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蚵仔公 上——剩余石
剩余石  发于:2012年08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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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清算完毕,服务台小姐优雅地一鞠躬,徐天海耳边柔声似水:“感谢您对我们工作的支持,欢迎再次光临明月湖

酒店!”

在这里收购一家酒店得多少钱?徐天海暗暗地想。

迈出星级酒店,冷气全无,进入夏季的海滨小城闷热潮湿,徐天海成了真正的三无产品:无钱、无证件、无家可归。

一辆奔驰停在酒店前,一个老华侨戳着拐杖在孝子贤孙搀扶中下了车,体面,尊贵。

苏湛、沈欢包括徐天海,三人六只眼都定格在老华侨身上,穿的真体面,灰衬衫,吊带裤,脚踩凉皮鞋,也背着个头

,乍一看,还以为是几十年后的徐天海。

沈欢低下了头,苏湛背过脸去,惟有徐天海两眼呆望着对面的大海,忽然很想跳进去,那里一定很清凉很舒畅。

“你们谁借我个账户使使,我得叫朋友打点钱过来。”徐天海率先打破了三人间古怪的沉默,话虽说着,眼睛却望向

苏湛。

苏湛有点为难:“我没活期的,定期的存了也取不出。”

“用我的,农行的行不?”沈欢不知为何一直都闷闷的。

“农行啊……”唉!都什么时候了,徐天海还挑三拣四地:“中行的吧!”转而一想,墨田不会没中行吧。

还好沈欢点了点头:“待会我去开一个,很快。”

当徐天海掏出个手机时,苏湛、沈欢微感意外,这位爷敢情有手机啊。

徐天海显得不太情愿,开机,等了片刻,哗啦啦地一通乱响,几天下来积存的短信、未接提示一股脑地塞满了屏幕,

眉头蹙成了“川“字,冷冷地盯着手机,好像要凿出一个冰洞来,拇指狠狠地一通狂按,删除,删除,删除……徐天

海的脸色使对面的两人相互交看了一眼。

“给你个电话,开了户就给这号发短信,叫他今天务必把钱汇过来。”徐天海对沈欢吩咐着,好像对面不仅仅是沈欢

,还有务必汇钱的那个人。

苏湛不经意地皱了皱眉。

沈欢急忙掏出半坏的手机输入徐天海给的号码:1300XXXXXXX,陈悦!

苏湛默默地看着徐天海,徐天海也回望着,对面的大海映入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湛蓝湛蓝的,看得久了,仿佛和墨

田的海融为了一体,分不出这片蓝到底谁映染了谁?

天色大亮,路上已见车来车往,晨练的、出早市的,卖早点的、赶早班的……陆陆续续打破了海湾的宁静。

“去我那儿吧。”苏湛淡淡地邀请着。

“好。”徐天海轻声应了。

不远处传来第一班出港游轮的汽笛声,悠远、宁长……

10.我们……睡吧

世间有很多奇妙难解的东西,其中有一种叫“缘”,是任谁也猜不透讲不清无法左右的,但它却永远按着自己的轨迹

决定着你我他的悲欢离合。

事隔一夜,再次走进苏妈妈的小院,徐天海就被这种看不见的奇妙轻轻攫住了。他没想过再来,可真的站在那棵紫丁

香树旁,望着葡萄架下拥着石桌石凳剥着海瓜子的苏妈妈,他就知道没有什么第一次,也无所谓再来,站在这四方的

小院中,好像是天经地义由来已久的事,起初那点局促不安,一瞬间也随之消弭了。

“先吃点东西,然后换洗一下睡个好觉,我家是太阳能,这会儿水不是很热,我去烧点。”苏湛有条不紊地说。

徐天海调整了一下顺序:“还是先洗澡吧。”

“成!”

