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决 上——winnieflywing
winnieflywing  发于:2013年10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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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二人一谈起“沈砚石”三个字。

方才的几个后生精神一抖,忙搬来凳子,同两个老头围在一堆儿,有人忙道:“对!对!这事我也才听说的,就是二月份的时候,老人家,你们怎么说?那沈大侠当真是如此为人么?”

红脸老头只瞅了那人一眼,笑呵呵道:“可怜这沈砚石,前些日子还是名震大江南北的侠客,现如今,却成了人人嘴里的逆贼乱dang、武林败类,被黑白两道追的紧哩。”

话音才落,竹竿老头就坐直身子,将手中的壶重重放在桌上,又听身边一人语含不屑插口道:“这都难说,男人在世谁不想要呼风唤雨?要么当大官,要么挣大钱,或者再怎么着也得在江湖上混个道道出来,我要是姓沈的,肯定也不甘心,当个”光杆“英雄顶个屁用啊。”他方才还一口一个沈大侠的叫,此刻却道出“姓沈的”三字,只见又两个布衣汉子也忙道:“就是。”

他继续说道:“我看,他除了混出个”侠义“的名声外,就什么都不剩啦,呵呵,现在呢,更好,连名字都臭了,落了个这么惨的下场。”

相陪的其余几个闲汉听罢具哈哈一笑,笑罢,靠外一人拍掌而后道:“好一个大肚蛤蟆—忍了大把叟水,大把气……哈哈!”

竹竿老者听得众人的话,便闭上了眼睛,有些人,本xing如此,别人越是失败,他自己心里头才越高兴,比他自己成功了都叫他快乐,兴奋。

红脸老头还是笑嘻嘻着一张脸,他“刷”的下跳蹲在长凳上,拍拍竹竿老者的肩头:“竹竿,你生什么气呦……那林老头都这么和我说了:“我们蝙蝠谷今后太平啦,名门正派,从今往后就只顾着追着沈砚石的屁股后面满街跑,再不找我们麻烦,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好事呀!”林老头哪是再为沈砚石担忧,他这是高兴都来不及呢。你难道也高兴不起来?“

蝙蝠谷?这帮大漠汉子都是些闲人,平日里最喜欢扯谈,浩瀚方圆的戈壁他们再熟悉不过,纵使如此,他们当中也无一人听说过”蝙蝠谷“这个地头,众人先还是一愣,再闻得红脸老人说:“名门正派再不给蝙蝠谷找麻烦。”个个心中暗道:瞧他俩个老头穿的破,一个瘦,一个胖,言谈也古怪的很,莫真不是那邪魔歪道吧!?思至于此,当下便都噤若寒蝉,起身就要散去,还未等走出几步,忽听得那竹竿老者大喝声:“站住!”

这一喝当真震人心魄,哪个还敢走,均是忙回身,赔笑不得已一个挨着一个坐了回来。

竹竿老者又道:“沈砚石和我不是一路人,他怎么样了自然也干系不到我这老头,可再怎么说,他总归好的过那些贼喊捉贼的,你们说他名声败了……”说到这里,竹竿老者冷冷道:“小老头我,随便在汁找来一个年轻人,跟他说:“有些人辱骂沈大侠,你还不去杀了那群不带眼的狗腿子去?”在座的诸位,你们觉得自己还能活了么?“

老人说话的声音是再平静不过的了,可他说的越是平静,越叫人心里怕的慌,众人听罢不住点头,口中直道:“是!是!是!”

