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伦不类 下——剑走偏锋
剑走偏锋  发于:2012年08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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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对对。是这样。这一点更过分。”赵昕认真的点头,“那孩子挺好的。”

“您的可乐。”正巧服务员来了,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谈话。

袁振也觉得赵昕挺装,怪没意思,不想再说了,“打球吧,我去拿球杆。”

“成!”赵昕起身,由于空调与食物的双重作用暖和了起来,他便脱了夹克。

袁振回来,赵昕已经站到了球案旁,他递了一支杆给他,“你开球?”

“你来吧,这个我……不怎么擅长。”

进入竞技阶段,赵昕必然被袁振打个落花流水,上次他让着他,他还那么糗,就别说这次一点儿不放水了。隔壁案子的那帮人不禁面露嘲笑之意。

赵昕脸上非常的挂不住,急切的想要扳回一局。让袁振放一马,显然不可能看得出来他气儿非常不顺,打球就像发泄。且,要说谁真该让着谁,也是他该让着袁振,毕竟人家心情不好,当然,不用故意让,他的糟糕技术已经成全了这一局面。只是,不甘心嘛。隔壁桌都是些院儿里的小伙子,他实在不想让他们看扁了。

这一较劲,赵昕忘了手臂上的伤,姿势一个拿捏不好,一声“哎呦喂”之后,球杆脱手而出,更加滑稽的是,无心插柳柳成荫那球愣是让他的球杆“捅”进去了。

哄笑。

袁振发觉了手扶小臂的赵昕表情不对,走过去问到:“怎么了?”

“啊,哈哈,不碍事儿。”赵昕放开了手,忍着疼甩了甩胳膊。

袁振捏住了赵昕的手腕,往上捋他的袖子。袖子又长又紧,很不好操作。

“轻点儿……轻点儿……”赵昕脸上的五官这会儿紧急集合。

袁振看到了真相他右下臂的皮肤布满结痂的痕迹,大面积的淤青像是装饰花纹。

“这还叫没事?”

赵昕别过了脸。

“都这个样子了,你干嘛来打球?”

赵昕是被袁振裹上夹克拖出台球厅的,由于他表示不想回家,袁振便带他去了附近的一家小酒馆。

点了酒,两人坐在吧台前,赵昕像是自嘲似的开了口:“真狼狈是吧。还假惺惺穿一件儿这样全副武装的毛衣。”

袁振喝了一口酒,特别想告诉他:该惭愧的是自己都幻想了些什么啊!掩饰吻痕与掩饰伤痕,南辕北辙。我怎么这么龌龊呢?怎么能这样去揣测一个将你看作朋友善意相待的人?但终究,他忍住了没说可别再给赵昕添堵了。

“我整夜整夜的睡不好,我其实很糟糕,但又不想龙语总是看着我替我担心。表面上说着什么‘我没事儿你滚蛋’之类的,可他走了,我又无所事事,于是……今天找你出来,也是……希望有个朋友能陪陪我,让我不至于继续干蠢事。”

“于是?”袁振示意赵昕接着说下去他所刻意省略掉的部分。

“你看到了,所以……我不瞒你。但……别告诉龙语好吗?”

“我答应你。”

赵昕喝了一口酒,“于是就玩儿起了车赛。其实一开始就是看看,解闷儿。后来……有人一怂恿,自己也想试试看,便就……”

“就这样了?”

