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也算不错了，好歹不用去蒙古不是。”公主成婚有自己的府邸，倘若对额驸不喜，双方少往来也不稀奇。

“那位是不是得过去？”八爷封了公主指了婚，下一个就该是康熙爷了，而且乾隆没有在京里给他修公主府的打算。

“你说呢？”太子爷不置可否，心里微妙的感觉，很难用语言来描述。

“只要爷不用去就好，至于其他人，爷没兴趣管。”八爷也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的心情，同样复杂。

结婚这种事情，大阿哥不陌生，他上辈子就结过两回呢，不过嫁人，对他来说还是称得上是新鲜事。

“嫣然，你别躲啊，你动来动去的，喜嬷嬷都没法给你上妆了。”清颜紧紧按住胤禔的肩膀，不让他乱动。

“我没不让上妆，只是……”胤禔口不对心地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只是这么热的天儿，妆要上得浓了，出了汗不好看吧。”清颜嫁人就是一个月前的事情，当时的天气也不凉快，清颜脸上的妆到了进洞房的时候几乎不能看，好在她天生丽质，卸了妆让新郎官惊为天人，要不回门的时候，估计清颜也没心情把自个儿的事情说出来当笑话了。

“你这话也有道理，嬷嬷，你们上妆的时候轻着点儿，别太浓了。”有自身的“悲剧”在前，清颜倒没想过胤禔的话纯属为了逃避化妆，和天气什么的，关系着实不大，不料他歪打正着，最终还是达到了想要的目的。

脸上的妆容有商量的余地，身上的服饰和首饰就没有打折的可能了，全部收拾齐整之后，全副武装的大阿哥差点没能站起来。

天啦！好沉！胤禔在心里哀叹，原来当女人这么可怜，嫁个人还没出门就差点被累死。

不等大阿哥感叹完，他这辈子的便宜哥哥就背着他上了彩舆，胤禔扭过头，不去看家人不舍的表情。

好吧，他承认，虽然投了个女儿身是件很倒霉的事情，可遇上这辈子的阿玛、额娘、哥哥，还有清颜，他还是很庆幸的。

和大阿哥一样，太子爷也不是头一回娶媳妇了，尽管碍于身份上的差异——隐形太子毕竟不是太子，乾隆再偏疼嫡长子也没把永琏的婚事规格提高到太子爷当年的高度——这回娶亲没有前世迎娶太子妃的时候热闹，但是他对新娘子的期待，和当初却是不可同日而语，自己看中的，和皇阿玛给挑的，那当然不一样了。

没等太子爷胡思乱想多久，新娘子的彩舆就进了宫，可怜太子爷刚揭了新福晋的盖头，还没来得及多看两眼，就被人拖到外面喝酒去了，更要命的是，喊他喝酒的不是别人，正是永璜、永璋他们几个。

乾隆学他爹雍正，没有正式册立太子，永琏尽管是嫡子，出身比起兄弟们高贵些，却不像太子爷那样，自小就被康熙爷用君臣名分和兄弟们隔开了，再加上乾隆的儿子都比较温顺，让太子爷感觉不到威胁，因此兄弟感情都还不错。

就是因为平时关系还不错，永璜他们喊他喝酒，太子爷才更头痛，他们这是耽误他的良宵美夜啊。

太子爷出门应酬去了，新房内的其他人也很快离开，大阿哥终于放松下来，仰身往床上一躺，好累啊……

“主子，现在还不能睡啊！”看到胤禔的举动，他的两个陪嫁丫鬟急了，声音都有点走调。

不过胤禔的动作比她们的声音更快，他刚躺下就被床上的硬物磕到了，立马翻身坐起。

“床上什么东西？”胤禔边说边扭头去看，等他看到满床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等屋，顿时囧了。

