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伦不类 下——剑走偏锋
剑走偏锋  发于:2012年08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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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到车上,刚开出去不远,手机就响了。

你属催命的吧?

龙语皱眉,接起了电话:“喂?”

只是,耳机里传来的并非袁振的声音,而是任伟。

“嘿,是我。”

龙语只愣了几秒钟,“嗯,我知道。”

“想不想我?”

“你才走几天啊。”

“喂,你这是什么口气。”

“今儿没演出?”

“嗯没,倒是在看演出。不过现在在酒吧外头,还真是挺冷。北京是不是也特冷?”

“冷,冷的我跟屋儿里都待不住。”

“特想抱着我吧?”

“我嫌硌。”

“滚蛋!你没在家?”

“刚从赵昕家出来。”

“回去不行就开空调吧,你也不活动,坐着打字手指头都得冻僵了。”

“你越来越媳妇儿嘴脸了。”

“哈,你还不领情!我可告诉你,我又被人缠上了。”

“什么人啊?”

“跟我们乐队一起过来演出的另外一乐队的乐手。”

“拐弯儿抹角什么啊,谁,没名没姓儿啊?”

“啧啧,急了?要跟人打架啊?”

“你快别自我幻想了,我是说帮你参谋参谋,合适不合适。”

“龙语!”

“又急。”

“你怎么老不说人话啊!”

“我怎么不说人话了?你还能跟我耗一辈子啊?有合适的收了呗。”

“……”任伟气得嘴唇哆嗦。

“不过合适不合适,看倒是也看不出来,处处呗。混混,睡个觉,几天下来也就有谱儿了。主要考察一下那话儿,你那么饥渴……”

“你大爷!你以为我是你?”

“嘿,真急了?你急什么啊,我就这样儿的人啊。”

任伟不想说了,看了看表,Honey shop的演出应该已经开始了,“我一阵儿一阵儿挺烦你的,龙语。”

“好事儿啊,你快点儿彻底烦了我吧。你准解脱了。”

任伟推开了Pub的门,“你真挺操蛋的!”

“我没说我不操蛋,相反,我从来都承认我操蛋。你说是吧?可你就好这一口儿,你说谁拦的住你?”

“你丫混蛋王八蛋!只有下面儿痒了才会装装谄媚!”

“备不住你就愿意让我得逞啊。不是你情我愿啊?”

“你……”

任伟刚想要破口大骂,却听见麦克风经由扩音器传过来的歌声:……那天陪你走遍哥本哈根的街道,你说你要给他买一瓶酒,我从来不喝酒,我只喝水果汁,不过我一直陪你走陪你走,在你身边就很快乐很快乐……我知道你有个他,可我喜欢你喜欢你,无意中你拉我的手我的手,不是做梦那感觉超真实……hey,我多想你知道我的感觉……

“哎呦我操,你丫看什么演出呐!我牙快倒了!齁儿死谁啊!妈了个逼的!这什么乐队啊!”龙语快吐了。

任伟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就觉得头晕,这个颜瞻!

喂,我们乐队决定去北京发展,我要去北京了喔。

哈?是么?

可是我没地方住呢,能不能先在你家借住?

你还能没地儿住?少爷。

挑战一下自食其力。让我住一段啦,我会找房子的。

哦,行吧,但我们家可人来人往的。

我有耳机,还可以自备门帘。

傻样儿。

糟糕……

任伟捂脸。

“我还找你呐。”辉子从身后过来,搭上了任伟的肩,“酒。”

“谢了。”

“你还真能听的下去……你看这酒吧里还有几个男的啊!”辉子说着,灌下一口啤酒,“这Dream pop还真不是人听的!诶我说,你就是为了躲彭勃你也不能拉我到这儿耳朵受虐待吧?”

“……”彭勃就是任伟电话中向龙语抱怨的那位。

“这首歌儿颜瞻好久没唱了唉。”任伟听到一旁的姑娘这么说。

“是啊是啊,我最喜欢这首《Make a wish》了。”另一个随声附和。两人说话的声音都不小。

“唉……你看这帮妞儿给激动的吧……”辉子左右晃着脑袋。

“这歌儿……什么时候写的?”任伟也灌了一大口酒。

“我怎么知道啊?你问颜瞻去吧。娘的,我一见他就错乱。我是真不明白你怎么能跟他处!这简直一清新乖乖牌。一男孩儿长这么可爱也够……操行了。玩儿的音乐还这么……哎呦喂……”

“你不想听咱走吧。”

“别别别,我就那么一说,你别不高兴。你不是跟他挺铁的嘛。”

“哪儿啊。也无非就是上次咱去丹麦,偶然认识了。”

乐器停了下来,台上的歌手轻声的呢喃。漂亮的气音,一如他的假声一样出彩。如果说,有些人天生适合唱歌的话,颜瞻绝对要算一个。

前方的姑娘们不停的喊:颜瞻!颜瞻!