“没……之前挺好的,还走运拿过第一,可……那好像惹火了一帮人,于是……前几天……他们肯定是故意的,几辆车都围着我,到弯道,我有些慌,就……”

“你啊你。”袁振叹气。叹气的同时羞愧到无以复加他居然怀疑这样的一个人,为感情所困的一个人,去……跟龙语……胡混。

“但是你知道吗?被甩出去的那个过程,就好像录像的慢放,那一瞬间,恐惧什么的根本不存在,我只是想到……想到伍岳。想到,那个我在录影中看过不下万次的场景……我想……其实那都是我吧……伍岳他……伍岳他从来没有经历过……”

赵昕手捧着酒杯,双臂颤抖着,连带着肩也在颤抖。

袁振很难过,他轻拍着赵昕的背,一下又一下。

赵昕顺势扎进了他怀里,喃喃的继续说着,“我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总去下意识的揭开伤疤,我明明比伍岳大好几岁,可是……”

袁振不由得环住了他的肩膀。

袁振很温柔,赵昕想,龙语终于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对象。可与此同时,他又想到,其实伍岳也很温柔……他时常这样哭起来,他就会安抚的搂着他、抱着他……他简直愚蠢极了,失去这样的伍岳。

袁振拥着赵昕,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善良的人受伤。赵昕究竟做错了什么呢?究竟做错了什么。必须遭受这样的折磨。伍岳那么爱他,可怎么忍心让他这样?因为还年轻吗?不知道失去的痛苦?实际上,他像伍岳这般年纪,也干着这种蠢事。那一年的景燃,他居然放开了手,也注定了到今天,他与他之间的冷战。没什么所谓和平分手,袁振知道,景燃恨他。

84

如何成为一个骨肉皮,这对别人来说是不是件难事儿龙语不知道,因为对他来说,他做的不错。第一次就上手。当然,仰仗的是高科技只要你有一台手机,开通3G服务,仿佛世界都在你手中。

龙语泊好车,从副驾驶扔着的纸袋里拽出外套换上,才下车。

这事儿实在太寡了。龙语现今已能熟练的运用“寡”字儿。

吃过不顺口的晚饭,与母亲一同经受了漫长的怠慢与挖苦之后,龙语提出要去夜游他母亲大人并不反对。不过,对,还有不过。她说了:你要是决定穿这身衣服走出那扇大门,我相信,明天你跟我会收到更多的怠慢与挖苦。

于是,龙语悲哀的发现,自从高中毕业之后,他又得再干一次用纸袋塞衣服的事儿以便离开傻逼之处可以换皮。当然,与此同时他也万般庆幸幸亏她跟他们闹掰了,否则龙语不敢去想象自己将怎般长大,又会成为一个多么没个性的人。这一点,从他的表哥表姐们身上足以验证。

所以当然,龙语会对母亲说:你这辈子最大的英明之处就在于与他们恩断义绝并嫁给了我爸。

走进灯光昏暗的Pub,龙语还想着门口的灯箱它可真暗。知道的是演出的地儿,不知道还以为得窝藏多少鸡。

空气一如既往的乌烟瘴气,仿佛全世界的演出吧都是这副鬼样子。

龙语到吧台点了一杯酒,去到了角落。

如果那些网页信息可信,十分钟之后他熟悉的那个男人和他的乐队将会登台。

四下打量,龙语发现,周围的人们也跟世界各地酒吧里的人们差不离时髦的穿着、举着各式各样的酒杯抑或拎着酒瓶、女的浓妆艳抹男的发型各色。

龙语不禁去想,如若你把袁振放进这个环境,将会是多么的滑稽。龙语敢打赌,袁振这辈子没弄明白过什么是摇滚乐,你要跟他提起科特·科本或者赛德·维舍斯,他准会一脸白痴相儿问你:他们是干嘛的。

龙语笑了,笑得特别不收敛。

可那就是他嘛。

充斥耳膜的话语龙语听不懂,这倒还能告诉他,你没跟北京,没在你熟悉的俱乐部里。好事儿。

音箱传出了调琴的声音,这时候人群已经聚拢到了舞台前。龙语离开这阴暗的角落,坐到了空空如也的吧台前,又点了一杯酒。

酒保问了一句什么,龙语没听清也没听懂,出于礼貌也出于目前这儿只有他们俩面对面,他不得不操着那口不合时宜的京腔问:“你说什么?”

