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听到这话后,笑了,可不是吗?这离开学还有两周呢~
“好,我把车次,日期,和车厢号都发短信给你。”
“好。”
放下电话的一瞬间,我想到居然是:我还没有输。其实,不是输赢问题,而是行刑前的等待。
接他前的两个星期,我一直在考虑,在心里画满了流程图。基本上就是:
输入语句:我喜欢你
判断语句:(这我,不确定。因为那是他的CPU)
然后就是结果,或者说if,then语句。
结果一:我不喜欢你。这结果也至少有两个分支:继续做朋友和连朋友都做不成。
结果二:我也喜欢你。(这结果,我没想过后果,因为我觉得执行到这个语句的概率是万分之一。)
可是,起码,我觉得有一个条件我得算上:他钱包里有个男人的照片。(这条结果究竟是有利还是不利,我自己都搞
不清楚。)
这构架,我搭了太久。怎么都找不出个答案。当然找不出来,因为后来胡晓曾经告诉过我一句话:相思犹如欠债,本
钱见到他时才算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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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他的那天,是学校开学的日子。
回到学校,他拿出了给我带的宣威火腿。我憋了一路的话,准确地说是一暑假的话,看着那火腿,忽然有了主意:“
胡晓,这东西大老远坐火车来的,太珍贵了。我得请你吃饭。”
“好呀。”他倒不客气,“去哪?”
“地安门。吃包子。”我记得我计划过带他吃包子的。
“行。”他答应后,我们俩就抽疯似的做了一个小时多的车,从学校到了地安门。
吃包子的时候,我就光吃了。当然,还记得给他夹。
吃完包子,我跟他一起回了学校,当然,我没忘自己要说的话。事实上,就是因为一直想着,我才越发不知道怎么开
口。
眼看过了树林,就到宿舍楼了。我必需抓紧机会了。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了。过了这片黑暗的地方,就没阴影掩护
我的脆弱了了。
走着,走着,我停了脚步。“胡晓”——我强吸了一口气,叫出他的名字。声音都不像自己的了。
“恩?”他发现我没有跟上,也停了脚步,转过身来看着我。
“我想跟你说件事儿。”我往前又走了几步,到了他的面前。
“什么事儿?”他笑了,我觉得那笑不是很自然,或者是我太不自然了,所以才看什么都变扭。
“我喜欢一个人。”我觉得我得把一句话分主谓宾局部交代,这样比较容易表达。
“好呀,谁?”他又笑了一下,这次更不自然了。
“你……”看着他的表情瞬间变化,我吐出了另外一个字,“猜……”
“啊?我,我猜不到呀?”
我大概有30秒钟没有说话,我觉得到了这个地步,我应该什么都不说才对。可是,我最终还是没有憋住:“我喜欢你
。”
终于吐出来了!死就死吧!我说完的一瞬间,就觉得解脱了:不喜欢就不喜欢我吧,喜欢照片上那个人就喜欢照片上
那个人吧。我就想告诉你我喜欢你。不说我tm早晚也得憋死。
可是,这爽快劲没持续一秒,我不自觉地对上了他的眼睛,带着渴求的心情,在里面寻找着万分之一的概率……
7
据说人在感情强烈变化时,会引起眼部肌肉的抽搐,然后带动内部晶状体的颤动,在反射下,出现闪烁的光彩。
我现在看到的胡晓就是这样。月色下,他的双瞳让我想起昆明湖波光粼粼的水。
“我……”他开口只说了一个字,就忽然抿住嘴,不再说话了。
我当然更不知道说什么了。我在等待着宣判,总不能说:大哥,给条活路吧。虽然,当时我最想说的是:死缓行吗?
死刑我有点接受不了。
我在矛盾中,等到了一句自己怎么都没想到的话……
“我不是同性恋。你?”这句话就是从眼前这个有着剪水双瞳的人嘴里说出来的。一瞬间,他的眼神变得和他的语气
一样模糊不清。
我脑子里一下涌满了血,胀的发疼:你说什么?你不是同性恋?我想了所有可能,就是没有想到这句。
“我是?!”我喊这两字时带着强烈自嘲和讽刺的意味。(你tm什么意思?你不是?我是?)
我说完这两个字,猛然转身:思想有多远,你就滚多远。
你不用滚,你站着别动,我滚!我c你妈!不对,按照您老那意思,我只能c你大爷!
你丫钱包揣着照片,平常揣着纯情。你不是?不是你朝我笑那么温柔干什么?不是你拉着我到处去玩儿干什么?我觉
得你最差就是拿我当个救生圈,或者垫背的。没想到,您老人家,把我拖下水之后,自己爬上岸,还回头说:咦,你
怎么是个变态呢?
我确定,老二看人就是准:这丫真tm会装蒜。我没想到,他居然连我都隔着一层。他在我心头点起了一把火,却扔下
火把,退远了,看着我自焚?
