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让你别想太多，好好过日子不就完了！你哪来那么多罪恶感！？”程醉嫌弃的横了他一眼。
“是是，大人英明……”
“那下次，等杜任之快出院的时候我们再去看他吧？”钱小惟提议道。
杜朗点头：“没问题。”
“还有游泳的事……”钱小惟把目光放回到徐锋身上。
“老板，找时间我们去买游泳裤！”他朝对方笑道。
“好。”徐锋对他轻轻点头。
——只有这份笑容，他不允许任何人夺去。
——他可爱的恋人，只要快乐的生活就好。
——表哥的事情当做没有发生过，他们的生活不会因为那个男人而有任何改变。
“唉……”而钱小惟看着徐锋沉静又带着笑意的双眼略微失神。
——果然，只有让心爱的人幸福，才是获得幸福的唯一途径吧……
秦凡一路狂奔回家后，还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激烈鼓动的声响。
——那个男人回来了，为了他可爱的弟弟回来了。
——那个男人说顺道来看自己，说要自己原谅他。
——开什么玩笑。
——那个男人把自己当成什么。
他颓然的倒在沙发上，闭上眼睛，缩成一团。
不想再回忆起那段黑暗的岁月。
“喂喂，萧凌你看，秦凡他脸红了耶~你魅力真大，男女通吃嘛！哈哈哈！”
“秦凡你不会把萧凌的告白当真了吧！你也太纯情了！！要不要学长来疼爱你？”
“咦？听说秦凡是同性恋来着？那都是瞎话啦，他那种性子怎么可能勾搭得上男人？”
周围的人们都在凑热闹、看笑话、听八卦，他们对萧凌的玩笑拍手叫好，却没有半个人关心自己的感受。
——为什么只有自己这么不幸？为什么喜欢的人要这么对自己？
——喜欢同性怎么了？是罪吗？是病吗？肮脏吗？丑恶吗？
羞耻、愤怒、不甘、怨恨一齐涌上心头、撕裂血肉。
秦凡后来才明白，原来自己爱上了一个残酷又恶毒的男人。
那个男人轻而易举的抹杀了自己的感情，那个男人厌恶像自己这样的同性恋。
然而那个男人却又会用珍而重之的口吻对别人讲着他弟弟的一切。
——仿佛那个人才是他的恋人，是他的全世界。
——对，那个人，钱小惟。
秦凡翻了个身，想起在学校外与钱小惟见面时的情形。
为什么钱小惟会和那个叫程醉的男人在一起？他原来和杜朗认识吗？
那个在高中被人戏称为“王子”的人，怎么会和臭名昭彰的杜朗认识？
如果自己没有在S高遇到杜朗，如果自己没能知道杜任之是杜朗的侄子，那么自己是不是就不会推杜任之下楼，然后牵扯上钱小惟，最后——遇上萧凌。
哪里错了呢？秦凡问自己。
是杜朗的错吗？如果杜朗没有来过学校，现在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吧。
——杜朗，不过是替代品罢了。
身为替代品的他，当初不是说很爱自己吗？为什么现在却能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托老师的福，过得不错。”
原来你没有我过得不错啊……可为什么你们都幸福了，而我却还在一个人苦苦挣扎？
为什么不能推杜任之下楼，我讨厌他那双充满希望的眼睛。
——你那副表情是在嘲笑我吗？嘲笑我的无能，我的孤独，我的悲惨……
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得不到幸福？
不仅没有得到幸福，还被迫看着别人的幸福。
这个世界不公平，所以只要让别人跟我一样不幸就好了。
秦凡把脸埋在枕头里，轻笑起来。
我的想法没有错，对错本来就是人定的，所以我只要做我觉得对的事情就好。
——至于萧凌。
不要再和那个男人扯上关系了，不要再去想自己还爱不爱他。
那个男人除了把自己当成傻瓜一样的耍弄、蔑视、践踏，什么也给不了自己。
那个男人——
铃铃铃铃！！刺耳的手机铃声突然在昏暗的小屋里响起。
——肯定又是学校领导通知开会，偏偏挑这个时候……
秦凡不悦的皱起眉头，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摁下接听键：“喂，我是秦凡。”
“秦凡，好久不见，想我吗？”
“你是……”秦凡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噗通、噗通、噗通……他的心脏像在倒数什么一样，不安的悸动。
第41章
秦凡失踪了。说得更确切一点，是在与程醉、钱小惟他们见面的第二天，秦凡就辞掉学校的工作，退掉租住的公寓，音讯全无。
