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从武牡怀中跃出,扑到靖闻怀里,用头轻轻蹭着他的衣衫,撒起娇来。“嘻嘻,原来是小灵狐救了我啊。”
“灵狐?”
“你不认得么?这是奇兽灵狐,其唾液可以止血。通人性,是难得一遇的宝贝,一般不会伤人,如果灵狐愿意认人为
主,就会破那人的肌肤来表示从此后追随。”靖闻微微笑着,一板一眼的道来。
听得武牡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原来灵狐咬破他的脚后跟是愿意追随的意思,自己还把它五花大绑,差点烤来吃了:“
那个,”为了掩饰尴尬,武牡忙说:“哈哈哈,靖闻真是见识广博。”
“我第一眼就看出来了。”靖闻眯了双眼,好像可以看透人心,但是故意不揭穿武牡,指着小白狐的额头说:“看,
这上边这个红色的标记。”武牡认真看去,确实有一个粉红色太极形状的标记。又干笑几声。
“靖闻,我有重要的决定想要和你说。”武牡抓起靖闻的手,一脸严肃认真。
“你看,那是什么。”靖闻没理会武牡,手指向武牡身后,武牡顺着看去,有个类似神坛的东西,两人拉了手走过去
,身子不过拳头大小的小白狐跳到靖闻头上,靖闻觉得暖和,也不去赶它,还真是应了武牡的做顶冠子之说。
那个小小的神坛,好像是红木制成,到膝盖的高度,四四方方,刻着些看不懂的文字,还有一个小小的墓碑般的牌子
立在上面,积累了厚厚的灰尘。靖闻止住了武牡伸手想去探个究竟的动作,自己先动手推了推,踢了踢,没有任何反
应,也确定了没什么暗器。
“好像什么都没有。”头上小白狐的体温让他感觉很温暖,恢复了一贯的吊儿郎当相,享受着小白狐的尾巴从自己额
头上抚来拂去,舒服得眯着眼睛。
“嗯。”武牡同意的回应了一下,也顺手摸了摸,但是当他手指碰上那个小小的四方块,四方块当中一下子弹开,飞
出一个黑色的东西,正正好打在武牡的胸口,顺着他胸口滑到地上。武牡和靖闻双双诧异,一看,刚才那个黑色东西
是一本书,正安安静静躺在地上,等人阅读。武牡忙拿在手中翻开来看,书中的字,应该是没见过,但是心口,却因
见了熟悉过往之物,而欣喜鼓动,靖闻一瞬间甚至觉得,对面这个人不是武牡,而是其他什么人。
“找到了,沁科族的咒术之书。”武牡不知何时泪流满面:“这样,沁科咒术就可以流传下去了。”靖闻伸手拭了下
他脸上的泪水,武牡握着住他的手,将自己颤抖的激动传递给靖闻。
“你看得懂?”靖闻看着书里天文般的沁科文有想要翻白眼的冲动。
“我不懂,但是我知道。”武牡也用手肘上的袖子擦了擦脸,反而把脸上的泥都抹开,弄得像个大花猫一般,浑然不
觉。
“你知道什么,据说沁科咒术,每一代也就只有几个人能会。一百年才有一、两个人可以精通。高手更是百年不遇。
找到了也未必能传承下去。”靖闻漫不经心的说着,却看到武牡的脸又绷紧了。一把抓起靖闻的手就运了轻功向洞外
跳,靖闻无法,只好也跟着他跳了出去。
武牡一言不发就拉着靖闻走,靖闻也习惯了他到了沁科故地后的人来疯,什么都不问跟随着。
第三十五章:从此如影相随
武牡一言不发就拉着靖闻走,靖闻也习惯了他到沁科故地后的人来疯,什么都不问跟随着。
到了附近一处至高的地方,恰好可以鸟瞰整个沁科人的寨子。两个人都沉默,静静看满目疮痍。清晨鱼肚白略微阴沉
的光洒在沁科故地,原地有毡房的地方,都被烧得一个一个焦黑的坑,雪落在上面马上就融化掉,白骨虽然被掩埋,
但是那些漆黑的空洞存在,现在还是无法掩埋的罪行的最有力证据。
