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有没有想过以后想干什么?”苏闲让自己的额头轻抵着辛宁的额头。
“服从命令,完成每一个任务。”辛宁的手已经暖了,就从苏闲的腋下穿过揽住他的背。
“除了任务哪?有没有想过别的?”苏闲轻柔地问,“爱好,希望,梦想什么的。”
“其实我小时候的梦想是拍电影,后来想拍纪录片。”辛宁想得有些出神。
“天亮以前许个愿,我来帮你实现怎么样?”苏闲抚摸着他的脸,低声近似蛊惑。
“什么都可以?”辛宁微微眯起眼,眼神立刻变得清醒,“你要是做不到呢?”
“说说看,你到底想要什么?”苏闲被他戒备的样子逗笑了,“天仙美女还是金银财宝?想要睡摩洛哥的王妃就比较麻烦点,不过你要是真的很想很想,也不是没有办法。至于钱,用陆衡话来说那就是一堆数字,要个一后面有数不清的零的账户过过干瘾其实也挺容易。或者你喜欢别的东西?猫王亲笔签名的金唱片?格蕾丝•;凯丽戴过的钻石皇冠?”
“你知道我要什么。”辛宁挑眉看着苏闲,笑意若隐若现,“随便给吧。”
“起来,带你去个地方。”苏闲移开身,顺手拍了拍辛宁的屁股。
辛宁刚要拍回去,苏闲已经游鱼一样地滑出了睡袋,三下两下穿好衣服。
看着苏闲脸上明显有点不怀好意的笑容,辛宁一个激灵,飞快地也爬了起来。
两个人收起帐篷,整理好背包开始急行军。
苏闲没说,辛宁也就没问。或者说,辛宁没问,苏闲也就没解释。
徒步旅行的背包不过三十多公斤,对他们来说这点负重根本不算什么。
苏闲跑得很快,辛宁紧紧跟在他身后,起先还只是跟随,后来不知怎么就有点较劲起来。
两小时的路程,结果一个小时出头就走完了。
辛宁望着眼前的山谷,停下来大口喘气。
谷底的平地上,隐隐绰绰地摊放着一个大家伙,草地被什么遮住了,好像是些五颜六色的格子。
“多美呀,感动吧?”苏闲拐着辛宁的脖子,使劲地揉搓着他的脑袋,“想哭就哭啊。”
“这什么东西呀?”辛宁奋力把自己从苏闲的魔爪中解救出来。
“这是什么都不知道?”苏闲做出鄙夷又受伤的样子,“真是媚眼做给瞎子看了。”
“这是热气球,我当然知道。”辛宁走过去摸了摸结实的吊篮和绳索,“这些呢?”
“背包。”苏闲瞟了眼辛宁指着的东西,态度诚恳实事求是地说。
“看着眼熟,好像在段郋家见过。”辛宁蹲下去,片刻之后抬起头,“有任务?”
“哎,我发现你比我还工作狂啊。”苏闲摇头笑,“别老想着任务了,咱们不是在休假嘛。”
“没有任务带着狙击枪干什么?”辛宁明显不信,很不给面子地嗤笑出声。
“可以去阿拉斯加打棕熊。”苏闲随口边说边推了把辛宁,“时间差不多了,天快亮了。”
“北美?”辛宁敏锐地捕捉到了苏闲话里未尽的意思。
“想去吗?”苏闲走到铺在地上的纤维织物远端,站在那个球体的弧顶处看着辛宁。
“一起去?”辛宁紧紧握住面前的吊绳,“是长期的,还是单项的任务,我……”
“别管那么多,太阳要出来了。”苏闲打断了他的话,举起手挥向远处环绕的山峰。
黎明时分的山谷中,微明的光里轰的一声点起暖洋洋的火光,辛宁抬起头仰望。
远方的天际现出一丝丝曙光,黑暗被晨曦温柔地亲吻着,安然退场。
五颜六色的格子布从地面慢慢鼓胀起来,逐渐变成了一个倒椎着的气球形状。
气球开始缓缓升空,和日出朝着同一个方向,群山背后的霞光跳跃而出。
苏闲跑过来一步跃进吊篮,靠着辛宁的肩膀开始在黑莓上写短信。
陈然收到短信的时候正在陪陆衡搞园艺,手里拿了把铲子给院子里的玫瑰花松土。
花园里的黄玫瑰开了,隔着两三步远都能闻到带着露水味的清香。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下,陈然摘下手套站起来,低头看着看着就笑了。
时差关系,陆衡已经坐着轮椅在花坛边晒起了太阳。为了甩脱追踪,那天小卫直接把面包车开到了清晨最热闹的码头鱼市,拉起车头像耍特技那样甩了甩车尾才一头扎进泊满了渔船的港湾里。陆衡跳车的时候太过勇猛,膝盖一下子磕到了码头栈桥下的水泥石墩子上,都两星期了还打着石膏。不过倒是给了陆衡一个难得的机会,不用爬窗就占了半边床,每天都心安理得的接受着陈然的照料。
听到陈然的笑声,陆衡睁开眼睛问:“什么好事,这么高兴?”
陈然把手机递给陆衡,回头找了把剪刀来修建花枝:“苏闲同志的临别赠言。”
陆衡清清嗓子,大声念出来:“老大,我走啦,千万别想我。保重身体,多喝朱润汤。”
念到这里,陆衡愣了一下,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问陈然:“朱润汤是什么东西?”
陈然回头瞄了眼陆衡干翘着的腿,轻描淡写地回答:“就是猪腰子,补肾。”
陆衡丧气地捏紧了轮椅的扶手,低声嘟囔:“哪壶不开就非要提哪壶,太欺负人了!”
