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八十的。
“案子还没破呢,我哪儿来的钱,都是你介绍的破地方,回去找你算账。”
电话那端的仁兄,真惨,苏湛、沈欢暗暗为陈悦鞠上一把同情泪。
“我不想开手机……你知道为什么!”
苏湛、沈欢各自听着,无缘无故跑到墨田来,多少也露出点端倪。
估计那边也习惯了,不知说了啥,徐天海的脸色略缓,声音却依然不爽:“你别管了,我有地儿住,”徐天海瞟了苏
湛一眼,声音小下去:“上诉的事弄的怎么样了?”
那边说了许久,徐天海的脸色阴晴不定,继而沉声道:“我不怕,让他们来吧,我没钱,有钱也不便宜这帮王八蛋。
”
啪,关上手机,徐天海冷冷地看着沈欢,看得沈欢直排汗:“徐哥,我可是按你的吩咐办的,他那个什么……不关我
事。”
“你的店在哪里?”徐天海忽然问。
跳跃式思维导致的后果就是短暂的无人应和。
苏湛无奈地摇了摇头,搂着还在云里雾里的沈欢向银行外走去:“走吧,皇帝要穿新衣了,还得是大码的!”
沈欢的店不大,不到二十平米,布置得很别致,衣帽裤袜,小工艺品,倒也一应俱全,就在蚵仔湾沿海的路边上,周
边都是招揽游客的买卖。
走进店中,一个看店的男孩留着盖碗头,正在招呼两个漂亮MM挑选发簪,见到沈欢,规规矩矩地叫了声:“欢哥,”
又冲苏湛一点头:“湛哥。”
沈欢很热情地招呼着:“徐哥,看看都喜欢什么,随便挑,别客气。”
盖碗头赶紧过来招呼,沈欢道:“这是徐哥,我的朋友,你忙你的。”
徐天海有点强打精神,一扫已知大概,这里没他能穿的,一水的新新人类,哈韩哈日,五彩缤纷。
“这件,怎么样?有大码的,我新进的货。”沈欢举着一件紫色的T恤摇晃在徐天海的面前。
无领无扣,胸前一排“Justdoit”!
见徐天海没啥表情,沈欢赶紧又换一件亚麻色的立领衫,中规中矩,大叔应该不反感。
果然,徐天海用手摸了摸,质地还算柔软,就是皱皱巴巴的。
苏湛推开俩人,指了指墙上一件苹果绿的休闲衫,沈欢看了看徐天海,徐天海仰头望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颜色也
太嫩了点,这小子果然嫌自己老。
沈欢取下苹果绿,一看尺码,笑了:“徐哥,估计你能穿。”
苏湛又从一排裤子中挑了件米色粗布纹的裤子——仿XX品牌;
一根咖啡色的皮带——仿;
一双杏色的软底休闲鞋——仿!
徐天海终于忍不住道:“我说你这里有真货没有?”
苏湛、沈欢异口同声:“没有。”
盖碗头和两个MM一齐回头,看徐天海就像看到了真正的火星人,大背头,破T恤,豁了口的运动裤。
“嗯……”徐天海开始玩无极之功,实在不想挑了,怎么能穿这种冒牌货?就算墨田这里没熟人,他自己也不能糊弄
自己。
“徐哥,不要小看山寨人民的劳动,这里边凝聚着多少智慧的结晶啊。”沈欢努力为自己的小店擦胭脂抹粉。
“喂,总比你眼下这身好吧,换上我看看!”苏湛不冲不淡地命着。
徐天海看着他,眨巴着眼睛,没人用这口气和他说过话,别有一番滋味上心头。
苏湛将所有挑好的衣服一股脑地塞进了徐天海的怀里,从怔怔的沈欢手里拽过皮带,也挂在了徐天海的脖子上,一指
里边:“试衣间在那边。”
徐天海还有话说,只是还没组织好语言,自从昨夜呛了海水后,面对苏湛,脑袋、舌头、心脏都会偶发性症结,缓冲
次数明显增多,时间明显拉长,弄不好还要死机。
嗤嗤地轻笑,徐天海不经意地一抬眼,就看到了两个MM冲着这边笑得格外诡异,其中一个咬着另一个的耳朵,声音小
得刚好飘过来:“我敢打赌,是大叔受。”
另一个摇着头,嘁嘁喳喳地:“不对,不对,是年上攻腹黑受啦。”
徐天海嗖地一下钻进了试衣间,耳边尚有余声袅袅:
“大叔害羞捏,受啦,受啦……”
“哇,小攻好厉害,萌啊……”
“那个小老板也不错,长得蛮酷的。”
“哎呀,一看就知道是炮灰啦……”
……
这他妈都是谁啊,把耽美大业发展得如火如荼!
