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泣无声 上——银白灰黑小螃蟹
银白灰黑小螃蟹  发于:2013年10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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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露”这次派了两位代表来,不出祈明赫所料,其中并未包括钟禹本人。

祈明赫分别和二人握手之后,略有遗憾地说:“我本以为钟二少会赏脸光临敝舍的,真是有点失望。”

年长的男子脸色微变,年轻的那位倒是坦然地说:“二少本也想亲自来会见祁先生,可惜被一些事缠住了分不开身。”

裴以粼向祈明赫重新介绍对方的代表,他指着稍显年长的男子说:“这是钟欣地产的CEO(首席执行官)袁彻先生,”然后又指着袁彻旁边一位年轻温雅的男子说,“这是钟欣地产的CFO(首席财务官)方绰燃先生。”最后他指着自己身旁的男子说,“这是我们boss,‘盛世’集团‘迷岛计划’的最高负责人祈明赫先生。”

祈明赫掩饰住内心的诧异,浅浅笑着说,“来,我们先干杯。”

席间,裴以粼偷偷问祈明赫:“小眠呢?”

祈明赫瞅了他一眼,说:“面壁思过。”

裴以粼还想说什么,祈明赫打断他,“我让你约钟禹,怎么来的人变成了钟欣地产的人?”

外人都知道,钟泽理将黑白两份产业钟欣集团和笙歌酒店分别交给长女钟吟和次子钟禹打理。“夜露”是“笙夜酒店”旗下的一间会所,和“钟欣集团”并无关系。

裴以粼辩解道:“我也不知道,我联系的是钟禹的秘书,她是答应我的啊。”

祈明赫冥思:难道钟禹已经被架空了?莫非钟吟想并吞钟禹的公司?其实“钟欣集团”做的是正道生意,而“笙夜酒店”则是沾染了灰色地带,这样做对于钟吟并无好处啊。

看出祈明赫的困惑,方绰燃解释道:“我们明人不说暗话,其实大小姐有意收购了‘笙夜酒店’。老爷子过了大半辈子,就是图个将他的出身洗白,所以大小姐希望在老爷子80大寿之前完成他的心愿。事实上过了今天,‘笙夜’被‘钟欣地产’收购的消息就会四处可闻了。”

祈明赫大吃一惊,沈声道:“那‘夜露’将会被如何处置?”

方绰燃说:“目前还不能答复你,要等我们召开了董事会之后才能得出结论。”

祈明赫直截了当地问:“‘盛世’对你们‘钟欣地产’的资产重组并无兴趣,我关心的是‘夜露’以后的负责人是谁?“

似乎对于祈明赫不太礼貌的态度不满,袁彻阴测测地说:“‘夜露’以后存不存在都还是个未知数呢。”

“袁叔。”方绰燃很不赞同袁彻的说辞,转而对祈明赫说:“我们‘钟欣’集团做的都是正当生意,而且是一家上市公司,所以任何决议都要通过董事会才能给祁先生你答复。但是我们不排除会将‘夜露’转卖这个可能性。”

一顿晚饭吃得是柳暗花明,峰回路转,看似平静的氛围中暗藏无数汹涌。

宴后,送走了方,袁二人,祈明赫心里思绪万千。

09.

方绰燃的话给他一个启示,即让“盛世”接手夜露。

然而“盛世”的目的不只在于“夜露”,也希望钟禹能投资到“迷岛计划”中,将他手下的夜店会所搬到“迷岛”去。

有了品牌效应,客人自然会蜂拥而至。

而如今,钟吟收购“笙夜”的意思是要解散“笙夜”旗下的声色会所?这简直给“迷岛计划”的实行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祈明赫后悔自己慢了一步,早知道“笙夜”会被钟欣收购,他就可以通报盛耀轩,用“盛世”旗下任意一间子公司收购“笙夜”。

之所以他之前不敢这么做,是因为忌惮着“笙夜”背后的“钟欣”。

而现在“钟欣”收购了“笙夜”之后一样要将其拆卖,但此刻“盛世”再去一间间回收,就太耗力费时了。

“b,boss?”纵是迟钝如裴以粼也发现了祈明赫的心情低落,“就算‘夜露’不参与‘迷岛计划’,有‘抵岸’也够了啦。”

“你能保证‘抵岸’会合作吗?连他背后的老板是谁我们都没有头绪!”祈明赫心烦意乱地托住下巴。

“boss,其实也并非完全没有头绪……”裴以粼小声说。

祈明赫看了他一眼:“你是说陆莳?可是陆莳的背景我之前调查过,他成立‘时川’之前的经历是一片空白,就好像被谁抹去了一样……”

“这么神秘?陆莳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啊……”裴以粼嘟囔道。

祈明赫被他一言提醒,灵光忽现:“‘陆莳’可能不一定是他的真名,而他之前可能不生活这里……”

