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小泽！”

“我是顾睿，你脑子又不清楚了？”

“没有，我的脑子很清楚，你是肖泽！”萧彦晨执拗道。

顾睿笑了笑，说道：“嗯，我是肖泽。”

“哼，我就说。”萧彦晨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得意。

“那你醒了之后还会不会记得你是怎么说的啊？”

“我现在就醒着。”

“是吗？”笑了笑，顾睿的目光微沉，“那……你现在说的什么都算数吗？”

“当然，”萧彦晨缓缓笑了起来，“我说过的话，什么时候不算数过了，小泽？不算数的从来都是你……”

“但是从现在开始，我说的全都算数。”

“我已经不会相信你了。”说这句话的时候，萧彦晨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冷静。

顾睿心里微微一惊，顿时沉默在了那里。

“你都欺骗过我多少次了，”萧彦晨笑着，但是又好像哭着，他用那副醉酒的腔调说道，“我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什么同学来你家借宿，他的内裤没了干嘛问你要？！”

顾睿顿时哭笑不得，他气道：“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来问我！凌琛都已经走了——我对他真的没兴趣，而且他喜欢的是女生！”

“那如果他喜欢的也是男生，你是不是就对他有兴趣了啊？”

第一次被萧彦晨这样胡搅蛮缠，顾睿无语了，无力地辩驳道：“我现在就喜欢你啊！”

“你什么时候就喜欢我过了？”

“我现在就是！我现在想尽办法在追你啊萧彦晨！！”

“那你哥呢？”

顾睿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沉默了几秒，他认真道：“我已经想清楚了，我不喜欢他。”

“真的？”萧彦晨笑问道，似乎完全不相信，“那你还为了他失忆？”

失忆？

他说的是现在那个肖泽的拙劣的谎言吧？

果然……萧彦晨根本就分不清谁是谁啊。

默然了几秒，顾睿轻声说道：“那天我哭完之后，醒来就变成顾睿了。我没有为他伤心到这种地步……他是我哥哥，你才是我喜欢的人，”顿了顿，他委屈道，“我真的已经想清楚了，但是你又不相信我是肖泽了。”

“你是肖泽！”

“对啊，我是肖泽！”

“我就说你是了，烦不烦啊！”

“……”

对话又陷入了一个怪圈。

虽然很无奈，不过萧彦晨能给他打电话，他心里已经很满足了。就算是这么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也就这样进行下去吧……

再次打了个酒嗝，萧彦晨嘟哝道：“我想干你了。”

“……”顾睿淡定道，“嗯，我也想被你干了。”

萧彦晨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兴奋：“那你来我家吧？”

“你派飞机给我？”顾睿嗤笑道。

萧彦晨不满地嘟哝了几句，顾睿没听清楚。

“你那边现在还是白天吧？”顾睿问道，“怎么喝成这样了？”

“烦死了，”萧彦晨不耐道，沉默了一会儿，他轻声道，“顾睿是不是肖泽呢？性格这么像，习惯这么像，好多次我都把他当成你了，但是他又怎么会是你呢？”

顾睿微微一怔。

萧彦晨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看来，毫无联系了这么多天，苦恼的不是只有他一个。

“你是最了解我的人，”顾睿缓缓的，轻轻的说道，仿佛是希望萧彦晨能牢牢记住，就算酒醒了之后也不会忘记——“所以你觉得哪个人是我的时候，他就是我。不管有多不可思议……肖泽的确已经变成顾睿了。他心里有你，因此现在拥有选择权利的，是你，不是他。”

“听起来多了不起似的，”萧彦晨不屑地嗤笑道，“那么我可以选择抛弃他吗？”

瞳孔猛地紧缩，顾睿大脑一片空白道：“你……当然可以……”

“说的好像我真的有这个选择似的，”萧彦晨讽刺道，“我都等了他这么多年了，他能够回过头来看我一眼我都会感激得不行。”

顾睿的心瞬间就被揪紧了，回想着以前和萧彦晨相处的那些时光，他愧疚道：“我、我以前不懂事啊……但是我现在真的已经变了，”就好像为了证明自己一般，他努力把自己现在的优点一个个列了出来，“我现在成绩也比以前好了，还会打工赚钱，而且还打算学烧菜给你吃啊！”

“哼，你烧得饭会好吃么。”

“为什么不会啊！”顾睿顿时凶神恶煞。

低笑几声，萧彦晨温柔道：“嗯，我会期待的，谢谢你，小泽。”

顾睿一愣，心里一暖，顿时就傻呵呵地笑开了。

“嗯……那你说，我要接受顾睿么？”萧彦晨又开始纠结了。

“为什么不要？”顾睿开始各种坑蒙拐骗，“他就是肖泽啊，你喜欢肖泽，为什么不喜欢他？难道是因为他长得没以前好看了？！”

“……我没这么想。”