MM们拿着买好的发簪,一边讨论着一边兴奋地走出了小店,盖碗头佯装送客溜到门口,一出门就闪了,买包烟压压惊
,等欢哥、湛哥的表情恢复常人的模样再回来吧!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了,沈欢和苏湛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徐天海却一直没从试衣间里出来,沈欢忍不住地:“徐哥
?换好没有?”
片刻,试衣间里只传出一个指示:“你进来。”
唉,麻烦人有心生麻烦,苏湛掏出烟盒,冲着沈欢一比划,门口抽支顺气烟,顺便给亚力他们打个电话,看来今天又
得晚点过去了。
沈欢拉开遮帘进了试衣间,徐天海满脸通红地正和裤子较劲呢,不知是新裤子的缘故,还是用力过猛,拉链发涩,不
上不下,刚好卡在布丝上,想脱又脱不下来,狭窄的空间闷得人头重脚轻,四肢乏力,真想回到苏湛的小屋再好好睡
一觉。
沈欢也有点发慌,想帮吧又不知从何处下手,大叔这位置卡得……真是罪孽!苹果绿的衬衫衬得徐天海的脸红扑扑的
“娇艳”,还是大城市的人会保养,那皮肤嫩得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因急于恢复穿上裤子的风采氤氲出胭脂红,沁
着一层细密的汗,水润润的滑,挺拔的腰身,性感的将军肚,半张口的裤子露出里边一段内裤白,情色撩人,微翘的
双臀散发着一股只属于成熟男人的韵致。
带着极其杂乱的心情,沈欢将援助之手伸向了徐天海的“困难”,拉链啊拉链,今天我爱死你了,拜托,再卡得紧些
。
徐天海此时也很别扭,尴尬地将头扭到一边,索性交给沈欢,以前不知道还好,经过警局一夜风波,多少知道了沈欢
的一些底细,这小子八成是个弯的,现在的情形要多暧昧有多暧昧,男孩扎呼呼的短发抵在胸口,拨弄琴弦的手指有
意无意的碰撞,使得徐天海谨守存天理,灭人欲的古训,盼着早点脱离“拉链门”事件,不过……怎么还没弄开?徐
天海蹙着眉催促着:“快点,弄好了没有?”
快点是吧,好嘞,沈欢一使蛮劲,唰——拉链畅通无阻。
“啊——”一个哆嗦,徐天海被夹到了,爷虽不能出口成章,但爷可以出口成脏,冲着沈欢:“你他妈的——”
面上忽然一湿,两片唇闪电般地落在徐天海的左颊上,“啵唧”一声,转瞬即逝,徐天海后半句不管想骂什么都消失
于无形了。
沈欢莞尔一笑,露出喜人的小酒窝,一转身,挑开门帘钻出了试衣间,只留下被偷袭的人保持着一手拎着裤子一手捂
着裆部的艺术形态成凝固状,不是我不明白,是这世界变化快,徐天海的左颊,余温尚存。
皇帝换了新装了,可皇帝的精神却很不济,站在穿衣镜前,默默无语地望着自己,嫩绿嫩绿的,一根顶花带刺的鲜黄
瓜。
身后的俩人也望着镜中的徐天海,别说,再沉闷的人在这身亮而不艳的装扮下多少有了点朝气。
目光相对,镜里镜外,一丝恍惚,几分牵绊,徐天海扯扯嘴角,轻声问身后的人:“成吗?”
