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谦音量提高一些,欧阳初雪依旧没有反应。
他回过头深情款款的看着我。我很主动的走到他的身边,拉起欧阳初雪,为她把脉。她的脉象很平和,仿佛真是只是熟
睡。我的眉头却越皱越深。
宋谦关切的问:“她怎么样了。”
我将欧阳初雪的手放回被子里,“她暂时没事,只不过会越来越嗜睡,直到最后永远都醒不过来。”
“到底怎么回事,什么叫‘暂时没事’?什么叫‘永远都醒不过来’?”宋谦激动的摇晃我,我此时脑海里只出现了一
个画面:咆哮的马哥。
相对于宋谦的激动,我冷静得有点过分,你遥你的,我天马行空我的。
一旁的追风插话:“宋大哥,你冷静下来,有医术高明的般兄弟在此,欧阳姑娘一定会没事的。”果然是当局者迷,旁
观者清。
宋谦终于冷静了下来,“对不起,我……”为什么他总是在对我说对不起,我更想听到的,是另外三个字。
追风问我:“欧阳姑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挠挠头:“其实我娘也经常沉睡不醒。”
“我想她们大概是中毒了。”
“什么毒?”宋谦问。
我没有正面回应他,“你们只知道天山有雪莲,却不知道天山还有其他奇花异草,这双生花就是其中之一。双生花十年
生长,十年开花,十年结果,十年成熟。它只结两颗果实,一颗名为睡梦,一颗名为惊梦。欧阳小姐大概是中了睡梦的
毒,追风的娘亲,也有可能不小心误食。中了睡梦的人,会变得很嗜睡,第一天必须睡足6个时辰,第二天7个时辰,以
此类推,直到最后彻底陷入昏迷。如果一个月后还没有解毒,中毒之人将永远都醒不过来。”
“那要怎么才能解毒,我离家的时候,娘已经彻底陷入昏迷了。”这回着急的是追风。
“很简单,找到双生花的惊梦,给中毒之人服下。”
“那我们赶快出发吧。”
这时欧阳初雪幽幽醒来,看着齐聚她房间的我们,她惊异道:“你们怎么进来了。”
我看看房门,再看看宋谦。宋谦开口:“你睡过头了。”
“对不起谦哥哥,对不起大家,我想我大概是昨天太累了。”说完俏皮的吐舌头。
“没事,你醒过来就好。赶快收拾,我上路吧。”
“嗯。”
我们退出房门,足足等了大概两刻钟,也就是我前世的半个小时,她才优雅的走出房门。
宋谦找了一个马匹不够的借口,要和欧阳初雪共骑,其实是担心她不小心睡着了,从马上摔下来。
我只得幽怨的和追风挤在一起。中毒的人总是要受到特殊的照顾,我气愤为什么中毒的不是我。只因为,欧阳初雪是宋
谦的未婚妻,比较有价值,而我,什么都不是。
追风对我很上心,时时提醒我要注意抓紧他,可那不是我要的。
为了赶时间,我们走的是比较偏远的小路,也因此更加颠簸,而且还没有客栈,我们只得露宿山头。
随着欧阳初雪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宋谦的眉头越聚越近,面对欧阳初雪的疑问,他还要挖空心思说服她这是正常现象
。
你直接告诉她她中毒了不行吗?还要顾及她柔弱的心灵。女人真麻烦。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也越来越习惯马背上的生活,欧阳初雪终于不再醒过来。
宋谦因为连日的劳累,不成人形。我实在看不过去,威胁他如果不把欧阳初雪暂时交给我和追风照顾,就不帮她解毒。
他只得不情愿的将欧阳初雪交给追风,我又夺回了他身后的位置。
可是我一点都不开心,如果宋谦对我,若有对欧阳初雪一半的在乎,我都知足。
夜晚,我和追风安顿好欧阳初雪,宋谦已经沉沉的睡去。这几天,他太累了。
追风守着欧阳初雪,靠在一棵大树上歇息。
我伸出手,描绘宋谦刚毅的轮廓。这个男人,是我深爱着的,可他,将他的深情给了另外一个女人。而我,还要想办法
医治她,因为,我舍不得他担心。
他猛的睁开眼,抓住我的手,我被吓得不轻。宋谦果然是宋谦,即使再累,也保持着百分之一百的警觉。
他看清是我,力道减轻,又闭上眼睛。
我痴迷的说:“你连看我一眼都不肯吗?你不怕我真的不医治你的心肝宝贝。”
“你不会。”是他把我想得太善良,还是我的皮囊太有欺骗性?
“你错了,我会。她死了,我就少了竞争对手。”他再次睁大眼睛,“所以,你要对我好一点。”
“怎么才叫对你好?”
“满足我的条件什么的。”
“你要什么条件?”