“那你为什么不接受他？”

“……我喜欢他吗？”

“你觉得呢？”

“……我好想的确在意他。”

“所以说喽！”顾睿心里一阵开心。

“……但是我和他才认识了没几个月。”

“闪电式恋爱不是常有的事吗？”顾睿不满道，“还有你这样想的？”

打了个酒嗝，萧彦晨开始深刻反省。

“……那如果我接受他，会不会对不起小泽？”

顾睿一愣。

萧彦晨考虑过的问题……太多了。他曾经以为萧彦晨避开他，不理他，只是因为他这样接近会让萧彦晨觉得莫名其妙。在萧彦晨还没有意识到他就是原来的肖泽的时候，他没办法这么快地就爱上他。所以顾睿等着。

但是没想到的是，萧彦晨其实对他已经有点感觉了，但是不接受他完全是因为觉得对不起肖泽。

“我——我就是肖泽啊！”顾睿郁闷了，“你喜欢顾睿，就是喜欢肖泽啊！你这么快就喜欢上顾睿，不就说明了顾睿就是肖泽吗？！”一旦急了，顾睿就“哗啦啦”的把自己的想法全都倒了出来，“你不是说你只会喜欢肖泽的吗？你喜欢上我了就证明了我是肖泽啊！！”

萧彦晨似乎被顾睿的这种说法给震住了，久久没有回音。

“我那天和我哥表白过之后，第二天醒来就已经变成顾睿了！不管你信不信，世界上的确有这种事情！如果你不相信原来的肖泽已经转移到了别人身上去的话，就去继续爱护那个已经是别人的人了的肖泽好了！”心里一怒，顾睿说完就挂了电话，扯着被子盖住了自己的头，觉得鼻子都酸了。

萧彦晨怎么就这么死板呢！

而坐在落地窗边，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萧彦晨微微一愣，便放下了手。

第一次看他发脾气发成这样……萧彦晨嘀咕着：“我说的只是‘在意’而已，又不是‘喜欢’……”

“萧！”金发碧眼的少年神采飞扬地走了过来，一见萧彦晨手上的一罐啤酒，便蹙起了眉，疑惑道，“你为什么不喝点别的？”

将剩下一点啤酒全部喝完，萧彦晨耸了耸肩：“因为得装的像点。”

“像什么？”少年眨了眨眼睛，问道。

萧彦晨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只是……已经开始期待回国了。”

少年微楞，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萧彦晨就起身，伸了个懒腰，神态间完全没有醉酒的样子。

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萧彦晨走上了楼，前几天抑郁沉默的样子一扫而光。

少年看着他的背影，眸光微黯。

第二十七章：真相尚未大白（二）

肖泽接到萧彦晨电话的时候，才是大年初一的凌晨六点。

被手机铃声吵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摸索到了放在枕头旁边的手机，肖泽看也没看是谁的来电，便按下了接听键，打了个哈欠说道：“喂？”

“……你是谁？”

听到熟悉的声音和淡漠的声调，肖泽一瞬间清醒了。

江晟放在他头下的手臂动了动，他靠近过来用下巴蹭了蹭肖泽的头顶，不悦道：“谁的电话？”

肖泽的声音有些慌张和无措：“萧、萧彦晨？”

虽然嘴巴上说着还没有完全相信顾睿的话，但其实萧彦晨心底已经信了七八分了。

顾睿和肖泽真的一模一样，如果忽略两人的外貌的话，他们几乎就像一个人一样。

萧彦晨迷惑过，因为对肖泽的感情，他不可控制地留意着顾睿——萧彦晨记得他和顾睿第一次见面，不是那次元旦晚会，而是在Z大的时候——他刚下飞机，赶着和肖泽他们一群人去过圣诞节，然后就在那片草坪那儿遇到了顾睿。

萧彦晨到现在都记得那时顾睿眼中的情绪——惊愕，犹豫，失落。

当时他还在疑惑这个陌生人为什么会看着他露出这种表情，但是在翻过顾睿留在他那儿的那只包之后，萧彦晨的心里有了一种他想都不敢想的推测。

在肖宅遇到顾睿之后，他的心里更是有一个强烈的声音在说着：“他就是肖泽，他就是那个已经消失了的肖泽。”

种种迹象都表明着顾睿和原来的肖泽之间的关系——为什么顾睿会不在意自己和他上了床？为什么顾睿要这么尖锐地对待他？为什么肖泽当初要特意告诉他，那个嚣张肆意的男生名叫“顾睿”？为什么肖泽和顾睿之间的关系忽然间会变得这么亲密？