酒保看了看他,换作了带有南方特色的普通话腔调重复了一遍刚刚说过的话:“演出就要开始了,你不去看吗?”

“我坐这儿能看见。”龙语喝了一口酒。

“看什么呢?脑袋吗?”

龙语笑了笑,“音乐不是看的,是听的。”

“酷!”一旁的女酒保凑了过来。

“敬你,美妞儿。”龙语对她比划了比划杯子。

“你不看是因为这是你们北京的乐队吧,是不是在北京常看?”

龙语并不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抛出了新的问题:“你喜欢他们?”

“喜欢!挤在这里的人应该没人不喜欢。他们就来一个月,去了我们这里所有的演出Pub,这里很多人都是跑了一家又一家。”

“你也是吧。”龙语摸出了烟盒。

“不当班的时候,追乐队是我的爱好。”

南方姑娘的笑很甜,龙语现在很同意这种说法。

吉他的泛音响起,人群欢呼了起来,热烈异常。贝司、鼓陆续加进来,煽动着热情洋溢的群众们。

龙语不看舞台,抽烟或者喝酒,一直持续到演出接近尾声。他听到任伟说“这是今天最后一支歌”的时候,问酒保要了纸跟笔,而后写下了这样一段话:

一来这边儿,很不适应,吃不好、睡不好。听听你的音乐是唯一的美好了。

切莫以为我是在抱怨,之所以这样说,是我觉得,人还是习惯自己的城市。

结论下得不算早,实际上我已经被折磨了近一周之久。

束缚我的东西,我慢慢明白,并不是切实的什么,而是虚无。

了无牵挂很难,人终究还得有一个落脚之处。我是这样,你也是。

写好,龙语最后要了一杯酒,付了帐,酒保找零给他,他笑笑说:“你留着吧,然后帮我把这张纸给台上的主唱。我知道你办得到。”他说着,把印着乐队演出安排的小海报递给了酒保。

离开Pub,空气清新了起来,龙语点了一支烟,向泊车处走去。得找一家酒店睡觉。他妈提醒他了:超过十一点请自行解决睡觉的地方。

“嘿,酒保让我把这个给你。”颜瞻推门进了休息间,任伟果然在,正叼着烟跟几个朋友说话。

“酒保?”任伟拿了过来,没看,而是看着颜瞻,“你为什么总戴帽子啊?”

“这也需要理由?”颜瞻接过了对面男孩儿递过来的烟,点燃。

“没,就是闹得我一看见你就能想起一笑话儿。”

“什么笑话?”

“老笑话儿。”任伟的视线这会儿落在了小海报上,当觉察到那副娟秀的字的存在,本笑着的嘴角霎时间绷紧了。

“讲讲看喽。”

“操你妈的!”

让颜瞻想不到的是,任伟猛地站了起来,一脸的怒态。他招呼也没打,推门就出去了。

“他怎么了?”颜瞻惊诧。

所有人作拨浪鼓状摇头。

任伟三步并作两步下的楼梯,挤出人群,挤到吧台前,冲着酒保就喊:“这是你们谁让颜瞻给我的?”

正调酒的酒保抬头,“刚刚坐在这里的一个客人,怎么了吗?我以为你们认识。”

“他人呢?”

“走了,你们还没唱完最后一首歌,他就离开了。”

“去哪儿了?”

酒保目瞪口呆。

对啊,他怎么会知道龙语去哪儿了。

任伟一路推搡着走出了酒吧,外面除了三五人一堆儿喝酒的摇滚乐迷,并没有龙语的身影。

“你个混蛋王八蛋!”任伟一边骂一边掏出了手机。

对不起,您呼叫的号码已关机。

任伟说不上他究竟气到了何种程度,他只知道自己连指尖都在颤抖。

他居然,用这种方法来跟他说分手:一切结束了。埋藏在一堆文字里。

酷似他们最初的相识,那时候,他拿到一张餐巾纸,起首一排字是:我想认识你。

任伟不能善罢甘休,他迈开长腿大步的走着,一路走,就想揪出那个混蛋。可终究,你我都知道,他一无所获。

湿冷的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街边霓虹的光彩投注到他身上,没有一丝温暖。

一切结束了。

你还敢更操蛋一点儿嘛!

