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福泽 上——黛色微微
黛色微微  发于:2013年10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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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的,父亲不是已经打发了吗?”

“这回是太子爷派的人,刚到。”

难道真有什么事?紫稀心道,匆匆换了衣服跟太监走了,析齐安延倒不急,紫稀来了只让他一道看表演,台子上正演的是东海那边正时兴的戏法,一个人变来变去,一会成两个,一会又成三个,一会又都没了,演的很是精彩,紫稀哪有心思看,脸望着台子,心里正一道一道猜,终于戏法演完,析齐安延侧靠在椅扶手上,似不经意道:“紫稀有事要与孤说?”

“没有,殿下招我进宫,还以为是您有事要说。”紫稀心里七上八下,不知这人卖的什么药。

“当真没有?”

紫稀点头:“没有。”

析齐安延不说话,眼睛斜瞟着他,紫稀被那冷光瞥的一惊,差点冒出冷汗,过一会,见他收回目光笑道:“紫稀正的聪明又俊俏,可不会照顾自己啊!”然后定定看着紫稀和蔼的说:“以后睡觉可别再往船上躺,晚上河风大,着凉可就不好了。”

果然还是知道了,蓝紫稀反而安了心,反正罪名已经由人定了,要杀要剐也再轮不到自己操心,合声道:“多谢殿下关心。”析齐安延却没再说什么,喝两口茶让他走了,回来时却见表叔在厅里转来转去。

“殿下找你何事?”

“没事,看了回东海的戏法,表叔怎急成这样?”

蓝成轩道:“西边军报,振武将军吃了瘪,可是本来一路顺势,眼看就要平了叛乱,将前太子捉拿归案,可不知他从那请来位高人,三两下指点,硬是将振武将军逼退了三百里,这里面大有文章,太子一向英明,这回却一言不发,还告病修养,一步不出太华宫,皇上只顾着生气,却没人拿出个像样的主意,殿下兵权在握,也不给句话。

蓝紫稀见他心急的样子,心想蓝家说不定就要让那人斩满门了,他要是知道了,不知还有没有心思想这些,不过都是自己惹的祸,还是乖乖闭嘴的好。

蓝成轩说的这事许多人都看出不对,旗安国乱,大掖和垠廖居然毫无反应,这么安静反而让人不安,正所谓暴风雨前的宁静,析齐正羽身边这位高人来路不明,很可能是大掖或垠廖的棋子,帮着析齐正羽壮大实力能与朝廷相抗衡,等到两败俱伤,正好坐收渔翁之利。成王意欲不明,恐怕也是两国不敢贸然出手的原因。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下来,对于一切的导火索,析齐凌志这人的生死却再没人提及,随着太子的转醒,调查也松懈下来,因为太子一口咬定他是凶手,那么刺杀真相也就无从查起了,若是知道些不该知道的,反而坏事。

28

西边的战事越来越频繁,南边又闹了洪灾,一时间哀鸿遍野流民满地,既要养战又要救灾,国库一下吃紧,眼看就要拿不出钱来,工部尚书启奏了,让京城富户解囊捐款,皇帝正发着愁,觉此方法可行,一召令下,凡地上百顷者,捐银一万两,官等五品以上且为官五年以上者,捐银五千两,以下者两千,另有巨贾豪商者,由尚书大人亲自登门商讨捐银数目,当然凡捐银者,节登记在册,其子弟届时,来日酌情提拔。可这银钱出手上千上万,与谁家也不是小事,不少挂了名头的聚在一起摇头叹气,国家打仗所有人跟着吃亏,穷的命受累,富的钱遭殃,而太子依然没出太华宫,窗外风风雨雨,他是充耳不闻。

杨太师把玩着手里玉杯到:“这位狠哪,是在逼他父亲退位啊。”

杨恭如皱着眉,对祖父的话不予评论,皇帝上了年纪,前太子还在位东宫之时就开始放权,这几年朝廷兵力基本上都抓在析齐安延手上,诸事共起,旗安必定大乱,此时就看皇帝是觉得江山重要还是皇位重要了,若果他罪己退位,旗安还有希望安定些时日,析齐正羽在不能拿皇帝的过错和成王爷的事做借口博取同情,平民百姓和其他国家再不能说三道四,……

