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听着，你们最好马上给我准备车，每过五分钟我就朝他开一枪！”徐江奕喊道。

“五分钟，足够了。”宗彦低声道。

时间一点点流逝，警方却还在无意义地争吵着。连月玲想要同意徐江奕的要求，副局长却坚持不能向罪犯妥协。在双方僵持时，宗彦已经甩开了围过来的警察，和谈讳商量好了细节。

眼看五分钟就要到了，警方不停地喊着话要和徐江奕沟通，却得不到回应，大概也知道警方在拖延时间。

萧飒额头上全身冷汗，从被绑架到现在，他连一口水都没喝过，两腿又都有伤，站起来都很勉强。他抬头看了看身边的莫陌：“你过来做什么！”

莫陌微微笑起来，一脸轻松。“你不也救过我吗。”

萧飒眼神闪烁了一下：“那是我的事。”

“欠你的命，还是换回来的好。”莫陌平静地回答。

萧飒从莫陌的口气中听出一丝异样。还了这条命，你就要离开？这句话在嘴边犹豫了许久，却最终没能说出口。

“到时间了。”徐江奕大声道。他杀过的人自己都记不住，根本不在乎多见点血，抬起枪对准了莫陌的肩膀。

“车准备好了。”忽然有人在门外喊道。

双方都是一愣，徐江奕下意识地垂下手腕，身体向外探去，莫陌却听到身边一声闷响。鲜血溅到他的侧脸，子弹射入肉体的声音，他再熟悉不过。

徐江奕的身体软倒下去，多次面临危险的本能让莫陌顺势扑到在地，并迅速夺下徐江奕手中的枪。萧飒的反应也不慢，忍着剧痛就地打了个滚，躲到角落里，顺便拖了个敌人做掩体。

狙击手根本不止一个，枪声不断响起，徐江奕的人一个个倒下去，却连杀手的影子都找不到。

副局长被这意外的发展惊到，大吼道：“谁安排的狙击手！”

警察们躲在各自的掩体后，没人回答，可很快他们就发现没有躲的必要，狙击手显然是以徐江奕为目标的，枪声都集中在墙内。

宗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警察面前，冷冷道：“不去救人质？”

副局长脸色发青，挥手带人冲了上去。仗着有防弹衣，警方的人冲入了战局，而狙击也恰到好处地停了下来。徐江奕的人已经损失大半，剩下的人都没了斗志，很快束手就擒。

“救护车！”副局长吼道，扶起近处的莫陌，“怎么样？”

“没事，”莫陌道，“徐江奕跑了！”

“一组！徐江奕跑不远，给我抓回来！”副局长喊着，却看着几名警员被抬了过来。

“副局！”有人跑了过来，“在前门的兄弟都中了麻醉弹！”

麻醉弹？莫陌猛然转头，正对上宗彦罩着寒霜的脸。副局长显然也想到了，有些狰狞地盯着宗彦。

宗彦一眼都懒得给副局长，径直走到莫陌面前。莫陌嘴唇动了动，可看到宗彦还没包扎的伤口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宗彦冷然道：“恩报完了？”

莫陌眼神垂了下来，才要点头，瞳孔却骤然放大，宗彦的身后，原本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竟然抬起了手，手指微弯，扣动了扳机。

枪声乍起，胸口传来一阵剧痛，莫陌的呼吸一滞，手里还紧紧抓着宗彦的衣袖。莫陌最后的念头是，幸好来的及挡上去，宗彦没事。

56.苏醒

“小心。”连月玲扶住萧飒摇摇晃晃的身体，急切道。

萧飒像是被电到一般，手臂一挥拒绝了连月玲的帮助。“我自己能走。”

连月玲的脸色僵硬了一下，随即又笑起来。“嗯，医生也说休息一段时间就能恢复的。”

连月玲的态度反而让萧飒有些过意不去，归根结底连月玲都是为了自己。“对不起，我心情不太好。”

“没关系。”连月玲陪他坐在床上，伸手环住萧飒的腰，头枕在他的肩膀上。“我是你的未婚妻，当然要相互包容了。”

提到婚约，萧飒的眉头又是微微一皱。虽然没有正式订婚，但萧飒已经把家传的手镯给了连月玲，算是变相的求婚了，连家也已经接受了自己这个准女婿，谁想到……

“月玲，关于结婚的事……”萧飒犹犹豫豫地开口。

“不急，”连月玲接口道，“我已经跟爸说了，等你伤好了，调令也该批下来了，到时候再结婚也好。”

萧飒沉默下来，明明自己也是这么计划的，可事到临头才觉得不舍。连月玲察觉他的不快，急忙安慰道：“我知道你舍不得现在的工作，可……”

“我知道。”萧飒道，这个转职机会是连月玲费力得来的，他当然不会放手。“我只是有些不习惯，害你担心了。”

