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因为唯恐天下不乱的这货,杜朗才会突然把目光转向自己,继而让两人的关系前所未有的暧昧和尴尬。
“会想和你交往是我自己的决定,钱小惟顶多只算契机而已,我怎么可能会乖乖听他的话?”杜朗无辜的向对方辩解。
“你的决定?”程醉嗤笑,“那然后呢?我们就玩玩吗?”
“玩玩?你……真的是这么想的么?”杜朗用手指轻轻摩挲着自己的膝盖,神情有一瞬间显得很落寞。
但程醉不为所动。
“我会这么想难道不对吗?”他用冷冽的眼神注视杜朗的侧脸。
“杜朗,我不相信你这种人。”
“我是哪种人?”杜朗苦笑着问。
“靠欺骗别人感情为生的人。别忘了,当初我就是看中你这项‘才能’,才找上你的。”
程醉说着侧躺到沙发上,并且毫不客气的把脚搁在杜朗肚子上。
“所以说我是‘自作孽不可活’?”杜朗捏了捏他的小腿笑问。
“当然。”程醉点头。
这种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真的会对谁付出真感情吗?
虽然一时头脑发热答应了对方的交往请求,但他对这一点仍深表怀疑。
自己会不会也像杜朗曾经的那些交往对象般,被他温柔的假象所迷惑,然后被抛弃?
程醉的尊严不容许这种事情的发生,所以他拒绝相信对方的任何感情。
——就当玩玩好了,等到两人都厌倦的时候,大家好合好散。
“可是就算我想欺骗你的感情,我这样做也一分钱拿不到啊。”杜朗耸耸肩。
“谁知道。”程醉立场坚定——不信就是不信。
虽然他承认自己对杜朗有好感,但有好感并不代表就可以稀里糊涂的把自己给卖了。
如果只是玩玩还好说,但要是来真的……他不敢想象。
“唉,好吧好吧。”杜朗长叹一口气,做双手投降状。
“程醉,你不相信我是应该的。我以前的确很轻浮很放荡,我和很多人交往,却从来不是真心。”
看吧,我就说。程醉了然的对杜朗眯起双眼:“所以?”
“所以……”杜朗沉默片刻问他道,“你相信爱情吗?”
“你觉得我会回答这种傻瓜问题?”
程醉把枕头抱在胸前,不屑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相信又怎么样,不相信又怎么样?爱情能够当做信仰吗?那我宁愿把它当做一家需要去苦心经营的公司。
“我以前信,但是后来不信了。”杜朗继续说道,“你还记得我以前提过的那个高中老师吗?”
“……那个为了自保而背叛你的男人?”程醉回忆道。
“对。我说什么把他当钱小惟的替身,那都是瞎话。我当年……是真的喜欢他。”
“结果你却发现他从头到尾都是在逢场作戏,从头到尾都是在……玩玩?”程醉挑眉。
他突然发现“玩玩”这个字眼,有时候还真是相当刺耳。
“也不能这么说。”杜朗摇摇头,“我相信他也喜欢我,只是我们没有能力走到最后。”
“他喜欢你?”程醉踹了一脚杜朗的肩膀,唇角勾起讥讽的弧度。
“他要是真喜欢你,会污蔑你QJ他?那他的爱……还真是深沉啊。”
“你的毒舌我有时候还真是招架不住。”杜朗无奈的笑了笑,“老师好歹是我真正意义上的初恋,就让我把它想象的美好一点吧。”
“是吗?真没想到你也有痴情的一面。”程醉收回脚,用戏谑的语气评价道。
“不过那也是过去了。”杜朗用手拍了拍他的肚子,“老师那件事给我的打击很大,自那以后我便自暴自弃,觉得和谁交往都无所谓。反正他们到最后都会像老师一样离开我,我又何必去认真对待?”
“不是你先抛弃他们的吗?”程醉问。
杜朗尴尬的摸摸鼻子,咳嗽了一声:“那是因为我怕被抛弃嘛。”
“……”
这家伙也许意外的胆小和脆弱也说不定,程醉不由想。
而且竟然因为害怕被抛弃而故作滥情,这算哪门子狗血做法!
他断定杜朗一定有自虐倾向。
“不过这件事我就跟你说了,你要保密。”
“事到如今,你告诉我这些又有什么用?你难道就不害怕被我抛弃吗?”
杜朗故意含情脉脉的对他眨眼:“你会吗?”
程肯定道:“我会。”
杜朗对程醉的冷漠态度不为所动。
他觉得钱小惟对程醉的定位真的很到位——蹭得累,蹭得累,一天到晚不说真心话,不累才怪!