苏湛笑着点点头:“我看成,年轻了十岁。”
“那是多少?”徐天海颇小心眼地斤斤计较。
“反正不是三十。”苏湛实话实说,任凭徐天海的嘴角下旋。
沈欢走过来绕着徐天海转了转,站在苏湛身边,俩人都觉得不甚满意,目光不约而同向上飘去——
“头发!”
英雄所见略同,沈欢甚至出其不意地蹭了蹭徐天海的发端:“换个发型吧?”
避开沈欢伸来的手,徐天海没接茬,看向苏湛,不知为什么心里忽然有点烦,这点烦意顺着气管爬到了嗓子眼,痒痒
的,徐天海一阵猛咳,摆了摆手,否决了要在自己头上动工的提议。
沈欢和苏湛未免泄气,算了,要想让大叔彻底的改头换面看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等我的钱到账了,一并还你!”徐天海喘息未定给沈欢撂下话来,他实在不愿欠这个男孩一分一毫。
沈欢“噢”了一声,站在店门口送他们离去,想了想又叫道:“徐哥。”
徐天海坐上苏湛的摩托车,转过头看着,阳光下的沈欢神情有些落寞:““钱的事我帮你盯着,你安心度假,晚上来
酒吧玩吧?”
徐天海回道:“再说吧。”
摩托车稳稳地上路了,徐天海忽然感到说不出的疲惫,沉沉地闭上眼睛,轻靠在苏湛的背上,温暖、结实,继而又咳
嗽起来,震得苏湛的背一阵悸颤。
14.画个圈圈诅咒你
徐天海病了,病得不轻!真应验了苏湛的那句话:这家伙本身就是个麻烦,双腮赤红,呼吸急促,浑身烫得跟个小火
炉似的,一量体温,水银柱比国民经济增长总值升得还快:41度。
二进宫,徐天海再次体味了一把墨田医院白衣老妖的非专业诊断:“肺炎!输三天液看看再说!”
挣扎地开了腔:“大夫,你不是妇产科的吗?”
奉送一个卫生球眼白,大夫不乐意了:“最近生的少,死的多,我临时调动用得着通知你吗?得病是你的事,救死扶
伤是我们的事,懂吗?”
懂了,不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吗!只要您不查子宫,我啥都配合!
“把腿分开!”白衣老妖甩着体温计道。
“……”
“噢,把嘴张开。”白衣老妖做了个不好意思的表情,习惯了,没办法,不管徐天海眼冒金星,一脸黑雾,举着体温
计虎视眈眈地逼过来。
无力地争取最后的人权:“我想腋下测温。”
老妖横了一眼,这病人真麻烦,再啰嗦给你测肛温。
从大夫邪祟的眼神中,徐天海顿悟,忍辱地张开了嘴,心里把白衣老妖踹了个半死,面上保持着沉默。
拿着各种单据返回来的苏湛,冲着口含体温计的某人温和一笑,细心地抻平被压皱的苹果绿,苏湛的眼里柔光一片。
亲人啊——昏昏沉沉的徐天海望着满脸汗水的巧克力色,天开始热起来,他一直忙前跑后的,自觉自愿地承担起自己
这个大麻烦!一个仅仅认识五天的人。
苏湛的手忽然被烫到了,低头一看,自己的手被握在徐天海的掌心中,不轻不重,没有放开的意思。心也被什么烫到
了,咕嘟咕嘟冒着泡。
一个闭上双眼,貌似沉沉睡去。
一个没有抽离,任凭他握着,站在床边怔怔出神。
徐天海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咳嗽声声,汗水涔涔,昏天黑地中眼前不断晃动着苏湛的身影:凝望的,发呆的,擦汗
的,喂药的,和护士不知探讨啥的,趴在床边的栗色脑瓜顶,搭在徐天海手臂上的一只手……直到徐天海再度安然睡
去,一切的影像又都消失了。
徐天海已经很清楚了,这是在梦里,至于什么时候意识到的,自己也说不清,反正看着早已习惯的小脑壳,毫不客气
地问道:“你谁啊?”
