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决 上——winnieflywing
winnieflywing  发于:2013年10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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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挪动了步子,看了看月色,他是个谨慎的人,所以他不得不小心,所以那一家人活不过今晚了。

“谁!?”他的步子还没迈动,便随即又秉住了呼吸。

辛十三刀脸色狰狞得可怕,双眼忽睁,不由得心里一寒,颤声道:“阁下是谁,不必藏头不敢现身!”

他这个样子好像是一个自己跟自己讲话的疯子。

月色依旧如水除了风声,再没人回答他。

辛十三刀挺直了背,闭上眼,耳朵却不住的动。

月光下,辛十三刀的对面,缓缓走来一人,他一身青衣,身姿挺拔,步履轻飘,

光是这姿态就已经让人想到飘逸二字,可是,他却带着一张恐怖的鬼面具,捻

的两眼还淌着鲜红的血。一口獠牙撑着血盆大口,一个如此美妙的、年轻的身

躯,竟有这样的一张“脸”。

若是见过他这面具的人,一定会大叫着跑开,就是死也不肯再多看他一眼。

辛十三刀不仅敢看,还敢冲他微笑。

辛十三刀道:“三爷,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三爷缓缓走近了他,停在齐放鹤的尸首旁,他仔细的看了看这尸体半晌。

三爷道:“你能到这来,我自然也能到,而且,不会像你这般没用,被人活活抓到这。”

辛十三刀道:“碰上高明的敌手,我也无可奈何,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哦!”“三爷”语带笑音:“你以为我是来救你走的?!”

:“当然不是,救我一个人能有多大作用,哪敢劳烦三爷亲自来?!只是,我倒有个计谋,可以把他们一网打尽。”

:“抓那几个小喽罗我并不是很感兴趣,不过,若是你说的有道理的话,我倒是愿意试一试。”

:“三爷,我既然已经杀了齐家的人,何不顺水推舟嫁祸给沈砚石,而他的朋dang必定要去找他,我便一路跟随,等到时候再给你们通风报信,他们一个也跑不掉。”

三爷道:“他们没那么蠢,你怎么嫁祸?”

辛十三刀笑道:“那就要请三爷帮我一把了,把这三人的尸体托人带回齐家,找个身份可靠的江湖人胡乱说一通,齐家人如何不能信?更何况他们的确是在这里遇到了沈砚石的朋友,甚至还起了冲突,齐家大当家的派人一经打听怎么可能不信?”

三爷声音豪无波澜,道:“嗯……嗯。不错,很好,辛十三刀,我应该更加重用你了,不如,这事我就全权交由你去做吧。”

辛十三刀,嘴角一钩:“多谢大人知遇,属下必定尽力,不让大人失望!”

但这三爷却如无事一般,脚尖一点地面,刷!刷!绕到辛十三刀背后,辛十三刀大惊失色,弓起身子,想要回身却又生怕三爷不悦,只好绷紧了神经听着后面的动静。

三爷将手放在他的肩上,笑着说:“下次我来的时候,给你带个上好的朝廷贡带,这一条太旧了,扔了罢。”

辛十三刀软了软身躯,点头称谢。

三爷忽然又道:“你的刀丢了,这真的不是个好兆头。”辛十三刀一怔,心头恶

寒,方要回过身子,却顿觉天昏地暗般,胸腔冒了火似的疼痛,他倒在地上,来

回打滚,睁大双目,露出愤怒不甘疑惑的表情,尽管他的脸已经扭曲,身子再

痉挛,他却发不出一丁点声音,他双手死死握着自己的脖子,好似他的喉咙里有

无数蚂蚁毒蛇在咬他,在撕扯他,他的脸逐渐变红再变白再变青

辛十三刀看着三爷的面具,他从没有见过这种令人心惊胆战的狞笑。

只见三爷已缓缓蹲了下来,缓缓叹气,他面具之下,那一双眼中的恶毒之意,也

就像月色的一样,已快要溢出来了,这对眼睛,此刻正瞬也不瞬的望着辛十三

刀。辛十三刀脸更青了,他只能道:“你……”

这个你字如同公鸡嗓子般,就快断了气。

三爷道:“你刚才的计划很好,不过作用不大,我想来想去,既然你如此热心报效朝廷,不如再帮我一把吧。(英文:obliging乐于助人)”

三爷道:“我知道你肯定不甘心,这样,你的家人从今后我来照料,我……还是很善心的。”

三爷笑道:“西域的舍命散果然是至毒,撒在你肩膀上那么一点就这样烈害了。我事先服了解药,自然没事,你死得瞑目了吧?”

而沈砚石一直住在西域,天下皆知。辛十三刀当然不可能瞑目,他咽了气,脸成了绿色,眼睛瞪得老大,死死盯着三爷。

三爷从胸襟里拿出一封信连着朝廷的腰牌,一同塞到辛十三刀怀里,而后,他拍拍辛十三刀的胸膛:“齐家追杀沈砚石并没多大帮助,若是全天下的人都要杀他,就最好了。”

三爷站直了身子,默默看了看天色,道:“时间刚好,我也该回去了。”

身后隐隐传来错杂的脚步声,面具下,三爷的眼睛里闪现出赞许的神色。随后他就缓缓消失,同样隐没于月光之中,鬼面具,三爷,他真的存在么?