徐天海只从包里掏出一把牙刷,其他居家旅游必备物品一概没有,苏湛不禁叹道:“大叔,您还真是一把牙刷闯天涯

啊。”

“我以为我现在早就到家了。”徐天海的逃离计划原本就不长命。

微微一笑,苏湛点点头,似乎很理解,很明白,徐天海忽然一阵轻松,心情莫名地好转起来,于是放胆要求着:

“我没毛巾。”

“没事,用我的。”

“也没浴液。”

“用我的。”

“洗发水。”

“用我的。”

“内裤……”

“用我的。”

……!!!

……你……真没带吗?”

“我想说,内裤就不用了。”徐天海居然颇诡异地一笑,看着苏湛中了葵花点穴手的样子,心情更愉悦了。

苏湛望着徐天海很舒心地接过苏妈妈递上的那套洗漱用品,内心独白无人知晓:大叔,拜托,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天真

活泼的气质,你开玩笑的样子比你发飙的时候还……慎人!

“等等!”苏湛唤住了正要进入架着太阳能小板房的徐天海。

心里一跳,不会还给搓搓背吧?想想就……龌龊!徐天海心里的小人对着自己做了个很鄙视的手势。

男人真的是用下半身思考的物种吗?其实不是,冤枉他们了,他们只是偶尔会思考下半身那点事,频率多了,那玩意

自然就不老实了,还好,我们的徐爷只是偶尔的,偷偷的,自娱自乐地偏离纯洁大道那么一小会儿,大部分时光还是

很守“妇道”的。

一层层保鲜膜被细心地缠绕在纱布上,苏湛托着徐天海的胳膊:“别沾水,洗完帮你换药,包的还没我好。”

看,有天使的地方自然就被光照了,徐天海的心里一片圣洁。

初升的暖阳照着男孩并不白皙却很健康的肤色上,涂了层蜜汁似的,连个汗毛孔都难见,面上也带着一宿未眠的倦意

。他唱完了歌,去了哪里?好像记得去过医院,然后警局,只是为了哥们义气吗?没有沈欢,他还会去吗?只有沈欢

呢,会去吗?

徐天海在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绪中,神情又黯淡下来。

没有带按摩的豪华浴缸,没有做工精良的雕花瓷砖,也没有意大利进口的多功能喷洒,有的只是简简单单的白墙围水

泥地塑料喷头,干净、整洁,水果然有点凉,一个带着热气的暖水壶放在镜台上,苏湛说,用热水洗头免得受了风。

包里只剩下仅有的一套换洗的短袖衫运动裤,一小瓶药,还有一盒不离不弃的发蜡,徐天海的家当都在这里了。

洗干净了,人也舒爽,坐在石桌旁,徐天海狼吞虎咽地将苏妈妈的饭菜再次扫光,没了最初的矜持吃饭就是香,不过

呢……还真是有点别扭,对面的苏湛痴呆呆地望着,一言不发。

湿漉漉的头发有点自来卷,松散在宽宽的额前,浓黑的眉毛一不满意就轻轻地蹙起,陡直的鼻梁,微薄的双唇,好像

对什么都有点挑剔,尤其是一双半睁不睁的眼睛,心事难猜,看谁都不冷不热的,却又掩藏不住一瞬即逝的无措。这

世上真有如此奇妙的事情吗?若没有,这份感觉从何谈起?若有,他吃着妈妈的饭菜,坐在这个小院中,为什么连一

丝的眷念都没有?

这小子干嘛老用这种惹人犯罪的眼神盯着自己?徐天海故作不见,心里的小鼓槌却没停,扑通扑通地敲着。

“沈欢刚才来过电话,账户开好了,中行的,已经给你的朋友发过去了。”苏湛收起目光,沉沉地说。

“嗯。”

“其实沈欢这人挺不错的,就是有时爱开个玩笑。”

“嗯。”

“他挺愧疚的,也不想出这样的事。”

“嗯。”

“你……”

“你今天不用去海边了吗?”徐天海忽然问。

“噢,我下午去。”

“噢,耽误你做生意了。”

“没有,我也想补个觉。”

“……”徐天海放下碗筷,掏出手帕抹了抹嘴,想起什么,瞟了眼对面的人,果然,苏湛的眼珠随着手帕骨碌转着。

收起手帕,徐天海有点没好气地:“你看什么?”

