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黑莫,安静地看着蓝帽子使用能力将李唯和弓形态的里约送上半空。
“我的能力只能维持半小时,时间到了就会放你们下来。”蓝帽子把他们送到指定地点上空后,就原处返回。
回来后,走过静默的黑莫身边时,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怎么样?看着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的感觉如何?”
黑莫恍若未闻,并不理睬他。蓝帽子倒也不觉得自讨没趣,笑眯眯地走开。
“要知道,你现在体会到的这种不甘,有人可是已经尝了很久了。”
黑莫闻言,兀地回头看他。然而蓝帽子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走回绷带男身边。
黑莫的视线转移到那个绷带男身上,金色的眸中有着更多的防备和敌意。
而绷带男却是一直侧着头。看不见他的脸,只能从那方向猜测——他是在看着天空,在看着李唯。
而此时的李唯,则为用里约化形的侦察镜所看到的画面而惊呆。
身边没有其他人,他只能在脑海里惊问里约。
“喂,我们看到的那是什么?不会是——”
【生化怪物。】
里约冷冷地打断了他。
【只是一群怪物而已。】
42.
在没有亲眼见到这群怪物之前,李唯曾经在脑内模拟过无数次它们的样貌。
或者头大身长,长着尖尖的牙齿和利爪,可能还演化成三头六臂的模样。总之,在他的想象中,这些怪物们都是些恐怖而令人恶心的形象。
所以直到现在秦焱见到了所谓的生化怪物,他才明白自己以往想的是有多么离谱。
一直以来被教会和所有异能者视为大敌的怪物们,竟然长得和他们自己没有什么二样。
在李唯眼中所看到的,那只是一群衣衫褴褛,面部表情的饥民而已。而这群有上百万饥民所组成的迁移群,便是他们誓死也要歼灭的。
“这些……难道不是人么?”李唯有些不敢置信。
“不是人,只是怪物而已。”
“可是你看他们的样貌,和我们没有什么两样!甚至也有男女老幼之分!这群人,怎么就变成怪物了?”
里约冷漠地回答他:“那是因为你只看到了它们的表面,而忽视了它们的本质。不过,哪怕就算是外貌,它们和人类也已经很不一样。”
里约提醒他,“你可以看清它们的牙齿,尖锐似犬,那是为了更好的咀嚼生肉。看他们的四肢,充满力量而且指尖锋利,那是为了更快地撕开猎物的血肉。而它们的眼睛中早就没有了理智,只有食肉的欲望折磨出来的血红。这样的怪物,还能算是人类吗?”
“它们早就没有思想,只沦为食人的野兽。”
“而更恐怖的是,它们全部都拥有异能,可以轻易地杀死成千上万的人类。”
听完里约这段冷静的描述,李唯总算安静下来。
“……这就是所有异能者最终的模样?你们之前说,我日后也会变成这样?”
“不是你,是我们。所有异能者最终的归途都是如此。”里约冷眼看着那群迁徙的怪物,“几十年后,我们也会变成它们之中的一员,然后被别人杀死。”
“难道就没有解决的办法?”
“有,就是再也不动用异能。”
异能使用的越多,异能者身体内的基因就异化的越快,也更加像生化怪物们靠近。而现在这种紧迫的局面,要让他们不去动用异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唯沉默许久,自嘲笑道:“想那么多做什么,还是先愁怎么把这么一大群家伙拦下吧。你观察到什么没有?”
里约摇摇头,“看不出什么弱点。”
李唯扬眉道:“既然看不出来,那就是要战斗一番,才能找出它们的弱点了。”
“我们现在哪有这么多时间?”
李唯也沉默着,他看着那群在风沙中前行的怪物们,突然眼前一亮,发现了什么。
他兴奋地提高语调道:“或许我有个办法!走吧,我们下去。”
在下面等待的黑莫几人,没过多久就看到了他们二人从空中下来,也解除了“合体”。
“这么快?”蓝帽子挑眉,“你们已经看出纰漏了?”
李唯摇摇头,“那倒没有,不过我有了个暂时拖延它们行进的方法。”
其余人都很感兴趣,洗耳恭听。
李唯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这群怪物一直都是逆着风前进的,这不是很奇怪吗?在荒漠中,偏偏选择逆风这样耗费体力的路线。”
“也许正因为它们是怪物,才没有想到那么多。”蓝帽子质问,“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但是它们不是一次两次,而是一直逆风前进,难道会没有缘由?”李唯看向他,“而刚才里约说过,现在这群怪物们和野兽无疑,所以,我想到了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
“荒漠中的风除了会带来沙尘外,还能带来另一样东西。”
“气味。”黑莫一点就通,“狂风能够吹散气息,但也能把它传播得更远。”
李唯点点头,“我一直很奇怪,这些没有科技的怪物们究竟是靠什么本事,能够在茫茫荒漠中一直准确地定位阿瓦隆的位置,朝着阿瓦隆前进。现在想想,如果这帮怪物们是以气味来锁定阿瓦隆,这就可以解释了。毕竟那座要塞里,可是散发着数亿人类的气味,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无数的食物。”
蓝帽子皱了皱眉,“你不会是想说,以别的气味来扰乱它们,让它们暂时寻不到阿瓦隆的气味吧?你也知道那是数亿人类散发出来的味道,还有什么气味是能够比这更强烈的?”