钱小惟和程醉这下彻底傻了眼，他们就像是来到魔城却没能见到魔王的勇者般，被这种不按照剧本进行的剧情发展杀了个措手不及。
程醉囧：“钱小惟，别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被你表哥吓跑了啊……”
钱小惟也囧：“……这、这下问题算是解决了？我们还什么都没做，事情就解决了！？”
钱小惟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我还没出力你就倒下了”的无力感和挫败感。
他们昨天还在商量要怎么再见上秦凡一面，结果人家今天就一溜烟不见人影，这算什么事啊！
不过……事情真的就这么简单的结束了吗？秦老师仅仅只是因为表哥回到W市，就干脆的一走了之？
钱小惟疑惑的同时，不禁提醒程醉多留意身边的动静。
“你的意思是那个男人也许躲在暗处，他一面害怕见到你的表哥，一面还想找机会朝杜朗下手？”程醉在电话那头，斟酌着字句问钱小惟道。
此时钱小惟正在自家卫生间里，他家老板还在床上睡觉。
“嗯……我觉得应该没有这么复杂吧？”他坐在马桶盖上回答对方，“又不是拍电视剧，我只是怕有个什么万一，让你俩多注意一点罢了。”
“但是你不觉得你表哥一回来，那个男人就退散失踪，已经很电视剧了吗？”程醉盯着落地窗下汹涌的人潮，哼哼着反击对方。
程醉现在非常不爽，除了不爽秦凡那个出状况的男人外，还因为——今天是星期一，钱小惟在家休息，自己却在公司上班！
程醉在得知秦凡离职的第一时间便给钱小惟打了电话，结果……得！人家夫夫俩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你！大！爷！
“啊，你说的也没错。”钱小惟走到盥洗池打开水龙头，“不过既然秦老师走了，杜任之就可以安心回学校上课，不用害怕有人再针对他了吧？”
“嗯，这点倒是挺好。”程醉有些欣慰的点点头，“他那种人能从杜朗的生活圈子里消失再好不过。话说，这件事你要告诉你表哥吗？”
“诶，你不说我还忘了，表哥好像是说他这次回来要看望秦老师的。”钱小惟拿凉水拍拍脑门，直叹气。“但是我没有表哥的联系方式，而且他那个样子，我……不怎么想联系他。”
程醉想到他那个言行莫名其妙、看上去还有点脑残的哥哥，感同身受的安慰他道：“我能理解，你加油……对了，这件事先对杜朗保密，你别和他说那个男人离开的事。”
“为什么，这不是好事吗？”钱小惟对着镜子眨眨眼，不明所以的问对方。
“哼哼，我自有我的打算，到时你就知道了。”
“好吧好吧，随便你，不过再有什么消息记得联系我，毕竟秦老师有没有离开W市我们谁也不能肯定。”
“OK，那有事再聊，回见。”
钱小惟微笑着回了句再见，挂断了电话。
——秦老师那边算是暂时没事了，但表哥这边……
“起这么早？”钱小惟正盯着手上的毛巾发呆时，徐锋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卫生间门口。
“你才是，难得休息，不再多睡会儿吗？”
“你不在，睡不着。”
“……”钱小惟无言的把属于徐锋的那条毛巾砸到他的脸上。
徐锋淡定的拿下头上的毛巾，走到钱小惟身边。
“刚刚是在和程醉打电话？”他一边把洗漱架上的牙膏牙刷递给他，一边问道。
“嗯，说是事情解决了。”钱小惟接过东西，和对方站在镜子前一起刷牙。
“哦？那敢情好，他们俩不用再找借口到我们家吃饭了。”徐锋挑挑眉，仰头含起一口水，喉咙里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
钱小惟笑：“吃饭倒是其次，只要别放程醉进厨房就行，他那个大杀器，我算是怕了他了。”
“嗯，话说要不要一起冲凉？”
徐锋突然不怀好意的望了一眼全身上下只穿着四角裤衩的对方。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歪心思……唔……”
嗡嗡嗡嗡嗡！！！
正当两人靠在卫生间的墙上吻得投入时，钱小惟的手机突然不合时宜的震动起来。
“额……老板我接个电话。”
“嗯……”
见徐锋不大高兴的样子，钱小惟主动亲了亲他的嘴角权作安慰。
——老板这小孩子心性真是……不过谁这么缺德挑这种时候打电话来，嘴里还都是牙膏的薄荷味好吗！！
他一边在心里小声抱怨，一边囧囧有神的接起电话。
“喂，你好……”
“小惟？”电话那头传来了“噩梦”的声音。
钱小惟有些尴尬的抬眼看了看徐锋，硬着头皮应声道：“表哥。”
“小惟，昨天的事情对不起了，表哥不该勉强你。”电话那头的萧凌，声音听上去很沉稳，和昨天判若两人。