“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了。”武牡挺直腰杆,手背向后,风中凛凛神采,威武不屈,已经初具帝王之象:“我
要成为一代明主,建立一个没有杀戮和践踏,所有人都展露欢颜的国祚。”太阳破开了清晨的云,金灿灿的光线如利
剑般跃出云来,为他伟岸的身影镀上一层银白色的光,流光溢彩晃动着靖闻的眼睛发痛,闭了眼也辉不去留余的残影
。
“靖闻。”武牡伸出手来,神态温和:“我已经知道了,在我这一番事业中,需要你追随。我们一直在一起。”他顿
了一下,有点脸红:“我喜欢你。”
靖闻抬起手,垂下的宽袖挡住了刺眼的阳光,脸上表情冷漠,武牡从未想过自己的表白会迎来这样的反应,停在空中
的手有点尴尬,不知该收回还是继续等待。
“从小,我就知道你必会成就一番伟业。可是感情上,你弱我何止一点两点!”靖闻头顶的小白狐仿佛也知道主人心
思,不安的由盘躺着的姿势变成了站立的姿势。一滴泪从靖闻滴落,却不女气,更让人看来刚毅:“什么都可以产生
爱情,好感,羡慕,嫉妒,依赖,鄙视,甚至于怨恨,都可以变成爱情。但是只有一种感情,他是无法变成爱情的。
”
那个高高的土丘之上,武牡觉得靖闻近在咫尺却远在千里,那是靖闻也常常感觉到了两个人的感情的距离,天高云淡
之下,那个和自己嬉笑怒骂的人,却有着这样感性的内心,抖着嘴唇问道:“是什么?”
靖闻抬手,轻轻将小白狐落在额头的尾巴拨到一边,风吹上他修长的身子,将件布衣吹得鼓起,发出抖抖的声响:“
那种感情就是感谢。感谢是变不成爱情的,感谢是债务,但是爱情不是钱财,怎么能用来还债?”上前一步,咄咄逼
人,武牡只好顺着他退了一步,却被靖闻一把抓住领口:“你说你喜欢我,只不过是因为我对你好,你心存谢意而已
。你这样说,是看轻自己,更是看轻了我。爱情从来是无根之花,无果之实。你以为,我同你一起去爬墙看了美人,
我会不懂,你看那人时眼中的情意,才是真正的相爱之情啊。”狠狠将武牡一甩,武牡踉跄一下,差点摔倒。
靖闻剧烈胸口起伏,胸内如惊雷阵阵。他知道说出了此中道理,他就再不能用各种方式理由抱武牡。但是,他想要的
,宁可是一个懵懂的武牡,也不是一个连自己都欺骗人。提了衣襟,双膝跪下:“在下不要太子殿下的喜欢,从此之
后,在下会用自己的方式追随太子殿下,一生一世。”
低头下拜,晨光破云全出,镀一地金黄。
靖闻是少年入仕,久经官场。他深知,要打造一个矿世名主,一定要有几个人成为一个繁盛时代的影子,用血肉之躯
开辟道路,掩盖每一个成功背后的血腥与黑暗。他抬起头那目光中坚毅锐利,让人无法直视。
武牡转过头去不看靖闻,静默之后,依然是那句话:“知我者,靖闻也。”靖闻了解他,甚至是连他自己都不了解的
部分,都了解得深刻。
那之后丞相靖安之子靖闻回到京城,就因为身子孱弱,久久不出门问政。起初还有人叹息他才华不得施展,久了也就
遗忘了。后来,武牡登基,世称元武大帝,一生毁誉参半,备受争议。他那些棘手的政敌和兄弟一个一个被一个头顶
白狐的神秘人除去,那些,都是后话了。
到了京城后不久,桃花将开未开的初春。武牡登门拜访若兮。若兮双手捧出《遥思》的曲谱,武牡震惊盯着若兮半晌
,没有因得到曲谱的而喜悦,反而声音发抖的说:“若兮,你的头发。”
若兮抬起头来,一头黑发此刻如雪白,铺开在她柔静似水的脸两旁。日日相思苦,夜夜谱曲寒,那心性倔强的少女,
瞥见墙内少年回头一笑后,就跌进了情感的深渊,愁绕心头,成了白发红颜。她只是嘴角微挑,却不言语,因为她知
道,她的义兄,武牡是会懂的。
