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现!
洗澡完毕,我一边唱着“老狼好运气,今天请吃鸡。”,一边迈着四方步,走进了卧室。
“豆儿,我来了”我看见豆儿坐在床上,就屁颠屁颠地一路小跑上去,“嗯?这什么味道?”
“普罗旺斯薰衣草。”床上的人抱着一本书,抬头看了我一眼。
“什么的嘎货?”
“同事从法国带回来的熏香,说是消除疲劳。”
“哈哈,看见你还疲劳什么呀!来来来!”我一把夺过他的书,扔在了床头柜上。
“干吗?”
“干吗?严肃点!去掉第二个字!”我一把扑了上去……
五分钟后……
十分钟后……
十五分钟后……
三十分钟后……
我靠,你那个天杀的什么薰衣草!你他妈其实是不是伟哥的解药啊!我,我,我决不可能!怎么可能!从来没有!没
有可能!
据说,一个男人,一辈子,总有那么一两次。因为压力,因为心情,因为……可是,您也不能再关键时刻掉链字啊!
哥,今天还指着您帮我收复失地呢!临阵脱逃,妈的,要不是看在你跟我多年的份上,我立马把你拉出去枪毙了!
我冏了,大冏,冏冏无神,我趴在床上,把脸淹在枕头里,恨不得就这样憋死算了。
“不早了,睡吧。”豆儿关了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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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位诗人好像说过: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海角天涯,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我站在你的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呸!一看就缺乏生活。
那一夜后,我们之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鸿沟。而后来,对我来说,那丢盔弃甲,彻底逃亡的绝望是源于一个电话。
陆一鸣自从那次吃过晚饭以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我。当然,他有没有联系过豆儿,我是不知道的。而豆儿还是一如
既往的忙,忙到夜里十一二点,是常有的事情。
怀疑——总是从人心不宁开始的。而每个有疑心病的人,最基本的特征就是:他绝对不承认自己过于敏感。
我最初的表现是每日都给豆儿发短信,问他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后来变成了豆儿在我下班的时候固定发一个短信给我
:今日加班,十二点。
这让我想起当年大学时,我俩只有短信联系的那段日子。那时候,短信编辑时的忐忑,短信发出的惴惴,短信收到的
欣喜,那时候,所有的欢乐和烦恼,都散发着真挚而纯简的气息。
而现在,他更多的像汇报,我更多的像查岗。
久而久之,我从生活的其他方面感觉到了他的抵触。
也许,这样不对。我开始决定要改变。九月的第一天,我觉得改也要挑个正日子。我下班后,给他打了个电话。
“豆儿,是我。我就是想说,你别分心给我发短信了。以后都别发了。嗯,对,没事儿。我要是实在困,就先睡了。
嗯。喂,喂?喂?”没电了?
十几秒后我接到了胡晓从办公室打来的电话,接起来,那边就传来了豆儿的声音:“我手机没电了。我去冲,等一会
儿打给你。”
“好。”我挂了电话,没三秒钟,又来了一个,是老常。
她老人家,三催五催,让我回家吃饭,点个卯,来年人口普查的时候好知道,我还算不算人头。
我一边答应,一边拨回胡晓的办公室告诉他今晚不回去了。
打通后,我刚想说话,就听见那边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喂?喂?”
这声音震得我差点没心肌梗死!陆一鸣以前没什么优点,唯一的优点,是他嗓子不错,说话唱歌都很有特色。陆一鸣
现在有很多优点,并且他这个优点也保持了下来。所以,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确定,我开了口:“陆一鸣,你干吗呢?
”
“你说呢?”他一副清淡口气,听起来越发气人。
我说?我说什么?!太多意外,太多说不出口的话,一瞬间,我甚至只能用“失魂落魄”来形容我现在心情。
我大概太不如别人,太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我的手机被我从公司的窗户里直接扔了出去。
我从来不知道,心在瞬间“流离失所”的天崩地裂。
我也从来不知道自己有那么高超的演技。回家见到老张和老常的时候,我还能那么嬉笑逗乐,还能维持自己一贯的“
天塌下里,我照样活”的穷开心。
40
整整一个周末,我都呆在家里。准确的说是呆在家里那张床上。累了太久,精神上,生活上。一根紧绷着的发条,到
了个节骨眼上,“咔吧”一声断了。我以为我会失眠。事实证明,我小看我自己了。我不但没有失眠,还睡了整整二
十个小时。
从月亮一直睡到星星,从星星一直睡到月亮。睁开眼,我发现自己抱着被子,穿着衣服趴在床上,枕头上湿了一片。
我顺手一摸,挺粘,肯定全是哈喇子。
梦里一定梦见吃的了!没错,我第一个感觉就是肚子里很空。我想吃饭,因为我觉得我闻到一股包子味儿。
我迷糊的七荤八素,推开门,就听见我妈在那里喊:“老张,你去看看那小子醒了没?睡太多了吧,这也。”
“妈,我醒了。”没等我爸答应,我赶快支应了一声。
“快,洗手去!然后过来吃饭。”我妈一边催我,一边招呼着我爸,“帮我端过去。”
我去厕所洗了手,摇摇晃晃的坐到饭桌旁边,看着我妈蒸的肉包子,那热气熏得我直有掉眼泪的冲动。拿起一个,咬
了一口,突然想起《麦兜》里我当时就觉得能戳到我心窝子的话:拿着包子,我忽然明白,原来有些东西,没有就是
没有,不行就是不行,没有鱼丸,没有粗面……拿着包子,我忽然想到,长大了,到我该面对这硬绷绷,未必可以做
梦、未必那么好笑的世界的时候,我会怎样呢?!
