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玉哪里得知,欧阳初雪要留在这里直到武林大会结束。我从来没有如此强烈的认为这世界上根本就不应该存在什么
武林大会过。
白天睡得太多的结果就是晚上根本就睡不着。我一个人点着香油灯,对着般离发呆。
般离明天就要彻底的离开我了,我从未觉得如此无助过。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将般离视作亲生母亲了。曾经以为绝对
不会抛弃自己的人,终于还是敌不过生老病死,留我一人在红尘中苦苦挣扎。
般离,我要怎么做,才能赢得他的心?你可不可以教教我?
一阵敲门声将我拉回现实,是宋谦。
他风尘仆仆的对我说:“明天巳时是吉时,让般夫人入土为安吧。”
我点头,“宋谦,谢谢你。”
他的笑容温暖如风,“我们是一家人,不用客气。”
我挠挠头,不好意思笑笑,“昨晚,辛苦你了,我以后一定不会再沾酒。”
宋谦脸色微变,郑重的说:“昨晚你说的话,我不会放在心上的,人喝醉了,就喜欢说胡话。有一次雪儿喝多了还管我
叫爹爹来着。”提起欧阳初雪,他整个人变得柔和起来。
我一头雾水,“我昨晚说什么了吗?”
宋谦扯出笑容,“也没有什么,你忘了也好。我回屋了,明天见。早些歇息,不要熬太晚。”
“好,明天见。”送走宋谦,我久久不能平静,看他那样子,我应该是有说什么话吧。可是,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一整夜,我都在回忆昨晚的事,渐渐进入梦乡。我看见,般离用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满足的笑容对我说:“若儿,谢谢你
,你是上天给我的最大的恩赐。现在,我要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拉着她的裙角,对她说:“不要走,我自己一个人应付不来。”
她说,“我相信,你可以的。记住,跟着你的心走就可以了。至于其他人的眼光,你是在为自己而活啊,不是为别人。
”
我重重的点头。之后,般离渐渐褪色,直至消失不见。
我的眼前又出现另一个画面,我抱着宋谦说:“我喜欢你,想要和你在一起。”
我突然惊醒,是了,那晚,我趁着酒劲,跟宋谦告白了,所以他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原来天已经大亮,我起床,吃早饭。宋谦和欧阳初雪坐在一起,宋谦依旧对欧阳初雪百般照顾。面对我直直的眼神,宋
谦明显有一点不自在,尽量装作若无其事。
给般离送行的人只有我,宋濂和宋谦三人。我捧着她的骨灰瓶,走在最前面,宋濂紧随其后,宋谦最后。
等真正要将般离放进墓穴的时候,我死死抱着她不放。我不要她离开我,她应该留在我身边。
宋谦对我说:“让她入土为安吧,你有我们,我们是你的亲人。”
宋濂附和,“你忍心让她成为孤魂野鬼吗?”
我恋恋不舍的将般离交给宋谦,宋谦放进墓中。
我扑在宋谦的身上,嚎啕大哭,“般离她对我是那么好,为什么好人不长命,为什么要从我身边夺走她。”
宋谦轻拍我的肩,“会过去的,在人生的道路上,我们总会送走一些人,然后迎来另一些人。”作为旁观者,每个人都
可以理直气壮的安慰悲伤者,可是,他们又了解你的心情多少?当他们面临悲伤的时候,又会是怎样的情形?
可是,有人在你的身边,总还是觉得自己是被心疼着的。
所有的不幸,都有随风而逝的一天。所为当事人,我们要经历多少岁月,才能逐渐释怀?