忽而冒出一声尖叫:颜瞻,你喜欢的妹子你追到没有?

扩音器里传出了蜜糖一般的声音:还没有喔,好难的。

这时候任伟旁边儿的一个姑娘猛地喊:那我来当你的女朋友吧!

“走吧走吧。”任伟拉了辉子的胳膊,“耳朵快聋了。”

“其实我倒是不介意再看会儿妞儿。”

“我介意。再待下去明天我拾音器都听不见了。”

嘿,任伟,我一直很喜欢你的音乐。认识一下,我叫颜瞻,我的乐队是Honey shop。

幸会。

你不看音乐节了吗?要去什么地方吗?

随便转转。

一起好不好?

无所谓。

你到底想买什么呢?

我想选一瓶酒。

哦?带给朋友?

嗯。

……

“在你身边就很快乐很快乐……”

龙语一边开车一边哼哼,“唉我操……什么鸡巴啊!”

你还别说,这歌儿实在够上口,你听一遍就能记住。

齁儿甜!

任伟把电话挂了,龙语倒没有不爽,反倒觉得解脱。

至少,今儿他肯定不会再打电话过来了。

最好再不打,就这么分了。

当然,这肯定是不切实际的幻想。

只是,这么耗下去,怎么才能到终点?

身上的斑驳痕迹淡去消失了,可任伟还在他的生活里。

这不行。

龙语知道这不行。

可……

也不好再拖下去了,再拖下去,万一袁振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真他妈操蛋极了。

今天跟赵昕吃饭那位也是长吁短叹,他用近乎绝望的声音对他说:龙语,你要是还跟任伟挂着,我真不会再帮你瞒了,我一想到袁振……我就……别逼我出卖你。

龙语相信赵昕也就是说说,他绝不会揭他的底儿。威胁威胁他罢了。

只是……他不说,袁振就不会知道吗?

撒谎令人疲惫,且,它是一场连锁反应,就如同,为了遮蔽一片树叶,你非得动用一整片森林。

累死了。

我他妈干嘛得活的这么累啊!

这还不仅仅是任伟的问题,跟袁振在一起,或者他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或者一辈子累下去。

也已经不是值当不值当需要权衡的问题了,他眼瞧着自己折了进去。

车开进胡同,一切便归于黑暗。

它多像我的生活啊,一片黑暗。

龙语将车停在了院门前。

面对生活,他是越来越没谱儿,越来越迷茫。

79

电影的声音响彻耳畔,外语对白并不太听得懂意思,倒是配乐还算有用处,多少让人不觉得冷清。

袁振横躺在沙发上,闭着眼,却无心睡眠。

并非无所事事,而是打不起精神干任何事。

心里好似长了草。

听见锁头咔哒一声,他条件反射似的半坐起来,向门口张望。龙语站在门口,正反身关门。哦,他来了。哦,对,钥匙又拿给他了。

“你怎么看我呢?没进贼!”龙语蹬掉了鞋,一边趿拉拖鞋一边说。

走进客厅,把泡芙放在餐桌上,这他才觉出来袁振不大对头——眼神发直。再去打量这人,打横占着沙发,毯子蜷在一起堆在腿上。

“你是睡着了么?”龙语凑到了袁振跟前。

“啊……哦……是。没听见你动静。”这是实话,电影的声音完全掩盖了龙语倒车进来的响动。

“电视声儿再大点儿,估计就算外头空袭你也不知道。这是看什么呢?”龙语歪头看向屏幕,“《教室别恋》?是么?”

“这你也能看出来?”

“你以为我是谁?没我不知道的。”

“德行。”

“但显然这片子不怎么吸引你,都给你看睡了。”龙语的唇碰了一下袁振的唇,“我去洗手。”他说着,直起腰往厨房走。

“什么叫给我看睡了,你怎么不说我累啊?一天到晚忙不完的事。”袁振规矩的坐了起来,叠着休闲毯。

“抬杠吧你?”龙语开了灯,走向水池,一边洗手他一边瞧着没收拾出来的灶台,“你没吃饭呐?”一锅水跟火眼上坐着,挂面一筒放在灶台旁边,案板和菜刀与新鲜的青菜并排躺在一起。

袁振踱步走到了厨房门口,“吃了。”

“吃了这是?”龙语扯了厨房用纸擦手。

“说来话长。”

“怎么个意思?”龙语皱眉。这人说话怎么没头没脑的。

“你吃了么?”

“吃了啊,不是告诉你跟赵昕家吃的嘛!你丫老年痴呆了吧?”

