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问宁凡清道：“听说你最近在学校里很受欢迎？你和陈彪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宁凡清觉得自己非常无辜，想起陈彪曾经想强暴自己的事，自己是否要说呢？就在这犹豫的当口，胡东又开口了，“我抽屉里收缴了很多打火机和汽油，都是学生偷偷带到学校来的。自从宁凡清来过我医务室后，少了一部分。”胡东说到这，又白了宁凡清一眼。

“是我拿的，”张容勇突然开口道，“几个同学被胡东没收了打火机，拜托我拿回来，那天就是我去医务室拿的，同学A、B和C能做证。”

胡东耸耸肩又不吱声了。至此，线索又中断了，案件进入了僵局。

宁凡清低头细细思考，脑海里充满了各种疑问，是谁？是谁会烧自己家呢？朱云明显没有动机，自己并没有拒绝她。还有谁知道自己家的地址和电话呢？是丁书！宁凡清看向那个一脸悲痛的男生，丁书家刚失火，又是谁放的火呢？自己的猜测是否出错了呢？

“丁书，”宁凡清的眼睛深沉的可怕，“你知道我家的电话和地址，朱云曾提过，当时你正在场。而动机，”宁凡清深吸口气，“因为你与单老师的事，我也是目击证人。就在那个拐角后面，当时你并没有走，你躲在一边，你看见了我。”

丁书呆呆地坐着，“不，不是的，我与、我与。”慌话却无法说出口，他无法否认自己爱着单老师，那是他唯一的光明所在。

“XX医院的火灾，”宁凡清沉吟片刻道，“XX医院位于城东路，对吗？我曾经听同学说过。”

警察查了下笔记，点点头。“确实是在城东路，这意味道什么呢？”

宁凡清再次看向丁书，“我曾听你说过，你在城东路打工，对吗？会不会是你在打工的餐厅里，看到单老师的丈夫，心生怨念、继而放火泄恨呢。”

“他不是个好丈夫，”丁书并不理会宁凡清，对单老师道：“他是个畜生，我看见他带个女的来，还又搂又抱的，你值得更好的人。”

“至于煎饼摊，”宁凡清道：“会不会你也吃过煎饼后食物中毒了，却被教导主任硬压下了，他许诺你什么，保证你升研？”

“都是你的错！”丁书恶狠狠地盯着医务老师胡东，“教导主任已经答应让我升研了，但你却出了份心理诊断，说我心理有问题、太孤僻，不能升研！”

胡东吃惊地望着丁书，这件事应该是保密的，丁书又是怎么知道的呢，他只好徒劳地解释道，“我是出具了心理诊断报告，但结论是不影响升研啊！”

丁书不敢置信地叫起来，“教导主任说，他说——”他颓然地低下头，心里明白了什么。

至此，所有的火灾都指向了丁书。可丁书家的火灾呢？宁凡清想起了自己的梦，那三个诡异的梦。“在你小的时候父亲经常打母亲，而你只能躲在衣柜里哭？你的父母都死于火灾，火可能就是你母亲放的，你母亲本可以逃出去，可她没有活下去的勇气。此后你与奶奶相依为命，而奶奶常责骂你母亲，你奶奶在今晚的火灾里烧死了，对吗？”

静、除了静、还是静。丁书呆呆地看着前方，眼睛却没有焦距。他扯了抹苦笑，“火焰是神圣的，能洗清世间的罪恶。这个世界太污浊了！”丁书从怀里掏出双精美的红色手套带上，手套上绘着繁复的图腾，哪怕只看一眼也能感受到上面蕴藏的邪恶信息。

“我吃了煎饼后上吐下泄，教导主任找到我，让我不要追究食物中毒的事，他保证我升研。可我升研的事还是没成，教导主任说是医务老师胡东干的，胡东出具我心理有问题的报告。我一怒之下，就将煎饼摊烧了！”

“我向班主任单老师表白、我爱她，可她为了丈夫拒绝了我。她的丈夫不是好人，我打工的餐馆离他的医院很近，我看见他有第三者，为了教训他，我放火烧医院，他受伤就不能再去找小三了！”

