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为奴 上——诸葛喧之
诸葛喧之  发于:2012年08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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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是易北国血统最为纯正的贵族。

他原以为能那样老辣地运筹帷幄的平西爵,一定是个花白胡子的老头,没想到今日一见,却是个二十八九上下的优雅男

人。

易洛迦勾起薄薄的嘴唇,温润轻柔地微笑着,对易涛说:“我王,臣以为苏越的生死本该由大将军林瑞哲定夺,若萧公

主尚在,他应该是当朝驸马了,公主的血海深仇,由他来报是再合适不过的。”

“说得在理,继续。”

易洛迦道:“然而林将军之前却说,不想见商国太子,所以没有出席晚宴。那么臣便斗胆进谏,请我王暂且扣下苏越的

性命。给他戴上镣铐,令他在宴会上为各位贵族端茶递水,听凭差遣,怎样?”

易涛思忖片刻,问:“那么宴会结束了,又将如何处置他?”

“可问林将军是否还要取他脑袋,若是不取……”易洛迦回头望了苏越一眼,淡淡地说,“臣正缺家奴,恳请我王将苏

越交付与臣,以作奴隶。”

6.素来温柔

平西爵在易北国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他虽然用的是请求的语气,但眼里并没有任何一丝有求于人的意思。

易北王思忖片刻,似乎是觉得不能不买平西爵这个面子,便暂且采纳了他的意见。

“你把这壶热茶拎好,挨个儿去给各位宾客斟满。”满脸菊花褶子的老侍对苏越说。

苏越被铐上了沉重的脚镣手铐,行动不是很方便,他接过镶嵌着细碎宝石的壶柄,面无表情地朝那些衣香影魅的宾客走

去。

“瞧,这就是那个商国的太子,他过来了……”

“哎呀,你看看他那副样子,一点儿都不害臊,我要是被别人这样羞辱,那还不如死了算了呐。”

“可他好像根本不在意,这人真没良心……”

打扮雍容的贵妇凑在一起,摇着鹅绒香扇,窃窃私语。

苏越听见了,神色不变,镣铐叮当地挨桌给那些易北的贵族斟茶倒水。

乐声在金碧辉煌的大殿内响起,宫娥鱼贯而入,端上一盘一盘具有易北特色的菜肴,苏越瞥见了用浅碟子装着的肉卤,

煎得有七分熟,带着血丝的椒香牛扒,盛在深口碗里,汤色奶白的杂鱼汤,一些贵族坐了下来,开始享用晚宴的主食,

一时间大殿内充斥了刀碟碰撞的声音。

有些贵族还不饿,他们有的聚在一起,互相吹捧阿谀,有的在金色的巨大舞池内像蝴蝶般翩然起舞,丝缎织就的舞鞋划

出一道道朦胧的光影。

苏越在钻石,丝绸,轻纱,香粉,美酒佳肴铺就而成的融融佳景中,看到了刚才出面救他姓名的平西爵易洛迦,那个男

人正站在偌大的落地窗边,透过厚鹅绒窗帘,若有所思地凝望着外面的夜色。

穿着制服的易洛迦显得高大冷峻,但面容却是温柔的,尤其是当他手里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茶,氤氲的水雾模糊了他

的轮廓,那睿雅的气质,不知引来了多少贵妇炽热的目光。

“你去。”

“不,我害怕,还是你去吧。”

“哎呀,有什么好怕的,平西爵性子那么好,那么有风度,肯定不会拒绝你的,去吧去吧。”

于是有个穿着淡蓝色缎裙,褐色长卷发的年轻女孩子在朋友的怂恿下,满脸通红地朝一个人静静站在角落里出神的易洛

迦走了过去。

当她站到易洛迦面前时,整个人都有些打摆,头简直埋到了胸前,脸颊几乎要滴出血来,她用轻若蚊咛的声音,忐忑不

安地问:“……平,平西爵大人……您,您能不能……呃……能不能……”

在远处围观的莺莺燕燕看她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便一齐用手绢掩住嘴唇,咯咯地笑了起来。

易洛迦回过头来,他那双湛蓝的深邃眸子先是有些意外地打量了少女片刻,目光停顿在她紧攥着裙纱的双手上,继而又

望了一眼远处等着看笑话的那些贵妇,最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他招来了侍从,将茶杯轻轻搁在侍从端来的托盘上。

“原来是周家的小姐,怠慢了。”他上前几步,柔缓温沉的笑意溢漫了眸底,然后他非常优雅地欠身,伸出修长白净的

左手,略低下脸,彬彬有礼地询问,“您愿意和我跳一支舞吗?”

