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之后，两人重新缩回去，背靠着背长舒一口气，各自赞叹一声：“不错嘛，身手不减当年。”
虽然表现得轻松，可是期间的压力也够大的。
他们这边只有两人，武器有限，那边却是有备而来，所以没多久就弹尽粮绝。
一人保留一颗子弹以防万一，那帮人没再听见枪响从他们这边发出，就知道他们没子弹了，所以大张旗鼓地逼近。
不过在他们要过来的时候，诗离尘故意做出假象，抛了一件黑漆漆但扔出来冒光的东西朝对方袭去。
北棠墨故意大叫一声：“手雷！”
那些人忙不迭朝旁边扑倒，捂住头部，等待爆炸。
诗离尘拉起北棠墨就朝旁边跃了出去，那些人意识到上当受骗，于是也扔了手雷过来，诗离尘面不改色将手雷捡起来拿在手里，等待差不多快爆炸的时候又朝他们扔了回去。
这次是真的手雷了，而且没时间再扔回去，他们不得不找掩体的地方。
诗离尘跟北棠墨继续狂奔。
“砰——”一声巨响过后，能爬起来追他们的人省了七八个。
远处警车的声音响起，诗离尘推开北棠墨：“分头跑，警察快来了，这样存活率要高一点！”
“砰砰砰——”连续不断的枪声在脚边炸开，两人飞快闪身躲过，看来那些人也不想拖到警察来，所以加大了进攻的火力。
一路边躲边退，竟退到了J市的江边，这里掩护变少，两人仅存的两发子弹也发出去了，将对方为首的那人和火力最强的那人给击杀，可是因为少了掩护，对方猛攻的火力让北棠墨躲闪不及，诗离尘扑过来要替北棠墨挡住，没想到北棠墨比他动作更快，在他扑过来的时候将手枪甩了出去，‘当——’地一声脆响，子弹撞到手枪，发出刺眼的火花。
紧接着又有一颗子弹飞来，诗离尘故技重施，不过对方也不傻，将火力全部转移到他身上，他本来要保护北棠墨，结果却无法抽身，到头来竟被北棠墨挡在身前，替他挨了一枪，巨大的冲力将两人逼到桥边。
“阿墨！”诗离尘低呼一声，无计可施之下，搂着瘫软下去的北棠墨翻身跃下大桥，落在冰面上。
冰面发出‘咔嚓’的断裂声，看来是无法承受两人的重量，诗离尘抱着北棠墨扑倒在冰面上，让受力面积变大，然后搂着北棠墨翻滚几下躲在大桥之下，周围的冰面发出‘噗噗’的声响，看来那些人并不打算放过他们，紧追不舍地朝冰面开枪。
诗离尘触手所及都是温热的液体，他听着近在咫尺急促的呼吸，心中着实慌乱万分，忍不住低吼着骂道：“你是傻子啊？我是保镖，你才是主人，干嘛跑过来替我挡枪？”
北棠墨艰难地呼吸着：“我哪里知道……身体……不由自主……就做出了反应……谁让你那么笨……”
诗离尘在他胸口处摸了几下：“到底伤到哪儿了？”
“放心……死不了的……赶快想办法甩掉他们……”北棠墨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
诗离尘紧张地咬紧下唇，该死的，救援的人呢怎么还不来！
“阿墨！你别睡！我们的人很快就来了！撑着点儿！”诗离尘不住跟他说这话。
可惜北棠墨只回给他急促的呼吸。
那枪伤……还是伤到了要害么？诗离尘感觉自己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他撑起身子，探手到北棠墨后辈，湿黏的血渍很快浸润满手。
祸不单行，身下的冰面最终断裂开来，诗离尘只来得及搂紧北棠墨，用棉衣堵住他后背的伤口，然后一同掉进了冰窟窿里……
冬天的水温可想而知，北棠墨重伤之下，冻得脸色发青，那双性感的薄唇也被冻得发紫。血水染了一路，诗离尘看着水里浸染开来的血色只觉心痛如绞，明明是要保护他的却反过来被他保护……
觉察到北棠墨的呼吸维持不下去，水利呼吸也的确是很困难，诗离尘凑过去帮他渡气，并及其艰难地带着他往冰面薄弱的地方游去……