段郋坐在新家的露台上吃早饭。
这里离他的射击俱乐部比较近,上下班的时间短些。
谢曼妮端着一壶红茶出来,顺便还带来了奶罐,走过来吻了下囡囡的额头。
餐巾旁的手机发出滴滴两声轻响,段郋拿起来看了一眼。
发件人匿名,不过那语气再明显不过,那人说:“走啦,那颗子弹留个纪念。”
刺刀和小卫打打闹闹地走进来,这两个家伙大概刚晨跑完,一头的汗,衣服还没换就过来了。
小卫眼疾手快地抓过段郋的手机噼里啪啦一阵乱按:“老段,头儿给你写什么了?”
刺刀显得稳重得多,看见谢曼妮先点头叫了声嫂子,然后过去揪了揪囡囡的小辫子。
囡囡嘟着嘴问:“妈咪,那个会讲小熊故事的叔叔为什么还不来?”
小卫听见了回头说:“小熊叔叔让大灰狼骗去洗袜子了。”
囡囡扁扁嘴,也不知道是伤心还是愤怒,眼睛里开始浮起泪光。
刺刀斜了小卫一眼:“小孩子面前别瞎说,注意影响。”
小卫摇头晃脑:“要不头儿干嘛老惦记着你给我洗袜子的事儿哪。”
刺刀和段郋一起叹气,无奈地转过头去,谢曼妮坐在桌前掩着嘴轻轻地笑。
苏闲发完最后一个字,看到发送成功,就干净利落地把手里的黑莓拆成了一堆塑料片。
辛宁看着那些碎片被苏闲甩手撒到风里,忍不住摇头:“真浪费,还污染环境。”
苏闲拍拍手,凑过来拉拉辛宁的衣服:“长日漫漫,无心睡眠。亲爱的,我们来做个游戏吧。”
辛宁正低头看着脚下掠过的秋季平原,慢了一拍才想起来问:“什么游戏?”
“一问一答怎么样?”苏闲勾着辛宁的领子,“来,专心点,答错的人就脱一件衣服。”
“然后?”辛宁也勾了勾苏闲的领子,“答对了,提问的人也脱一件衣服?”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很省事啊。”苏闲欣慰地笑,“要不要让你先来?”
“这么高的地方不穿衣服不会冻出毛病来吗?”辛宁特别纯良地眨眨眼。
“运动运动就不冷了。”苏闲坏笑着屈伸两下中指,“生命在于运动。”
“你不会是要把衣服也都扔到气球外头去吧?”
“为了保证公平公正的游戏规则,脱下来扔掉确实比较干净。”
“那回头我们降落的时候就都那么光着?”
“光着比较方便,主要是路过瓦努阿图的时候还得顺手干个小活儿。”
“苏闲……”
“嗯?”
“你说的话,果然连空格都不能信。”
第45章:尾声
两年后。
北美,佛罗里达州,棕榈海滩。
灯火辉煌的巨大豪宅里正在举办交际舞会,主人接受着来宾的祝福,男人们彬彬有礼地站在一边谈论股票和政治,女人们则在休息区的沙发上炫耀着各自最新款的手工礼服和钻石。身穿黑色燕尾服的侍者带着职业性的微笑来回穿梭,手里的托盘上摆满了精致的水晶杯和可口的小点心。
苏闲独自站在角落里的窗台旁,鼻子上架了副眼镜,一派社会精英斯文败类的打扮。
乐队正在演奏一支轻快的舞曲,开始有人三三两两地走到大厅中央搂抱到一起。
他在等待的人终于在二楼的楼梯口现出身影,边下楼边不着痕迹地冲他打了个手势。
有几个女孩子的目光刚好也正转向这边,带着躁动的好奇,又有点天真的羞涩。
苏闲装模作样地端着杯红酒对她们微笑,借着喝酒的动作低头说:“我的人得手了。”
耳机里传来肖战歌老大不乐意的声音:“什么叫你的人?那是老子的人!”
肖战歌最听不得这个,这两年他为辛宁的归属问题没少跟苏闲打口舌官司。
“他要是天天晚上都爬你的床,那我就承认他是你的人。”苏闲轻描淡写地说。
“组织关系不是儿戏。”肖战歌让苏闲的不要脸又不轻不重地噎了一下。
“恋爱关系也不是。”苏闲笑嘻嘻地接上,“肖站长也要尊重属下的私人感情嘛。”
“负责接应的人已经到位。”肖战歌不再跟他纠缠,“你们也赶紧转移吧。”
“不着急。”苏闲慢条斯理地摇晃着杯中的红酒。
“姓苏的,”肖战歌懒得理他,“别玩得太过火,我们先撤了。”
辛宁正穿过舞池向苏闲这边走来,他从一个侍者手里的托盘上拿了杯粉色的气泡酒。
错身之间,一个黑色的U盘顺着侍者的侧腰轻巧地滑落到对方的衣袋里。
苏闲看着走近的人慢慢地笑起来,目光迷蒙轻飘,好像已经不胜酒力。
“嘿,宝贝,想跳舞吗?”辛宁凑近了贴着耳朵问,完全是招牌式的苏闲做派。
“工作时间调戏领导,这个问题可大可小啊。”苏闲悠悠然地挑起眼皮。
“领导,那咱们回家慢慢讨论吧。”辛宁噗嗤一声笑得眸波流转。
天上有几点明亮的星,像是谁的眼睛,轻轻闪烁。
世界难得平静又安宁。
回家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