“妈,我进屋吃。”我抱着碗,装了几个包子,转身进屋了。
进了屋,我把碗放在桌子上,鬼使神差,莫名其妙地把自己缩进了书桌底下的狭小空间里。书桌,墙,地面,四面八
方的压力让我觉得挺别挤迫,可就是这种挤迫,带给我一种难以描述的安全感。
一个微小密闭的空间,给了我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我听见自己心里有个声音在说:这样,外面就你无关了;这样,
不变的就永远不变了。
我以为,就这件事儿而言,就算它遵从了墨菲法则,就算退了一万步,就算做了最坏的打算,那也不过是翻过一页,
打开另一页。然而,当我真正冷静下来的时候,我才知道,我错了。因为,年近三张的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真正
的感觉到:自己老了。
我不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怎么会让我有这么个莫名的结论。只是,我忽然想起一句话:衰老的标志是深陷回忆。
这种回忆,不只是我们之间的,还有我一切一切的童年记忆,以及被人们称作青春的那段年少轻狂。
小时候,去天坛粘知了,去香山捉蜻蜓,去颐和园捞鱼。现在,再捉,估计都是它们第七十二代孙了。
上学时,老师让用“五湖四海”造句,哥当时很豪气地说:“‘五湖四海’皆兄弟。”。到现在,小学一个班,一半
都在建设资本主义,哪个国家没有几个兄弟?!
疯玩儿疯闹,就这么混进了大学。那时,我仍旧有兄弟,一起打球,一起喝酒,一起谈着近在身边的姑娘,和远在天
边的梦想。
老二深深爱着那朵花儿的时候,曾经对老大说:“你很认真的爱,最终就会有感动。”后来,这话,老二再也不信了
,而老大却学的很好,他很认真的爱上了钱,然后就把它感动了。
看着老大当了老板,每天乐此不疲的赚钱,你会忽然感慨:这世界上果然有人把赚钱当作目的而非手段,这种直接的
幸福,真实的令人羡慕。
老二当了官,很有实权的那种。看着别人朝他点头哈腰,你却能和他勾肩搭背,我想这就是‘兄弟’。记着他搭着你
的肩膀说:“原来那贱人,来找我。睡了,踹了。再漂亮的女人,都一样。”
最令我想象不到的是老三,我记得他当年抽大奖一样的上了研究生。当时我就跟他说过:“你就是混进研究队伍的一
个伪特务。”可是,他这特务一当就是六年,一年n篇重要刊物的研究论文。你夸他,他就谦虚无比的说:“全他妈
是骗人的。”
我的回忆越来越沉,沉的坠入眼前的无边黑暗,跌入深渊。我拼命想记起:究竟是哪一年,我们入了江湖?
我曾经把帮老板打工,扯嘴皮子,拉关系,卖东西,当作一种有劲儿没出使的爱好。只是,这种爱好,随着老板公司
的壮大,逐渐变成了一种装职业大头蒜的深沉。
还记得,公司里第一次有人用非常华丽的语言拍自己马屁的时候,我曾经在回家后,抱着豆儿以吃饱了撑的状态笑了
半天。他问我:“你笑得怎么像中风了?”。我说:“我都有这么一天。”
我不该想了。因为无论是什么,都总会有那么一天。那一天,什么都可以开始,那一天,什么都已可结束。
我终于开始恐慌了。因为我终于意识到,有些东西没了,跟它有所关联的东西都会消失。我甚至记起了高考那年的语
文题目:《假如记忆可以移植》。当时怎么胡诹的,我不记得了。如果是现在,如果有人给我这么一个题目,我一定
就只有这么一句话:记忆如果ctrl+X,然后ctrl+V了,尼玛还是你吗!
终于,我明白,这些难受与那个叫做“失恋”的词无关。与其说我不想失去的是别的东西,不如说我不想失去的是我
自己。
******
我想得脑仁都开始疼了,头晕还带着恶心。熹微的光漫入帘幕,彻底挑明了我的黑白颠倒。我从书桌底下爬了出来,
猛地站起来。这下惨了,刚才那一点晕眩一下子放射性的把我击倒在了地上……
醒来的时候,我基本上就觉得后脑勺特疼。然后,就发现自己躺在一个背景音乐“呜哇呜哇”的移动小空间里。旁边
有表情很惨不忍睹的老张和老常,还有一个医生模样的家伙。
“池子?!”老常一直在哭,这声是老张喊的。
“爸。”我发现自己说话自如,“我这是什么待遇?做上救护车了吗?”