明明彼此都清楚真正的正解在哪里，却都刻意地忽略过去，使气氛看上去与热恋的情侣一样。萧飒的唇几乎要贴上连月玲的脸颊，却被意外的闯入者打断了。

“萧飒，你……呃。”副局长摸摸鼻子，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反倒是被撞破的两人要镇定大方得多。

“副局，你怎么来了。”连月玲站起身道。

“啊，来看看你，”副局长尴尬道，“你这有月玲在我就放心了，还得去看看莫陌。”

“我和你一起去。”萧飒的眼神亮起来，虽然得知莫陌没有生命危险，可一直没有机会去看他。

“看你的身体……”连月玲担忧道。

“没关系，”萧飒道，“我们是好兄弟，何况这次是他救了我，我当然要去看他。”

“也好，那……”副局长话没说完，就听到走廊里传来的叫喊。

“副局，莫陌也不见了！”

“你确定他明天就能醒？”熟悉的声音问道。

“是，药效已经过去了，只是身体还很虚弱，最晚明天中午就能醒过来。”

“知道了，你们先去休息吧。”

房门打开又合上，莫陌却知道有个人没有走。他拼命想睁开眼睛，可半点力气都用不上。

“我真是太纵容你了。”宗彦坐在床边，将自己的掌心覆在莫陌的手背上。原本因为打着吊针而泛凉的手温暖起来，让莫陌安下心来。

意识渐渐清醒，莫陌已经确定了身边人是宗彦，而自己居然没死，也算是幸运了。看来自己在最后时刻护住了他，不过现在这种小动作算是他的体贴吗？想到这一点，莫陌的嘴角不由得微微弯起。

“醒了？”宗彦忽然放开了手。

知道瞒不过对方，莫陌用积攒起的力量撑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果然是宗彦冷冰冰的脸。

“这次很幸运，”宗彦道，“对方从低处射击，虽然打中了胸口，但没伤到心脏，只打伤了肺叶。”

难怪呼吸都觉得困难，莫陌想着，半晌才能开口：“你……呢。”

宗彦的表情愈加阴沉。“我没事，多亏你了——你以为我会这么说？”

莫陌想要摇头，却实在动不了。他没傻到认为宗彦会感激自己，当时的情况也不容许他想那么多，只是单纯的不想让这个男人受伤而已。

宗彦不知道有没有看懂莫陌的意思，转身说了句“继续休息”，随即离开了房间。莫陌本想再说些什么，终究是提不起精神，最终沉沉睡去。

宗彦走出病房，手机狂响起来。

“是我，萧警官，我似乎没有告诉过你我的号码吧。”宗彦冷淡道。

萧飒没有理会宗彦的质疑，敷衍道：“宗总送出那么多名片，我碰巧知道也没什么不正常吧。”

“可这是我的私人号码，萧警官，没有授权私自调查我，我可以告你的。”宗彦不疾不徐地回答。

“别再卖关子了。”萧飒道，“莫在你那里对不对！”

“莫？你是说莫警官？”宗彦道，“他不是被你们送去医院了吗？我还不知道他的伤势如何了呢！”

“你骗不了我！”萧飒咬牙道，“莫陌一定在你手上。还有徐江奕，他抢救回来后也被劫走了，也是你做的吧。”

“萧警官，没有证据就不要随便开口。”宗彦讽刺道，“你还不想因为诽谤而失去这次升迁机会吧。”

没给萧飒回应的时间，宗彦按断了电话，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这个跳梁小丑根本不需要他出手。

57.薛医生

“你来干嘛？”宗彦挑眉看着面前的人。

“来抓你。”谈讳将外套搭在肩上，无奈道，“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工作等你做，你不是打算把宗方送给我吧。”

宗彦眼神绕着谈讳转了转，“邱楠出什么事了？”

被戳破了借口，谈讳尴尬地别过头去，“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我要休息一段时间，你得回去主持大局。”

“知道了，”宗彦道，“不过在那之前，把卫氏给我打发掉。”

“成交。”谈讳立刻道。虽然卫氏还在垂死挣扎，可已经不成气候，现在不答应，还不知道宗彦会给自己出什么难题。

“诶？你又去哪儿？”看着宗彦离开的方向，谈讳问道。

宗彦露出一丝冷笑，“徐江奕的款待这么丰盛，当然要准备些回礼了。”

看来徐江奕这次是真的触到宗彦的逆鳞了，都是为了那个小警察啊。谈讳摸了摸下巴，自己要不要先巴结一下呢？

莫陌当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宗方副总的巴结对象，昏昏醒醒了五六天，总算是恢复了基本的体力。

从护士口中得知，这里是一家高级私人医院，宗彦请了最好的医生，用了最好的设备和药物来给他治疗，不然他也不可能恢复地这么快。

神智清醒后，出事当天的场景就不停在头脑中回放。萧飒原本伤到的腿应该不会有大碍，只是后来徐江奕的一枪不知道严不严重。自己这样应该算是还了他吧，虽然不是还了一条命。更让他难以释怀的是宗彦最后的眼神，自己倒下的时候，似乎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些别的东西，让他不想离开，也不能离开。