我思考了一会儿,“具体的呢,我还没有想好,总之,不要避开我。还有,”我在他的嘴上轻轻一啄,“这是利息。”
说完心满意足的靠在他的身边闭上双眼,打算在睡梦中慢慢回味。
我越来越沉溺于他双唇给我的触感。
不久之后,身边传来匀称的呼吸声,我也睡意渐浓。
不管怎样,明天又会是全新的一天,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第二十章:捕蚊者
第八天的时候,我们一行人终于达到天山脚下,住进追风的家中。
追风的家很简陋,是一个有着三间房间的有些破旧的小木屋,一切的陈设都显示着他们只是一个很平常的家庭。
追风的母亲安静的躺在床上,除此之外别无他人,但看得出有人照料,老人大概去找雪莲去了。
我们将欧阳初雪也搬过去,安置在追风母亲的身边。
追风的母亲长相平凡,皮肤黝黑,脸上布满皱纹,看起来很苍老,是典型的高原贫苦的劳动妇女。
我终于忍不住问了追风一个困扰我很久的问题:“你说你和母亲相依为命,她也不像有武功的样子,那你这一身武功是
怎么得来的呢?你的父亲又去了哪里?”
追风回答得很坦荡,他挠挠头,依旧露出他的一口白牙:“呵呵,说出来也没人相信。很多年前,也是一个来天山找雪
莲的人,他看见我,对我说我骨骼奇特,是天生的练武之才,送给我一本剑谱,然后无影无踪。我的武功就是从那里面
来的。至于我爹,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娘说他在我出生之前就走了。”
“什么剑谱?”宋谦问。
“无极剑法,你们要看看吗?”追风毫无戒心的问。
宋谦了然一笑,对他摆手,“怪不得我觉得你的武功路数眼熟,原来是无极尊者的弟子。他传给你秘籍,我们外人传看
不合礼法。你一定好好好保管,千万不要让歹人劫了去,你不知道有多少人觊觎这本剑谱。”
“嗯,我以后会注意的,谢谢宋大哥。”追风现在才意识到他拥有的东西有多么珍贵。
呵,我怎么老是遇到传奇人物?据说无极尊者武功极高、医术出神入化、行踪不定、性格怪异,而且没有传人。不想被
这小子遇到了,我只能用羡慕的眼神看着仰望他。
屋外残阳如血,美丽的天山在霞光的照耀下神秘莫测。我们决定明天再去寻找双生花。
追风和宋谦张罗着晚饭,我在一旁看着他们,或者帮忙烧火。以前和般离在一起,都是她做饭,我烧火。相比宋谦和追
风的能干,我貌似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我也更加深切的体会到,般离有多么疼爱我。
天完全暗下来的时候,一位颇有气势的老人走进屋里,一头银丝,却一点也不显老态。宋谦很兴奋,抱拳:“见过师祖
。”
老人慈爱的看着他,“呵呵,这不是宋谦吗?你来这里干什么?多少年不见了,你越来越俊俏了。”
宋谦一脸恭敬,“多谢师祖夸奖。”
我也上前打招呼:“般若见过清风老前辈。”清风一脸迷惑的看着宋谦。宋谦详细的述说了我的事情,并且说出我们此
行的目的。
老人听后,很爽快的答应待找到雪莲以后就联系另外两位共赴江南,一定会赶在武林大会之前。
一顿饭吃得和乐融融,晚上依旧是宋谦、追风和我,我们三个挤在一起。
第二天,老早就不见了清风老人的身影,我和追风去寻找双生花,宋谦留下来照顾欧阳初雪和追风的母亲。
双生花和雪莲不同,雪莲通常长在峭壁的缝隙之中,双生花却是靠水而生,这水还必须是温泉。
追风熟门熟路的将我带至天池。天池很大,水很清,清澈见底,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恍如幻境。而我们要找的
双生花,有可能就在这天池的池底。
我不会游泳,这又要靠追风了。其实双生花很好辨认,蓝色的花瓣,花的中心结着两颗一红一绿红豆般大小的果实。
追风二话不说,脱下上衣,沉入水底。
我在等待他的时间里,欣赏天山的景色。无法用言语描绘的美,传说中的仙境,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了吧。
很久之后,追风探出头来,手里拿着我们需要的东西。
他懊恼的对我说:“我寻遍了整个湖底,只有这一朵。”
我笑着安慰他,“有一朵就很不错了。”
“那我们要怎么办?”
“继续找其他温泉啊!”
“哦,好。”
我们继续往其他方向走去,我发觉我的眼睛渐渐十分干涩,看不清前面的东西,到最后,什么都看不见。
“追风,我看不见了。”我着急的大喊。
“可能是我们在雪地里走太久了,你又是第一次来天山,不习惯,我们先回去再说吧。”我突然想起有雪盲症这个东西
。
之后我闭着双眼,由追风把我背回去。
看着由追风搀扶着,踉踉跄跄摸索着找凳子坐下的我,宋谦过来关心,“你怎么了?”