李唯摇头,“我们没有办法制造出更强烈的气味,但是可以想办法,让它们闻不到阿瓦隆的气味。比如,停下这阵狂风。”
黑莫微微皱眉,里约面无表情,蓝帽子像是惊呆了一样看向他。而绷带男,依旧让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一个人做不到,但是成百上千个异能者一定能做到。而且我们不是要永远停下这阵风,只是一段时间而已。在这期间内,我们不仅可以拦下它们,甚至还可以进一步调查它们的缺点,难道不是一个好方法吗?不是吗?”李唯左看右看,见久久没有人回应自己,不由有些沮丧。
“好吧,我知道自己有些天方夜谭……”
“小子!你这不是天方夜谭,而是痴人说梦话!”蓝帽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在见到李唯沮丧后,又笑道:“不过,也不是没有试一试的价值。”
在李唯惊喜的目光中,蓝帽子把目光转向绷带男,眼神中有些恳切。
绷带男点了点头,在狂风中抓住了些什么,半晌,众人听见他回话:“我已经将这个想法传达了回去,他们应该会采取措施。”
“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等待。”
这句话虽然很无力,但确实是事实。以他们这些人数,这些力量,能做到一些侦察工作实在已经是尽力了。
五人远远吊在生化怪物迁徙大部队之后,有些警惕又有些焦急。
半路上,李唯实在无事可做,竟然去找绷带男搭话起来。完全没有发觉到身旁黑莫已经漆黑如夜的脸色。
“绷带……呃,你……”
“可以称我科尔。”
“恩,科尔你之前治疗那个侦察受伤的异能者的时候,有没有在他身上发现什么异样?比如,生化怪物们攻击遗留下来的痕迹。”
科尔点了点头,“他身上的水分基本上都被蒸干,看起来像是水系异能。”
李唯眼前一亮,不过还未等他再说些什么,绷带男科尔摇了摇头。
“就算如此,也不能确定生化怪物们的攻击方式就是水系异能。”
“为什么?”王晨偏了偏头问。
绷带男看向他,他连眼睛都给遮住,真不知道是用什么来看东西的。
“你有没有想过,既然这些怪物都是由异能者蜕变而成的,那么它们是否还用着身为人类时的异能?”
李唯想到了什么,身子一僵。
“异能者的异能成千上百,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些生化怪物所拥有的能力,是不是也有成千上百种?这样,我们还怎么寻找它们的弱点。利用某个弱点,只能打败某一种能力的怪物而已。”
绷带男这番话说下来,不仅是李唯,前面在走的几个人都僵住了。
他们发现本来好像寻到的一丝丝希望,现在竟然犹如镜中花水中月一般破碎,实在令人心寒。
“但是,也不是没有办法。”绷带男科尔突然道。
“办法?还有什么办法?!”李唯连忙追问。“唔!唔恩!你干什么,黑莫?”
他却突然被人从绷带男身边拉走,紧紧拽到另一边去。
黑莫脸色不虞。
“你再不仔细看路,小心被沙子埋了。”
“有这个防护罩在,哪会被沙子埋住?”李唯愤愤不平,正想抗议。
一旁的里约,这时候也破天荒地出声支持黑莫道:“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
被文丁家前任家主和现任家主这么一搅合,李唯本来满肚子想问的话也问不出来,他现在被黑莫和里约夹在中间,连想要接近绷带男半分都没有可能。
心中隐隐明白黑莫的警惕,李唯叹了口气,无奈道:“我只是想多知道一些事情而已嘛。比如,是不是真的还有什么特殊方法应对这些难搞的生化怪物们。”
黑莫冷嗤一声:“真有那么好的方法,你以为教会这几百年都没有尝试过?既然现在还没有解决它们,就说明根本就没有什么捷径。”
李唯想想也是,也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他只是有些奇怪一向不对付的黑莫和里约两人,这次怎么竟然站到共同战线上来了。
注意着前面三人的动静,蓝帽子微微一笑,走近绷带男轻声道:
“未免也太心急了,惹起骑士们的警戒了。”
绷带男默不出声,直到好久以后,就在让人以为他已经快忘了蓝帽子的这句话时,那层层绷带下才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他们迟早要做出选择。”
蓝帽子笑一笑,不再言语。
这时,走在前面的李唯突然兴奋起来,他不顾形象地大声呼唤。
“喂——!兰格尔!维洛特!我们在这里,在这里!”