“额，表哥也别这么说……”钱小惟摸摸鼻子，反倒被对方搞得有些心虚。
“话说表哥是找我妈要到我手机号码的吗？”
“对啊，”萧凌在电话那头笑起来，“昨天忘了要你联系方式，就打电话问了姑妈，你把我的手机号码也记一下，以后有事好联系。”
“好，那……表哥打电话找我有什么事吗？”
“嗯，这次回W市本来是想照顾你的，但情况似乎和我所想的有些出入。唉，这种事先不提了。我打电话是想告诉你，房子的事情我会自己解决，工作也要花时间再找，所以最近可能没办法去找你，没关系吗？”
钱小惟暗自松了口气，他点点头：“没关系，表哥要是忙的话就不用管我。”
“啊，不过要是等我把事情办完，记得请我吃饭哦~”萧凌似乎很快活的说道。
“一定，对了……！”钱小惟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拔高声音。
“表哥……你有见到秦老师嘛？”他试探性的问对方。
“秦凡？没啊，这几天我还准备去看他的，怎么了？”
钱小惟寻思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告诉他：“秦老师好像走了。”
“走？走哪了？”萧凌显得很诧异。
“好像已经离开这里了……”钱小惟小声对他道。
“不是吧！？我有那么让他讨厌吗？小惟，这件事你可以给我评评理，我只是和秦凡开了个玩笑吧？哪有人小肚鸡肠到记恨这种小事记恨一辈子的？”
“这……”钱小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这位表哥。
可能真的是不同人看问题的角度不同。他不懂当初表哥为什么要开那种没品玩笑，同样也不懂秦凡为什么能为那件事记恨这么久。
不过从表哥这个态度来看，钱小惟反而觉得秦凡选择离开才是最正确的。
“唉，他要走就走吧，反正我们俩大学毕业后关系也没多亲近。”萧凌发出“啧啧”的咂舌声。“小惟，那就先这样，等着我吧，我过段时间去找你。”
“诶，那个……表哥……？”
钱小惟还准备开口说话，可听筒那头只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老板……”他有些茫然的看着徐锋，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
秦凡走了，表哥回了，然后呢？自己的生活会就此发生什么改变吗？
徐锋搂过钱小惟并轻拍他的背：“刚刚你们的谈话我听到了，别想那么多，你表哥不能拿我们俩怎么办。”
对方的体温削减了钱小惟心中的不安，的确，现在多想无用。
可是那个人——那个对同性恋抱有偏见的人，已经切实介入到他们的生活中。
如果只是外人还能够想办法撇清关系，但那个人却是自己的表哥。
只要那个人一天还在此地，他就会像一个滴答作响的定时炸弹，为自己和老板的生活埋下可怕的隐患。
钱小惟暗自握紧拳头，这么想道。
“不见了……！？”
一个月后，杜任之总算是得以出院。
而此时的钱小惟才明白，当初程醉让自己保密的原因不过是——给他们一个惊吓罢了。
“原来学长、经理叔叔和流氓哥哥都不知道这件事吗？”看着同时目瞪口呆的三人，杨欣悦忍笑问道。
今天杜任之的病房，又是无敌豪华的六人探伤阵容。
“难道是心中有愧，所以主动辞职了？”张黎小声推测道。
“大概是这样没错。”程醉抢先对他点头。
只要他们这样认为就好，这件事到此为止。
不过了解秦凡为人的杜朗自然不会这样认为，但他同样什么也没说。
他不关心秦凡为什么离开，只要程醉不再与那人有所牵扯，一切都好。
“说起来，张经理这个月麻烦你了~”钱小惟对张黎笑眯眯道。
“哪里的话，我什么也没……”张黎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
这个月，他和杜任之也说不上有什么进展。
两人醒着的时候，杜任之想做作业，他就在一旁静静看书；杜任之想说话，他就陪着他说说话。两人困了的时候，他们往往就靠在一起睡一会儿；而有时杜任之还会趁他睡着的时候偷偷吻他。
日子过得说不上是无聊还是充实，但张黎第一次体会到和别人一起生活，真真切切被人爱着的滋味。
以前他回到无人的家，也会觉得寂寞，但从不会像现在这样寂寞。
明明是第二天就能见到的人，夜晚躺在床上入睡时却总会情不自禁的挂念甚至担心。
原来那个人对自己来说并不是简单的“伴”啊，张黎好像有点明白过来。
杜任之对自己来说并不是谁都可以替代的存在，杜任之对自己来说并不是单纯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