脚步声渐渐近了,月色明明,正是深夜时分,十几个黑衣短打的男子随着一个倩影忽的停顿下来。

他们刚好停在三爷站过的地方。

只听一男子低声道:“……三小姐,前面地上……好像躺着几个人?”

这三小姐,自然便是齐倚梦了,她能从那阵仗里全身而退,已经是万幸,她现在最想的,就是见到自己的兄弟们。

而她已经见到了。

齐倚梦矗立良久,那月光明亮,地上的人除却面朝下的齐有威她看不真切之外,

那两位不正是她的二哥,四弟?

齐倚梦抖着双唇,先是风一般扑到齐江南身边,颤抖着手探了探他的脉搏,半晌

后,竟是跌坐在地,她随后几乎是半跪半爬的挪到齐放鹤的尸体旁,另一头的尚

善一水刚好将齐有威的身子板过来,他见到这人的脸时,登时睁大了眼睛,只嘴

里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

几人分开的时间并不长……现如今竟是天人永隔!其他随行的齐家仆从,早

已惊愕呆立,吓得个个白了脸,当初他们是跟着几个齐家少当家一同出来的,若

是带着这三人的棺木回江南,还不被活活打死?!

当下就有人抖着两腿,想趁乱溜走,却又怕被齐家三小姐察觉,这种处境真是比死还难受。

齐倚梦再也按耐不了心中之痛,泪水不住流下,脑袋里早就是空白一片,过了好

一会儿,她的脑子才模模糊糊能有了念想,不时地浮现以往的种种,一会是大哥

的音容笑貌,一会是小弟的可爱笑脸,其间交杂着二哥的话语,这些片断几乎要

活活将她逼疯!

齐倚梦瘫坐在齐放鹤身边,抱头哭道:“不对,不对,不对!?这不会发生的……”

尚善一水低声道:“三小姐……你先冷静下,这个人,你看是谁?你认得么?”

齐倚梦道:“你说什么?哦,对了,还有一个人……”

辛十三刀,睁着两眼,绿色的脸已痛苦扭曲到了极致,比起三爷的面具也不差分毫。

尚善一水一提醒,众人便都向辛十三刀的尸体看过去。

:“啊呀!”齐家有几个随从终究是忍不住叫出声来,身子向后靠了靠,这尸体的死状根本就似个绿面獠牙的鬼!

齐倚梦冷笑道:“昔日我们兄妹几个代你们也不薄,怎么?害怕了,想走?”

被道破了心中所想,众人哪敢再搭腔,都哑巴一般,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尚善一水道:“三小姐,你认得此人?他是沈砚石的同dang么?如果这件事真的跟他拖不了关系,我尚善一水就是死了也要找姓沈的报仇!”

齐倚梦面上毫无表情,连悲伤都见不到了,她吩咐道:“这人我不认得,但他的腰间鼓鼓的,想必是有线索,你们几个给我察看察看。”

她怕这尸体有问题,其他人就更怕了,吩咐已下,众人竟是扭捏不肯上前,你看我,我看你。

齐倚梦登时勃然大怒,忽的,尚善一水却已去搜查辛十三刀的身子了,她见状便暂时丢开这话不提,忙道:“怎么样,有什么吗?”

只听尚善一水道:“两样东西,一个似乎是个铜牌,还有一封信,三小姐,我把信打开吧。”

他的心思齐倚梦明白,她忙柔柔接道:“不,我来。”

泪痕在她脸上还未被风吹干,一派我见犹怜之感。

她的确是个很会抓男人心的女人,如果,那人不尚善一水的话。

齐倚梦又道:“那个铜牌是什么?”

尚善一水道:“我看看。背面有字……六扇门……总官府衙门捕头——辛十三刀。”

他竟是……那名彻天下的捕头??

一时间,齐倚梦、尚善一水均是愣了半晌,只听一仆从唯唯诺诺道:“辛……捕头怎么也来这里了……”

齐倚梦身子靠前,忙将信从尚善一水那抢到手里,也不在顾忌这信有没有毒,她

拆开了信封,借着月光,仔仔细细,一字不差的将信读遍,过了片刻,齐倚梦长

长的吸了口气道:“原来大侠竟是朝廷的走狗,勾结外邦……哼……很好,很好……”

尚善一水忙问道:“三小姐……这信上都写些什么?”

齐倚梦得脸上,又是高兴又是悲痛,表情不断的转换,她静静的道:“你看过便知道了,……真的很好……报仇的事……将来会有人替我们做了,”忽的她又想起几位枉死的兄弟,哽咽难言,又幽咽起来,一夜间,她失去了所有手足,今晚,真真是月夜化悲风,可她是个聪明的女人,自然也知道现在去找沈砚石的朋友报仇无疑是自寻死路,她想了想,苦笑道:“我们有的是时间,有的是办法……沈砚石,不,我不要他死,我要他生不如死……我要他也失去亲人朋友……我要他永远活在痛苦中!?”