******
回到宿舍,我猛地推开了门。就看见老大和老三匆匆忙忙地正准备往外走。看见我回来,老大急急地说:“张弛,你
回来正好。快走,找老二去。他出事了!”
“啊?”我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被老大扽出了屋子,跟着他和老三奔出了宿舍楼。
“你快说,到底什么事?”我听老大一直说着去45楼的女生宿舍,但是我还是没搞清状况。
“老二被人家甩了,想不开。这会儿站在45楼底下,发泄呢。人家女生宿舍给我们打电话,让咱们去拉人。”老三算
是把话大概说明白了。
到了45楼,我们就看见老二一个人站在楼底下,大夜里的在那仰着头,扯着脖子喊:“叶盈,你下来!叶盈,你下来
!”
这阵势,忽然让我想起了《有话好好说》里扯着脖子喊的张艺谋:“安红,我想你。安红,我想你。”
不过,现在的气氛一点都不搞笑。因为,我们谁都没见过老二如此冲动过。他当时的样子,就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喷
张着所有的愤怒,发出绝望的哀鸣。
“叶盈,你下来,咱们把话说清楚。”这声音大的惹起了很多宿舍的女生探着头从窗户里向下看。院花果然不是常人
,叶盈的宿舍仍旧黑着灯,没有动静。
我们三个一拥而上,团团把老二围住。
“齐宣,走走走。”
“二哥,走吧,别站着了。”
“走咱喝酒去。”
找哥们喝酒——这应该是大学里所有男生治疗失恋的通用方法。那夜,我们四个一共喝了多少,没人记得了。只是,
我们喝得很有技巧,这清醒和喝醉人数的比例拿捏的恰到好处:2:2.
起码有两个人,可以架着另外两个人回去。而喝醉的就是老二和我。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老大说:你们两个吐了人家一出租车,实在是造孽呀。老三说:你们两个昨天说那些话要是录下
来,基本上可以成为一个《怨夫语录》了。
“我说什么了?”这话是我问的,因为我非常怕自己说了些不该说的。
老三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一段评书:“你基本上属于给二哥接下长的。他说‘天底下女人没一个好东西。’;你说‘
天底下男人才没一个好东西。’他说‘天底下的女人都是骗子’;你说‘男人才是骗子’……”
“对呀,弄的我们昨天晚上都觉得你才是真正的‘妇女之友’呢。”老大嘲弄完我,看着依旧躺在床上的老二说道,
“算了,不就是个妞儿,天涯何处无芳草啊。”
“我tm不是为了她。”老二说话时仍带着昨晚的酒气,“我就是气不过她涮我。老子,好吃,好玩,好喝,伺候着,
最后来了句:‘咱们就是普通朋友’。要是普通,你别挨着我去吃喝玩乐,去逛街买东西呀。Md,这两个学期家里给
的钱我都透支的不知道多少了。”
当时,我们也帮着老二一起报怨过,骂过。可是后来才知道,其实叶盈身边,有很多这样的‘普通朋友’。跟长年累
月辛勤围着花儿的蜜蜂们比,老二实在算不得什么。
后来,又过了些日子,老二渐渐平静了。而我也曾问过他:不是说玩暧昧吗?怎么玩成了这样?
他的回答是:是啊。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涮进去了。这辈子就tm动了一次感情,说了句“喜欢”,就栽了。以后,
再也不玩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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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二说过那句‘再也不玩儿真的了’之后,就真的没再动过真感情。大学的后两年他一直在玩儿暧昧,而毕业了,他
一直在玩‘419’。后来当了官,他再玩的东西,太高级,我已经没法领悟了。
一次感情的伤害,会带给人多大影响。看他,就明白了。而看我,就完全糊涂了。因为,我发现:我对女人没兴趣了
。
整个大三的上半学年,我都是在昏昏噩噩中渡过的。这种颓废的感觉,竟然使我滋生出一种‘云游诗人’的气质,让
某个大一的小师妹,在一个不见月亮的夜晚,向我表白了。
她说完‘喜欢’两个字的时候,那种局促和不安,超过了半年前的我。“梨花带雨”的模样,眼中闪动的晶莹,犹胜
那时的胡晓。
我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用近乎麻木的情态和口吻说:“我不喜欢女人。”
不记得她当时听完这话有多惊诧了,只记得,她随后的一句话让我忽然生出一种感动:“那,你,喜欢男人?……明
白了,我不会说的。”
“谢谢。”除了这个词,我不知道我还能说什么,但是这的确是我的心里话。我很庆幸自己没有伤害这个女孩儿。没
有不明不白地和她开始,也没有不明不白的说我不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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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三,整个上半学年,我再没和胡晓说过一句话。我想,我们没什么必要说话了。而他,也没有再主动找过我。这是
肯定的,我能想到,而且我并不期望他会找我。
大三的寒假,参加高中同学的聚会,几个要好的朋友聚餐之后,又提出去喝酒。于是,我们就跑到了工体附近的一个
酒吧。不为喝酒,只为聊天,老朋友不见,总有许多话说。出门的时候,都只是微醺,谁都没有醉。一片霓虹灯下的
车水马龙,让我想起了那年追出KTV时的样子。
我想从那时,到现在,我真的变了。因为就在眼睛扫过左边的几间酒吧时,我敏感地注意到了一片灯火下站着一个人
,一个穿着很单薄的男人,他正在盯着我看。
如果不是看到那双眼睛,我并不知道眉眼如丝这个词也可以用来形容一个男人。走进时,我才发现他画着妆。不算淡
,否则以我这个俗人是肯定看不出来的。
“你好。”我先开口了。他用眼神唤我过来,我也要有个表示。
“你好。”他的声音很柔,柔似丝绵,缠绕住每个听到这个声音的耳朵,“一个人?”
