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夜——墨白先生
墨白先生  发于:2013年10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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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内心挣扎困苦的江宇选择去GAY吧试探一下,看看自己到底是不是当真偏好男人。

结果他毕竟是没啥社会经历的学生,被人骗了,又被下了药,险些还被三个混蛋强暴……

幸亏赵成及时赶到,这男人和他真是孽缘,害他产生心理负担的是赵成,危机当头救了他的也是赵成……

赵成听了江宇一番话,心里的愧疚又增加了几分,想自个当日喝醉酒管不住下半身,干出那样的混账事,差点毁了一名祖国的好青年。

两人都闷声不说话,气氛挺压抑。

终于还是江宇咬牙问了一句:“我记得你昨晚,没有碰我?……”

赵成正愁没机会解释,得了问询忙上前掀起江宇的被子。

江宇慌了神,扯住被子又想把脸蒙起来做钻地洞状。

赵成拦住他,在他眼前晃了晃左手的无名指,银制的指环投射的光芒闪在江宇的眼中,挺刺眼的。

赵成沉声道:“我结过婚,不是同性恋……那天晚上是个误会,我对不起你……你还年轻,那条路不好走,趁早回头吧。”

江宇愣了愣神,转头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相框。照片里,赵成与女人亲密的搂在一起,两人脸上的笑容幸福得扎眼。

江宇淡淡地问:“她是你老婆?那你们是离婚了吗?不然怎么能容许你带男人回家乱搞?”

赵成僵了一下,眼神黯了几分,咬了咬嘴唇,好半天才艰难地说出来:

“她……已经去世了……”

******

将尖刀捅入女人的身体中时,他的双手不可抑制地颤抖了……

女人直挺挺地躺在地板上,瞪圆了眼望着他,眼神从惊恐到痛苦再慢慢变黯淡,直到……什么也没有留下。

每一刀下去时,女人被布条塞住的嘴中会发出一声呜咽,像春日猫儿的嘶叫,惨烈而尖利,同样的,慢慢变低,直到几不可闻……

他用浸着女人的血液的食指,在她美丽的额上写下——‘6’。

第六个。

第三夜

赵成最近很烦躁,成日里像吞了火药似的,看什么都不爽。这可苦了小罗了,跟着提心吊胆,深怕说错话办错事挨这位前辈训斥。

造成赵成心情不爽利的家伙,又提溜着一袋子葡萄上门来了。

赵成把江宇堵在门口,他个高身壮,杵在相对瘦弱江宇的面前,跟一堵山似的。赵成横着眉,压低嗓门恶声恶气地冲江宇道:“我忙,你回去吧。”

江宇一点都不恼,笑嘻嘻地举起手中的袋子:“今天碰上特别新鲜的葡萄,买来给你尝尝。”

赵成手一挥,直接摔上门。

江宇下意识地用手去挡,手背被夹着了,立时‘嘶’地闷哼一声,看样子夹得挺惨的。

赵成忙把门拉开,顿了顿,冷声骂:“活该!快走吧!”

江宇捂着手背,仰起头盯着他的眼睛,满脸的委屈,看着着实可怜。

恰好在这个时候,赵成的邻居带着女儿上楼来了。小女孩牵着妈妈的手,甜甜地冲赵成笑:“赵叔叔好。”

江宇也笑,又一次举起手中的塑料袋:“赵警官,上回多亏了您。我是来登门道谢的。”

赵成有种想撕烂他脸上的笑容,再将这小子暴打一顿随便找个荒郊野外丢了的冲动。然而当着邻居的面不好发作,只能忍住气打开门:“不用客气,请进吧。”