他继续抛出问题:“那你为什么还让我去你爸公司上班?你难道不是希望我呆在你身边,才给我这种机会的吗?”
“我的确希望你留下来陪我。”程醉没有否认。
“但我这样做只是为了我自己,不是为了你。”
“不管为了谁,起码你需要我对吧?”
程醉没有回答,因为他找不出话反驳对方。
杜朗笑道:“既然你需要我,你就不会抛弃我,我相信你不会抛弃我。”
“我会。”程醉的声音变得有些不自然。
“你不会。”
“我会。”
“你不会。”
“就算我不会,那又怎么样?”程醉终于不耐烦的揉着头发坐起身,“你就因为我不会抛弃你而决定和我交往?!”
“那你又是为什么答应和我交往?”杜朗扳过他的肩膀,让他面向自己。
“程醉,如果你只是想和我玩玩,你又何必在意我和你交往的理由?”
“我不是!!”
“不是什么?”杜朗突然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不是只想和我玩玩而已?”
“……”程醉语塞。
他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抽死一被激将就口不择言的自己。
“你……喜欢我吧?”杜朗趁程醉开小差,不动声色的凑近他。
“我不喜欢你!”程醉连忙摇头。
“那你喜欢谁?徐锋吗?”
“徐锋?”程醉皱起眉。
他想起默默陪在钱小惟身边的徐锋,想起为了报复自己而落井下石的徐锋,想起言行举止已和大学时天差地别的徐锋,只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很可笑。
当年的自己大概只是被徐锋身上的耀眼光芒所迷惑,才会执着于他的吧。
而如今,这份耀眼的光芒已经渐渐淡去——徐锋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会恋爱的普通男人而已。
“我喜欢他的优秀。”程醉对杜朗坦白道,“以前的他一直是我向往的对象。”
“喜欢和向往是两码事。”杜朗立刻纠正他。
“我知道。”
程醉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所以我决定不向往他了,小肚鸡肠的男人真可怕。”
“那你可以考虑我咯?”杜朗在程醉的眼睑上亲了一下,“反正我们现在在交往。”
“你有脸说?!”程醉用仿佛要把对方掐死的力道捏住他的脸,“你敢不敢把你要和我交往的理由再说一遍?!”
杜朗握住他的手回答:“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我觉得我们可以走下去。”
程醉突然感到一阵无力,他收回手淡淡的看着他说:“杜朗,你知道,我不信你说的话。”
“现在不相信也没关系。”杜朗摸了摸他的头,“总之我们现在先就这样交往一段时间好吗?到时候你要是还不相信我是真心的,就直接抛弃我好了。”
“我……不会。”明明不相信他的话,却不希望他离开。
这算是喜欢吗……程醉问自己。
“程醉,你有真心喜欢过一个人吗?”杜朗突然问他。
“你……问这个做什么?”程醉斜眼瞟他。
他怎么可能会把自己从来没有与人交往过这么丢脸的事情告诉给对方……
“也许这话从我嘴里讲出来没什么说服力,但我还是觉得不管是爱人还是被爱都一件很幸福的事。”杜朗轻轻搂过程醉说道,“我不强迫你喜欢我,但你可以试着接受我的爱。”
“我会和你说老师的事,也只是希望你能更加了解我。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这次我这次是认真的。”
“说起来……”程醉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居高临下的捏住杜朗的下巴。
“我想,我这边有件事你也必须了解一下。”
“??”
“你要到我爸公司工作。”
“嗯,我接受。”
“但是我爸不知道我喜欢男人。”
“诶?”
“虽然我爸凡事都惯着我,但如果我和他坦白我们在交往这件事,你觉得他会怎么样?”
“你爸认识军火商人吗……我是不是需要穿防弹服去上班……”
“哼~后悔了吗?”
“没。顶多我威胁你爸说,‘你儿子没有我就活不下去了!!’。他那么宠你,一定会成全我们的。”
“……滚!!!别把你的大嘴巴凑过来!!唔……!!”
“话说我侄子的事到底怎么办?你最近这么忙,我一个人去找他算了?”
“我这周四有空,我陪你。”
“哎哟,你果然喜欢人家~”
“想再被我从床上踢下去?”
“咳,亲爱的,我关灯了,晚安。”
这天晚上,经过千辛万苦终于在程醉床上占有一席之位的杜朗,就这样心满意足的搂着对方进到梦乡。
“额,徐爸爸,钱妈妈他……没事吧?”