“和朋友。”我回头看了下那几个同学,朝他们喊了声:“你们先走吧,我遇到了一个朋友。”
看着走远的同学,我忽然听到了他略带挑逗意味的声音:“噢?我们是朋友?”
“恩?呵。见面就是朋友。”在灯红酒绿的世界里,每个人都带着面具呼吸,而最常见的一种就是轻薄。
“我请你喝酒。”
“好啊。”我想我终于开始走进那个游离于主流文明之外的世界了。
刚刚和同学喝的是科罗娜,这次和他喝得是龙舌兰。啤酒加洋酒,最容易喝醉的搭配。我想我的确醉了。
天旋地转中,我闻到了一股香水的味道。很清雅,淡淡地有种薄荷的清凉。就是因为这种凉,我渐渐有些清醒。模糊
的双眼,慢慢看清了一些东西:那张带着精致妆容的脸,就在离我一拳的地方。
“醉了?”眼前的人吐气如兰,纤指如玉,抚上我的脸。
“酒不醉人人自醉。”终于知道为什么‘李白斗酒诗百篇’了。敢情喝高了,连我这种俗人都会说些风月场上的话了
。
“你呵……”他只轻叹了这半句,就没再说话。而我也没再说话。因为他已经把嘴堵在了我的嘴上。
我曾经幻想过自己的初吻,那是在我还在上中学的时候。我希望,能和一个有着披肩长发和一双美丽大眼睛的女孩儿
,一起闭着眼睛,嘴唇碰着嘴唇。
后来,再大一点,我就开始盼望舌吻,嘴唇碰嘴唇的初级阶段我决定还是跨越过去。后来,老二说:不能跨越,对付
女生都要慢慢来,一步到位,就会把人吓跑。但是,对着静婷那张滔滔不绝,积分微分的嘴,我实在提不起兴趣。所
以,我一直没机会把自己的初吻送出去。
遇到胡晓,我就再也没想过这档子事情。因为,我在情感上的转变已经耗尽了力气。从来没有一扇门,在我的世界,
为了真正的同性恋打开过。而今天,我终于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同性恋了。
不知是因为赌气,还是什么原因。我满脑子都是那夜朝着胡晓吼的那两个字——“我是”。
我是,所以在他伸出舌头添我嘴唇的一瞬间,我猛然张开嘴把他的舌头吸了进去。他似乎很喜欢我的这种反应,整个
人都开始压了下来,把我钉在沙发上。舌头不停逡巡着我的口腔,与我的唇齿密密纠缠。
我想当时如果找个其他人来,那么他们一定觉得他是个宝,起码是个接吻高手。可当时的我,因为没有比较,所以没
有发言权。我只觉得那感觉就像吃果冻,柔柔的,滑滑的。还有薄荷糖的淡淡香味。原来,吻一个男人并不比吻一个
女人难。
他的吻并没有使我完全沉醉,我的脑子里一直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比如,吻成什么样算是朵儿花?什么时候应
该结束?如何结束才能让他觉得我不是个新手?
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我很想装成一个老手。但是,他下一秒的动作,让我露馅儿了。
8
男人是好斗的动物,无论做什么都像在打架。
激吻时,重在‘激’上,还是重在‘吻’上,我不知道。我们的缠绵终于变成了疯狂,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不用想。
并不是残存的理智,只是,第一次被别人碰触那个敏感的地方,我还是条件反射的推开了他。
他被我一把推倒在旁边的沙发上,却仍旧媚眼含笑,轻轻用手指抹过嘴角的银丝——那是他的?还是我的?
我控制着自己内心中隐隐的恐惧和不安,挤上一抹笑容:“今天还有事,我要先走了。改天聊。”(我也不知道我们
聊什么了,嘴都张着,字儿没半个。)
“好,改天。”
听到他说‘改天’,我像得到了特赦,猛然站起来,拿起沙发上的大衣,就冲出了酒吧。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
这就是找一夜情的开始吗?这就是同志的生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