其他人陆陆续续离开,最后,只剩下我和宋谦,我依旧靠在他的身上。我们就这样,谁都没有说话。如果我可以让时间
静止,我希望可以停留在这一刻。可是,我不能。
我振作精神,最后看了般离一眼,转身离开。
宋谦跟上来。回去的路上,我只对宋谦说了一句话:“那天的话,不是酒醉说胡话,是酒后吐真言,所以,宋谦,我喜
欢你。”之后,顾不上他有什么反应,快步往回走。
般离,当初,你对宋濂也是这样的心情吧。不管怎样,都要爱他,甚至,死后,也要做他家的魂。
这世上,总有那么些人,明明知道前面是火,还是要飞扑而去,因为,这是他们的宿命。正是有了这些人,爱情,才变
得可贵。
第十五章:你帮不了我,我很正常
送走般离之后的几天,我足不出户,将自己锁在屋子里。我想留下她的仪容,我怕时间久了以后,我会记不住她的样子
。我怕,宋濂不会想起她。可是我不没有绘画的天赋。
小玉说:“大公子曾经送给初雪小姐一副画像作为生日礼物,栩栩如生。”
于是随便批了件外套,去找宋谦。他正和欧阳初雪切磋武功。两个人、两把剑,相互交错,如梦似幻。我可以明显看出
他的小心翼翼。
宋谦看见我,做了一个完美的收尾,落到我身边,欧阳初雪紧随其后。我不得不说,他们真的很相配。
宋谦眼神中带着关心,“般若终于肯出来了,你消瘦了好多,一阵风,都可以将你吹走。”
欧阳初雪说:“般哥哥,你要振作起来,你天上的娘亲,是不会愿意看到你这样意志消沉的。宋伯伯和谦哥哥都很担心
你。”般哥哥,我什么时候和她这么熟。如果她的亲人去世了,她又会是怎样抱着宋谦哭作一团。
“谢谢关心,我没事。我就是想请宋谦帮我画一幅我母亲的画像,以供缅怀。”
宋谦说:“乐意效劳。”
欧阳初雪摊手,“好吧,我去陪伯母聊天。”
宋谦目送欧阳初雪离开。我往我自己的房间走去,宋谦没有跟上来。
一会儿过后,他拿着笔墨和宣纸进来,之后熟练的摆在案几上。阳光从外面照进来,留下一个修长的投影。
他刚才同欧阳初雪练武,穿的很方便。他站在案前,对我说:“请形容一下令堂。”
“她的眼睛不是很大,眼角微微上翘,笑起来神采飞扬。她的眉如山黛,发如云鬓。她喜欢将头发放下来,仅仅用发带
系好。她的嘴唇有点薄,红润。她的鼻子不高,可是她的五官结合在一起,很完美。她的脸圆润如鹅蛋。她有点瘦,她
喜欢穿粉色的衣服,她说那样显年轻。”明明阳光灿烂,为什么在屋里雨水也会滴到地上?“她从来不会嫌我笨,总是
耐心的教我什么药要怎么配置,比例如何?”
“好了,我知道了。”
“她平常是不爱笑的,可是,每当我有一点进步,她比自己青春了十岁还高兴。”
“般若,不要说了。”
我想说,我想告诉全世界,般离是一个怎样的人。“她很勇敢,常常自己一个人将老虎赶走。”
宋谦一把拉过我,将我拉进他的怀里。
“宋谦,般离她走了,她不要我了。”
“没事,没事。我在你的身边,我们是你的亲人,我们不会离开你。”
我又哭了许久,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如此爱哭?还是,只有在宋谦的面前,我才如此的爱哭。这样,宋谦会不会多
怜惜我一些,还是,厌烦我?
许久之后,我接过宋谦递过来的锦帕,将脸上遗留的泪痕抹去。“对不起,我失态了。”
“我可以理解,她是你过去唯一的亲人,不过,哭过以后,就要振作起来,男子汉,流血不流泪。”
我幽幽开口,“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说完自己笑起来,这句话为什么显得这么矫情?
宋谦也笑。之后认真作画,我在一旁研磨。会不会有人认为这也是一副优美的画卷。
片刻之后,画成,将般离的神韵尽显无疑,我会怀疑是他和般离生活了十一年,而不是我。
“如何?画得对吗?不对我再重画。”
我痴迷的看着画中人,仿佛般离就在我的眼前。“画得很好,这就是我的般离。宋谦,谢谢你。”
“不用客气,我说过,我们是一家人。般若,不要难过了,你的家人也会为你担心的。”
“宋谦,”我说,“你知道的,我不要当你的家人。”
“般若,不要说傻话了。”
“什么是傻话?是我喜欢你吗?这不是傻话,这是我的肺腑之言。”
“般离,你看清楚,你是男子,我也是男子。你怎么可以喜欢我?”
“怎么不可以?爱情是不分年龄、国际、身高和性别的。”
“般离,这是不对的,你病了。”
“什么是对,什么又是不对?我喜欢一个人,这样触犯了那一条法律。如果这是一种病,我宁愿病入膏肓。”
“总之,男女在一起,才是天地之道,阴阳之理。我很快就要和雪儿成亲了。你现在还小,不懂得什么是喜欢,你对我
,大概只是一种倾慕罢了。有一天,你会遇到你心爱的女子,跟他相守一生。”
“我一点都不小,即使在这里,我也已经十九岁了。我是成年人,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什么是天地之道,阴阳之理?
男女在一起,只是为了传宗接代而已。你说我对你不是真正的喜欢,那你告诉我,什么是真正的喜欢?你喜欢欧阳初雪
吗?”
“我和她一起长大,她很单纯、善良。”
“那如果不是欧阳初雪呢?是另外一个人,你也会和她成亲吗?”
“什么?”他明显不能理解我的话。
“如果不是欧阳初雪,是另外一个女子,南宫初雪或者其他。她跟你一起长大,她很单纯和善良,你会娶她吗?”