蓝世宁正同账房先生一遍一遍合计,一下拿出一万两银子哪有那么容易,东挤西挪凑够数家用开支也得再减,实在无法周转只有将佃户的租子再往上提一提。蓝紫稀在家窝了几日发现太子殿下再没说要发落他便开始放心,正出门放风却被第三次来请的女官碰个正着,整好跟着去了暖香阁,蓝稀卉一见他就哭,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她是请了又请也没一人来见,紫稀推说家中繁忙,祖母新丧,现在又要筹银子交捐贡,得不了空闲来见她,蓝稀卉抽抽搭搭,似受了天大的委屈,紫稀等她安静些道:“三番五次来请,可是有什么大事?说出来也好解决。”

蓝稀卉这才放下拭泪丝巾对蓝紫稀急道:“进宫一月多了,也不见殿下召唤,如今连面也没见到,你倒是去给说说。”

“这……”紫稀有些迟疑“这是你们夫妻房内事,我这弟弟去说哪门子话,再说,要我怎么去说,难不成,拿刀逼他来宠幸你?”

“你……”蓝稀卉起身跺脚道:“我算是见不了天日了,你们一个个把我送进来,却连我死活也不顾。”

“姐姐这可是冤枉我了,当初我不同意你进宫,可是劝过你,你自己同意,现在却来赖我。”

“怎不见你劝父亲去?我若得势,你们跟着升天,我不得势,你们有讨得了什么好,没见过你这样兄弟的,不早该替我想法子了。”

“三姐,太华宫太子的内眷,有正经名分的虽只太子妃和嫔御三人,可这没名分的,美人姬鸾,甚至宫女随侍都任殿下召唤,一个个轮下来也要个三五年,这些话我当日说的清清楚楚,现在几天也等不了,后悔还来怨我。”

“我哪里是后悔,再来一回我还是要进宫的,就是让你去给殿下提个醒怕他是把我忘了。”

看蓝稀卉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蓝紫稀只好点头:“我尽力吧,这种事那好开口,若不能成可别怪我。”

“你好好说说不就成了。‘蓝稀卉终于放心,脸上露出笑来,吩咐宫女上茶,紫稀这才发现自己坐了这许久才挣来一杯茶,赶忙起身道”还是算了,还有正事儿呢。“赶紧的溜出去。

回到家在塌上躺一会,想这姐姐可真是能替他出难题,不觉间到晚饭时了,正要去饭厅却被母亲一扒拉住:“别去,正吵着。”“又怎么了?”紫稀不可思议。“还能怎么。”林霜吩咐丫头把饭拿到房里,又道:这月交捐银,屋里用度又要剪裁,一派下来十三房少几对珠子,就想用多出来的两匹布补上,还死不死的,那布是三姑娘出嫁用剩的,虽是上好的料子却是正红色,大太太便把这两匹绸收了,十三房就不乐意,人家好歹女儿进了太子的门,说是就太子爷丈母娘了,就是正红的也穿得的。大房不待见,这就吵起来了,老爷正头疼,你别去掺和。“紫稀点点头。

第二日蓝世宁前脚交了贡银回来,后脚蓝稀湘哭着进门,原来韦家行贿谎报捐贡数目,一转身就被出卖了,尚书大人杀鸡儆猴决定拿他开刀,这小了是谎报捐贡,大了是欺君罔上。千求万拜,答应韦家出十万两买命,十万两可是个天数啊,普通人家一辈子也见不了这么多银子,蓝家一年下来也才千两多一些,一个五品官员一年的俸禄也才五百两,韦家捐贡已话出一头,求人又花去不少,现下别说十万两,就是一万两也拿不出来,蓝稀湘求着父亲母亲借出些,可是蓝家也拿不出来啊,最后拿了两百两蒋人送出去,蓝稀卉把银子扔门口头也不回走了,韦家的事闹得很大,蓝稀林也听着风声赶回来,蓝世宁那没求成又找紫稀,可这事他能想什么主意,父亲都帮不了忙倒还来指望他。蓝稀林看着他欲言又止,紫稀急了,叹气道:“你想的没错,我那是还有两块值钱的玉和一串东海的珠子,要是卖了一万两还是有的,可关键是卖不了啊,先不说这段能出的起价的都想法藏着掖着,就是有那多银子的人喜欢,他也不敢买我也不敢卖啊,那是宫里出来的东西,上头印着东宫的字样,我要是卖了岂不又得个欺君的不敬之罪。”