“哦。”袁振没回嘴,而是开始默默的收拾厨房。

龙语匪夷所思。

出来到客厅,用遥控器Pause住无人观看的电影,龙语点了颗烟。抽上一口,他叼着烟走向小吧台,翻开倒扣着的玻璃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袁振收拾好出来就看见龙语坐在那儿,端着酒杯正喝。他还穿着外套,大抵是觉得屋里冷。

“我时常想,你血液里酒精浓度得是多少?”

“来呀,一起喝一杯。”

袁振没搭理他,伸手按开了电暖气的开关,电暖气便提早开始了供暖。

“喝什么?不决定我替你决定了可。”龙语拧开了黑方的瓶盖。

“行。”

“你怎么这么无精打采啊?”待到袁振在自己面前落座,龙语一边喝酒一边端详他。

“没睡醒吧。”袁振喝了一口酒,他忽然想到,如果他们一直是普通朋友就好了,这会儿大抵可以喝着聊着,不能对别人说的话便就有了个出口。实际上,他们一开始不就是这样的吗?可怎么不知不觉,就改变了。

“累就睡吧。”龙语放下了酒杯。

“那你呢?”

“我?”龙语摸过了烟盒,“你不嫌我吵,我就看会儿电影,嫌我就回去。”

“那你自由活动吧,我就先睡了。”袁振说着站了起来,往床那儿走。

“我买了泡芙,你要不要吃俩?”

“没胃口。”

龙语看着袁振上了床,握着杯子的手不禁收紧。靠,好端端的,你给我脸子看干嘛?这话他是硬给咽下去的。

喝了两杯酒,龙语从吧台移步到沙发上,电影按了Play,龙语没滋没味的看了十几分钟,顿觉无聊,决定换部片子。床上那位似乎也睡不踏实,你就看他吧,一会儿翻身一次。

选定了《末代皇帝》,龙语把碟片塞进了DVD,回到沙发上,点烟,按了播放。溥仪的一生在电影中娓娓道来。看是在看这部电影,然而龙语想到更多的是小说《我的帝王生涯》,似乎,所有宫廷悲剧都有着无可抗争的共性。自古帝王短命,死于宫廷政变的少,荒淫无度的生活吞噬的多。

由此,龙语想到了自己,几岁挂他倒是不在乎,令他在乎的是,他都留下了些什么。什么是有意义的,什么是无意义的。

袁振还是反复的翻身,惹得龙语心烦。他起身,没有关电影,直接走到了床前,“你到底怎么了?”

袁振背对着龙语,不吭声。

“说话,我知道你没睡着。”

“没怎么。”

“没怎么是怎么了?你不是说来话长嘛,说,我听着。”

“你要是待着闷就走吧。”

“操……”

袁振令龙语出其不意,已经许多年没有过人这样对他说话。往前追溯,怕是年月都想不起来,曾有人这样对他不屑一顾。

袁振再不开口,龙语注视着他,想骂人,可终究半个字儿没吐。

那一声撞门谈不上响亮,电视里的对白继续着:

——啊对,一个君子。你是君子吗?

——我很想成为一个君子,皇上。我尽力而为。

那我不是君子,谁都不准我说心里话,他们总是教我该说什么。

因为皇上还是太年轻了。

……

我想皇上可能想看看英美杂志。这是我刚收到的。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这是庄子的一段话。

这段话讲的是互相理解,对吗?

……

袁振靠着床头坐了起来,指尖挤压着头颅。他不知道自己在跟谁生气。不忠的龙语还是荒唐的景燃亦或是没劲的闫力?

他只能确定,他一肚子的火。

这火也并非刚刚燃起,不过是见长罢了。

“我跟他,睡了。他功夫很了不得。”

“敢问,你这辈子,还有比昨儿喝更多的时候吗?”

“我先说好,我不是景燃的说客。他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你们俩完了我知道。以后好不好我更加不知道。我想说的是,既然你觉得这个岁数错不起了,那就别看错人。”

乱心。

他的生活好像被这几个人扯得四分五裂。

龙语一路上开车都漫无目的,人到了三里屯也许只能算条件反射。随意选了一间Pub进去,龙语要了酒,在吧台边儿一坐,一杯接一杯的往下灌。

“我一直陪你走陪你走,在你身边就很快乐很快乐……”

他懊恼的发现,居然不经意间他又哼唱起了这首歌。

操蛋。

因为别人情绪的糟糕而导致自己情绪滑坡,对龙语来说太难得。也就赵昕值当他如此,而此刻,竟然由于袁振的坏脾气而令他如此不快乐。

凭什么啊!

你到底得让我为了你都得承受些什么?

这份感情到底能不能停下来?再不停下来非失控不可!

酒过三巡,龙语晃晃荡荡摸进了DES,吵闹声、喧哗感,在这间周五的Pub里凸显的那叫一个淋漓尽致。

他要了酒,继续喝着,漠然的注视着舞池里一具具鲜活的肉体,他有些悲哀的发现,自己竟然觉得这里一点儿意思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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