周小姐先是愣了愣,她原本是来邀请他跳舞的,可是却不敢说出口,没有想到易洛迦如此温雅,细心地看出她的来意后

,竟然又贴心地反过来邀请她。周小姐那张孩子气尚存的脸庞上渐渐露出了小鹿般纯洁,惊喜,充满了感激的笑意,她

把手放到他的掌心,用力点了点头:“我愿意。”

舞池中出现了一对夺人眼球的伴侣,别着王朝大陆军勋章,制服笔挺的淡金色头发男人执着周家小姐的手,黑色军靴踩

在地面,每一个步伐都是那么完美,在舞曲《致北洛河》的伴奏下,他引导着周家小姐缓缓舞动,深蓝的眸子自始至终

都带着淡淡笑意,礼貌地凝视着对方。

“平西爵大人还是那么温柔,处处替人着想……”

“可是他条件那么优异,为什么到了三十五岁了还没有成家呢,即便不找妻子,小妾也该先纳一房了罢……”

“谁知道呢,平西爵对谁都那么客气,真的很难看出他到底喜欢哪家的姑娘,平西爵母前些日子好像还为了这件事特地

找平西爵谈过……”

苏越耳中若有若无地刮进了那么几句话,他略微有些诧异,看这位易洛迦的面容如此年轻细腻,没想到竟然已经过了而

立之年,真是人不可貌相。

晚宴散了之后,各位贵族宠臣们陆续离开,宫门外早已停满了幄绸马车,载着他们辘辘远去,只剩下稀稀拉拉几个动作

慢的,还留在大殿内收拾东西。

苏越受老侍从差遣,正挨桌收拾酒杯。

这时候,有脚步声由远及近走了过来。苏越忙着把果盘里的残剩水果皮抹到托盘里,没有注意到,直到那个人出声叫他

:“苏越。”

他转过脸去,对上一双深蓝的眼睛,面前的人正是易洛迦。

“……平西爵。”苏越干巴巴地道,“有事吗?”

“这里没有旁人,你我虽是初次见面,但沙场相知相搏,也算神交。”他微笑道,“你叫我易洛迦便好。”

顿了顿,他看了眼苏越手上的抹布,问道:“你还在忙?”

“对,那个管事儿的老头子吩咐的,要把这一圈儿八百六十桌的残羹剩饭给收拾了。”苏越面无表情地说,“怎么,这

么晚了,平西爵还不回去?”

“回去,但你是我救的,如今我得带你回我府上,你跟我一起走吧?”

“……我就不糟践平西爵了。”苏越冷淡地说,“哪有主子等奴隶的道理,你看,我还要收拾这些桌子。”

“不用收了,跟刘总管说,是我让你走的。”易洛迦说,“爵府的马车已经停在殿门外了。跟我一起回去罢,时候不早

了。”

苏越停下手里的动作,直起身子来凝视着易洛迦,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笑意:“平西爵,我问你,你当真要做这个滥好

人,收留一只狼狈不堪的落水狗?”

“或许是狼。”易洛迦平静地纠正他,“苏越,你的手段又岂是一只落水狗能够媲美的?”

苏越冷笑:“……我不会感激你的。”

“我知道。”

“留我在你府上,我也许会伺机逃掉。”

“我知道。”

“我也许会找机会取了你项上人头。”

“我知道。”

苏越顿了顿,他第一次非常认真地打量这个男人,从他微挑的眼眸,到挺拔的鼻梁,仔仔细细一寸一寸地看过来,然后

他说:“平西爵,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

“……你真的三十五了?”

易洛迦诧异地挑了一下淡金色的眉毛,凝视着满脸正经的苏越,半晌之后,他微笑了起来,毫不介意地点了点头。

易北国的等级制度与商国相似,最高为王,王一般封嫡长子为太子,其余为公子,太子即位后,诸公子进位为伯,在伯

之下的官阶便是爵,爵通常也只有易姓子孙可以受封。

由于身份尊贵,爵所享受的待遇也非常丰厚,他们可以在王宫内乘坐马车,而不用走到宫门外,马车相当宽敞,由六匹

骏马拉动,车厢内软榻,长枕,狐绒被,乃至熏香一应俱全。

易洛迦和苏越无言地走在宫廊下,苏越的镣铐已经被松开了,但还穿着囚衣,两人走下长阶的时候,迎面正赶来一拨穿

着铠甲的军士。

苏越一眼便瞥到其中那个英武的男子,面色略沉,随即低下了脸去,紧抿嘴唇不愿与其打面照。

“林将军。”易洛迦和来人打招呼。

林瑞哲和他的一干部下停住了脚步,林瑞哲简短地和易洛迦点了点头,说:“宴会结束了?”

“结束了。”易洛迦依然带着温和礼貌的微笑,“林将军急匆匆地往北昭殿赶,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刚接到急报,城里的共有生存保障银两又少了,这已经是入春以来的第三次偷窃事件,有人怀疑是内部官员挪用的赃

款,我正准备去和司簿署的王大人核实情况……”林瑞哲说着,目光瞥到易洛迦身边立着的苏越身上,他一开始还没反

应过来,直接将目光移开了,但顿了几秒,他突然又扭转了脸,惊愕地望着苏越:“……是你?……我王竟没杀了你?

“命贱,人贱,死不了。”苏越冷冷道,“林将军不高兴了?”

林瑞哲看看苏越,又看看易洛迦,长眉蓦然拧紧,森森然问:“……怎么回事?”此人千刀万剐不足平民愤,不足以报

深仇,为何还让他活着走出了北昭殿的大门?!“

“将军,这便是那个穷凶极恶的商国太子?!”林瑞哲旁边的部下瞪大了眼睛,问道。

有士兵问:“就是他杀了公主?!”

