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的使用规则——天翎
天翎  发于:2012年08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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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国风,你认真的吗?」

彷佛在回应承纲虚弱无力的吐槽,国风发出「嗯」一声,忽然以热切的口气说明起他的认真。

「说的也是。用说的不行,还是现场表演给你看好了。」

「嘎--!!」

发出连自己都吓到的怪声,门都已经开了,不知道该逃走才好还是先转头阻止国风继续才好,承纲只觉得自己的脑袋

混乱得像是高速运转的洗衣机,已经到达崩溃的临界点……

--阿母!我错了阿母!我这次投票日一定会乖乖回家,所以不管是谁都好快来救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可是,预想中的冲击并没有到来。

从背后缓缓包围了承纲的,是国风沉闷的自言自语,和打落在壁上的水花。

「为什么你都不笑呢?」

「……咦?」

一只脚已经踏在淋浴间外了,结果被国风这么一说,承纲控制不住的停下要跨出的步伐。

「从以前你就这样。从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这样。」

「--怎么会,」

尽管脑袋一时之间还转不过来,无论如何,实在无法相信自己第一次和国风见面时竟然会摆脸色给他看,承纲边往外

退、边下意识的辩解着「不可能吧」,结果一脚踩上了某个软软的东西。

那是刚刚进门时还没有的,在离淋浴间不到两步远的磁砖地板上,散落着摺叠整齐的毛巾和衣服,

还有,不知何时来到浴室、又不知为何呆站在旁边一动也不动的大肥。

望着对现在的自己而言有如救星般的大肥,这一瞬间,承纲忽然感觉似乎有类似友情的东西在头顶发出啪的一声、冒

出了嫩绿的新芽。

--大肥GJ!来得正好!我对你改观了大肥!我今后一定会对你更好……

要辨识这种程度的内心独白对大肥而言应该很容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既没有反应、也没有回嘴,而是以像是看

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的表情、愣愣地望着承纲……背后的国风。

正确的说,是以彷佛目击了世界末日的表情,看着光裸上身的国风。

(17)

「大肥你别忧郁了,快起来吃饭吧。这个是红豆饼,很好吃。」

蹲在寒风料峭的阳台上,承纲一边嚼着红豆饼、一边以相当缺乏诚意的随便态度,朝着垃圾桶里的鲤鱼喊话。

虽然对着垃圾桶里面说话的画面乍看之下挺吓人的,幸好寝室位于十三楼,基本上很难有人目击。只是不管承纲怎么

喊,沉在垃圾桶底的鲤鱼就是一动也不动,只是偶而晃动尾巴、表示知道了而已。

自从大肥亲眼目击国风的裸体——虽然只有上半身——之后,已经过了八天。

而大肥也像忽然被抽离了饥饿这个感觉一般,整整绝食了八天。

即使国风亲自倒饲料,也完全得不到大肥的垂青;连那个向来置身事外的弘晋,在大肥绝食达到第五天的时候,也忍

不住开始问起「大肥没事吧」。

如果只是不吃东西也就罢了,当承纲发现的时候,大肥的绝食行动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自己的大麻烦。