好不容易用手肘凿开冰面，诗离尘狼狈地把北棠墨推到岸边，他浑身颤抖着从寒冷的冰水里爬出来，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鼻子塞住，嗓子也有些发不出声音。
他都这样了，北棠墨就更不用说了，躺在那里几乎感觉不到活着的气息。
诗离尘背弃昏迷的北棠墨，在黑漆漆的岸边奔跑起来。
“阿墨……你千万不要有事……拜托了……”
北棠墨冰冷的脸颊就靠在他的肩窝，偶尔晃动还会跟他的侧脸碰在一起，呼吸十分微弱。
诗离尘懊恼地皱紧眉头，好不容易看见前面的亮光，他小心翼翼地放慢脚步，藏身在路边的灌木丛中。
低哑小心的呼唤从前面传来：“老大？狮子头？”
诗离尘松了口气，是夜鹰。
他从藏身之地出来，夜鹰透过微弱的光线看清他的面容忍不住低呼一声：“我靠！你们怎么搞的？怎么被人打下水了？”
“别说废话了，阿墨中了枪，赶快送他去医院吧！”诗离尘将北棠墨推到夜鹰怀中，“最好带他回家，让简云帮他治伤。不然这样的枪伤出现在医院，会招来警察。”
夜鹰背弃北棠墨，看着诗离尘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叫道：“狮子头，你干嘛去？”
“我去宰了那帮人！”诗离尘对着夜鹰身侧的几十号人挥了挥手，“留一队人保护老大，剩下的人跟我走！”
夜鹰叹口气，嘱托一句：“你小心点儿！别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我知道！”诗离尘深深望了一眼夜鹰背上的北棠墨，带着一小队人朝上有那边的石桥跑去，背影决绝而凶狠。
夜鹰背着北棠墨跑到河岸上方的马路上，将他安置在后座，然后驱车往北棠家在J市的据点疾驰而去。
北棠墨的枪伤是子弹从后背射进来的，所以简云帮他治疗的时候让他趴在床上，子弹卡在身体里，离肺部很近，着实让简云费了好大的力气。
这事惊动了北棠晔，虽然他有时候就觉得北棠墨的性格太过善良，可是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从鬼门关转一圈怎么也够他一颗心七上八下了。
北棠晔到的时候，简云刚好将子弹取出，北棠墨出了很多虚汗，因为在冰水里浸过，还未缓过来，所以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眉头紧皱，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怎么样了？”北棠晔亲自帮儿子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比北棠墨更加成熟俊逸的脸上透出心疼。
“还好没伤到内脏。”简云如实相告，“不过因为拖得有点久，又在冰水里泡过，所以失血过多，而且有轻微的冻伤。看来要休养一阵子了。”
“是谁保护他的？夜鹰？”北棠晔锋锐的眸子掠过夜鹰。
夜鹰慌忙低头：“老大，我已经尽力赶过去了，请老大恕罪！”
“诗离尘呢？不是说他又回到小墨身边去保护了吗？他人呢？”
062.难主难仆
“诗离尘呢？不是说他又回到小墨身边去保护了吗？他人呢？”
北棠晔的声音透着威严，夜鹰怯声道：“他大概是因为少爷受伤而自责，所以带着一波兄弟去报仇了。”
“报仇？！他不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吗？！报仇重要还是小墨的安危重要？！”北棠晔气呼呼地踱着步，旁边的人大气不敢出。
还是简云开口道：“这不是跟夜鹰会合了吗？他知道有夜鹰保护小墨，所以才有折返回去找那些人算账去了！”