红脸胖老头眼睛一亮,笑了道:“咱们也别再这和他们几个闲扯,快快拿了旗,回去吧。”

竹竿老者道:“恩。”

众人听的两个怪老头却是要走了,都暗暗松了口气,他们面上的汗也不知是吓出来的,还是热出来的,流了满脸,此刻,竟没一个人敢抬手擦去汗水。

竹竿老者瞧了他们一眼,苦笑摇头,不再说话。随即,站起身子,二位老人便一左一右将个青旗“兜”的拔起,一个稼胳肢窝,一个抗在肩头,顶着个大太阳,双双往那南边去了。

几个大汉忙偷偷扭头,见二人稍稍走远,面上均是露出怒容来,只听一人咬牙轻声道:“他娘个贼的,又没打趣他家儿子,教训起人来了。”

这时,只听得“夸啦”一声连着一声响起,那大汉面上的怒容早已瞧不见了,他“哎呀”一声大叫并着其他几人同时跌在地上,险些没把屁股摔成八半,众人嘴里“艾呦”个不住,其中一人一眼瞟见了桌上的壶,顿时吓的动也动不了,大声叫道:“我的娘唉……!”

众人哪里还顾得上疼痛,只顺着那人的眼睛看过去。

圆桌之上,三个大个瓦陶泥壶生生从中间裂开两半,竟连碎片都没掉下一块来,几个大汉方才所坐的长凳椅腿更是全部从当中折断。

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

:“……见……鬼了。”

:“走,……走,快走,这里呆不得了。”

众人见状,腿都软了,竟是一个拉着一个,拼命爬将起来,抢着往外跑。

茶寥终是一个鬼影都不剩了。

竹竿老者顿住脚,回过了头,面上终究是淡淡一笑。

忽听的红脸老者笑说:“那沈砚石的确不是你儿子,他名声好坏又与你何干呢?”

竹竿老者哈哈一笑,道“仓大,方才出手的是你呀,你又为何帮那死对头出气呢?”说罢,这两个脾气古怪的老人面面相绪片刻,而后竟是一同大笑起来。

随着笑声渐止,二人便一路出了南门,向着戈壁行去。

暮春三月,正是江南草长,群莺乱飞的季节,可在戈壁大漠这方圆辽阔间,却是热浪涛天,四下一片死寂。

这时已是午后时分,日头偏西,阳光普照,二位老人脚下轻功甚是了得,早将那县城远远抛在身后了,纵使如此,天气沉闷,那位名唤仓大的红脸老者终究是有些难耐,便微微放慢的脚步,道:“哎!!!慢些走吧,都,七老八十的了,拼什么命啊!”

竹竿老人脚下不停,笑说:“催促我等上路的是你,惦记早早回去的也是你,现在喊着要停下休息的又是你这小老头,哎……下次,打死我也再不和你一路出来发令旗喽。”

现在,仓大已是一动也不肯动的了。

他只白了竹竿老头一眼,而后,竟一屁股坐在黄土路上,戈壁的土路早已被日头晒的滚烫,仓大这一坐下去,顿时只觉两股刺痛,他“嘶”的口中一嚷,猛的挺起身子,忙不迭的捂住他的屁股,原地乱叫。

竿老者只好停下,笑看着他道:“好了。好了……有我竹竿在,还能叫你吃亏了么?老头子我知道一个极好的酒肆,只要你快些走,一会请你放开肚皮喝个痛快。”

仓大眨了眨眼睛,道:“有酒还不够,我还要听姑娘唱牧歌,(英文:eclogue牧歌,宋代时,甘肃省流行的一种放牧歌曲)还要俊俏的姑娘唱!”

竹竿大笑道:“你这赖皮,还真是老来风liu……”