江宇带着得逞地坏笑,眯着眼走进屋。

赵成站在他的身后扶额叹息,自己当真惹上了一个麻烦角色。

那天的事,江宇不想闹大被学校知道,所以无论赵成如何苦口婆心地劝说,铁了心不打算起诉那三名歹徒。赵成也没法子,只能用妨碍社会治安的名义将三人拘留15天。

这事儿还不算完。

先是江宇怕被同学发现,不想回宿舍住,又说自个家在外地,央求赵成收留他几天等身上的痕迹彻底消失。

赵成嘛,热心的人民警察一枚,加上人也讲义气,虽然觉得与江宇之间那点不清不楚的有些尴尬,但是还是好心收留了他。

所谓引狼入室,常常就是一念之间的事。

不多时,赵成就看出江宇的心思有点儿不对劲。比如江宇一反初回那次的冷淡态度,对他极是热情,成日里跟在他身后‘赵大哥、赵大哥’的叫得热络。一声接一声,听得赵成浑身酥麻,鸡皮疙瘩掉一地。

再比如江宇够能折腾,今儿张罗着打扫做家务,明儿又闹腾半天要为‘赵大哥’做好吃的补身体,穿着围裙戴着皮手套一副小媳妇的乖巧模样。不过这收效嘛,在江宇第n次差点烧了赵成家灶台后,老好人无奈将不会干活还逞能的家伙请出厨房,拿起锅铲,一面麻利地挥舞着,一面叹息:“你们年轻人从小娇生惯养的,怎么可能做得来家务活……”。身后无人应答,赵成回头,看见江宇支着脑袋看他,满脸的崇拜,眼睛亮晶晶的,直盯得他头皮发麻,心里头到是没来由得自豪起来。

最让赵成无法忍受地是,江宇老想着爬上他的床!

别笑,这是真的!

赵成人不错,但也没到会把床铺拱手让给别人的道理,所以那几天江宇照理该是睡在他家客厅的沙发上。可惜一到晚上,江宇就摸进赵成的卧室,央着因为之前的事,他晚上睡不着,有赵成在身边会踏实得多。赵成嘲笑他大男人跟个娘们似的婆妈,况且两人独处一室太别扭,自然不会遂江宇的意。

不过江宇能折腾,且总能做出恰如其分的可怜兮兮模样,拿捏住赵成的软肋,后者没辙,最后只能妥协,同意江宇在他的卧室里打地铺。赵成想着,反正就几天,忍忍就过去了。

头天晚上,大伙儿相安无事。赵成起先睡不着,爬起来喝水的时候差点踢到睡在他床旁边的江宇。隔得这么近,他似乎能闻到江宇身上带着淡淡甘草般清新好闻的味道。江宇睡觉很安静,身体蜷起来缩成一团。赵成参加过局里的心理学讲座,专家说这样睡姿的人一般都是缺乏安全感的。赵成想到江宇的经历,叹了口气,替他掩了掩被角,爬上床后不久就睡着了。

赵成在清晨的阳光中悠悠地醒过来,盯着近在咫尺的江宇的精致睡颜半晌后,吓得脑袋向后躲开,‘砰’的一声一头撞在床柱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江宇被吵醒,揉揉眼睛,很自然地冲他展颜微笑,慵懒地唤了一声:“赵大哥,早~”

早你妈!赵成再也无法忍受,黑着脸把江宇拖起来,拉到客厅里进行再教育。

两人面对面坐下,赵警官对爬床现行犯江宇的‘审讯’开始。

赵成沉声问:“江宇,我忍了你很久了,你这几天太古怪,到底在想什么呢?”

江宇打了个哈欠,还在揉眼睛:“没有啊……”

赵成想举例子,又觉得不妥,于是横眉:“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看你好得差不多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江宇扬扬眉,毫无避讳地开始撩自个的上衣,露出白皙的胸膛,手指点着身体示意赵成:“才不是呢,赵大哥,您看我这儿、这儿、还有这儿……”江宇一面说着一面站起身,作出要解开裤带的状态。

赵成忙拦住他:“行了行了,我知道……但是小同志,你是学生,翘课太久不好!”