做天使不难,难的是做一辈子天使,苏湛的贝壳齿又闪着顽劣的光芒:“大叔,其实……现在的发型更适合你,嗯,

衣服的颜色可以再亮点,既然来了海边,换双沙滩鞋吧。”

在徐天海的人生经验里,似乎没有人可以直接点评他的着装品位有什么不妥,若不算琬星曾经说过的:哥,那些国际

名牌糟蹋了你,还有陈悦那班老友每当看着徐天海换了身新衣服欲言又止的样子,应该是没人过问此事的。

SO,徐天海看苏湛的目光有点秋风扫落叶的意味。

苏湛耸耸肩,收拾起碗筷:“随你便吧,大——叔——”

“喂,你站住。”徐天海低声喝道。

“干什么!”苏湛端着锅碗,很无所畏。

“你再叫大叔试试。”

“大叔——”

“……”

“是你让我叫的。”

“你再叫一个。”

“你烦不烦啊。”

“我就……”

“你就怎样!”

一个贝壳齿闪闪的,一个将军肚鼓鼓的。

一旁的苏婶停下手里的活计,支起了耳朵,笑眯眯地听了一会,没啥动静了,忽然轻唤道:“蚵仔……”

对望的俩人收回PK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应着:“哦”。

苏湛突闪而过的惊异打在徐天海的脸上。

徐天海也微汗,人家叫儿子,自己乱搭什么腔,都是被这小子弄晕乎了。

只有苏婶安详如初:“吃完了都赶紧歇着吧。”

四方的小院布局很简单,正房三间,中间桌椅板凳,茶杯茶壶,算是个见客的地方,左右两边是睡房,一间苏婶的,

一间苏湛的。院子东西两边的厢房,一边是厨房和洗澡的小板房,另一边挂着门帘,从窗户望去里边几件简单的家具

,不是徐天海上次睡过的那间。

“那是亚力的房间。”看着欲知详解的徐天海,苏湛道:“他从澳洲来的,到了墨田就没走,一直租住在这里。”

“摘不到苹果是不会走的。”徐天海淡淡地来了一句。

苏湛瞥了一眼:“你倒知道的真多。”

徐天海望着某人的背影,哼了一声。

“你睡我这里吧。”苏湛的房间如同上回一样,蓝蓝的,纤尘不染。

徐天海不知为何心跳的有点快,他很想很想知道,上一次的宿醉,这张水蓝水蓝的床上究竟睡了几个人?

看着徐天海望着床还在发呆,苏湛有了点解释的意味:“放心,上次我睡在亚力的房里。”

“噢,好。”徐天海的语言匮乏再次让苏湛体会无力感。一时间俩人都有点躲闪,陷入了很不合时宜的安静。

我解释个屁啊!苏某人如是想。

我凭什么不放心呢!徐某人反之想。

“我们……睡吧。”徐天海的舌头有点打结。

徐天海!你到底有没有学过语文啊,除了主谓语,就不能加点定状补什么的?

11.梦里不知身是客

“哈哈,你的字真丑!”