他想起来了，刚才昏头昏脑地喝合苞酒，吃子孙饽饽的时候，他好像还说了个“生”的……

不会吧，他真的要给二阿哥生孩子？直到这个时候，胤禔才意识到，当女人，还有生儿育女这么个责任的。

于是胤禔彻底傻了，坐在床边一动不动，他没法想象，自己去给另外一个男人生孩子的情景。

和兄弟们纠缠了大半天，太子爷半醉半醒地进了洞房，正好看到他的新福晋坐在床边等他。

“福晋，过来伺候爷更衣。”其实，太子爷没有别的意思，不过就是天气太热，他又一直都穿着大礼服，现在回了自己屋子，想要松快松快，便让福晋帮忙把外面的衣服脱下来，可惜大阿哥把太子爷的话想左了，他不仅没动，还傻傻地抬眼看他。

“福晋，这是几？”见新娘子没有反应，太子爷也不生气，还伸出两个手指头在他面前晃了晃。

“二。”胤禔老老实实地回答了，随即抬手捂住脸，他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件很傻的事情。

“哈哈……”太子爷被大阿哥慢半拍的反应取悦了，干脆自力更生，自己把外面的大礼服脱了下来。

只脱自己的衣服，他还觉得不过瘾，于是就帮胤禔脱了起来，边脱还边和他说些无关紧要的话。

等胤禔意识到他的新婚夫婿在做什么的时候，他身上已经只剩了件留作遮羞的肚兜，而他眼前，是太子爷放大的脸。

“福晋，咱们该安置了。”太子爷的声音压得很低，还有点沙哑，却很好听。

胤禔很不习惯自己被人压在身下的姿势，可他不能反抗，只能任由太子爷为所欲为，两人的新婚之夜，倒也称得上琴瑟和鸣。

翌日清晨，两个都没有睡懒觉习惯的人在寅时三刻准时醒来。

“爷……”昨夜那啥那啥的时候，胤禔没有害羞，倒是现在，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

“醒了就起吧，今儿还去请安呢。”太子爷说完看了看胤禔的眉毛，感觉眉形不错，就是颜色稍微淡了点，等下让他画两笔，效果肯定不错，想到这里，太子爷的唇角微微上扬了些，淡淡的笑容看得胤禔心里发毛。

“嗯……”胤禔点头应道，语气颇有些无奈。嫁给老四的孙子也就算了，居然还得给他的小妾请安，这什么事啊。

因为是新婚，太子爷和大阿哥仍然穿着吉服，太子爷那边，换好衣裳基本就完事了，大阿哥就麻烦些，他还要化妆。

更麻烦的是，化到一半的时候，太子爷凑热闹来了，说是他来帮福晋画眉，不许旁人插手。

就这样，短短不到十二个时辰的时间，大阿哥被太子爷吓傻了两次。

他帮他画眉，他今天还能出去见人吗？胤禔下意识地抬起手，把整张脸给蒙住了。

第11章 父子相见无语凝烟

“福晋这是怀疑爷的手艺？”胤礽轻轻拿开胤禔的手，似笑非笑地问道。

“我不是……”毕竟是新婚，胤禔不好不给胤礽面子，只能违心地摇了摇头。

“福晋放心，我不会把你化成丑八怪的。”自信满满的太子爷完全没考虑过，这是他两辈子以来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画眉的时候，两个人贴得很近，胤禔甚至可以感觉到，胤礽的鼻息扑到自己脸上，他有点不习惯，微微侧开了脸。

“你别乱动啊！”眼看左边眉毛就要画好了，大阿哥突然一动，太子爷手抖了。

“是你靠得太近了……”胤禔为自己的举动找理由，“要不还是让嬷嬷来画吧。”说到底，他还是不信太子爷的水平。

“不行，我说了我画就得我画。”太子爷是个追求完美的人，不完美的人或是物，他拒绝接受。

面对胤礽的坚持，胤禔不好再拒绝，只能任他在自己眉上折腾，而且这回，他是不敢乱动了。

好在太子爷的画功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有了胤禔的配合，第二次重画的眉毛就很成功了。