在荒漠中行走至精疲力竭后,这支开荒小分队,终于和大部队汇合。
而终战,也即将开始。
43.
“人手安排的怎么样?”
“大致完成了。”
“分组呢?”
“有控制系异能的人,全部分在A组。攻击系异能的家伙们都在B组。”
“记住,一旦开始,只准成不能失败,一定要拦下他们!”
“明白了。”
李唯看着兰格尔结束战前会议,向这边走了过来。
“怎么样了?”他站起身问道。
“尽力而为。”兰格尔耸耸肩,“算上能掌控风的异能者,和其他控制系的家伙,一个也只有不到五十个人。这五十个人能不能完成目标还很难说,更何况,还要防备那些怪物们的突袭。”
李唯挠了挠脑袋,“抱歉,我只能想出这么一个办法。”
“说什么呢!有这个方法已经很好了!”兰格尔笑着拍了拍他。“你想出来注意,如果不能完成不是你的错,是我们能力不够!”
说着,他看向黑莫。
“你们俩也被分配在B组,到时候做好随时应援的准备,就是最大的帮助了。”
“恩,交给我吧!”
兰格尔没再多说什么,作为负责人之一,他还要去各个地方统和情报,分配任务。
李唯看着他走远,想起兰格尔脸上掩饰不住的疲惫,轻叹一声道:“以前在教会的时候,兰格尔可从来没有笑得这么勉强过。”
黑莫道:“现在在尽全力的,不止他一个。”
“我明白啊,毕竟这可是事关阿瓦隆存亡的一役。”李唯伸了个懒腰,“走吧,我们也去准备准备!虽然是作为应援的B组,可我也不想拖后腿啊!”
他们俩刚起身准备离开,便被人喊住。回身一看,出声喊他们的人是里约。
“有什么事?”黑莫神色不悦,阻挡在里约和李唯之间。
里约轻轻看了他一眼,“我只是有些话要和他说,你不用这么紧张,‘父亲’。”
黑莫眉毛挑动,“我不是你父亲。”
“是吗?但是在家族谱系上,你的确是我的长辈。”
“我已经和文丁家族没有关系。”
“但流传在身体内的血脉是永远不会变的,父亲大人。”
黑莫磨牙,那声并不是很恭敬的父亲大人,听得他直想揍人。
“好了!你们俩别吵了。”李唯忍不住上前劝架,“黑莫,你也冷静一点。还有里约,你来找我究竟是什么事?”
里约闻言,正色道:“我只是想提醒你,要小心一个家伙。”
“谁?”
“那个伪装地全身缠满绷带的男人,他很可能别有所图。”里约看了眼黑莫,“而且,我在他身上察觉出了某种熟悉地气息,他很可能也是一位文丁。”
“又,又一个?!”李唯瞪大眼,“喂,黑莫,难不成这个绷带男其实是你老爸?”
“不会,制造我的文丁,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黑莫答:“而且有家族记载的每一任家主,都是在制造完下一代克隆人后随即死去,我是个例外。”
“那么,里约说的这个家伙会是谁?”
“实际上,除了父亲外,曾经也有过另一个例外。”里约突然道:“没有人记载到过他的死亡,他只是突然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
李唯心有揣测,“你说的不会是——”
“第十三代文丁家家主。”
黑莫和里约异口同声回答。
“真的是他?可是那个年代距今也快有一千年,活这么久他早就变成木乃伊了吧?”
李唯猛地一捶拳。“我懂了,所以他才老是一副绷带缠身的打扮!因为他本来就是个木乃伊啊!”
“李唯,我只提醒你。如果他真是文丁第十三代家主的话,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就很可能与你有关。总之,你要小心一点。”
“如果他是第十三代文丁的话,岂不是你们的老祖宗?黑莫就算了,你这样帮我,好吗?”李唯看向里约不解道。
“……这是我的事,不用你来担心。”里约说完这一句话,就甩开衣袖走人了。
李唯看着他有些气势汹汹离开的背影,摸不着头脑。“怎么回事啊,刚才还好好的,这下怎么就生气了?”
黑莫但笑不语,心里有些得意,又有些无奈地看向李唯。那是因为你明显把我和他区别对待,所以他心里吃味了啊,笨蛋。不过黑莫倒不去关心里约心里怎么想,反正他现在是心情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