“boss,看来有必要用‘盛世’的信息网络来查查‘陆莳’叫‘陆莳’前发生过的事。”裴以粼正色地说。

“恩,‘陆莳’就交给你去调查了,Leon。”祈明赫看裴以粼的眼神对其寄予厚望。

虽然裴以粼看上去傻乎乎的缺根神经,但他确是一位天才黑客,15岁就闯入了“北美海上防护指挥系统”的计算机主机,同时翻遍了美国指向北朝鲜及其盟国的民有核弹头的数据资料,然后又悄然无息的溜了出来。

之后他又成功侵入世界五大公司的网络系统,一度被FBI通缉,后来被“盛世”的总裁重金保释,让他加入了“反骇客”部门维护“盛世”的网络安全。由于“盛世”的网络主要分布在北美,日本,港台和西欧,因此之前并未考虑到利用这个平台。

“遵命,boss——”

祈明赫问林凛:“k的资料到手了吗?”

“是的,已经放到您房里了。”

“很好。”

祈明赫回房后来不及脱西装就立刻打开了信封袋,只是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就沉重起来。

匆匆浏览一遍将资料上的信息消化后,祈明赫再度离开酒店。

他驾车来到k的住宅楼下,却吃了个闭门羹。

抱着撞运的心情去了“夜露”,吧台处却没有那长发的动人身影。不过“夜露”虽正面临“江山易主”的危机,内部却仍是一片“歌舞升平”,大有“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的态势。

祈明赫再度折回k住的小区,将车停在他楼下,然后站在车外,靠着车门吸烟。

这一夜,k都没有回来。

祈明赫醒来的时候发现天已经亮了,他等到后半夜实在吃不消,便回车内继续等,到最后居然睡着了。

车厢内的烟灰缸里是满满的一缸烟蒂。

祈明赫舒展了下僵硬麻痹的四肢,然后发动引擎,驶回酒店。

回房前他先去了裴以粼的房间,对方打开门看到祈明赫后吓了一跳,露出一脸撞鬼的神情:“Bo,boss!”

“大清早的鬼吼鬼叫什么!”祈明赫揉了揉被震得发痛的耳膜走进房去,“‘陆莳’的资料查的如何了?”

“我已经联系了盛世在其他地区的同事,目前西欧,台湾和香港都已经反馈回来并无关于‘陆莳’的消息。美国和日本那边目前尚未有反应。”裴以粼说着好意地劝告道,“boss,你该不会一夜没睡吧?要不要去洗手间擦把脸?”

祈明赫揉着跳动的太阳穴摸进洗手间,看到镜子里脸色青白神色憔悴双眼充血的自己,不禁有点好笑,怪不得裴以粼刚才一脸撞鬼的表情。

“Boss,你昨晚去哪了啊?”

祈明赫洗把脸后,看上去精神了许多,只不过声音仍有些沙哑:“我去找k了。”

“哦,那个长发美人!”裴以粼显然对k印象深刻,他有点艳羡又有点同情地望着祈明赫,“看不出那个大美人在床上也这么热情啊!boss,你该不会被榨干了吧?”

祈明赫扶住额头,他已经没有余力和裴以粼一般见识了:“我等了他一晚上,他没回家,我们没碰上。”

“哦…… 大美人可能是气你左拥右抱,吃吃小醋吧。话说昨晚小眠都没回房来,我还以为他去你那里了呢。”

裴以粼住的是行政套房,里面有两个房间,夏轻眠的活动范围被限制了,却又保留了相对的隐私。

祈明赫皱起好看的眉头:“我不是叫你看牢小鬼的吗?”

10.正牌小受露脸啦~

裴以粼有点惭愧地缩缩鼻子:“对不起,boss,我昨晚一弄电脑就什么都忘了……”

祈明赫立刻拨夏轻眠的手机,然而对方却是关机状态。他又让裴以粼联系“抵岸”,那边表示花璃并没有回去过。

祈明赫想到自己昨晚扔下夏轻眠的时候,少年的神情很是受伤和惶恐,他越想越心焦,于是立刻打电话给林凛,让他准备车辆,他们三人等下兵分两路去找夏轻眠。

考虑到夏轻眠并无太多地方可去,因此林凛和裴以粼一辆车去夏轻眠的伯伯家拜访,而祈明赫单独一人去夏轻眠父母的灵位所供奉的祥麟寺。

其实祈明赫不想去L寺庙,因为他母亲的牌位也是曾经供在那里。不过比起去夏轻眠的伯伯家,他宁可去L寺庙,因为他可以想象夏轻眠在他伯伯一家人眼中,一定是一个耻辱的存在。更何况母亲的牌位这么多年来没人缴费,应该早就被撤去了吧。

祥麟寺香火一贯很旺,今天正逢十五,来烧香拜佛的人也比平日多一些。祈明赫走到灵位室前张望了一下,果然看到明黄色的蒲团上跪着一个少年。他轻唤了一声:“小鬼!”

少年应声回望,看到是祈明赫似乎有点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连忙想站起来:“祁先生,你怎么来了?”

