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对背——泪慕血兰
泪慕血兰  发于:2013年10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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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过婚,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说不定,孙子也像你一样大了。”

“那……”萧潇摸了摸下巴,斟酌着该怎么继续问下去。

后来倒是童安康先开了口:“我做了对不起他们的事儿,他们跟着我前妻过日子,很早就断了联系。”

“原来如此。”完了,撞枪口了,萧潇想换个轻松点的话题,随便侃了几句自己在学校发生的趣事,结果只是他一人在那边傻笑,童老头完全面无表情,好像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

自讨了个没趣,萧潇看看时间,还有两个小时才能走人,实在无聊透顶。

******

第二天周日,依旧是老时间,萧潇敲门后也不着急,等着童老头慢悠悠开门,打过招呼之后问:“我今天需要做什么事儿吗?”

“不用。”童安康关上门,“你昨天,看了那张照片吧?”

萧潇心头惊跳,硬着头皮赔罪道:“那个……是打扫房间的时候无意中找着的,所以看了两眼,对不住啊童爷爷。话说……您怎么知道的?”

“眼睛瞎了,心还没瞎。”童老头高深莫测地说,“进来吧。今天没什么事,只要做顿午饭就成。”

萧潇松了口气,老东西气场还蛮强,差点把他吓得连家都不认识,往后可要小心点儿才行。

吃饭时,童安康忽然问萧潇:“小伙子,处过对象没有?”

萧潇险些被米粒呛着:“咳咳……没,没有。”

“有心上人吧?”老头喝了口汤。

不关您的事儿吧。萧潇想这么回应,不过仍是含着饭闷闷地“嗯”了声。童安康这时才有了一般老人家和蔼的模样,居然还笑了起来。

“我这辈子啊,心里就装过一个人,你们现在的小一辈大概是不懂了。”

萧潇不屑地翻了白眼,有种“怪老头终于要开始唠叨了”的预感:“您那是年岁大了,年轻的时候,谁能知道自己以后会遇着什么人呢?”

童安康顿了顿,说:“你说的没错。有时就因为这个,老了才难免要后悔。”

“您既然那么在乎,为什么不试试回头?说不定……还能再团聚呢?”萧潇看他脸上的表情,不由在心中叹息,老了还是儿孙满堂好啊。

“团聚?”童安康摇摇头,无神的眼珠显得愈发灰败,“不可能咯,那人,早就不在人世了。”

……原来是老伴儿去世了。萧潇想安慰几句,不过也不晓得从何安慰起,干脆保持安静,让老头一个人平静下来。

“如果没结婚便好了,也不至于害了他,也害了我老婆孩子,弄到今天这样的田地,全是我咎由自取。”童安康忽然笑笑,“不过我最明白他,他肯定已经原谅我,平时我能感觉到他在我身旁。”

萧潇脖子后头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吓唬你的。”

“呼……”萧潇拍拍胸膛,又开始暗自骂这老头。

“要真这样倒是好了。我做梦都想梦见他一回,可是从来没见过。他想让我忘了他的脸,我偏不随他的意,眼睛瞎了,再也瞧不见其他人其他事,也就只能看到他一个。”

童安康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居然闪烁出了异样的光泽,萧潇蓦地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老头子大概早就疯了。

第八话:莎乐美之吻(下)

林佑威和童安康从同一个技校毕业,之后又分配到了同一家工厂。原本他们只是普通朋友,见了面淡淡地点个头打声招呼的关系。可没人知道童安康那些小心思,他觉得自己肯定有什么毛病,怎么会对着一个大老爷们儿流汗的模样下身发硬。

他们平时每次说话甚至不超过三句:

——“你好啊。”

——“吃了没?”