反复的拨打龙语的手机,永远都是没有感情色彩的提示音:对不起,您呼叫的号码已关机。

任伟不知道自己怎么能愤怒到这种程度毫无道理的迁怒于那只手机。

颜瞻追上来,最先看到的不是任伟的脸,而是手机、手机电池、以及一些碎片。再去抬头,捕捉到的是他不曾见过的任伟的一种表情。

“怎……怎么了吗?”颜瞻只知道,定然是那张小海报惹出的祸。更不幸的是,那张该死的海报,是他递给他的。

85

果真很操蛋。

龙语又给自己灌下一口酒的同时,坚定了自己的这一观点。

你,果真很操蛋。

实际上,他想过不下一万种跟任伟分开的方式,这两天想过不下一万种。可到最后,居然还是最为操蛋的一张便签分手。

这会儿,他已然对自己的操蛋膜拜到无以复加。

他不知道他怎么就这么干出来了写下那段埋藏着邪恶的话,交给酒保,转身离开。

他从来都承认,自己是属于那种不知道“责任”两字如何去写的人。然而,异常讽刺的是,当他终于决定要开始认识的时候,竟然还必须得建立在不负责任的基础上。

你说,多操蛋。

而唯一能说服自己还不算太操蛋的是更为操蛋的一点:你一开始对他说了,我回来找你也不代表我跟你算什么。

那场演出,对龙语来说是一种煎熬,他不去看舞台,并不代表那个人的轮廓就不会浮现于他的眼前。实际上,促使他干出这操蛋事儿,任伟也不无责任。他之所以在他说:“这是今天最后一支歌”的时候问酒保要了纸笔,绝对是因为任伟选择唱了那首写给他们两人的歌。这让他深切的认识到,继续这样下去,就是继续将伤害持续下去。

他想要安稳下来,但他所选的对象并不是任伟。

就像母亲所说的:你已经改变了。这个改变在于,你开始考虑让谁介入你的生活。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在你的生活里设置这样一个角色了。在你为此苦恼的时刻,你所向往并坚持的浪子式生活,正式宣告了它的结束。

他不是屈服于袁振,是屈服于终究变成这副模样的自己。

他的年轻时代结束了,而任伟的正在绽放光彩。

无法当面去对他说出分开,龙语想,是他一贯的逃避在作祟:因为还有感情还有感觉。

他总是这样,不能面对的时刻,索性转身背对。

沉默、无言。

他不厌烦任伟,厌烦倒是好办了,他有着成笸箩的难听话,足以打发掉任何一个惹他厌烦的人。

他也并非不在乎任伟,不在乎也好办不了了之。天知道他用这种办法甩掉过多少人。

他总是这样,随便招惹上谁,等自己想结束,就将这些结束。

这么看来,多年如一日,他还真不曾改变过什么。

也或许这可以证明:认真也罢不认真也罢,感情这东西,无外乎两种结局:合与分。

认真就会受伤,不认真就算解脱。

由此龙语可以预见,当他和袁振结束的时候,大抵也是这样:喝的烂醉如泥、做一番自我检讨,唯一大概可能不同的是:他会伤心。

能让他第二次甩掉任伟,就足以证明。

更加悲哀的是,你知道,那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迟早它会发生。除非你俩坐趟飞机,飞机坠毁,那就一劳永逸解决了撕破脸的问题。可就连这个都不能令他期盼。为嘛?袁振有幽闭恐惧症,他一辈子也不会坐飞机!那么火车可行吗?开车也可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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