宋谦沉默。
“你也不知道吧。你要娶的,是欧阳初雪,还是刚好有那么一个人,和你青梅竹马,年龄相当。”
“我不和你诡辩,总之,般若,以后不要再我面前说喜欢我这样的话。我不会喜欢你。”
“爱你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与你无关。你可以不爱我,可是你不能阻止我爱你。”
刚开始的时候,每个人都这么说。可是,是谁,在孤灯下默默伤怀?又是谁,对那个人声泪具下:“你为什么不肯多看
我一眼,你为什么不爱我。”
爱情,向来都只有两种结局:相濡以沫,或是相忘于江湖。没有人可以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对别人柔情似水、笑靥如
花。
第十六章:三人行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宋谦在有意识的避开我,除了一日三餐,我几乎看不见他的身影。我大概是吓
到他了吧。这是我预料到的结果,并没有太意外或失落。
这天,宋濂义愤填膺的说:“这千叶教简直是不把武林正道放在眼里。”
欧阳初雪关心的问道:“宋伯伯,怎么了?您消消气,不要气坏了身体。”
宋谦看看欧阳初雪,再瞟了一眼我,跟欧阳初雪解释道:“上次爹收般若作义子时有许多武林前辈有事缠身或者没有来
得及被邀请,并没有出席。”说到我的时候,宋谦停顿了一下,看了我一眼,“所以这次爹特地派山庄的弟子派发邀请
函,只是,没有想到千叶教派人在途中阻截。千叶教神出鬼没,对我派弟子的路线十分熟悉,所以,很多弟子都受阻而
归。”
“千叶教究竟是何方神圣?”我对他们充满了好奇。
宋谦看看宋濂,宋濂不说话,欧阳初雪也不说话,宋夫人更不会回答我的问题。于是他说:“千叶教是近两年来突然崛
起的门派,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来历,他们所练习的武功路数,甚至连教主的样貌,都没有人见过。其收服邪教的手段十
分残忍,因为没有和武林正道起任何冲突,也就没有多加注意,却不知这一次,为何要对武林大会之事诸多阻挠。”
“我看千叶教主根本就是觊觎武林盟主之位。”
宋濂和宋谦点点头,“我们也是如此猜测。”
欧阳初雪得到肯定,甜甜一笑,靠宋谦更近了。
宋濂对宋谦说:“所以谦儿,这一次,要你亲自走一趟了。”
“是,孩儿一定将邀请函送到各位掌门长老的手上。”
“其他各大门派我并不担心,我相信他们一定会从别处得到这个消息。只是我的师傅,也就是你的师祖,已经隐居多时
。十年一次的武林大会向来是由他和另外两位老前辈担任评判之责,这次情况特殊,他们可能并不知情。你要做的,就
是找到我的师傅清风老人,再通过他告知另外两位长者。”
“孩儿在那里可以找到师祖呢?”
“上次见面时他跟我提过,他要去天山找可以增强武功修为的天山雪莲。现在正是雪莲开花的季节,去天山应该能够找
到他。”
“好的,孩儿明日就出发。”
“嗯,早去早回,武林大会之事还要由你来操劳,为父身体不行了。”
“爹,你别这么说,你身强体壮,是我辈所不能比的。”
宋夫人用略带责备的语气说:“老爷……”
宋濂握住宋夫人的手:“我的身体我清楚,以后山庄就要靠他们三个年轻人了。”
我说:“您别这样说,您才是整个山庄的支柱。”我可不想跟风雨山庄扯上任何关系。
听到我的话,宋濂十分受用,“呵呵,有若儿这句话,我就满足了。”
看宋濂心情好,我要求道:“我可以和大哥一起去吗?都说好男儿志在四方,我也想跟大哥去历练历练。”什么志在四
方,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志在追随宋谦左右。
宋谦听见我的话,猛的一抬头看向我,我装作可怜的说:“大哥不愿意吗?是怕我不懂武功,拖累了你吗?”
“没有,我只是怕二弟身体吃不消。”
“山里出来的孩子,什么苦没有吃过。”我故意这样说,是引起宋濂的内疚,其实跟着般离,真的没有吃过什么苦。
宋濂说:“若儿跟着去也好,两个人可以相互照应,若儿应该多了解江湖事,以便以后帮着谦儿处理山庄事物。”
“多谢义父,多谢大哥。”我学着欧阳初雪的样子,讨好的说。
“那我也要去,我会武功,可以协助谦哥哥。”
“好吧,好吧,雪儿也去,有你照顾谦儿,我也放心。”宋夫人慈爱的说。她不放心的,是我吧。不知道到底是欧阳初
雪照顾宋谦,还是要宋谦照顾欧阳初雪。
宋濂不说话,算是默认。我看见宋谦紧绷的脸松了一些,和我单独相处,于他有那么难吗?
欧阳初雪很是欢欣雀跃,像她那样年华的少女,是不能忍受被困在家里的。
总之,欢喜也好,不情愿也罢,这次三人行最终确定。我突然很讽刺的想,是不是以后,我和宋谦、欧阳初雪三个人是
不是注定要纠缠不休。
无论怎样,我一定要在他们成亲之前,得到宋谦的心,即使是用卑劣的手段也在所不惜。抑或是,宋谦和欧阳初雪情比
金坚,任何手段都不能让他们分开,我彻底死心。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小玉早早叫醒。好久没有这么早起床了,再加上昨晚兴奋难眠,我双眼就像用胶水黏住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