“那这可怎么办?要不你去求求太子殿下。”

紫稀撇撇嘴懒得理他,这些人把太子当成什么人,把他蓝紫稀当成太子的什么人,好像他说句话那析齐安延就会听似地,都想着让他去欠人情,人情欠下怎没见人帮着还。

29

旗安六十一年,皇上年高,以无心政事禅位太子析齐安延,同年北大掖范境,西边战事未止,前太子析齐正羽被杀,引起其追随者疯狂报复,振武将军再战乏力请求朝廷支援,析齐安延派兵五十万开往西境。此时旗安两面受敌小成王爷却没有请战,百姓纷纷议论小成王爷是否年事已高已不能战,京城奉驰,当今皇上,析齐安延一纸令下,命王将军征收新兵,独子不得入伍,有内眷子女者不得入伍,有幼姊高堂者不得入伍。历来征兵乃将领内务,此次皇帝亲自下令使得奉驰青年个个神情激奋,不少外地青年远走入京,跳过当地征兵所再奉驰城门口报名,毕竟当回兵能让皇帝亲自送上一回可不是年年都有的事。

蓝紫稀清楚,此时最兴奋的莫过于蓝琪,他早就想当兵入伍,却碍于父亲管教不能如愿,如今皇帝都说话了,父亲总没话可说了,紫稀早早让丫头准备好茶水坐在正厅里等着,不出俩时辰,蓝琪必定拿着从军单来向他夸耀,果然不一会就见一人风风火火闯进来,不是蓝琪是谁。

“紫稀,看,咱们的机会来了,哈哈哈,”

“恭喜恭喜,咱们未来的大将军啊。”

“好说好说,看,我也帮你报了名,单子一边拿过来了,兄弟够义气吧??”

“我?我什么时候说要去报名了?”

“别说你不想去,还害什么羞,快让你娘帮你收拾东西,咱们这几天要好好跟友人们告别,兄弟要去尽忠报国,不同他们荒度日月了。”

“可是,父亲警告我好几次了,我自己连城门口都门敢去,母亲管我管得严着呢,就是怕我跑了去。”

“妇人之见!你怎能为他们几句话误了大事,那位苗大侠是怎么说的,要排除千难万险,不达目的死不罢休,你真给男人丢脸。”

“你不丢脸怎么现在才去参军,别顶这个了,反正名你已经替我报了,干脆等父亲回来,你同他说让我和你一起去,可别让我一人挨骂。”

“你这……”

“苗大侠说了,要排除千难万险,不达目的死不罢休!”

“好!兄弟豁出去了,你可要记着我的好啊!”不出蓝紫稀所料,蓝世宁回来知道后火冒三丈,将两人一道臭骂,骂完又拿着银子匆匆走了,像是要请登记的名字给消了,林氏听了后也急开,等晚上蓝世宁回来说,那名单午间就报上去了,已经消不下来,林氏当时就哭了,战场是什么地方,那是死人的,多少人一去就没再回来,蓝琪怕是知道闯祸了,跟着父亲蓝成轩连夜过来,按他的意思,参军就参军了,两人一起到有个照应,今时不同往日,还能想想法子,蓝紫稀符合所有入伍的条件。这回皇帝发的话,王将军令下的死,下面没人敢在这事上开道,何况国家有难,进忠报国也是为臣为子的分内事,蓝世宁气的咬牙,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他是还有一个儿子,可关键那是个不中用的,若那个也像蓝段一样能跑能跳的他也犯不着急成这样,但是事已至此,也只能烧香拜佛希望他命大,这事已是板上钉钉,蓝世宁四处打听哪有武功高强的请去给蓝紫稀保命。