这样癫狂的齐倚梦,竟令人不由得心生寒气。

尚善一水道:“但三小姐莫要忘记,那……葛少爷可是无辜的,他,……你也要报复?”

齐倚梦低声道:“你放心,那个漂亮公子,我不会对他怎样,免得你难过。再说,此事又与他无关。”

齐倚梦心道:那个姓葛的,狡猾诡诈,纵是要对付他,也不能是我区区齐倚梦能应付的了得。

尚善一水道:“三小姐……我……”

齐倚梦道:“这个你尽管放心,我今日在擂台上都看出来了,现在,我们不是谈这些的时候。”

齐倚梦眼角一瞟那些仆从,冷冷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给我准备棺木,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都要给我在天亮前弄妥一切事宜,若是……若是你们当中有谁想跑的话,可以给我试试看!”

她故意将“试试看”三字,说得极响,本已心理有这想法的几个仆从,听到这三字身子果然一震。

江南齐家若是要他们死,他们能逃到哪里去?这句威吓就像是火种,立刻就将他们心中的鬼主意熄灭,吓的他们几乎是踉跄而逃,忙去筹备。

哪怕是把这个镇子翻个底朝天,就是挖他们也要挖出三具棺材出来!

今夜,风清月色美,齐倚梦此刻慢慢摸着齐江南的脸,泪水再一次落下,牙齿咬破了嘴唇,也不能将这痛苦抹去半分,她抬头看着月儿,落月乌啼,晓夜残风。

不知道若是带着兄弟们的尸体回到家中,父母双亲,大叔、二叔,会如何自处。

沈砚石!我们齐家决不饶你!

杀机夜(二)

夜色,更加深沉月光却越发暗淡下来。

梨花香阁,东厢房内,只见一个佝偻着身子、嘴巴微张的男子定定的立在屋子中央。

他的脸冲着门,月光柔柔洒到他的周身,说不出的好笑。

这么美的月光,这么雅致的房间,怎么能和如此可笑的人放到一处欣赏呢?

而这个如此好笑的人,竟然还是楚一帆。

楚一帆自诩风liu。

想他仪表非凡、气度翩翩,出道至今,不知采遍了多少名花绝色,他却依然可以逍yao在世,好不快活。

他也有要好的兄弟,尽管他那好兄弟、好搭档有些小怪癖,有些小毛病,却全然不会影响他们之间的情谊。

可谁能料到,这楚一帆随心所欲久了,终于也轮到了栽跟头的一天,而且,还是个大跟头。

此时此刻,他心里的骚动,是久久都不能平息。

:“楚一帆呀!楚一帆,你也有如此狼狈的时候,怎么能着了那两个小孩子的道。”

:“你看上的姑娘固然美貌,可也不值得你丢了命去采她呀!这下可好,把王大也连累了。想他一个人中了春药,扔在那猪圈里,不知道会有多惨呢,就算他能逃过这一遭,若是他清醒了,发现自己真的和……哎呀!我要是他,可能当场就自尽了!”

他到了如此处境,心里头仍然惦念自己的兄弟,却忘了自己的安危。

楚一帆接着心道:“一会儿他们办完事回来,若是还想将我送官,那我就跟他们拚了,我如果见了官,那岂非要死的更惨?!再怎么说,我楚一帆也是个风liu人物,就算我是可恶的采花贼,可我却从未害过人的xing命,更何况那些姑娘……那些姑娘和我亲近后,哪个不是……”

他此刻面上的肌肉麻痹,不能做出表情,要不然,他的脸会将是何等的得意,何等的陶醉。

:“哎……我脖子也酸,腿也麻,观世音菩萨,你就行行好,让我少遭点罪吧,快点来人解了我的穴道吧,……最好派来的救星还是个大……”

他可谓是人可亡,血可流,贼心永不死。

就在楚一帆刚刚想到大这三个字的空档,只见门外面人影憧憧,竟是三、四个人断断续续落在门外的回廊上,楚一帆功夫也不弱,立时便知这几人都师夫好手。

他此刻心里的恐惧可想而知。

:“嘎吱”一声,外面的几个人似乎很是小心,轻手轻脚的推开了门,借着月

色,楚一帆不由得挤着左眼细细去瞧,他只见一个小脑袋鬼祟的伸进门来,楚一

帆再努力眯着眼去看,霎那间,他真的不知自己是该笑,还是哭。

这个小脑袋的主人,不正是他今晚打算采的花吗!?

忽听她身后有个男子道:“屋子里没人,进去吧,小荷包。”

随后,果然有四个人鱼贯而入,这狭小精致的屋子总算不再死寂。

小荷包一进这门,便被楚一帆吓了一跳,她一下窜到申嘉身旁,道:“他……他是谁?小小,你……”

陆小小跌足道:“楚兄,你怎么还留在这?!莫不是不想走了吧?”

楚一帆实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申嘉默然半晌,轻轻叹道:“瞧在大哥的面上,放他这一次。”

陆小小亦自默然半晌,道:“不错,该放的。”

小荷包道:“放?哦,他也是齐家的人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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