武牡对上若兮的眼睛,看她虽然清瘦许多,但眼中依旧光波流转不减风流,叹息一下。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吟罢接过了曲谱,对着曲谱心中默唱一遍,一曲终了,泪湿青衫。连声赞到:“好曲,好曲。”
“既是好曲,还要好好练习才好。”若兮将袖口里玉笛抽出,玉腕纤细只余骨,看得人心不忍。武牡也拿出怀中的玉
笛,看着曲谱,随着若兮十指弹跳开,音波在丞相府的上空流转开来,散的遍天遍地,清幽的曲子入了每一间厢房,
那些丫鬟妈妈们都停了手中的活计,小厮护院也住了修修补补。
多日不出房门的靖闻公子,头顶着小白狐狸,踱步到庭院之中,闭了眼睛任凭那斜风细雨般的音律入耳,浸润了身心
。
一曲完了,若兮小做指导,修正武牡的技巧,欲再开始。却听得府中好些个女眷嘤嘤啜泣之声,怕是曲中缠绵恻隐之
情,又撼动了谁人的往事。若兮是个清净人,不喜欢看人家流泪,于是冲武牡摇摇头:“若有什么不明白的再来问我
,在我府上练习,恐怕不太方便了。”武牡听得四周的哀伤之声也觉得惶恐,正好借了若兮这话,就顺势打道回府了
。
回府后勤加练习,不知觉间,又是两个春秋。到了飞星十六岁这一年。
“今天是那孩子十六岁生日。你不入宫看看么?”靖闻脸上带着一贯的慵懒,只是两年,武牡身姿更加挺拔了。只是
他没有再想法设法吃掉,每天这么看着真是眼馋。还是快点推他们修成正果比较好些。
“哦。”武牡微微一笑,这两年,他依然常常去看飞星,只是飞星还是不知,他岂敢有一刻相忘。他一直等着有机会
和飞星表白心迹,然后,然后的事留给然后说。
趁着月色,独自踏入宫中。却看到父皇抱着微醉的飞星急匆匆走去,父皇的眼中,居然染上了浓烈的欲望的颜色。莫
非?武牡心头一紧,跟了上去。
第三十六章:思君令人老
一个年迈的大太监,无声守在密室的门口。墙上的火把,照得这条通往密室的通道一半明一半暗。他苍老的脸也是一
半明一半暗,明的那半清晰的沟壑纵横,诉说着他经历的风霜雨雪;暗的那半只看得到一只眼睛反射的光。
一丝细微的响动,没有逃过老太监的耳朵。他冲着一处黑暗微笑了一下,似乎在说:“出来吧,我已经看到你了。”
琉璃色影子一晃,几乎无声无息自黑暗闪身到老太监身后,武牡手持了随身的匕首,抵在老太监的喉结之上,声音压
到最低:“不许出声,不许和任何人说我来过。”
忽明忽暗的火把下,是一个紧张不安的太子和一个泰然自若的老人。
“我怀恩已经八十岁了,话自然不会乱说。”老人丝毫不见恐惧的低下头,武牡手一抖将匕首放开了些,尽量不要伤
到老人。“只是皇上是个明君,他在位是天下人的福气,所以,他也可以凭着自己的喜好伤害一两个人。”
“父皇在这密室里面伤害着某个人。”武牡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只是一个分心,谁也看不清,一个瞬间怀
恩脱开了武牡的桎梏,身子飞到离武牡三尺开外的地方。
“你若是想听就听听看,切忌扰了皇上的兴致。”:说罢,露出个诡异的微笑,挥了挥手中的浮尘,怀恩颤颤巍巍走
开了。武牡头上一滴汗滑落,自知被人放了一马,凭那老人刚才的身手,想要自己的命,比掐死只蚂蚁还容易。只是
现今也顾不得这么多,犹豫了一下,还是在门前站定。
那个位置,清晰可以听见里面情欲纵横的声音。
飞星一声凄厉的:“不要。”伴随着衣料破碎的声音,如利剑穿心,毒酒入肠。武牡怒发冲冠,不能自已,抬手推掌
,想要将那扇隔在自己面前并不结实的木门打穿。黑暗中一个人用手臂,全身的重量拖紧他的那只手。