小脑壳只笑不答,趴在石桌上自顾写着,头顶上绿意浓浓,大而结实的串串葡萄晶莹欲滴。
一只手掐过去,小脑壳的脸蛋被揪得变了型,咧着嘴哼唧着,眼底水汪汪的招人心痒。
“说啊,我认识你吗?你干嘛总在我梦里?”
“放手,蚵仔哥!”
“你叫谁?”一个错楞,手上的小脑壳挣脱开。
“当然是你喽。”小脑壳揉着脸蛋,气呼呼地说。
“我?那你又是谁?”
“笨蛋!”
“笨蛋?你居然叫笨蛋?”
“笨蛋,我说你是个笨蛋!”
……
我不是,你去哪儿,喂,你去哪儿?回来……徐天海一阵乱动,手上的针头传来刺痛,苏湛急忙按住了,睁着一双红
红的睡眼看着突然惊醒的徐天海。
徐天海心神不定,瞪着苏湛,忽然脱口而出:“你才是笨蛋呢!”
所以说,好人做不得,苏湛一挑眉梢,徐天海来不及道歉了,耳边响起无情的宣判:“对,我是笨蛋,现在我这个笨
蛋要回家睡觉去了,你自己一个人在这儿机灵着吧。”
说着玩呢吧,他不会走的。
谁说好人就没点脾气呢,苏湛真走了,还伸了个懒腰,冲着徐天海回眸一笑,一根手指忽然在空中画了个圈儿:“大
叔,上厕所的时候自己举吊瓶吧,小心点,厕所灯坏了。”话落,闪人,病房里只剩下徐天海一人看沧海桑田,世事
无常。
不到十秒,徐天海又有了一个新发现,除了这身新衣服,他一无所有!干脆,一觉到天亮,我就不信他能把我丢这儿
不管,徐天海笃定地想,对方越伟大,自己就越小人。
苏湛在的时候,闭眼就能睡着,自己一个人了反而精神起来,手上的针管越来越疼,徐天海开始床上翻饼,并且很不
幸,苏湛的“画个圈圈诅咒你”成功应验了,每平均不到半个小时,徐天海的膀胱就闹革命要起义。
和谁过不去,也不能委屈了自己,一趟一趟的,徐天海高举吊瓶,穿梭往来于病房和厕所之间,厕所旁边的走廊幽幽
暗暗,走到头就是通往太平间的小门,摸着黑,脚底下磕磕绊绊的,徐天海恨自己,恨苏湛,恨吊瓶,恨肺炎,恨膀
胱,恨……
“你干啥呢?还让不让人睡了?”美丽的白衣小妖举着电筒站在昏惨惨的走廊里晃动着,望向徐天海的眼睛滚圆滚圆
的。
啪嚓——吊瓶终于脱手而飞,华丽丽地粉身碎骨了。
“啊呀妈啊,大叔!大晚上的你玩什么鬼吹灯啊?”
徐天海真想现在就飘过去,一口凉气吹灭了她。
重新躺回病房,拒绝一切输液,护士撅着嘴丢下一句话:“反正钱已经交了,随便你!”
天已蒙蒙亮,徐天海的眼皮终于发沉,床榻上泛着一层凉意,缩了缩脖子,轻声碎念:“我就知道这是个梦,迟早都
是要醒的。”
香气诱发了肠胃,肠胃启动了脑神经,徐天海缓缓睁开眼,两根金黄黄冒着油光的大油条,压在一个不锈钢的饭盆上
,根据对香气的灵敏度,徐天海判断,应该属于豆腐脑之流的。
瞧瞧,真会疼人,就知道你还得回来,手都拉过了,还能那么绝情吗,徐天海轻展双唇,窗边的阳光温温煦煦照进病
房,也照进了某人的心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