“有事。不过你们俩来得正好,先进来再说。”
徐锋俨然以一副一家之主的姿态,把站在钱小惟家门口的杨欣悦、安蓝招呼进屋。
然后他快步走到床边,把脸上盖着小说,躺在床上装死的钱某人抱了起来。
“老板你作甚啊~我没脸见人了~~我的人生就没有这么失败过~~~”
钱小惟像只八爪鱼一样,扒在徐锋身上干嚎。
“小惟哥,你怎么了?”杨欣悦放下书包,好奇的看向钱小惟。
钱小惟立刻愁眉苦脸的放开徐锋,对她道:“我把两位革命战友交给我的任务搞砸了!!明明差一点就成功了!!谁知道……唉,我真是没用!”
“谁叫你自己去揽这个麻烦?”徐锋揪了揪钱小惟的苦瓜脸。
竟然为了别人的事把自己搞得这么愁云惨雾?看来是该想想办法了……
徐锋打着心里的小算盘,幽幽的飘去厨房做饭了。
“所以,到底……出什么事了??”安蓝在一旁一头雾水。
“什么女王?什么任务?小惟哥,我们才几天不见,你这边又怎么了?”
钱小惟坐到小茶几前解释道:“上次不是跟你们说杜任之骚扰我们公司经理吗?”
“嗯。”杨欣悦点头,“他怎么了吗?”
“我本来是想劝我们经理和杜任之见一面,大家把话说开不就没事了?可是……”
钱小惟把那天和张黎的谈话,简明扼要的转述给了面前两个姑娘。
“怎么会变成这样?那他们以后要怎么办?”杨欣悦不禁同钱小惟一道皱起眉来。
“看来你们公司的经理真的很讨厌杜任之啊……”
“我赌五毛钱,如果不是我多说了些话,张经理对他的印象绝不会一下子变那么差。”钱小惟此时的眉头中间已经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了。
安蓝插嘴道:“你是指杜任之和他爸妈关系的那些话?”
“对对。”钱小惟猛点头,“我没想到这种事竟然会触到张经理的雷区。他当时听我那么一说,脸色登时就沉了下来。”
“我本来以为把杜任之家里的情况告诉他,就能说服他和对方见一面。别想到却弄巧成拙,现在张经理的确没躲着杜任之,但他直接就对杜任之视而不见了!!”
“真够呛,不过小惟哥你也只是好心而已,别自责了。”杨欣悦安慰他。
“唉,反正说来说去都是我的错。”
钱小惟回想起前几天张狂对自己说过的话,就沉浸在一种深深的挫败感中,捶胸顿足。
自从上次张经理主动找自己谈话,而自己又无心中把事情搞砸以后,张经理给人的感觉就发生了360°大转变。
原本看上去闷闷不乐、甚至有点畏畏缩缩的张黎,突然之间就变得尖锐起来。
“就好像是某种小动物为了自保而竖起全身倒刺,唯恐他人靠近半步的感觉。”
这是张狂对张经理近两天状态最直观的感受。
“小李和我说,现在的张经理简直就像头上顶了一大朵电闪雷鸣的积雨云,这是暴风雨要来到的征兆啊~~越发叫人担心了!”
“额……”
面对在自己眼前忧心忡忡咬着指甲的张狂,钱小惟只有心虚摸着鼻子的份。
他总不能告诉对方,其实他就是害他们温柔贤惠的人妻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罪魁祸首吧?
“所以说……小惟惟你快从实招来!你是不是和人妻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只可惜——张狂在这种方面,总是料事如神。
钱小惟只有苦巴巴的对她老实交代:“你不是要我去调查那个少年吗?我只是和张经理把那个少年的情况说明了一下,结果张经理不知道为什么就生气了。”
钱小惟原本是这么打算的:杜任之再怎么说,顶多也就一迷途少年吧?只要把他的情况和张黎说清楚——比如为人有点孤僻啊,和家人关系处的不好啊……那么,以张黎那种温柔和善的性子来看,他十有八九就会答应与杜任之见上一面。
可惜事情往往就坏在这剩下的十之一二上。
“我果然……还是不想和那种人扯上关系。那种人的道谢,我不需要。”
对于张黎态度强硬的回应,钱小惟一直在纳闷:到底是哪句话触到了对方的雷区?又或是,自己的做法哪里出了偏差?
他不由把自己心中的困惑告诉给了张狂。
“小惟惟你是猪啊!!”张狂听完钱小惟的叙述,不由扶住额头。
“张姐,我还没有你说的那么笨吧?”钱小惟不服气道,“对人妻属性的人,难道不该打同情牌吗?”
“关键是你这个同情牌没打在点子上,反倒打在人家痛处上了啊!”张狂用纤纤玉指弹了一下他的脑门,纠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