一只手本能地捂住了本子,神情不悦,眼神微冷。

“干什么捂着,我还要看。”

“走开。”推了一把挤过来的小脑壳。

“我偏要看。”

一支笔毫不客气地敲在了小脑壳上。

“你干嘛打我。”小脑壳人小气性大,小牙齿闪着威胁的寒光。

“管你呢。”娇纵惯的男孩不理会气呼呼的小脑壳,继续坐下来在本子上划拉着丑字。

小脑壳不服,窜上前一把扯过本子,一边翻看一边快意地叫道:“好丑,好丑。”

男孩火了,急于抢回本子,小院里你追我赶的两个身影,男孩终于仗着身高优势逮住了小脑壳,卡在怀里,下巴狠狠

抵住小脑壳,扯回了本子,一扬手,小脑壳跌坐在地上,疼得咧了咧嘴,使劲让眼泪憋回去,恨恨地瞪着一脸没事人

继续写字的男孩。

写了片刻,身后没了动静,男孩偷眼瞄着,小脑壳粉嫩的脸上气得红润润的,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双大眼睛黑宝石

似的,蒙着一层晶莹的水汽。

“喂,起来啊。”男孩只好先妥协,走到小脑壳跟前。

小脑壳还是恨恨地瞪着,只是忍了半天的眼泪终于落下来。

男孩有点无措,伸手去拉,被小脑壳执拗地推开了。

男孩挠挠头,蹲下身,四只眼睛互瞪着,男孩想起了什么,从兜里掏出几块大白兔奶糖,小脑壳咽着口水,很有气节

地把脸扭到一边。

几颗泪珠挂在腮边,晶莹剔透,男孩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戳着那露水般的泪珠,小脑壳转过脸,回眸看着男孩,男孩

将手指放回嘴边舔了舔,咧嘴一笑:“咸的,比大白兔好吃。”

小脑壳忽然抓起男孩的胳膊,尖利的小牙咬在滑嫩白皙的皮肤上,一阵刺痛,男孩丢了大白兔啊地一声……

啊——徐天海捂着胳膊坐了起来,汗水淋淋,瞪着两只眼,元神尚在梦中进进出出。头又开始疼了,炸开一样,远比

胳膊上的伤还要痛,跌跌撞撞爬下床,找到药瓶,急忙吞下一粒,重新倒回床上。

房间里静悄悄的,四围一片昏暗,这是应徐天海的要求,睡觉一定要关窗关门拉窗帘,外加雪白的蚊帐,虽比不上帝

王帐的密不透风,也算是多了层壳。

苏湛临走的时候很惊讶自己的房间还有如此良好的密封性,别说人了,恐怕连蚊子都能憋死几只,真难为徐天海这么

闷的天也不怕中暑。

徐天海也是人啊,怎么不怕,往日在自己的帝王帐里,那也是空调卖力的工作才得以享受壳中的安稳。苏湛的小屋哪

里都好,就是没空调,一觉醒来,浑身是汗。

想着梦中的情景,徐天海怔怔的,最近这样的梦远比从前频繁了,清晰了,从前都是些零星的碎片,醒了之后大都不

记得了。现在呢,碎片开始串联,粘合,渐渐成了一段段完整的桥段,有内容,有情节,梦醒之后,他还能想起它们

,越努力回想,头就格外的痛,好像有根神经终归是要被扯断的,只是早晚的事罢了。

望着蚊帐顶上起伏的白色薄沙,头痛稍稍缓解,这种徐老夫人让人从国外定期买的药很管用,自从有了头痛的毛病,

这些年从没间断过,看过几次,都说是一种偏头痛,属于顽疾,死不了人,却也好不了。

好不了就好不了吧,徐天海反正习惯了,不是说死不了吗,那该怎么活还怎么活。也曾和母亲提起这样的梦,徐老夫

人的脸色并不好看,只是淡淡地说:“这些都是幻觉,得了这种头痛,幻觉是正常的,不会影响什么,最好别总想着

它,否则会加深病情。”

徐天海从此不再和谁提他的梦了。

拉开帘,打开窗,却发现外边并没有比室内光线亮多少,已是又一个黄昏,徐天海忽然发现躺在这水蓝的床上居然可

以睡足一整天,帝王帐里也没有过这样的安眠,嗯,回去后自己的卧室也换上一整套的蓝系列。

院里只剩苏婶一人,苏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饭菜摆在石桌上,老是麻烦一个眼睛看不清的老人家的确有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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