因为最近寒流迟迟不去,通往阳台的落地窗从早到晚都紧紧关着,连带着也使寝室内的人淡忘了,把沉在水底的食物

和饲料放着不管,是会腐烂发臭的。

以国风的立场是反正大肥有变身技能,饭不吃拉倒、水脏了自己想办法;而以弘晋的立场来看是门关着味道不会传进

来、不要叫他去清理就没差。结果第三天中午,当承纲发现大肥栖身的垃圾桶上有苍蝇盘桓不去时,一直被深深刻印

在脑中很少拿出来使用的寝室生活守则,终于像火山一般的爆发了。

——宿舍生活守则第二十三条,寝室公共空间的整洁需要你我维护。

从那天开始,把被抓离水面后、就像冰棍一样直挺挺不动的大肥给拖到阳台的水龙头下冲水,然后再将垃圾筒里的水

给换过,就成了承纲每天下课后回到宿舍的第一件事。

啊,这就是所谓虽然吵着养宠物的都是小孩、可是最后帮宠物把屎把尿的都是老妈吧……

自暴自弃地想着「一定是这样没错」,承纲把晃了半天仍然引不起大肥兴趣的红豆饼给吃掉,然后伸手又拿了个包奶

油馅的饼出来。

「我之前就很想问了,你到底从哪里认定国风他是女——」

垃圾桶里响起哗啦的水声,话才说到一半,大肥忽然从垃圾桶里一跃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灵巧动作、夺走了承纲

手里的红豆饼。

目瞪口呆地看着大肥叼走红豆饼后、再度潜回水底,也无暇去研究为什么这条鱼绝食多日还有这等体力了,听见垃圾

桶里传来啪搭啪搭的拍水声,承纲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安心的感觉。

结果那个安心感持续不到五秒钟,承纲马上因为意识到残酷的现实,而陷入了深不见底的自寻烦恼中。

——等等,我安心个屁啊!这条鱼可是会变身的鲤鱼精,搞不好年纪是我的十倍不只,怎么可能逊到几天不吃饭就饿

死?

「……喂。」

低沉的声音打断了承纲脑内乱七八糟的呐喊,瞬间还搞不清楚是谁在说话,承纲呆愣半晌,才发现是大肥终于说了这

八天来的第一句话。

「为什么主人会扁平成那样呢。」

都这么多天没吭声了,还以为大肥酝酿多时是要说什么惊天动地的宣言,没想到竟然是这种既没营养又没意义的台词

,承纲差点气结。

「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你的脑袋会扁平成这样。」

碎碎念着「你刚刚不是说红豆饼,红豆是那种味道吗」,大肥晃了晃尾鳍,吐出自信满满的宣言。

「会吗?至少比你的脑袋立体吧。」

「是是是。」

早知道就冷笑话的水准来说、自己在大肥嘴上根本讨不到半点便宜,要是正面迎击只会落得在寒天里被冻个半死的下

场,承纲也就不再回嘴,转而翻起装满红豆饼的纸袋。

「大肥,你要吃芋头还是花生?」

可能是无法理解明明说是红豆饼为什么还混着芋头花生,大肥在垃圾桶里游了一圈以后,说出了完全不像是鲤鱼这种

生物会说的话。

「……不用,我饱了。」

毕竟是认真研读过《五分钟学会如何将鲤鱼养得又肥又漂亮(上册)》,知道鲤鱼基本上无法认知饱足感、所以会不

停的吃;因此大肥此话一出,大受冲击的承纲、差点将咬在嘴里的红豆饼给掉下地。

——哇靠,这条鲤鱼竟然知道「饱」这种字眼!你是鲤鱼吗?你真的是鲤鱼吗?!

「少门缝里看鱼,我还知道鲤鱼就是失恋痛苦的意思咧。」

「你是想说恋爱吧,是恋爱没错吧。」

不知道应该先和大肥讨论日语同音字的奥妙、还是该先告诉他其实这个理解完全是错误的,无法决定先后顺序的承纲

,只能默默将红豆饼塞回嘴巴里。

而且什么少门缝里看鱼把鱼看扁了,鲤鱼本来就是扁的,至少你跟你的同伴都是扁的吧。

嚼着红豆饼,不由得感到能够不动嘴巴就和大肥斗嘴真是太方便了,就在承纲稍微停下、等待大肥的反击时,从房间

里传来了开锁声。

室内响起推椅子的声音,从声音远近判断是国风回来了,承纲于是拉开落地窗,开心地向国风报告自己今天的大发现

「国风,大肥他吃红豆饼了耶。」

原以为国风会稍微有点高兴的,但相对于承纲的兴高采烈,正忙着将书本装进背包的国风只是扬起视线,淡淡的点头

应了一声「喔」。

早就知道国风惜字如金,不过那平淡的反应,说实话还挺伤人的。

尽管感觉彷佛被泼了盆水,承纲还是不自觉地发出干笑,转身又将阳台的落地窗关上。

其实国风的回应模式和之前差不了多少,自己下意识的陪笑带过的反应也和之前差不多。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就是多了点失落感……也不晓得为什么。