——“吃了。”

员工宿舍很简陋,大伙儿都没工夫也没闲钱去澡堂,冬天还可以不洗,擦擦身就好,但夏天就撑不下去了,更何况他们干的是每天都要大汗淋漓的活儿,哪怕是男人恐怕也无法忍受浑身黏腻着入睡的不适感。于是就只能在公共卫生间赤膊打冷水随便冲冲,童安康实在纳闷得很,为什么其他工友在他身边晃荡着那玩意儿走来走去他一丁点感觉也没,偏偏只有那林佑威,只要一开始脱上衣,童安康的眼神就像粘了胶水似的,怎么移也移不开。身上好似有把火在烧。

厂里新开了个图书馆,童安康被选上做管理员,这也就意味着他要把仅剩下的空余时间也花费在上班上,其实他倒无所谓,反正家里没老婆,也没处什么对象,多找些事儿干还能多赚份工资,顺便看看书,涨涨学问,好赶走脑袋里的胡思乱想。

不过,他非但没有不胡思乱想,那些旖旎的想法反而变得越来越多。因为,林佑威极其喜欢看书,只要是空闲下来,他就爱往图书馆跑,选了一大堆书之后朝童安康笑笑:“麻烦你了。”

这一笑,还真是不得了。

“不客气。”童安康不敢多看他的脸,埋头只顾填写借书证明,图书馆规定一次只能借阅三本,林佑威好像不知道,回回都多借,童安康出于私心也不点破,任由他借去。可林佑威借完了书还不走,而是留在阅览室里看,说是地方好,安静,适合读书,宿舍里一群人太闹腾。

一来二去,两人便开始渐渐熟稔起来,谈天说地,讨论书里的东西,还有自己已经被湮没在繁忙中的年少时的梦想。聊得越投契,童安康就觉着自己愈发病入膏肓。

工厂后头有块废弃的篮球场,那地方原来是小学,后来拆了建厂,不过这块篮球场倒是一直留着没动,这大概是他们唯一的娱乐场所,大家时常过去玩玩。童安康和林佑威关系好了之后也总是结伴而行。有时候干完夜班也会上那儿溜达一圈,再回宿舍休息。

“我挺喜欢你的。”那晚,坐在篮球场边的护栏上,童安康忽然脑袋一热地说。

林佑威自然回应:“嗯,我也喜欢你。一开始还觉得你不太容易相处,接触之后倒觉得不错。”

“不,不是那种喜欢。”童安康捧住了他的脸,靠近过去,两个人的呼吸都很热,“是这样……”

林佑威吓了一跳,本能地伸手去挡,结果重心不稳摔了个底儿朝天,童安康知道坏事了,暗暗骂自己头脑发昏不知轻重,战战兢兢不知道该不该扶他,但还是决定伸出手,要是林佑威不肯牵,那他这辈子就死了这条心,乖乖回家听老母亲的话相亲结婚生一窝大胖娃娃。

之后,林佑威坐在地面上许久,终于握住了童安康的手腕,让他拉着自己爬起身。黑夜中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童安康却是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了,他们面对面站着,童安康忽然感觉到嘴唇上一热,不过迅速就离开了。迅速到他直至第二天睡觉醒来才反应过来那是个吻。一瞬间,连衣服都来不及套上就光着膀子只穿了条大裤衩敲响林佑威宿舍的门。

“一起吃早点吧,我待会儿去买粢饭。”童安康没头没脑地说。

“随你,吃什么都行。”林佑威打量着他,笑了起来。

两个人第一次上床是在路边小酒馆的阁楼里,一晚上的价格很便宜,两三顿饭不吃就省出来了。酒馆老板似乎见怪不怪,只嘱咐他们把地方收拾得干净点儿,林佑威和童安康红了脸,低着头只顾往楼上走,真的进了屋,却是大眼瞪小眼不晓得怎么做。童安康打量着红得跟虾子似的林佑威,只感觉他的整个身子都让自己很想下嘴。

摸索鼓捣了半天,互相抚慰着射了一次,他们才后知后觉发现,原来男人身上也是有洞可插的,不过又在“谁插谁?”的问题上犯了难。僵持片刻之后,童安康摸出一管护手霜递给林佑威,亲了他一口,让他动作轻点儿。