不过经过这番磨蹭，他们的时间也耗得差不多了，只能匆匆用了些糕点就出了门。

今天的首战目的地是慈宁宫，因为富察皇后也在那里，太子爷他们倒是可以省了去长春宫了。

因为孙媳妇的人选不是自己决定的，钮钴禄氏对新任二福晋的第一印象就不是很好。

而胤禔想着自己要给老四的小妾行大礼，心里也是呕得很，两个人倒是有点相见两相厌的意思。

当然，当着皇后还有众多宫妃的面，钮钴禄氏也不能做得太过，除了让胤禔敬茶的时候多跪了片刻，表情也显得严肃了些外，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太后不给自家媳妇面子，皇后自然不会，所以应付完了钮钴禄氏，胤禔的日子就好过了。

倒是纯妃苏佳氏看着大阿哥永璜的福晋伊拉里氏的肚子，无意间引出了一个胤禔很反感的话题。

还没影儿的事情呢，你们犯得着讨论这么热情吗？在众人视线不能触及的地方，胤禔无奈地翻着白眼。

作为人家的媳妇，胤禔每天去给富察皇后请安是必须的功课，而八爷和康熙爷也是住在长春宫，打交道自然是难免的。

然而在这三个人中间，只有八爷是知道其他两位的身份的，而大阿哥和康熙爷却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这样一来，他们的相处就成了特别别扭的事情，明明大家都不喜欢女红一类的事，还不能不多多讨论。

前面提过，八爷因为和太子爷的相认，提高了警惕，从而避免了被人发现身份，而康熙爷本身也是个谨慎的人，要不是小时候就被八爷和太子爷得知了身份，仅凭这些年的相处，八爷他们真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去。

可大阿哥就不同了，不管在哪辈子，他都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再说他也没想过这个世界除了他自己还有其他的兄弟在，难免不露出些破绽，所以相处的时间长了，康熙爷对“二嫂”的身份就有所怀疑了。

一个是上辈子到死都看不起自己的皇父，一个是死到临头都要把自己拖下水的大哥，他们认出对方的身份会有什么后果，八爷其实并不关心，他唯一在乎的是，如果康熙爷和大阿哥相认了，他们就会联想到，这里可能还有其他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和太子爷的身份就很危险了，八爷还不知道，在过去几年的打交道中，太子爷已经认出了四爷，要不单是八爷一个，太子爷才没那么好的兴致那么专心给他修公主府呢，他就是想看他们两个老对头的笑话。

暗中观察了二福晋两个月，康熙爷终于对他的身份有所确定，同时也为可怜的永琏哀叹起来。

你说你阿玛、额娘都什么眼神啊，千挑万选给选了个媳妇，家世好、模样好……可那性子……

不管二福晋表现得是如何贤良淑德，可只要一想到里面的芯子是谁，康熙爷就觉得永琏的日子没法过了。

就在康熙爷犹豫着要不要和自家不成器的儿子相认，顺便敲打下他的时候，一个劲爆的消息传来了。

这天早上，二福晋没有准时到长春宫来请安，富察皇后不放心，就派人过去查看。

来人很快就回来了，说是二福晋早上起来有些不舒服，二阿哥已经派人去叫太医了，很快就有消息出来。

该不是有好消息了吧，富察皇后顿时就激动了，而八爷和康熙爷，表情却是囧到不能再囧。

不会吧，老大怀孕了？！无论是只知道胤禔身份的康熙爷还是知道他和胤礽身份的八爷，都被自己的脑补给吓到了。

而在此时的乾东二所，比这两位被吓得更惨的，无疑就是身为当事人的大阿哥了。

上辈子的时候，大阿哥和太子爷的后半生基本上都是被老爷子圈着生孩子玩，好为爱新觉罗家开枝散叶。

而他们两个的儿女，也有大半是生于他们被圈禁之后，见得多了，就算没有亲自生过，这两位对女子怀孕的事情，也不是一无所知，只不过太子爷最近比较忙，对福晋的身体状况有所忽略，至于大阿哥，他是刻意没往那方面去想。