“我也不能放过阻止我升研的医务老师胡东，那天一大早我去了学校，见他一人在医务室里，就放了火，可惜他逃了出来，人越来越多，我只能走了。”

“宁凡清家也是我烧的，因为他撞见了我向单老师表白，我怕他猜到些什么，就一不做二不休放火了。可是，一想到他并不没看不起我，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所以鬼使神差的，我就打了他家的电话示警。”

“明明是父亲对不起母亲，常打骂母亲和我，奶奶却一直骂我的母亲，后来我实在受不了了，索性一把火也了结了她。”

“这可是个好东西，是我梦寐以求的宝物，能将世界再次变得干净。”丁书的脸上带着无限的陶醉，“多么美妙的东西，我称它为——神圣的火焰！第一次在店里看到它时，我就明白，只有我才能拥有它，它是只属于我的火焰手套。而最后罪恶——我，也应该消失，世界就能真正干净了！”

说完这些话，丁书的脸上露出抹不同寻常的艳红，他的双手交握，火焰立刻包裹住他，将他一点点的吞噬。警察想去救火，却怎么也无法扑灭火焰。在众人的目光中，丁书被烧得一点不剩。而火灾现场没有点火装置之迷也得以解开，警方封锁了火焰手套的消息，对外只说是用汽油自焚的。

丁书最终从这个世界上永远的消失了，校园又恢复了宁静，该笑的笑、该哭的哭，不再有人记得他，仿佛只是一叶无根的枯黄。火焰手套的秘密也被丁书带走，无人能够知晓他从哪里得到的手套，手套又来自何方。

火焰是神圣的，能洗清世间的罪恶。而这个世界太污浊了！

——第九卷·神圣的火焰·完——

第十卷：回到那一天

第五十八章：复活

校园又恢复了宁静，连环纵火犯丁书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已有月余，人们不再提起他的名字，仿佛他从未出现过。体育老师陈彪和医务老师胡东也被学校解雇了，官方的说法是人员过剩。唯一庆幸的是班主任单老师还在，只是丈夫的背叛和学生的自焚，让这个年过中旬的女人更加憔悴。

许是进入了秋冬季，校园变得更加沉寂，春天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宁凡清安安静静地走在校园里，宛如一抹幽灵，不再有活力和朝气，像个古稀老人。就如同开学初时那些不知原因的爱慕，躲避与避嫌也被那群爱慕者演绎得淋漓尽致，爱有多容易、不爱就有多容易。

宁家被火烧得面目全非，重新装修需要时间，大家只能努力克服困难。所以他现在住宿舍，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安排，他是唯一能独享整间宿舍的学生。

“宁凡清，这个给你。”宁凡清刚在教室里坐定，一个面包投空到他的怀里。张容勇笑嘻嘻地跟他打招呼，根本不在意其他同学的各种复杂眼光。

宁凡清咧嘴笑了笑，这才是真正的朋友。他不在意你成功或失败，总在你需要他的时候出现。还未开始上课，宁凡清趴在课桌上眯了眯眼，最近他非常疲累和嗜睡，就像晚上干了什么重活似的，眼袋常泛着青黑色。

＊＊＊＊＊＊

午夜的钟声响起，城市早已陷入沉睡，学校也变得寂静无声。寒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桂花香甜的味道悄悄盛放，空气也被染成淡淡的凉色。

在这万籁俱静的夜晚，一个人影缓缓向学校的楼顶走去。他并没有走楼梯，而是随意地踩在空中，一步一步、宛如实质般拾阶而上，最终踏上了大楼的顶端。

风起云涌、当顽皮的云朵从月亮的身边跑开时，月之华倾泄在人影的身上，将人影镀成了金色。比月光更璀璨、耀眼的是人影的眼睛，如琉璃般多情的眼睛泛着美轮美奂的金光，仿佛世间所有的生气与光芒都被这双眼睛吸走，目光所及之处只能沦为幽暗的尘埃。