“护士小姐，能帮我个忙吗？”几天来莫陌已经和负责他的护士打好了关系，因此打算联络萧飒。用脚趾想也知道宗彦是把他“劫”出来的。

护士是个年轻女孩，却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莫先生，你怎么就那么执着呢。我是不会帮你传递消息的，说多少次都没用。”

果然还是这样，莫陌心道。这几天宗彦没有再出现，医院里的人都被叮嘱过，谁都不能透露他的消息，让他有种被软禁的感觉。

“我只是想跟家人报个平安而已。”莫陌低声道，配上还有些苍白的面色，很有几分脆弱。

护士毕竟还年轻，也是离家工作，看到莫陌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安慰道：“你别这样，用不了几天你就能出院了，到时候……哎呀你别这样啊。”

“我只是想报个平安，”莫陌抬手抹了抹眼角，“不会透露这里的消息的。”

“也没那么严重啦。”护士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不然我把手机借你，你可不能出卖我哦。”

“谢谢。”莫陌露出一个微笑，对于卧底出身的他来说，骗取同情心根本是手到擒来。

莫陌最终真的只是报了个平安，还是打了警局附近的公共电话，由门口的守卫转达的。他暂时还不想与萧飒接触，更不能因此害好心的护士丢了工作。

令莫陌意外的是，接下来的一周宗彦都没有出现。想到宗彦临走时的态度，莫陌就有些忐忑，虽然宗彦没再多说什么，但他还是能感受到宗彦的怒意。不过好消息是，护士们偶尔提到宗彦会打电话来问莫陌的情况，至少表明宗彦还没有放弃他。

莫陌的身体素质本来就比普通人强，加上最好的医疗条件，虽然还没痊愈，却已经可以出院了。然而医院却不肯放人。

“莫先生，你的病还没好，还不能……”

“医生，”莫陌打断对方的话，“我昨晚都听到了，我的身体完全可以回家了。”

不顾医生和护士们的阻拦，也没有什么行李要收拾，莫陌一身轻松地向外走。

“莫先生，宗先生说过要你留在这里静养。”众人只得搬出宗彦的名头，毕竟人是他带来的。

莫陌的脚步顿了顿，转头道：“那就让他亲自来跟我说。”随即推开门，离开了医院。

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莫陌忽然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这样从医院跑出来，其实有几分负气的原因。明明是自己惹火了宗彦，却还是因为宗彦的不闻不问而气恼。就是是奴隶，也不该对主人有这种感觉吧。

想道一回家就要面对萧飒，莫陌实在提不起精神。可是现在自己身无分文，又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莫警官？”

一个有些熟悉的嗓音响起，莫陌下意识地回头。“薛医生？”

“睡衣是我父亲的，都洗得很干净，不要介意啊。”薛医生递过一套睡衣。

“哪里，是我打扰薛医生了。”莫陌有些过意不去。

“叫我安小就好。”薛医生笑笑，“热水已经好了，先去洗个澡吧。”

温热的水流温暖了莫陌的身体，不由得想起几天前与薛医生的重逢来。

那天和宗彦健身回来，莫陌遇见的正是心理医生薛安小。想到令自己痛苦不堪的心理评估报告，莫陌自然不会有什么好心情，可又一直在疑惑薛医生做出这份报告的原因，所以没有转头就走。

薛安小却没有察觉莫陌的不快，他的身量比较小，一手提着满满一大袋水果，一手搂着满怀的书籍，累得满头大汗，巴不得有人帮忙。

既然对方开了口，莫陌也不好拒绝，便帮着薛安小拿东西回家，顺便想在路上问出原因，却没想到得知了意外的消息。

“好久没见到莫警官了，最近过得好吗？”薛安小主动打开了话题。

“一般。”莫陌有些冷淡的回答。

“文职应该轻松不少了吧，莫警官以前的工作真是太危险了。”薛安小感慨道。

文职？莫陌疑惑了一下，随即想到是萧飒给自己编的借口，可以逃过心理评估。

“不过莫警官你的心理压力大了一点，现在还会……”

薛安小的话没说完，就被莫陌粗暴地打断了。对于这个人，莫陌实在是忍不住心中的愤怒。

“薛医生还记得当初给我做的心理报告吗？”

薛安小一脸莫名。“记得啊。虽然按规矩是不能给你们本人的，不过莫警官你的心理还算健康，没什么大问题的。”

“健康？”莫陌皱眉，“那份报告明明不是这么写的，薛医生还要继续骗我吗？”

“什么骗人？”薛安小眨了眨那双大眼睛，疑惑道。

58.薛医生（下）

薛父的身材大概与莫陌相差不多，睡衣很合身，散发着洗衣液的清香，让莫陌有些羡慕，对于家务他实在是没有天分，偏偏宗彦对这些细节苛刻得很。

从浴室出来，薛安小已经换上了一身连身睡袍，带了一副过大的黑框眼镜埋头于资料之中，更显得身量娇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