“我说过多少遍了，做事情要循序渐进，一个个的都不放在心上，全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要对付其他几家是那么容易的事吗？我就知道最近小墨手下的人动作太快会吃不消，这不，出事了吧？”
北棠晔气呼呼坐下，看着爱子虚弱的面庞，心疼占据了上风，唉，这孩子平时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可心里有主意着呢！放他出来这两年根本毫无动作，如今突然接连对几个中小帮派下手，一猜就知道不是他做的！
从诗离尘的表现看来，估计是他替小墨出手了吧？
在北棠墨的房间待了一会儿，在简云再三保证不用去医院后，北棠晔留下简云和几个得力手下帮忙照顾，带着夜鹰去了外面的大堂。
一般据点都选在歌厅、舞厅或是酒吧，像是叶家的‘左岸’，段家的‘千夜’。北棠家的句点就是城区的大型歌厅‘流岚’。
外面一层是歌舞升平的盛景，再靠里面就是庭院，然后才是大堂，大堂旁边是好几层的房间，供人居住。
北棠晔坐在大堂中央的沙发上点燃一支烟，思虑半响，对夜鹰道：“诗离尘回来了带他来见我！”
“是！”夜鹰恭声领命，心想着这下惨了，诗离尘触到真正老大的逆鳞了，唉……
果不其然，诗离尘回来后，夜鹰悄声跟他说了老大生气的事，诗离尘抿着唇去北棠晔房间找他，北棠晔直接问道：“你知错吗？”
诗离尘乖乖认错：“知错，请老爷责罚！”
夜鹰想帮忙说话，诗离尘给他使了个颜色拒绝了，然后听得北棠晔说道：“那你错在哪儿了？”
“不该鲁莽冲动，做力所不能及的事，还连累少爷受伤。”
“还有呢？”北棠晔严厉地扫视他一眼。
“还有……不该擅自去报仇，应该保护少爷安全回来才对。”
“既然你都知道错在哪里了，就自己去领罚吧！”北棠晔一直奉行国有国法帮有帮规的信条，就算诗离尘是他儿子的好朋友那也还有自己属下的这个身份。
诗离尘点点头，自行去执法堂领罚，帮规规定他这样的情况要被打三十军棍。
夜鹰早就溜过去找简云跟执法堂的人通了话，所以，执法人员多少悠着点力道，虽然冬天穿得多但是执法的时候是要脱下外套的，不过三十军棍打下来，诗离尘的后背也有些血肉模糊了。
北棠晔过来看他，诗离尘强撑着站起来许诺：“老爷，我保证下次不会再出现这种意外了！”
“好了，你好好休息吧，我也相信你下次不会再犯这种错。”北棠晔面色沉稳地拍拍他的肩膀，转移了话题，“对了，追杀小墨的是什么人查出来了吗？”
“嗯，查出来了，我回来之前搞定了他们派出来刺杀少爷所剩下的那几个人。警察介入的时候我们的人已经离开现场。”诗离尘总结道，“从袖标上看，应该是青龙帮的人。”（还记得最开始前五章里出现过的青龙帮白虎帮的火拼咩？他们不是打酱油的，嘿嘿，而且那时候北棠墨的表现也很值得大家回味吧？他是在挑拨中小帮派之间的斗争，虽然没有动跟司徒家有关的白道市场，但他也在努力完成老爹交给他的任务。嗯嗯，pia飞，乃这伏笔埋得也太深了吧！）
“是么？”北棠晔眸光一闪，刚毅的脸上露出了然的表情，“我知道了。”
目送北棠晔离开房间，诗离尘表情掩饰不住地痛苦，龇牙咧嘴地俯身捡起掉落在地的外套，准备去看北棠墨。
夜鹰在旁边看着他后背衣衫渗出的血迹，既幸灾乐祸又性疼不已：“这下好了吧！非得触怒老爷才甘心！当时跟我们一起回来多好！现在又受皮肉之苦，何必呢？”
“这样我心里才好受一点。”诗离尘忍着后背的剧痛穿好外套，满头虚汗颤巍巍走向北棠墨的房间，爬楼梯的时候问道，“阿墨还在原来那个房间吧？”
“嗯，简叔也在。”也应跟在他后面，“子弹已经取出来了，差点伤到肺部，又在冷水里泡了那么久，现在还昏迷不醒呢。”