人影明明是宁凡清，却又显得那么不同。相同的脸与身形，却因为那双眼睛而判若两人，显现出无与伦比的霸气，只在一举手、一投足间，就有毁灭天地、天崩地裂的气势。那双金色的眼睛更是诡异、妖艳到极致，齐腰的黑色长发纹丝不乱地垂在他的身后，即使只是这么站着，强大的气息喷薄而出，魔王又苏醒了吗！

魔王轻轻一抬手，楼顶立刻现出一座巨大的魔法阵，早已失传的繁复咒语镶嵌其中，带着古老的契约之力，可以轻而易举的撼动世界的格局，让人、神、魔都寝食难安。魔王细长的指尖划过指腹，红色、温热的鲜血不断滴入魔法阵中，就像祭祀用的祭品，鲜血立刻就被魔法阵吞噬，成为复活的力量之一。

不够、还远远不够！魔法阵所需的祭品非常庞大，宁凡清的血只是个小小的引子。魔王似乎发现了什么，歪头倾听，带着甜美桂花香味的夜空被两股力量撕开口子，帝俊与昊天突兀地现身学校、凌空而立。

“陛下，”作为力量仅次于魔王的魔族，他们是最早发现并赶到此地的。俩人各占东、西两角，恭敬的向魔王行礼。对魔族而言，力量的强弱决定了地位的高低。眼前这位魔王，凭借自身的实力站上魔族权力的顶峰，曾经还以一已之力创造了第四空间——异界。

复活仪式还未完成，魔王还非常虚弱，似乎一只手就能掐灭。可没有人会这么做，即使是最愚笨的神族也不会，史上最伟大的魔王岂是那么容易死的，只怕他的后招和陷井会让偷袭者生不如死。果然，就在帝、昊现身之后，一股上位者的威压笼罩上空，整个学校都成了他只手遮天的领域。

“将魔力注入魔法阵，”魔王的声音在帝、昊的脑海中响起，带着不容反抗地命令。

注入还是反抗？这是忠诚与背叛的选择题。注入魔力代表了服从，可忠诚并不完全能换来平安，狡兔死走狗烹、鸟尽弓藏之事屡见不鲜。一旦没有了魔力，自己就成了毫无反抗之力的白兔，只能去祈求魔王一念之间的善念。而不注入魔力则真得成了叛徒，对背叛自己的人，魔王从未手软过。该如何抉择呢？

仿佛猜到帝、昊的心思，魔王缓缓开口道：“赐你们永生，绝不反悔，我以魔王之名起誓。”这是相当珍贵的承诺，放在平时绝对是天大的恩赐，而现在——

帝俊冷冷地盯着魔王，眼神却一片冷然，似乎对魔王的承诺并不动心，“那他呢？那个人类会怎样？”

“人类？”魔王似乎很意外，区区人类有何挂齿，即使宁凡清是魔王寻找了上百年，最契合、最适用的寄宿体，可相对于永生的魔族，人类也只是转瞬即逝的玩具。“你想要他？”魔王狡诈地问帝俊。

宁凡清的下场所有人都知道，魔王复活、寄宿体自然无用，作为祭品是他最终的归宿，鲜血流尽、魂飞魄散是最终的结局。

“我用魔力换他能活下去，”帝俊对魔王道。失去魔力对魔族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即使被宁凡清拒绝，仍希望他能好好活下去，自己果然脑子坏掉了吗！竟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魔王“桀、桀”的笑起来，仿佛听到世上最可乐的笑话，“不愧是我寻找了上百年的寄宿体。”他用充满肯定的语气对昊天道：“你也是这么想的吧！我答应你们的请求，注入魔力吧。”

（为什么帝、昊会如此爱着宁凡清呢？这源于魔王的另一场阴谋，会在后面的故事里说明。）

宁凡清的血只是启动了魔法阵，魔王要想复活，这点血远远不够。魔法阵贪婪地吸取一切魔力，并且燥动不安地开始向外延伸。

魔王的心神一动，他将注意力分出一部分去压制魔法阵的燥动。就在这一瞬间，帝、昊同时出手，两股极为庞大的力量、舍生忘死地冲向魔王。这是足发毁灭一个国家的强大能量，带着永不回头的执着与放弃生的希望的毅然，在魔王控制的领域中爆炸了。