江宇听了,泄气地坐下,嘟着嘴巴,垂着脑袋绞手指,像做错事的孩子。

赵成看他这副样子,差点又心软了,不过最后还是硬下心肠扶额:“那就这样吧,今天我下班后送你去学校好了,你收拾一下。”

他说完,不顾江宇在他身后鬼哭狼嚎:“赵大哥~”猛地站起身,动作太剧烈将椅子都碰倒了,逃一般出了家门。

上班的路上,赵成心不在焉地开着车。到了单位,他去洗手间用冷水狠劲地抹了一把脸,垂眼看看左手上的婚戒,眉头紧紧地蹙在了一起。

赵成不傻,这几天的相处,江宇对他的那点小心思他早就察觉到了。平心而论,他不讨厌江宇,甚至有些时候,江宇的脸,江宇的性格对他具有致命的吸引力,但是赵成坚信那是那晚那事留下的后遗症。

他看江宇最近的行为愈发地大胆了,着实担心哪天那家伙心血来潮将这层事捅破,到时候他真是不知该如何回应。拒绝是肯定的,但想到江宇立马又会露出一副受伤深重,悲惨困苦的模样,他是招架不住的。

所以赵成才想着赶紧将小子扫地出门,断绝一切来往,也算是为了江宇的前程。

同样的,也是放他自己一条生路。

赵成一拳锤在墙壁上,盯着面前镜子里的自己嘲讽道:“赵成啊,赵成,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婆妈起来了!”

难道真如俗话里说的,一物降一物,让他碰上自个的克星了?

那天赵成回家的时候,江宇已经不在了。他看着空荡荡的家里,心里有那么一瞬也是空空的,但旋即又释然了。

有些事情,开了头想再压下去就难了……

可惜赵成轻松得太早,他刚丢下公文包呢,那厢江宇就开门进来了,手里提溜着个塑料袋。

江宇献宝似地举起袋子,冲沙发上瞪直眼的赵成笑道:“前几天你说你喜欢吃葡萄,我刚刚下去跑步的时候刚好看见个老大爷拉着板车卖,很大很新鲜。”

赵成黑着脸站起身,向江宇摊开手心:“钥匙。”他心里预备着,这次一定要将这家伙扫荡出门。

江宇却出乎他的预料,二话不说,乖乖交出大门钥匙,然后背上大背包,转身走向房门。

走到大门口,江宇顿住脚步,猛然转过身。冲回来用力抱紧赵成,用带着一丝哭腔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声说:“嗯……赵大哥,我走了,谢谢您救了我还好心收留我……您的大恩大德我永生难忘。还有,记得葡萄吃之前要洗干净……”

江宇的声音很好听,醇厚绵软,伴着他的气息落入耳畔,酥麻酥麻的。

赵成僵立着,还处在震惊中,张了张嘴,好死不死吐了一句:“别客气,大家都是朋友,保持联系哈……”

这话刚说完,赵成悔得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这之后,江宇当真信守了保持联系这条,虽然不赖在赵成家住了,但是隔三岔五的以各种名由上他家串门来着,虽然每次呆得时间并不长,却频繁得让赵成觉得江宇的无事造访已经成了他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两人谁都没有说破,就这样玩着假装朋友关系的过家家游戏。

其实赵成心里清楚,没有他的纵容,江宇也不能这般随心所欲。赵成实在是一个人太久了,偶尔能有这么一个合心意的人相伴也还不错。就这样,有意无意地默认了。

当然他俩现在是纯洁无比的男性朋友关系。

赵成还有个男性朋友,这位和他的关系要比江宇铁得多,也知根知底得多。

这会子赵成正坐在那家与江宇头回相遇的酒吧里等待他的这位朋友。他挺喜欢这里的,电视屏幕大,老板是球迷,啤酒便宜,音乐不吵。

就是格调稍微次了点,他的那位讲究朋友并不喜欢来这里。

不过今儿由不得他选择,赵成今天不痛快,需要大醉一场。

张白墨比约定的时间提前10分钟来到酒吧。这是他的习惯,约会总是提前10分钟到,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无论这约会的对象,是女人,还是男人。

张白墨才进门就看见赵成一手拿着啤酒瓶,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电视屏幕上的实况转播,不时猛地一拍桌子激动地跳起脚:“好!”