竹竿老者话未说完,忽听得远远有铃铛声传到耳畔,心中一怔,再急急的扭身望去,只见一对人马向他们二人行将过来。

不过只有四人而已。

还是寻常的一家百姓。

灰毛矮驴之上端端正正坐着个少妇,红布上衣,绿色凉裤,脸面却是干巴巴,红彤彤,嘴唇更是裂开口子。(甘肃省气候如此,严重缺水)她怀中还抱着个年约三、四岁的小娃。

牵着缰绳的,是个青年男子,头上缠鬃巾,裤腿高高挽起,面黑体瘦,此刻,他的一双眼正也狐疑的瞅着两位老人。

最最奇怪的,是那打头走再前面带路的男人。

青黑色布衣打扮,腰里还缠着个细麻绳,头戴竹笠,他的脸上便映出班驳的影子,个头很高,身体很壮实。

他背籽大刀……一把连刀鞘都快磨穿了的刀,刀把用个黄布条缠的紧紧,右手反手倒抓着个大木桶,(甘肃百姓要喝水,必须要走很远的路去坑里打)斜抗在肩膀上。

最令人不解的是。

他脚上竟穿着小牛皮长肚靴。

他每一个步子都迈的很稳。

不会快,不会慢,恰到好处。

一行四人就要同两位老者擦身而过。

竹竿老头却开口道:“既然咱们几个撞到一起,就是缘分,一起走,怎么样?!”

说到这里,他人已走了过去,停在毛驴旁,突然又笑道:“你们可别以为我们两个老头是匪贼……”

仓大跟过来,骤然细细打量他们几个,那少妇显是心中不安,垂下了头,将怀中的娃娃抱的又紧了紧,一双眼睛只不住的瞧着牵缰绳的男子。

竹竿老头自是看到这一幕,笑对那男子道:“你老婆很漂亮么,孩子是男是女呀”

年轻人瞧两位老人面容和善,心里头到底还是宽了很多,也笑答:“是个女娃娃……这不……要去揩水,顺便回她婆家看看岳父、丈母娘,二位老人,,你们却是要去哪里,这么大热的天,干啥事的都得让儿子闺女出来做呀!”

仓大听的“儿子闺女”四字,忍不住将头别开。

闲聊间,打头的男人竟连头也没回,纹丝不动,等在前头。

竹竿老头儿道:“我没那福气,若是有一个象你这般孝顺的儿子就好了,所谓:痴心父母多孝顺儿孙少呦……你父母真真好福气。”

男子又笑道:“哈哈……俺从小被打骂的多了,要不,肯定也是个荤腥货……”

仓大深深吸了口气道:“到底还走不走啦?竹子,咱俩和他们顺路吗?”

竹竿道:“我说顺路就顺路,你不想喝酒听歌了?!”

仓大突然弯下了腰,再起身道:“好·好,你说了算。”

竹竿冲那男子笑了笑,想了一想,不禁问道:“前头带路的是你兄弟?怎的大热天穿这么多?”

那人一听,忙笑说:“不,俺都不认得他,只是这位好心大哥半路上见……俺身体抗着那大桶,吃消不住,就帮俺抗到这了,他真是个大好人!”

可他连自己口中的大好人的姓名都不知道。

大好人好象不是很爱说话,但,他很爱笑。

竹竿叹道:“天下终归是好人多呀!”

仓大突然咯咯笑了起来。

竹竿道:“怎么?我说错了?!”

仓大笑道:“为了你的酒,我也只能说你竹子讲的话真是太有道理了……”

忽听少妇也道:“既然是这么巧宗,咱们就一道走吧。”

她怀中的小娃娃“咿呀”发出两个声,惹的四人大笑起来。

最前头的男子,也笑了,他的嘴角懒洋洋的挂起一抹笑。

仓大眨了眨眼睛,大声道:兄弟……你也过来吧,好歹也和我们说上两句话呀……躲那么远做什么?“

青黑衣男子道:“日头还是很毒,各位竟也不觉得热么?”

他并未转身。

竹竿笑道:“说的对,都忘了日头了,还傻呵呵的站在这闲说话,走吧。”

怀中小女娃此刻忽的咯咯笑起来,伸出小手想要去摸竹竿老人的胡子。

竹竿笑道:“一会爷爷就让你摸摸看,好不?!”