他们做爱的次数寥寥无几,主要是没时间,也没合适的场所,在厂里,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很容易就被人看出些什么。两人都不愿意冒太大风险,实在忍不住,童安康就会在半夜轻轻敲林佑威宿舍的门,滋溜钻进他被窝里,脱光自己和他身上的衣服裤子,皮贴皮肉贴肉地磨蹭,虽然没办法每次都做到最后一步,不过也能暂且解决肉体上的相思之苦。

最刺激的还不是这个,他们有回胆子大了,甚至在图书馆也做过一次,童安康站着,林佑威扛起他一条腿的腿弯进入,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防止他叫出声,撞得书架也咚咚作响。

即使每天都能见面,童安康也恨不得分分秒秒都让林佑威出现在他视线中。但后来,哪怕是这样浓烈的感情,也没能阻止童安康,他还是选择了回去相亲、结婚、生子。他从未想过能真的和这男人白头到老,那太不现实,他们总要面对父母家人,面对周围朋友的目光。林佑威的思想其实很幼稚,虽然他不太说,可童安康心里一直清楚,他是想跟自己长相厮守的。

在那个年代,这样的事儿是禁忌,不可能实现。

******

“后来呢?”

饭菜都凉透了,萧潇却仍沉浸在老头说的故事中难以自拔,只因为他听到的东西实在太劲爆,没想到这阴郁的糟老头子身上还发生过如此跌宕起伏的人生剧情。

“后来,他死了。”童安康苍老嘶哑的嗓音说出这话来显得尤其阴冷,“死于工作事故,那批机器是新进的,他操作不熟练,再加上有心事儿……人被卷了进去。脑袋削下一半。我跟前妻一直过到父母去世,然后离婚,我对她说我这辈子只爱过一个男人,让她带着孩子走,如果不嫌弃可以让我出赡养费,结果,我再也没见过他们。”

萧潇刚吃得半饱的胃部忽然有些难受,想说一句“活该”,但是在看见老人无神的瞳仁时,还是咽了下去。也罢,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猛地想到某件事,萧潇颤抖着声音问:“童,童爷爷……上回我看见您床底下还有一个骨碌圆的玩意儿……那东西……”

“你说是什么,那就是什么吧。”

萧潇不由自主想起莎乐美捧着约翰头颅亲吻的模样,身体一哆嗦,连忙转身离开饭桌,抓起背包道:“我想起来了!下午还有点事儿,我,我先走了。”

“吓唬你的。”像上次一样,童安康淡然地摇了摇头,“那是颗篮球,退休之后,我买下了图书馆里林佑威曾经借过的书,还有一起打过的篮球。”

“童爷爷,您可真是幽默。”萧潇身体一软,滑坐在破旧的沙发上。

“上次你看的那本《莎乐美》,喜欢的话,就拿回去再看看。”

萧潇惊讶,战战兢兢走到童安康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却说:“甭试了,我是个瞎子。书上有别人的味道,我闻得出来。”

童安康是萧潇见过最理智的人,却同样也是最疯狂的。

******

之后一个周末,萧潇拿着书去童老头家,这次,他的敲门没有人来应答。询问过其他邻居,他们与这位脾气怪异的老人家显然关系并不融洽,纷纷表示不知道童安康去了哪里,有人说他自个儿去了敬老院,也有人说他上礼拜死在家里,发现的时候已经断气。听得萧潇头皮发麻。

后来联系了学校义工站,才知道童安康确实搬走了,但具体地址他也没留下,还给萧潇留了句话,说是那本书送给他了,叫他好好珍藏着。

在借书卡的最后一栏写下自己的大名,萧潇拍拍自己的后脑勺。

“班长!”

“怎么了?”