诗离尘脚下的步子微顿，但还是艰难地爬上了楼，到北棠墨的房间探望。
简云早就听说诗离尘领罚，所以备好了药膏，见他过来探望北棠墨便将药膏给了他：“你怎么不好好趴着，出来乱跑小心伤口恶化。”
“没事，以前受过的伤比这个严重多了。”诗离尘不以为意，内疚地看着半趴在床上沉沉睡着的北棠墨，“他怎么样？”
“情况稳定下来了，就是目前高烧不退，冻伤让他的体质变弱，我已经将他的伤口包扎好了，明天需要继续换药，今晚让他多喝点淡盐水补充能量会好一点。”简云叹口气，压低声音，“他这一枪是替你挨的吧？”
问完夜鹰先巴望着门口看有没有别人听见，顺路略带埋怨地看了简云一眼，简云面不改色，一双精明的眼珠动来动去，他白了夜鹰一眼，不以为意，反正老爷不会过来，问问怕什么？
“嗯。”诗离尘老老实实承认，“都怪我反应不够灵活，才害得少爷他……”
“也就是你才有这么大的面子……要是换了别人，小墨才不会管他的死活呢！”简云将药膏放在桌上，“在这里坐了这么久，我得出去活动活动筋骨。小墨现在没什么大碍，你别乱动他就好。夜鹰，走，跟我一起出去呼吸下新鲜空气。”
“不要，我要留在这里陪老大，万一再有人来袭击，我也好英雄救美！”夜鹰想象着北棠墨当中赞扬他的场景，仍不住嘿嘿笑起来，诗离尘一记白眼横过来，夜鹰立马噤若寒蝉，嘟囔一句，“拽什么拽啊，知道少爷最疼你了，不用这么高姿态吧？”
简云拎着他的后衣领把他拎了出去。
房门关上，诗离尘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查看北棠墨后背的伤口，一圈圈厚厚的纱布隐约透出血迹，伤口周围呈深紫色，一定是因为冻伤的缘故。
北棠墨趴在那里，侧枕在阮振之殇，露出半张脸来，苍白无血色，在半场的黑发掩映下，更显憔悴。
“阿墨……”诗离尘心疼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感觉自己后背的伤也无缘无故滴痛了起来，直抵心脏。
这种无力的疼痛，只能受着，却无法缓解。
他倒宁愿趴在那里的人是自己！这样就不用这么难受了。
后来简云跟北棠晔又来看过一次北棠墨，然后确定伤势真的稳定下来才离开。
诗离尘迟迟不肯离开，一直受到了凌晨三点，北棠墨又要转醒的迹象，可又昏昏沉沉的，嘟囔着要喝水，诗离尘一个激灵站起身，后背的伤令他脚下一个踉跄，放佛皮肉撕裂开来一般。他咬着唇忍下这阵剧痛，这才小心翼翼滴去旁边到了水，拿了吸管过来喂北棠墨喝水。
北棠墨的上差点伤到肺部，所以吞咽呼吸都很费力，稍稍用力就会牵扯得伤口剧痛，所以根本没喝到多少水。
诗离尘又不能把他翻过来直接灌倒嘴里，这种姿势实在很难伺候。
在北棠墨哼哼着要发飙之前，诗离尘最终用了一个老套的办法——以口渡口的方法喂给他喝水，这样就会方便许多。
北棠墨开始还迷糊着，喝了几口水慢慢清醒过来，觉察刚才嘴巴里湿热舒服的触觉是某人的舌头差点一口水喝呛，他艰难地咳嗽两声，扯得伤口痛入骨髓，冷汗再次从额上滚下，他喘息着：“你——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竟然吃我豆腐！啊！疼死我了！”
“现在知道疼了？当时逞英雄跑到我面前替我挡枪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疼？你真是活该！”诗离尘帮他舒缓气息，没好气道，“还有啊，这么喂你喝水我也是没办法的，谁让刚才用吸管喂你，你根本用不上力气吸水喝呢！又不能把你翻过来直接灌，我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