张白墨弯唇笑笑,认识这么些年了,赵成也就只剩下爱足球这个习惯从来都没有变过。

如果自己也可以算作是他的习惯的话……那就剩俩没有改变。

他走到还在激动的男人面前,故意搁下脸,掏出纸巾慢斯条理地开始擦吧台的高脚椅,然后是面前桌面上的那一块50厘米乘以50厘米的方形区域。刚好可以搁下公文包和他的手臂,一块不多,一块不少。

他坐定,转头冷淡地招呼赵成:“你知道我不喜欢这里。”

赵成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多年的老朋友。

法医张白墨和赵成是同一期进警局的新人,两人的关系自那时起就很不错。

江宇是长得挺好的,但是张白墨是赵成这辈子见过的最有味道的男人,怎么说呢,气质那档子事当真不好形容。

两人认识快十年了,赵成从青涩的毛头小子变成了大叔,张白墨还是老样子,温文尔雅,文质彬彬,变态地讲究。

十年里,赵成谈了朋友,结了婚,死了老婆。

十年里,张白墨没变老,没变丑,一直独身。

两人虽然兴趣爱好、性格作风跟地球两极似的,却一直算是最贴心最谈得来的朋友。所以赵成今儿心里不痛快,找老朋友诉苦来了。

赵成不痛快的原因,是因为今天小罗说给他听的一个消息:

——那个沉寂了三年的变态杀人魔,又作案了!

这个城市里,曾经活跃着一个变态杀人魔。杀人魔每半年杀害一名女性,这些女性年龄职业相貌没有一丝相似之处,唯一的共同点是:她们都是结婚不到一个月的新嫁娘。

赵成那时候已经是重案组的头头,一直在追查这名凶手,但是对方太狡猾,没有留下一丝线索。

那个变态杀人魔杀害第六位受害人以后,就此销声匿迹,而赵成也调离重案组,加入每日巡逻的辛苦岗位。

小罗新人一枚,不知道当年的事,今天巡逻和赵成侃大山的时候说漏了嘴:“赵队,您还记得三年前那个专杀新娘的变态吗?听说前几天又杀了个女人,而且,”他凑近赵成的耳边,神秘地说:“听说这回那家伙出了纰漏,局里那些人找到了些线索。”

赵成当即变了神色,调转方向盘,超速开回局里。

局长正在和人讲电话,看见赵成风风火火地冲进来,心里已经有了数。

他放下电话,直截了当地说:“不行!”

之后无论赵成如何死皮赖脸地磨,局长咬紧牙关,就是不松口同意赵成回专案组。

赵成急了,一拍局长的桌子:“局长!”

局长还是摇头:“老赵,当年你为那事差点丢了公职,现在我能勉强将你保在巡逻队里已经不容易了,你不要给我添乱子!”

他站起身,拍拍赵成的肩,语重心长地劝慰:“你放心,上头对这案子非常重视,专案组的同志们都在加班加点,一定会尽快给你一个交代。”

赵成在局长那碰了一鼻子灰,转头邀上老友喝闷酒来着。

张白墨按住赵成举酒瓶的手,叹了口气,手搭在他的后背上宽慰道:“局长也是为了你好,都这么久了,你也该放下了……”

赵成甩开他,仰头又灌了一大口,口齿不清地骂道:“滚蛋……不让……不让老子加入……老子自己查!”

他像想起什么,猛地揪住张白墨的衣襟,满口的酒气喷在后者的脸上:“兄弟……好兄弟……你会帮我的对吧?对吧?”

张白墨眼神黯了黯,握住赵成的手叹息:“你知道局里的规定……我不能……”

赵成松开手,冷哼一声:“我就知道!”然后转头继续灌闷酒,不再理睬张白墨。直到赵成喝趴下了,两人没有再说一句话。

张白墨盯着趴在吧台上打鼾的赵成,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手将他扶在自己的肩上,一面扶着他出门,一面在他的耳边幽幽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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