「喂,我刚刚对国风笑了没错吧。」

打起精神,想到自己刚才的反应似乎多少有符合国风的愿望,承纲于是趴上垃圾筒的边缘,侦询起证人……或着该说

是证鱼的意见。

「我知道,可是好像不行。」

从承纲的角度,只看得到大肥圆滚滚的背部。姑且不论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笑了的,可是从大肥明显放软了口气的

音调听来,承纲还是多少感到了自己被安慰的事实。

「为什么啊,我明明笑了啊。」

「这个嘛,」又是一个灵活的转圈,看来大肥在狭窄的垃圾桶里除了兜圈圈,似乎也没别的事好做了。「应该是因为

主人想要的,不是那种笑容吧。」

「……还有分喔。」

不自觉地伸出手想戳大肥的背鳍,结果似乎是意图被识破了,大肥立刻以极快的速度、窜到桶子的另一侧。

「你今天不去打篮球?」

「嗄?」

没想到大肥会忽然这么说,这才想起今天应该是某周定时前去操场打篮球的时间,承纲不自觉地楞住。

「主人说过,你每天都会照计划好的行程安排时间,每天好像都过得很充实。」

正经八百地模仿国风的口气说话,大肥补了句「我是不觉得哪里充实啦」。

「那个,国风他们今天要补课,弘晋晚上要团练。今天一直到晚上十点都不会有人在。」

今天这么冷,要是大家都不在的时候,你挂在寝室里面该怎么办……

把心里一闪而过的念头压下,承纲正随口说着「太冷了不去」,大肥忽地探出头来——就像每次在公园水池之类的地

方,从水里探出头等待喂食的鲤鱼一般。

不晓得是不是错觉,大肥他似乎在笑。

「再来一个红豆饼。」

「喔,好。」

低头在袋子里搜寻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最后一个内馅是红豆的目标物,承纲才拿起红豆饼,一抬眼却发现大肥不知

何时又变成了人形。

「……啊咧?」

垃圾桶里站着的那个银发男人,应该是大肥没错。

莫名奇妙地应着「干嘛,你那什么表情」的欠扁态度,也是大肥没错。

可是不知为何,眼前的人并不是到八天前为止的那个美青年,而是大概比八天前的模样老了十岁左右的——大叔。

(18)

「大叔……真的吗,真的是大叔吗……」

呆呆地站附设在寝室鞋柜上、还缺了一角的穿衣镜前,大肥看着镜子里的影像呆愣好半天,总算是回应了承纲脑中的

自言自语。

虽然凭良心说,大肥现在的长相勉强还在认得出来的范围内;只是原本略带青涩感的青年形象已经只剩下些微痕迹,

而那魁梧的身形、刚硬的下巴线条,还有乱长的胡子……实在很难让人和先前那个文弱美青年连想在一起就是了。

不晓得该安慰大肥「至少身高没变矮」,还是该称赞大肥「不错啊很有野性美」,承纲支吾半晌,总算是挤出一句不

太像样的安慰。

「不,不会啦,就算是大叔也是很帅的大叔对吧。至少不是地中海秃。」

「死小鬼你给我记住!!」

发出意义不明的悲怆呐喊,大肥用力将鞋柜的门关上,转身就要夺门而出——察觉到他的意图,承纲连忙飞身上前、

用全身力量将他从背后抱住。

「等等大肥你不要想不开啊!」

「我没有想不开我只是不想看到你这张脸!」好像真的完全不想和承纲对话,悲愤欲绝的大肥,以几乎要将喇叭锁扯

下来的蛮力、用力抓住门把。「靠杯!为什么我会变得比死小鬼还糙老啊啊啊啊!!」

「……可是,你本来看起来年纪就比我大不是吗。」

在承纲的认知里,自己说的明明就是摆在眼前的事实;可是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此话一出,大肥却忽然被电击一般

