么?”有人惊叫。

咬紧牙骨,牧德面对他的表情近乎哀怨:“皇上说要将你册封为太子妃。”

“这是为什么啊?”抓破头牧阿苏理不通皇帝怎么会有这个念头。

“他知道你是我儿子。‘姑臧城中无盐女’,你名气很大的。无论美丑,你始终是女子名声,就算有人娶你也不奇怪。

呵呵……”牧德哭笑不得,“我大概也清楚他的目的:太子旭唯缺乏统治江山的能力,自然需要有能之士辅佐;如果在

朝的官员辅佐,时间久了任谁也会看不惯太子的习性和缺憾,因为那个人的心不在治国安邦上……”

“老爹……”

“阿苏,”牧德飘忽的目光逐渐定格,“离开姑臧城,文王那爹会解决,即使无法改变他的决定但我相信他绝不可能由

于你的离开而对我这个有力臣子疏远心生芥蒂,孰轻孰重他懂。”

牧阿苏抠抠耳朵,皱拢眉头考虑着:被册封太子妃是蛮神奇的,可没必要非离开姑臧吧!老爹是否杞人忧天了点?

“我……觉得,呃,”牧阿苏停顿片刻,“皇上只想我当假妃嫔保护辅佐太子而已,根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刚好我能

得锻炼嘛!”牧老爹的反应态度真是过头了啦!

“没什么大不了?”在牧阿苏看来无关痛痒的句子刺痛中年男人的心脏。牧德瞬间鼓得眼珠都快迸裂,“旭唯是太子,

是将来的一国之君!终日沉迷风韵悠闲难道不是亡国之兆?你认为这种阿斗君王能挽救?你太天真了!”

“啧……”牧阿苏冷下脸,携带着不赞同的口吻反驳牧德的观点,“老爹,你何故老对太子如此大的反感,我之前看他

对你挺礼貌友好的;做人该公平些,哪怕他个性不适合做皇帝又不是十恶不赦,你在人背后天一个阿斗地一个阿斗的骂

实在太不讲理了!”

连番的辩论急急卡灭牧德欲发火的势头,牧阿苏从不曾这么放肆的跟他顶嘴,惊愕的心情让牧德霎时言塞……

说完后才突然醒悟自己过激,牧阿苏窘迫的垂下头没胆去看牧德:不知为什么听到牧德损毁太子的恶语就会莫名心痛。

不想听见太子被谁用不屑的蔑调说谈,因为自己觉得他并非庸碌差劲的存在!

“老爹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和你对立。你忘了吗?很小你就教我,再不起眼的人也有各自的独特亮点。太子也是,就

算他在治国方面欠缺或许时机未到没表现出来。”

“你什么都不知道。阿苏……”牧德迷茫而陌生的望着他,眼神失焦,口中呢喃一句——

“为什么你从来都不听我的话呢?”

******

‘为什么你从来都不听我的话!’刹那间彷如天雷击中牧阿苏的心灵最深处,侵袭撕破开莫名的隐秘。他瞪大双眼盯着

牧德的瞬间模糊了注意力,呼吸逐渐紊乱加速,激动紧皱的脸拧动眼边的疤痕愈发恐怖……谁?究竟是谁?还有谁说过

这句话?

撕扯开的幻象里他好像隐隐约约看见一白发苍苍威严肃正的老者站在某间巨大的房间里,嘴中诉出的刚好也是这句‘为

什么你从来都不听我的话。’

老者语气悲伤痛绝,在对谁说呢?是不是在跟……他身旁那个靠坐在地上埋低脑袋被粗实的青钢铁链锁住身体却还散放

傲世不羁气息的男人?

埋首的男人让牧阿苏感觉很熟悉,熟到能够预料对方下一秒便会抬起头!果如其然,那男人须臾就高昂下颚仰视老者—

“对不起!龙爷。”

牧阿苏愕然愣怔:只因那男人正是一直是自己旖旎艳梦的主角之一,告诉自己他名叫‘夕’的英挺男子!

“阿苏。”牧德三度唤着他的名讳,终令牧阿苏从思绪里回醒。

“老爹……”

“你先回去睡吧!”牧德单手覆在桌上有气无力的指令让牧阿苏目睹了中年男人濒临溃散的疲惫。

“爹……”

“……去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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