魔王并没有质疑帝、昊的举动，也许就在自已爽快答应的时候，三人的心底都已经明白，无论魔王如何答应，作为祭品的宁凡清都是不可能活下去的，这只是一个谎言，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

如果放在从前，帝、昊的攻击就只是个玩笑，连分毫的波浪都不可能掀起，更别提动摇魔王的领域。可魔王还未复活，魔力并不充足，再加上寄宿体宁凡清的挣扎，所以一切又变得不同。

帝、昊全部的魔力瞬间爆开，就连魔王也无法承受，所以魔王毫不迟疑地从宁凡清的肉身里分离，跃入魔法阵、逃入魔界。

宁凡清睁开眼睛，无措地望着死命抱住自己的帝俊和昊天，身体里没有了魔王，宁凡清终于得以苏醒。可事情怎会发展到这个地步？难道再次相见即是天人永隔吗？

“爱——”帝俊与昊天的声音灌入脑海，带着无尽的缠绵和宠溺，可惜已是绝唱！一切都轰然倒塌，金色的光芒劈开黑夜，将生灵都化为虚无。

宁凡清浑身是血的趴在路边、无力动弹，他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是已经死亡。不过是一瞬间，却遁入无法逆转、永生永世的悲伤和绝望。帝俊与昊天为了救自己永远的消失了、死去了！世上只是少了两个魔族，自己却失去了爱人、永远失去爱人和被爱的资格，自己终究还是失去了他们！直到失去的这一刻，宁凡清才明白自已以前的担忧、彷徨和坚持真得很可笑，而他们自始至终都纵容了自已的任性，给予自己选择的权力和自由！可自己现在才明白这一切，又有什么用呢？！

宁凡清行尸走肉般爬起身，在寂静的街道上游荡。帝、昊已死，自己的心也像掏空一般，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不如也随他们去了吧！身后传来汽车行驶的声音，宁凡清猛得转过身，冲汽车撞了过去。

“砰”、“吱——”汽车刹车的声音在夜晚份外尖锐。撞到人的蓝色出租车停了下来，一个戴着白色帽子、身着黑色制服的男人下了车，他居高临下地望着血泊中的宁凡清，一语不发。

宁凡清原就失血过多，如今又被汽车撞伤，早已是出气多、入气少，身下一大滩血很是渗人。白帽子男人小心地将宁凡清搬上车、放在后座上，完全无视他血流成河的恐怖样子。“欢迎乘坐我的出租车，请问先生要去哪里呢？”

去哪里？自已还有哪里可以去呢？“回家，”宁凡清动了动嘴唇，斜倒在后座、陷入昏迷，可他忘了家已被丁书烧了，如今那里不过是一片废墟。

“好的，”白帽子男人抬手压了压帽檐，车子悄无声息地驶向远方，在黑夜里消失了。

第五十九章：回家

先生、先生，目的地到了，请下车。“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宁凡清的耳边响起，并坚持将宁凡清叫醒。

宁凡清迷迷糊糊地下了车，望着急驶而去的出租车，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似乎没给车钱。

夕阳的余晖将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树上的知了拼命地”热死啦、热死啦“的叫着，夏的气息扑面而来。

宁凡清身着厚重的秋衣，热得满头大汗，像蒸桑拿似的。他飞快地脱了外套，瞬间有种又活过来的舒爽和畅快。出租车就停在宁家楼下，宁凡清根本没有思考，几步就上了楼，等打开房门才发现，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

秋衣、出租车、家？对了，家不是被丁书一把火烧了吗？怎么会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呢？是梦吗？宁凡清愣在家门口、迟迟不敢进门。他狠掐大腿，痛得眼泪都下来了。

“儿子是你吗，怎么不进来？”宁妈挥舞着锅铲从厨房冲了出来，“菜就快好了，你先洗个澡。怎么穿这衣服，高考把脑子烧坏了吗？”宁妈摸了摸宁凡清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没发烧呀！啊，我的鱼。”宁妈又心急火燎地冲回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