只是他跪得久了,忽然起身,一个趔趄险些跌倒,祈明赫忙上前一步托住他的腰身扶住他,柔声问:“你没事吧?”

不知道是不是祈明赫看错了,夏轻眠的脸上居然掠过一抹可疑的潮红:“没,没事啦,脚麻了而已。”

“你昨晚在这里过的?”

夏轻眠低着头,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走开的,只是我有烦心事的时候就会来这里看看父母,然后有些想不通的事就会想通了。”

祈明赫看到少年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想到他在夜里湿气颇重的庙里过了一晚,于是也不忍心怪责他:“你以后不要关机,至少让我们知道你在哪里。”

“我手机没电了……”少年仰着脸看着祈明赫,有点急切地为自己辩解。“我不是诚心闹别扭的,真的,就算你不来找我,我等下也会自己回酒店去的。”

“你又没有钱,怎么回去?”

“走回去呗,又不是很远,昨天我也是这么走过来的。”夏轻眠满不在乎地笑笑。

不知道为什么,少年越是解释,祈明赫心里就越是过意不去。他昨天扔下少年只是想对他小惩大诫,让他知道有些话不能乱说。只是现在看到此刻少年憔悴的摸样,他居然觉得有点难受。

临走前,夏轻眠说要去下厕所,于是祈明赫在原地等他。

等候的时候,祈明赫无意间发现母亲的牌位居然还是在原处,而旁边竟然新增了父亲的牌位!

他大吃一惊,当年父亲自杀的消息才获悉的,他哪有机会办理父亲的身后事?捡回一条命都是谢天谢地了,如果当晚不是管家景叔舍命救他,让他逃去美国,他早就和父亲一样死在黑洞洞的枪口之下了。

祈明赫心跳骤然加快,他拉住正在扫地的僧侣促声问道:“师傅,请问我有亲人去世想放置牌位在此处,应该去哪里办理?”

老和尚指了指被门口挂着一块垂帘的里间。

谢过老和尚之后,祈明赫走进里屋,里面俨然是一个办公室,几个年龄迥异的和尚坐在各自的桌前办公。

“请问——我有位亲人去世了,想在这里放置牌位应该找哪位师傅?”祈明赫出声之后,靠近他的一位中年和尚走了过来,说,“你跟我来。”然后把他带到边厢。

避开了旁人后,祈明赫便单刀直入地说明真相:“师傅,其实是这样,我想问外面的两块牌位这几年是谁供奉着的?”

和尚皱眉看了他一眼说:“年轻人,这个不能告诉你。”

祈明赫解释道:“外面被供着的二位是我高堂,我这个做儿子岂有不知道是谁这么多年来供奉着我父母的道理?”

和尚为难地说:“可是我们有我们的规矩……你父母叫什么名字?”

“父亲是祁振业,母亲是陈惜霏,母亲应该是23年前被供在此处,而父亲则不超过8年。”

和尚本欲翻看记录的本子,一听祈明赫说出的名字,忽然舒展了眉头:“你是说席先生吧?他可真是有善心啊,说是替一位故友照看亡父亡母,每月初一十五都会来的。”

祈明赫心头一跳,声音都不自觉地绷紧了:“今天不正是十五?难道他在这里?”

“是啊,他每次来都会捐一笔可观的香火钱,然后我们方丈会为他说一段经法,算起来现在差不多应该说好了,你可以去……”

“不用了,谢谢。”祈明赫不想听到身后和尚的声音,只是仓促地低着头大步往外走,一心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不巧匆忙之中撞到了一个人。

“哎哟。”对方呻吟了一下。

祈明赫下意识地想道歉,抬起头,正要张嘴,却陡然发不出声音。

眼前的男子面若昙花,气质出尘。八年的时光使他褪去了年少时的青涩,却增添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情。

“……赫?”对方先出了声,只是一个单音字节却宛如天籁一般动听。他狭长的凤眸泛着水光,玛瑙般的眼珠乌黑而湿润,长长的睫毛扑闪着,眼中的水雾似乎轻轻一晃就要破碎。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11.8年后的重逢

“……席言。”祈明赫单手插袋,冷冷笑着,用优美的薄唇地吐出了这个被他禁忌视为的名字。

“你……回来了?”席言的美貌比起8年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他此刻凝噎着蹙眉的神情,脆弱得让人只想把他拥进怀里。

但是祈明赫却看穿了这具美丽纯洁的皮囊下包裹的丑陋灵魂,他无动于衷地端倪着眼前人一副楚楚可怜,摇摇欲坠的样子,心里一声冷笑:“托你洪福。”

“赫,你失踪了八年……我好担心……”席言用一双湿润的水眸神情地凝视眼前的男子,泪珠似是摇摇欲坠,却始终没有滑出眼眶。

担心我死不成是吧?

祈明赫脸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于是淡淡地将目光望向远处的地面,说:“我没死,你该放心了。”然后绕开对方的身体向前走去。

席言从背后拉住了祈明赫的手,语气哀伤而困惑,“赫?你为什么……这么冷淡?……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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