“你……”老常不哭了,“你抽什么疯呢?”
“医生都没说我这是抽疯,你怎么就定性了呢?”我既然能说,就要多说一些,让他们放心。
“你是饿的。”老张比老常还肯定我的病情,“你快两天不吃饭,想成仙呀!”
不管是怎样,不管我们三多确定我是饿晕的。到了医院这地方,没病就当小病治,小病就当大病治,而大病呢?一般
就当没病治。所以,看着他们给我又打点滴,又量血压,我非常镇定地告诉自己:这是没病的标志。
没病,后来我证明我又幼稚了。医生不知道怎么就把我这一系列症状联想到:做个心脏彩超了。(后来知道,因为那
东西要收好几百。)
彩超做出来,医生非常不确定,不肯定地说:“好像,二尖瓣,三尖瓣,瓣膜有些不全。”
这一下,我在医院,要活活多躺出五天去。
这五天,不打紧。要命的是我手机落在了屋子里,没人喂它,现在肯定没电了。在我的强烈要求下,我妈一边嘟囔着
‘工作不要命了’,一边帮我拿了过来。
打开的时候,里面有十几个未接电话,和三个短信。除了一个电话是老板的,其他全是豆儿的。我刚想打过去,就忽
然看到了最后一个短信:我要去日本出差,一个月,回来再联系。
回?回来?我扬头一想,一个月是多久?30天。还好是心脏病,要是癌症晚期,他回来是不是就只能看见我一坟头了
。而有这想法,多半还是有赌气的情绪。
刚想着,老板的第二个电话打了过来。
“喂,张弛。你有什么事吗?”老板问的很含蓄。
我很感动,因为‘生病’这东西,除了亲友,也就只有老板比较关心了:“没事儿。病了。过几天就好了。”
“噢。什么病?”老板的潜台词是影响他多少天业务。
“没什么,小病。过两天就回去了。”我必需早点回去,争取良好表现,这与年终分红直接挂钩。
“你确定?多休息一下,上班不着急。”他是说,短期休息是长期体力劳动的必要条件。
短期是不着急,就是日子长了,指不定谁把哥给顶了呢:“嗯。好。其实是小病。我好了,就马上……唉,妈!”
我话没说完,我妈就一把抢了过去:“喂,张弛病了,心脏病。他要多休息。医生说这病需要静养&$(&#$***$&#(&
$*#”
我妈噼里啪啦在那里说了整整五分钟,我都不确定那边老板是否还听着了。反正挂了电话,我妈对我又是一顿数落。
中心思想就是一个:呆着,哪儿都别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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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如猪一般在床上窝了五天,医生的全面报告出来了,结论非常像大漠上的海市蜃楼:你说它有?它是假的!你说它
没有?它还能看见。反正给我们三人听了一个糊涂。就连最担心我的老常,出门都说:估计你没什么事儿。以后多休
息,多运动,多吃水果蔬菜就好了。
出院那天,医生把我妈嘱咐我的话不计版权的原封照搬了一遍,然后收了我一叠钞票,挥挥手,含泪把我们人傻钱多
的一家送走了。
回到家里的第二天,我正想去上班。就接了老板一个电话,说要来探望我。我琢磨了一下,心脏就这么完全恢复健康
了,身体素质有点太高,以后更得把我往死里用了。于是我同意了他得建议,顺便可以收下一篮水果。
第二天,老板来的时候,果然带来一篮子水果。意外的是,他还多带来一样东西:小媛。我必需说,这小丫头真是聪
明懂事,因为她一上来就开始关心我的病情:“孔雀叔叔,你病好了吗?”
嗯?得。成‘孔雀叔叔’了。我这也是自找的。“好了。看见你,一高兴,就好了。”
不得不承认,看见小媛最高兴的是我妈。抱着又哄又逗,一会儿就带到客厅里去玩儿了。
而我则必需不得已地斜躺在床上,以比较‘虚弱’的口吻和老板说话:“老板,公司这几天怎么样?”
“还好。你先好好休息吧。别想那么多了。”老板说话的时候,你永远觉得他没什么情绪。
“我过几天就回去上班了。”忠心还是要表的。
“不急。你怎么会突然生心脏病呢?以前没听你提起过啊?”果然是一只狐狸。
我想了半天,找不到个理由,只好故作深沉地说:“心病。主要是心病。”
我说完这个,就眼等老板用那种‘你糊弄谁呢!’的眼光看着我,没想到他却说了一句让我震得差点添了心脏病的话
:“和你男朋友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