因此那天在肖宅，顾睿拐弯抹角，就是不肯对他说实话的时候，他生气了——他觉得，为什么直到现在，肖泽还是不肯告诉他实话？还是这样耍他？

看他生气很好玩吗？

失而复得让他变得狂喜，而顾睿躲躲闪闪的态度却让他愤怒无比。因此他选择了冷处理。

却没想到，他自己还在那儿坚持着，忍耐着，顾睿却最先忍不住了。

他才下飞机休息了一会儿，顾睿就打电话了过来。之后更是每天来短信和邮件，企图跟他能够有交流。

萧彦晨心软了，想着还是别跟他扭了，能够好好和肖泽相处，不是他一直都期待着的事情吗？

但是同时心里又开始怀疑起来——这样温顺的，甚至于讨好的顾睿，真的就是肖泽吗？而且如果是真的话，重生、灵魂转换这种事情，又是怎么发生的呢？而现在的那个肖泽……到底是谁呢？

在顾睿的电话里听到凌琛的声音的时候，萧彦晨又愤怒了，并且开始一遍又一遍地思考着顾睿和肖泽的问题——直到中国那儿年三十，顾睿在杳无音讯了一个星期之后，再次发了一条短信给他——他终于忍不住了，他想知道真相，于是喝了点酒装出醉酒的样子，把顾睿的话全都骗了出来——他知道顾睿在他喝醉酒的时候不会有任何防备和隐瞒。

挂下电话之后，他并没有马上回电话给顾睿安慰他，而是打给了肖泽。

开门见山地问了句“你是谁”之后，肖泽不可能再做隐瞒，因此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全部都说了清楚。肖泽的声音里带着愧疚和害怕，愧疚着一直没对萧彦晨把话说清楚，害怕萧彦晨就这样不跟他做朋友了。

但是出乎意料的，听肖泽解释的过程中，萧彦晨一直很平静，似乎聆听的过程就已经代表了他接受肖泽的解释和道歉一般。

肖泽把一切交代清楚之后，屏住了呼吸，等待萧彦晨说话。

江晟也已经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给他披了件外衣，从背后抱着他沉默着。

“……萧彦晨？”肖泽小声问道。

“……我知道了，”萧彦晨的声音有些沙哑，停顿了一秒，他说道，“我一直把你当朋友，你不能这样骗我。”

“对、对不起！”肖泽立刻急道。

“你早就知道顾睿是原来的肖泽了吧？”

肖泽迟疑地“嗯”了声。

“是他让你不跟我说的？”

“……”肖泽张了张嘴，为顾睿解释道，“他觉得你不会相信的！”

“……我的确不相信这种事情。”萧彦晨苦笑道，“但是如果能够见到肖泽的话，我不得不信这些……江晟那家伙早就知道了？他就不惊讶吗？如果换个情形你跟我说这些，我会被吓死的。”

“……”肖泽尴尬道，“所以说顾睿不肯跟你说啊……”

沉默了一会儿，萧彦晨说道：“那你原来叫什么名字？”

“……我原来的名字就叫肖泽，”顿了顿，肖泽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们还是朋友吧？”

“你不觉得我会觉得你很陌生吗？”肖泽能够想象出来萧彦晨此时肯定挑高了眉毛，“但是我对你已经很了解了，我们是朋友。”

肖泽楞了楞。

“不过肖……顾睿还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你不准跟他说。”忽然，萧彦晨如此说道。

“诶？”肖泽诧异了，“为什么……”

“哼，就是想欺负欺负他，怎么了？”萧彦晨理所当然道。

“……”

最后，肖泽默默挂下了电话，心想，他怎么一直做帮别人隐瞒的工作呢。

于是这次被蒙在鼓里的顾睿，则是苦逼地过完了剩下的寒假。

回到学校之后，顾睿在学校旁边找了一家快餐厅。快餐厅就在Z大和C大之间，平常会有很多学生来这里吃饭，生意很不错。刚好这家餐厅最近在招兼职，顾睿看了下，收盘子和洗碗什么的，虽然脏是脏了点，但是以他现在的学历和资质，暂时也只能做这些工作了。

和老板谈过之后，顾睿就留在这里干活了。每天下午最后一节课上完之后来这里开始工作，餐厅包了员工的晚餐，一个月工资一千左右。

顾母知道顾睿在快餐厅做兼职的时候，心疼了很久，说顾睿根本不用这么辛苦。顾睿却不在意——平时那些代人上课赚的钱实在不够多。

那天大年三十晚上和萧彦晨打过电话之后，他和萧彦晨之间又变成了单方面的交流。

他心想醒酒之后，萧彦晨肯定把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忘光了，因此现在的顾睿和萧彦晨还是原本的顾睿和萧彦晨，他照样按照原来的计划，一步一步慢慢来。每天一封邮件说说自己一天里做了什么，遇到了什么，就像是写日记一样。

那些邮件都没有回复，也不知道萧彦晨到底看到了没。

刚开学的时候事情很多，而且竟然一开学就有人来找他代人上课的——刚开学时老师都会点名，因此学生必须到场——这么一个星期赶下来，顾睿再次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