小女娃眨着眼睛,点了点小脑袋。

也就在这时。

众人忽听得马蹄从南面响起,大地震的毛驴一惊,原地不停挣着,脖子上挂的红布铃铛“叮当”自也是响个不停,登时吓的少妇的丈夫嘴里不停道:“畜生……慢着点……”一边又拉紧缰绳,生怕牲畜发癫,伤到他妻女。

仓大、竹竿二人向南远远看去,竟是黄土飞沙乱成一团,叱咤声中,还夹着一声声喝马怒叫。

片刻功夫。

烟雾已弥漫到了眼前,众人都被呛得直咳嗽。

半晌后,飞沙消逝,一帮马匹便将六人围在中央,竹竿定定神,细细看去,粗略算了算,对方竟至少有十三、四人。

这些人坐在马上,任马匹前后晃荡,只是瞧着竹竿、仓大等人看,无一人下马发话。

小女娃哪里能受的了这般惊吓,张大嘴巴就大声哭出来。

少妇忙将她护在怀里:“娃儿……莫哭……莫哭。”

她的丈夫本想带着她们逃走,可眼见这群不明身份的马帮早将他们的去路围死,哪里还有法子,当下,稳住了气,挡在毛驴前。

两匹马已漫步到竹竿、仓大的正面。

竹竿、仓大偏偏认得他们二人。

而戴斗笠的男子,连头也没回。

更令人猜不透的是,他们四个人,两个青年两个老人,竟都瞬也不瞬的看着彼此。

马帮中有人叫道:“可跑不掉了……”

那两匹马上,一人身着仓绿短衫,他的手很大,手臂也很长,那大大的手掌里头,握着个丈八矛qiang,他的脸很明朗,只能用四个字形容他:青年才俊

另一个藏青色上衣裤子,宽宽的脸盘,眉毛之间却很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下巴也长出些许胡茬子,看上去,就已觉得那胡子扎人的很。

他的确很会扎人,他背后,两柄长剑,凡是被他扎中的人,一招必死!

很少有人与他谬招后,还能活着离开的。

竹竿、仓大遇见他们,真是晦气。

现在他们二人已从马背上下来,但眼睛却还是在瞪着那竹竿、仓大。

仓大的脸色已有些变了,竹竿却笑了笑,道:“你们追了我们多久啦?看上去如此疲惫。”

这人道:“不久,三天而已。”

几乎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三天。

他居然也开口和他们说话了,仓大似乎有些喜出望外,笑道:“咱们两个小老头都是邪道人物,竟也能劳”君子长qiang“如此客气,真是好大的面子呀!”

这人道:“你们这些江湖恶人,武林败类,到了这关头,还笑的出来。”

仓大道:“为什么笑不出来啊?咱们又没做亏心事,哪象你们几位并着你们那好师傅……,哼……名门正派……流沧派……既然觊觎我们蝙蝠谷的地盘,想要就直说吗?犯的着打着”清理“邪教的旗号来行那欺明狗盗的恶心事……好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

这人道:“和你们这群败类讲什么脸面,你们作恶多端,早该将你们铲除了。”

忽听那斗笠男子,背对他们四人,苦笑道:“在下唐突,老人家,他们二位是……?”

竹竿慢慢地点了点头,道:“哦,一个叫张川,外号君子长qiang,一个叫孟放号夺命双剑……年轻人,你知道了这些就好,此事与你们都毫无干系,快走吧。”

仓大忍不住道:“对!对!你快带着这一家子走吧,哼……否则我怕我们”败类“起来,连你们也杀了!”

竹竿又慢慢地点了点头。

孟放将手一伸,冷冷道:“慢!邪教的人狡猾的很,你们说不定是一伙的,拿个娃娃骗人耳目”他面上忽又露出得意之色,欣然挑眉道:“再制服你们两个老头之前,谁都走不出这里半步。”

竹竿笑道:“你是怕丑事传出去,想要杀人灭口了?”

孟放笑了笑,笑得很假,缓缓道:“随你胡说去罢,我们可不是你等无耻之徒一般,杀害无辜!”他说的谎话并不止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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