,整个身体轻微地震了一下。

原本还想着所谓虎躯一震大概就是用在这种地方,不过刚才还在暴走的大肥,忽然间完全失去动力的模样实在太凄惨

了,承纲只能默默地将他放开,然后默默地戳戳大肥的肩膀。

「呃,总之大肥你先穿上衣服吧。不然真的会被警察抓走。」

看着大肥以相当恍神的态度回了句「说得也是」,承纲立刻转身开始翻起衣柜,费了番功夫终于找到之前图书馆办活

动剩下的运动服。

当初拿到这尺寸过大的运动服时还烦恼着该如何解决,想不到会在这种情况下派上用场。

发现秋天的衣服质料可能挡不住寒流,承纲于是一边替大肥套好上衣、一边开口问道。

「这件不是很厚耶……你要外套吗?」

「……好热。」

「热?」

莫名奇妙地重覆着这个已经好几个月没听见的字眼,看着大肥以迟钝的动作套上运动裤之后,又迸出一句「真的有点

热」,承纲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臂。

仔细摸过才发现,原来大肥的手臂很冷,体温低到让人吓一跳的地步。

想着难怪他当时会说穿衣服太痛苦了没办法,承纲抬起脸来,原本打算要大肥还是把衣服脱了,看着他那张失魂落魄

的脸,一时之间又说不出其他的话来,只能让他在自己的位置坐下,然后顾左右而言他。

「大肥,你的胡子……要不要顺便刮一刮?」

「啊……对喔。」

点点头,大肥很自然地伸手接过承纲递过来的抛弃式刮胡刀,很自然地将刀刃贴上脸颊往下拉——然后很自然地,从

被刀刃划过的位置,开始喷血。

「嘎——!!!」

没想到大肥老了十岁以后外表看来变聪明变成熟也变稳重了,结果内在还是跟先前一样,根本来不及后悔自己干嘛提

供刮胡刀这种危险物品给大肥,承纲反射性地发出惨叫。

「……不要叫。没事。」

「咦?」

一时之间找不到干净纱布,承纲将整包的卫生纸打开,正要直接往大肥脸上贴过去时,大肥忽然抬起手、用手掌抹掉

脸上的血。

本来应该是伤口的位置干干净净的,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看着目瞪口呆地抱着卫生纸的承纲,大肥忽然眯起眼睛,露出像是强颜欢笑的表情。

「干嘛这么惊讶?……我又不是人。」

「啊,」不知怎地,随着点头的动作,承纲忽然觉得胸口莫名地揪紧。「是啊——对喔。」

或许是多重打击一起发生的关系,大肥现在就像被拔掉电池一般,乖乖地动也不动。于是承纲在帮他刮完胡子以后,

还顺便帮大肥整理了过肩的银发,完全没遭到任何抵抗。

——话说回来,大肥就算老了十岁还是很好看……这难道就是传闻中的人正真好吗。

心中想着要是大肥在正常状态下、一定会回嘴的感叹,承纲从桌上拿起买便当时拿到的橡皮筋、替大肥将头发扎成马

尾。

胡子刮干净、头发也绑整齐以后,整个人看起来没那么无精打采了;可是大肥仍然是面无表情,就承纲的记忆里,还

真没看过他如此沮丧的模样。

拉拉大肥的衣袖,承纲蹲下身,由下而上地仰望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的大肥。

「振作点啦,我知道国风他不是女的对你打击很大,打击到都变成大叔了……可是他生下来就是男的了,这不是任何

人的错啊。」

结果这力道明显不足的安慰,换来的是大肥很老实地摇头、回了句「这是两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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