我很平静,“没事,就是暂时看不见了,过几天就好了。”
追风补充,“般兄弟在雪地里待得太久,眼睛受伤了。”
“那要怎么办?”感受着他的焦急,我的心中有些许温暖。
“没有大碍,休息几天就好了。今天只找到一株双生花,明天你和追风再去找找吧。“
听到“双生花”三个字,宋谦的注意力马上被吸引过去。我果然是不如一朵花重要。
现在有两个病人,双生花只有一朵,惊梦只有一颗,谁要先解毒呢?
在我和宋谦的一致决定下,追风的母亲先中毒,她先。至于欧阳初雪,明天再去找就是。
我指导追风将双生花的花瓣和惊梦一起碾碎,给追风的母亲服下。剩下的花瓣和睡梦,由我收着,它们的用处大着呢。
不久之后,追风的母亲幽幽醒来,看见我们,一脸诧异。追风跟她解释她中毒昏迷不醒,才接了毒。她对我千恩万谢,
差一点就跪下来磕头了,幸好宋谦拦着。
看见我的状况,追风的母亲说她们本地有一个偏方,专治雪盲症,敷上几次就可以重见光明了。
我当然知道,只是,太麻烦了,谁会有时间和精力去做这样的事情。
宋谦忙问是什么偏方。追风的母亲说:“用蚊子的脑袋熬汤,用毛巾敷在眼睛上,反复几次就可以了。”之后又补充,
“可是这个时节,蚊子很少见。”
多么奇怪的方法,可确实是这样。要用几百只蚊子,才可以熬成一锅汤?我说:“没有关系,几天而已。”
当晚,追风的母亲抱歉家里太小,拉着追风去其他人家里借宿去了。
我一个人睡在木板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宋谦把我送进来就离开了,定是守在欧阳初雪的床前。
第二天一大早,我闻到一股怪味道。大声问:“外面在煮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奇怪?”
宋谦走过来,对我说:“你等等,马上就好了。”即使看不见,我也能从他的声音分辨出他现在是笑着的。
“什么东西快好了?”
这时,追风的母亲追大娘在外面喊:“宋公子,可以了。”
“好,我马上来。”宋谦快步走出去。
之后,我又听到脚步声,有个人慢慢向我靠近,拿了个东西盖在我的眼睛上。我沉默不语。几分钟之后,他拿下来,又
放上去。如此反复几次,我渐渐看清楚了眼前一脸专注的宋谦。
我的眼前不断出现宋谦在白雪的映照下挥剑除蚊的身影,一招一式,都全神贯注,毫不马虎。渐渐的,泪水淋湿了我的
双眼。
宋谦大声问:“大娘,流眼泪是正常的吗?”
“我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形啊。”
我哭笑不得,“我好了。”
“哦,那我就放心了。”宋谦笑着将毛巾和剩下的汤水端下去。
“宋谦,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那是因为……”
“停,我并不想听原因,我只是随便问问。”“因为你是我的家人,因为你要为雪儿解毒”的话,我真的不想听你说出
来。
就让我暂时欺骗一下自己吧。因为,我在你心中很重要。
宋谦没有说下去,走出房间。
第二十一章:男人易哄
今天宋谦和追风去找双生花,我被强制留在家里。宋谦愤愤不平的说:“在下不想第二次大半夜不睡觉,去残害野生动
物。”
为了为我壮烈牺牲的几百只蚊子,我乖乖和追大娘呆在家里。有武功的人就是处处占优势,你看清风老人每天早出晚归
,在雪地里穿梭,怎么就没有见他的了雪盲症。我们这些没有武功的人都是弱势群体。
追大妈一边补衣服,一边对我说:“你哥哥对你真好,他昨晚整整在外边守了两个时辰。”
我笑:“她对你屋里躺着的那位姑娘更好。”
“呵呵,男人都是这样,你以后找到你的心上人就知道了。”
我不说话,我已经找到了,可是,他不属于我。
一天过去了,追风和宋谦一无所获。
两天过去了,追风和宋谦无功而返。
三天过去了,追风和宋谦失望而归。
……
很多天过去了,追风和宋谦已经找遍了天山所有能找到的温泉,还是没有找到双生花。而欧阳初雪解毒的最后期限越来
越近,宋谦也越来越着急。他们出发得越来越早,回来得越来越晚。
这天,吃过晚饭,宋谦站起来说:“你们休息吧,我再出去看看。”
我劝他:“你这样早晚会把自己累垮,好好休息,明天再说吧。”
其他人也跟着劝。
“累垮了也没有关系,只要雪儿可以醒过来。”
“她会没事的,不要太紧张。”
“你当然不紧张,中毒的那个人又不是你,要死的那个人也不是你。她死了,你会更加高兴吧。”
他这句话一出,在场所有人脸色大变,特别是追大娘和追风,要知道,追大娘吃了第一颗解药。
追大娘诺诺的说:“真是对不住,宋公子,如果可以,我宁愿将我吃下的东西吐出来,给那位姑娘。”
“娘。”追风也只能说这一句。
清风老人斥责宋谦:“谦儿,你已经失去理智了,快跟大家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