不过这事一定下来,蓝琪和蓝紫稀都高兴了,整日伙同昔日玩伴游湖吃酒,发些保卫家国的感慨,蓝紫稀甚至把要在战场上念出来的诗都想好了,一边激动一边暗自背下来,再分好类,哪些在行军之时念出来,哪些在战前念出来,哪些战后念出来,哪些是战败念的,哪些是得胜时念的,还有逢节日,在战场边关思念家人也要写两首……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五日之后就要出发北上,这几日林氏天天以泪洗面,蓝世宁也看什么都不顺眼,大太太幸灾乐祸,前段时间,韦家获罪,家被操,家主被斩,蓝稀湘带着孩子远走他乡,连蓝家的门都没过,女儿成了寡妇,无依无靠,大太太全怪到蓝紫稀头上,所有人都知他有玉有珠子却不拿出来救人,这就叫报应不爽,这么快就招天谴了。

对于别人的想法,蓝紫稀到不怎么关心,他于这个大了自己十几岁的姐姐本就被多少感情,既然父亲都能袖手旁观他又何必多管闲事,何况她们逼着自己娶外甥女时也没见谁拿自个儿当弟弟,那丢脑袋的姐夫,他更是连面都没见过。

那日在香草楼刚与蓝琪他们分手,正要走却被一熟人揽过去,太子殿下,哦皇上陛下已经在雅间坐了些时候,自他登基紫稀就再没见过,看来当皇帝的确是个好差事,连个子都长得快了,紫稀要行大礼,析齐安延轻描淡写一句免了,他也就真的免了。

“坐吧,朕好些时候没见你了。”

“以后怕也要些时候。”

“恩,听说了,你要从军去。”

“皇上号令,我们自然要前赴后继的。”

“你说这是为什么?”

“什么?”

“紫稀就从来不怕我。”

“皇上哪里话,我哪敢不怕您。”

“呵,朕毕竟是皇上,这还是能看出来的,不过也好,反正怕自己的人挺多,有一两个不怕的也不错,不过战场不是儿戏,你当真要去?”

“男人大丈夫还怕流血挨刀不成?”

“紫稀好志气,朕是要为这江山感谢你了,不过若实在吃不了那苦就回来,我让王将军不要为难你。”

“皇上,有句话我一直想问。”

“说。”

“你看,当初我问你,为何要我当陪读,你说了以后会告诉我,可我这一走,能不能回来还不一定,您看您是皇上,一言九鼎,能不能为小民解个惑。”

“真想知道?”

紫稀点头。

“那就活着回来。”

所以说,平民百姓与皇家人是有差别的,在皇家,成不了精就长不大,而能当上皇帝,那就是精里面的精王了,还好蓝紫稀没抱太大希望,反正知道与不知道也没差,只要离这人远点,看他还能拿自己当祭品去跪什么石头。

紫稀想撇嘴,又记起眼前这位面前不能随便做这动作,正忍着却听那人道:“紫稀可要小心些,刀剑无眼,可别把脸画花了,这么俊俏要给毁了岂不可惜。”

“殿下不是好男色才把我弄进宫的?”

“呵呵,紫稀你希望是这个原因?”

“您好像很中意我这张脸。”

“这提议朕倒是要好好考虑。”

“您千万别考虑,蓝家可不能断了后。”

“好了,出来有些时候,朕要回宫了。”

“紫稀一走不知几时能回,还望殿下转告家姐千万保重。”

“你倒是鬼精。”析齐安延一收折扇走了,紫稀坐了好一会才出来,天已经快黑了。

30

那日艳阳高照,朝南门外一片人山人海,有送人的,有看热闹的,还有像蓝琪这样跟同伴拉帮结伙一起笑闹不听家人叮咛嘱咐的,蓝紫稀临走时林氏差点哭晕过去,还是被林先生劝回去,蓝世宁看他走坐在堂中央一句话也没说,各房奶奶们到来的齐,嘻嘻哈哈也不知说了些什么,等到了朝南门口差点挤不出去,析齐安延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已经开始训话,紫稀离得远,也没听见他说什么,好不容易到了新兵队里头却不知道蓝琪在哪去了,正左右望着找人,也不知皇上说了些什么,前面离得近的开始欢呼,后面的都站着盯着城墙上那位猛看,皇帝没让下跪,摆明是允许众人瞻仰天颜,可离得远也就能看见个人穿件皇袍,至于天颜究竟什么样还真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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