武牡愤恨的低头看紧紧抓住他手臂的人,胸口怒气郁结,一时间说不出话来。靖闻也怒目瞪圆,用表情摇头警告武牡
,此事万万不可。
屋子里传来江流微愠的声音,沙哑中饱含着欲望:“哦,你居然会反抗父皇了,不要父皇,你要谁。”随后里面的飞
星发出了隐忍的声音,听到的人都可以感受到他所承受的痛苦和恐惧。
武牡挣扎着想要出声,靖闻情急之下点了他的哑穴,又一个巴掌打在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武牡脚下不稳跌倒在
地,靖闻随后整个身子压在他的身子之上,还不忘用手肘狠击几下他的小腹,以此来限制他的行动。
武牡的力气武功并不比靖闻差,但是因愤怒伤心而分散了注意力,反而无心反抗靖闻,才如此简单被靖闻制住。身子
平躺在地上,内脏受伤,嘴角流血,双眼血红,被靖闻紧紧压住,不得动弹。
“我理解你的心情。”靖闻一面拼命压住武牡一面说:“可我不能看你毁了自己。”两人在地上就朝挣扎一番,终是
内脏被靖闻打伤的武牡占了下风,稍稍安静了一点,身子只剩微微蠕动,想要摆脱这不堪的痛苦。
房间里面的江流,沉浸在飞星身体所带来的巨大感官刺激中,完全没察觉到密室外面的响动,还有一个原因是,守门
的怀恩是两朝老奴,忠心耿耿,武功高强,知道一切秘密,却从未泄露半点风声,是最值得信任的人。
密室内一番挣扎恐吓,飞星无力的喘息,悲伤的啜泣,痛苦的喊叫,无助的呻吟都灌入门外人的耳中。武牡仿佛看着
自己心爱的飞星被人侵犯,手一下一下重重捶在地上,一直到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而里面的人像是故意要刺激他一样。“咣当”一声,江流将飞星压在了本就不结实的木门之上,一下一下有节律的撞
击着,门板也仿佛痛苦,多年老旧生锈的门锁,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
武牡的眼睛恶狠狠望向那不断震动的门,几乎要将里面人生吞活剥一般,使出全身力气,将靖闻掀开。靖闻没有想到
自己将他内脏伤得那么深,他居然还有这么大力气,一下子被掀翻老远,更无法控制武牡的行动。闭上眼等待接下来
一场风波,也许是血雨腥风。
许久,什么声响也没有,靖闻睁开眼。看到武牡并没有砸门,只是全身无力般跪在震动节律加快的木门前,手指轻触
那道门,体会着门内人的痛苦,靖闻走近他,看到他被火把照亮的侧面,哀伤绝伦的眼睛,居然有血自眼底缓缓流下
。武牡明白,他就算进去了又如何?破碎的东西无法复原,已经铸成的伤害将永远留下丑陋的伤疤。更何况自己的父
皇,他可以轻而易决定自己和飞星的生死。死无所惧,只是如果死了,飞星就将永远被黑暗湮没,找不到救赎。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里,和飞星一起痛苦。那扇单薄的木门,飞星被压在木门上的手和武牡轻抚在木门上的
手位置相同,两人都不知此刻已经初携手。
靖闻默默将武牡的头抱紧在怀中,感受到他的泪水大滴大滴浸湿自己胸前的衣衫。想爱不能爱的痛,他怎会不懂?靖
闻爱武牡,爱到和武牡同喜同悲,将自己当成武牡的影子,永远守护在他身边,做武牡不能做的,帮武牡克制他不能
克制的,追随他所有的选择。这是靖闻说的,自己爱的方式。
早朝时,太子武牡托病不出。江流听了,派了太医去看,也没有多问。怀恩果然什么都没有多说,只是依旧每夜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