但是太医被宣来之后，看他们谨慎却无忧色的表情，这两位就隐隐约约地往正确的方向想去了。

果然，刘太医请过脉后向胤礽打了个千儿，连声道起了恭喜，胤禔的脸色，立马变得青白交加。

搞错没有，他还没做好要给二阿哥生孩子的心理准备呢，这孩子怎么来得这么快……

胤禔显然没有意识到，他纠结的问题已经从“要不要生孩子”变成“什么时候生孩子”了。

得知福晋真是有了身孕，胤礽的心情很不错，对乾东二所上上下下重赏之后，派人往乾清宫、长春宫、慈宁宫报喜去了。

活了两辈子，他总算有了得个嫡子的机会，太子爷的兴奋是值得理解的，可问题是，他似乎没想过生女儿的可能。

“太医，福晋身体如何？可需要开什么补药？”高兴之余，胤礽也注意到，胤禔的脸色不是很好，他绝对不可能想到他在纠结“孩子怎么这么快就来了”这种不符合常人思维的问题，只以为他是身体不适，逮着太医追问起来。

“回二阿哥的话，福晋身体很好，只要饮食正常、心情愉快，不用再开什么药了，是药三分毒，对小阿哥总是不好的。”

“知道了，你下去吧。”打发走了太医，胤礽侧身坐到床边，握着胤禔的手嘘寒问暖，“你想吃什么？我叫人去做……”

“没什么特别想的，就是平时那样吧。”胤禔害怕引起胤礽的怀疑，勉强打起精神陪他闲话。

“那怎么行呢，你不多吃点，会饿坏我儿子的。”和康老爷子一样，太子爷其实也是个嫡子控。

“你怎么知道是儿子？万一……”儿子不是想要就能要的，大阿哥当初连得四女，记忆不可谓不深刻。

“我说是儿子就是儿子，没有万一。”太子爷的霸道是印在骨子里的，再说他也不觉得自己会像胤禔那么衰。

“你说是就是吧……”胤禔说着打了个呵欠，好困哦，这几天怎么睡都觉得睡不醒。

好在胤礽眼见力不差，瞧着他精神不佳，就不多打搅，让他留下休息，自个儿请安去了。

长春宫内，好容易才摆脱了富察皇后唠叨的太子爷被八爷神神秘秘地拉到了自己房间。

“小八，你想说什么？”太子爷很纳闷，他们最近好像没什么需要密谋的事啊。

“人逢喜事精神爽，太子哥哥今天看着可是特别精神啊。”八爷没法想，如果太子爷知道他儿子的额娘是谁，他会作何反应。

“废话！那可是孤的嫡子，能不稀罕吗？”说起子嗣，太子爷在八爷面前还是很抬得起头的。

“您就不怕是个女儿？”不是八爷想咒太子，而是大阿哥生女儿的水平，非同一般啊。

“女儿就女儿呗，有‘女’有‘子’方为‘好’，又不是每个人都要生四个女儿才能生儿子的。”太子爷和八爷想到一块了。

可你家那位就是啊，八爷这话只在心里默默吐槽，却是没有说出口来。

尽管胤禔的怀孕有点出乎康熙爷的预料，不过这对他的计划没有影响，也不耽搁他认儿子的工夫。

这不，胤禔在家休息了两天，第三天刚刚回到长春宫请安，就被康熙爷叫到了后面的小院子。

“婉儿妹妹，你找我……”胤禔自认为和这位身为皇家养女的格格不过是点头之交，因此有些好奇他的举动。

“朕……”康熙爷的话刚起了头，就被胤禔的那句“婉儿妹妹”给噎了回去，这个不孝子，成心气他啊。

“妹妹有事吗？”胤禔耐着性子问道，就怕婉儿格格找他是讨论针线什么的。

“朕不是你妹妹。”康熙爷竭力忽视胤禔话里来来去去的“妹妹”二字，“朕是你皇阿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