“给我亲一个。”

“你这是唱的哪出……什么毛病?走远点儿……唔……你玩真的……”

第九话:衣柜外的恋人(上)

金文君最近有些困扰,因为,他正在被一个同性追求着。

事情还要从上个月开始说起,刚踏入大学校园不久,环境比高中自由得多,什么事物都是新奇的。家里人希望他早些积累社会经验,于是金文君就向辅导员要了张勤工俭学的报名表,之后去了校园里的便利店打零工,上班时间在午休时,还有晚自习结束之后到宿舍门禁前,最多工作三个小时,一周两天,另外几天要排班给其他系的同学。

收收钱搬搬货的事情很无聊,可好在还能借此机会寻觅一下这所校园里相貌漂亮气质出众的学姐,偶尔搭讪几句,也可以打发时光。金文君长相原本就俊秀讨巧,很有吸引力,时间一长,倒是跟许多人打好了关系。

不过,那家伙却是个例外。

一开始,金文君并未注意到他,和大部分只知晓死读书的男生一样,那人镜片很厚,头发杂乱不知道梳理,总是低垂着头,肤色有种病态的苍白。说难听点儿,还以为他是三四十岁的老师。听搭班的同学讲起才知道,他名字叫贺秋白,跟金文君他们同届同系,是以历年来最高分考进了这所大学。读书读得脑子有些傻。

金文君第一次看清楚贺秋白的脸是在一个晚上,他抬起头,嘴唇微微蠕动两下,声音轻得像个娘们儿:“请问……可以帮我加热一下这个便当吗?”

当时店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金文君看着贺秋白细长的手指,忽然打了个哆嗦。

“麻烦你了。我……不会用微波炉。”贺秋白又加上一句,嗓音比起刚才来稍微响了些,之后迅速把头低下去,耳根居然是粉红色的。

真是个变态。

“你应该先付钱才对吧。”金文君没好气地说。

“噢噢……抱歉……”贺秋白急急忙忙翻口袋,找出一张皱巴巴的五元纸币和许多硬币来,“一角、两角、三角……给你,是正好的。”

金文君努力让自己不露出厌恶的表情,收好钱,接过便当加热。

在那之后的每个晚上,贺秋白都会去便利店买一盒便当,然后让金文君帮忙加热。有一回贺秋白的手扫过了他的手背,让他整整一星期都没能自在,满脑子都是被贺秋白微凉的指尖刷过肌肤的感觉。

然后,他偏偏又听说了那个消息。

“喂,你知道么?”清点货物时,搭班同学神秘兮兮地靠近过来。

金文君漫不经心地问:“知道什么?”

“那个你说每天晚上都会来买盒便当让你帮他加热的怪胎贺秋白……”同学笑了笑,“据说是个同性恋。”

金文君脑袋“轰”地一声,差点儿连东西都数错了:“喂,你可别吓唬我啊。”

同学煞有其事道:“我吓唬你我是小狗,真的,妈呀恶心死了……照你描述的,他该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滚。”金文君骂骂咧咧,心脏却好像出了毛病,慌张地狂跳起来。

“好心提醒你,你还别不领情啊。小心点儿吧,一般来说,那种平时看上去老老实实闷声不响的,变态起来比谁都狠,下班回宿舍当心被贺秋白跟踪然后这样那样……”

金文君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

关于贺秋白是同性恋的传闻,并不是只有一人这样说。金文君到了夜班也当真开始心里发毛,提前二十分钟下班,在贺秋白来买便当之前开溜再说。

大学校园比起高中来那可大了不是一点两点,从教学楼到宿舍要走挺长一段距离,夜风吹在脖子里嗖嗖地发凉,金文君走着走着,便察觉到有人在跟踪自己。妈的,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没想到也会有被变态跟在屁股后头的一天,依照贺秋白那个纤细的身板儿,金文君揍扁他肯定不费吹灰之力,怕的就是他身上带了尖利武器,到时候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顺便还奸尸什么的,他这辈子可就毁于一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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