“是这个混小子?将军,为何不杀了他?为何不替公主报仇?!”

“没错,易萧娜是我杀的。我就是商国太子。”苏越冷淡地望着这些目眦尽裂,银牙咬碎的猛士们,毫无畏惧地说,“

不过你们的主子还没说话,你们一群野狗围成团,吠个什么劲?”

“苏越!闭上你的嘴,你如今不过是个囚奴!我不允许你侮辱我的下属!”林瑞哲刷地拔出了腰间佩剑,指向了苏越的

咽喉。

苏越顺着雪亮的剑身望过去,望着那双熟悉的黑色眼睛,那是在易北极为罕见的瞳色,是商国人的瞳色,是他故乡人的

瞳色。

他笑了起来,眼底却只剩薄凉。

“林瑞哲,你这个无知的蠢货……”

剑尖刺得太急,已经划破了苏越的皮肤,片刻的停顿后,血顺着肌肤的纹理,无声无息地淌了下来,染得剑尖一抹枫叶

般的艳红。

“林将军,冷静下来,先把剑放下。”易洛迦上前几步,对盛怒之下的林瑞哲说。

“你想干什么?我杀了他,为公主报仇,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易洛迦沉稳地答道,“可是林将军,苏越并不畏惧死生之事,也从未有过求生之行,他之所以能活着出

北昭殿,只是因为我。”

“因为你?”

易洛迦看了看苏越,又望了一眼林瑞哲带来的士兵,然后道:“请借一步说话。”

林瑞哲犹豫了,他瞪了苏越片刻,咬了咬嘴唇,终于把剑尖垂下,跟着易洛迦走到旁边。易洛迦心平气和地与他说着话

,嘴角甚至还带着温和的微笑,旁人不知道的,简直会以为他在和林瑞哲谈论晚宴的哪一道菜最好吃。

过了半晌,林瑞哲似乎被易洛迦说通了,但他的面色仍然不是很好,铁青着脸回到阶下,狠狠剜了苏越一眼,挥了挥手

,对士兵说:“我们走。”

“林将军,你不杀他吗?”

林瑞哲没有理睬部下,而是转头对易洛迦说:“平西爵,我便暂且信你的,放过他……可你,请不要忘记你的承诺。”

“自然不敢忘。”

易洛迦微笑着答应,然后目送着林瑞哲带着那些仍然愤愤不平的士兵们穿过他们面前,往王宫的更深处赶。

“你跟他承诺了什么?”等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了,苏越回过头问易洛迦。

然而易洛迦只是摇了摇头,引着他朝殿外久侯的六驾马车走去。

7.入府

车轮子辘辘碾过青砖地面,易洛迦撩起雪青色厚帘幕的一角,看着马车外且行且远的夜色。

从王城到平西爵府有约摸喝三盏茶的功夫,途中要穿过王城最繁华的集市,比起商国,易北的商品交易相对自由而散漫

,交易的时间空间不受限制,街坊巷陌处处可见小摊大店。从最西边的沈记包子铺到东边的阿克尔客栈,从最南边的芙

香青楼到北边的贝苏纳钱庄,小到竹签耳坠,大至木制水转翻车,各种商品一应俱全。

易北宽松的交易环境让这里的商业像野草似的疯狂发展,产品种类几乎是爆发性地每日翻增,最大的集市每个时辰都人

马川流,夜市直到黎明前夕才散,破晓时分又开晓市,卖各种粥品,面点,一派欣欣向荣的繁华景象。

“这个蓝宝石头饰可是如假包换的上品真货,三百九纳贝尔,少一个子儿都不卖。”

“三百九纳贝尔?你别信口开河了,这哪里是蓝宝石,你当我不长眼?九十纳贝尔,不卖就算了。”

路边饰品摊子的买卖交谈声尽入耳中。易洛迦带着温和的微笑,坐在华贵舒适的马车里静静看着窗外热闹的夜景,窗帷

上悬着的细碎铜铃串子叮当作响。

苏越对这些小摊小贩不感兴趣,他坐在车厢的角落阴影里,过了好久,易洛迦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易北的蓝宝石市

价原本没有这么贵的。”

“……”

“可是虎崖关兵败,易北失去了与连通鞑吾国最重要的通商道路,每次进货,不得不绕走鬼坡,运送蓝宝石的成本大大

提高。”易洛迦淡淡道,“你看,如今都敢卖三百九纳贝尔了。”

苏越道:“……虎崖关那战,是你领兵的,不过最后你输了。”

“你打仗真是又狠又准,毫无顾忌。”

“实不相瞒,虎崖关我也是险胜,带去的十万士兵,活着回商国的不足两万,虽然扼住了你们的通商大道,但损失却是

惨重的。”苏越很平静地说。

“我从来没有遇到过像你这么难缠的对手。为了获胜,你竟然敢把自己的士兵毒死,然后浸泡在水里,让你的一批兵卒

染上瘟疫,再将他们的尸体丢在我军的取水水源处,害得我那些毫无所知的兄弟死的死,残的残……”易洛迦笑得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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