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殇 下——黑崎翔
黑崎翔  发于:2012年09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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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大场面,真是生平头一遭呀!」柳霜月伸出双手。「瞧,我手都微微抖着呢!」

「既然如此,我予你一颗定心丸。」华子景自怀里摸出一颗守宫卵般大小的黑色药舟,递入柳霜月掌心。「你服下此

药,当可令你心神镇定,不慌不乱,安稳弹曲,搏圣上欢喜。」

说毕,他还特地斟来杯茶,柳霜月想都没想,含了药,喝口水,仰头吞下。不到半刻,觉身暖体热,手已不再颤抖,

整个人冷静得多。

华子景双手按上柳霜月肩膀,笑道:「定下心神,月儿,晚安可要拿出实力好好发挥,才不枉你对皇上的一片真心。

柳霜月点点头,忽对华子景心生感激。眼前这男人虽然自始至终图的都是他的身体,却也会为他设想些事情,好歹入

宫即是功劳之一,进入陌生皇城里,生活杂事亦由华子景打理,多少有几分关心;如今更助他接近皇上,怎能不谢?

一时千般感动、万分谢意涌入心头,柳霜月主动伸手抱住华子景,当是临别礼。

悲哀的是,柳霜月太过单纯,全然看不见华子景隐藏的阴谋。他不懂宫廷斗争会将人心染得多丑恶,更不知华子景城

府之深、心计之狠毒。满怀期待的喜宴恰如已张大口埋伏暗处的野兽,等着他自投罗网,劫数难逃。

大喜之事将临,平时庄严肃穆的皇城笼罩着欢欣鼓舞的氛围,空气中翻涌着人们的期待,搅动舞跃,波波振荡传往沉

龙院,连绵不迭。

与满城喜乐大相迳庭的,是华子舟蒙着无奈的沉动心情。尽管今日雪已停顿,可他内心仍寒冻得带疼,堪不起轻触般

脆弱,裂痕斑斑,血珠频渗,却引不走丝毫哀愁。

宫女们进进出出为他着装,精红绣龙飞腾于其上的大红喜袍一披,镜里的自己看来气宇轩昂,宫女们不禁咯咯轻笑,

赞皇帝好有新郎倌的样,又道年皇上终于要正式升格为大人,成家立业、传宗接代了。

华子舟不语,任由她们去笑闹,从头到尾,没人懂得他的心思,无人过问他愿意与否,彷佛事情就该如此发展似地听

凭一切发生,迫他就范。

身为天子骄子、九五至尊又如何?他连选枕边人的权利都没有,就连希望自小长大的崇彪回来也办不到!他深谙治国

之道,致令国泰民安、四海升平;但面对自己的人生,他兵败如山侄,重要大事的主导权犹如掌中沙,不停从指缝流

走,没一样能按他意志进行,尤其生命中首重的两个人,崇彪被莫名发配边疆,已剩一缕幽魂的鹤云仙遭作法驱除,

至今不知还存几魂几魄。

人们皆以为一国之君当是享尽荣华富贵,呼风唤雨,吃的是山珍海味,睡的是厚床软被,住的是玉宇琼楼,穿的是丝

绸缎绢,又后宫佳丽三千,夜夜任君挑选。谁知个中滋味竟是如此?还不如当平民百姓,虽无奢华可享,至少拥有自

由。

事到如今,想这些都无用了。华子舟近乎放弃地将自己交给宫女们,随她们处置,他试着将注意力集中至呼吸上头,

让脑袋什么也不想,准备向命运臣服。

忽然远远地有骚动自院外传来,皇城南侧守卫军池天愿将领跌跌撞撞地冲进房里,双膝一跪,气喘吁吁地道:「禀皇

上,方才巡逻时,于南门外发现崇彪将军埋身雪中,尚有一丝气息!」

报令声如电电自头打下,撼得华子舟自恍惚中回神,颤着声音问:「什么?」

第五十一章

放下一切准备工作,华子舟随池天原奔往御卫院,一路上心惊胆颤,忧心忡忡,甚而不自觉地向上苍祈求千万别在他

赶到前收走崇彪的命。

来到崇彪居所,大群护卫军聚在房里,太医站在床前,正放下崇彪的手,将其收进被里,随后转头命人多拿二床被褥

来。四名护卫军分别搬来两座暖炉,倒碳点火,想方设法让屋里温暖起来。

华子舟行至床边,一眼望见崇彪面色苍白、气若游丝,心脏顿时像被猛烈掐拧般绞痛不已,他急急问道:「李太医,

崇彪状况如何?」

「禀皇上,崇将军恐是在雪中埋过多时,身体失温,肌肤冻伤多处,加上应已多日未进食,幸赖以往锻练有素,身强

体壮的基底加持,才勉强捱过来;换成一般人,早命丧黄泉。如今得尽快暖和他身子,方可避险。」

说完,宫女们已将搬来的两床被褥覆到崇彪身上,盼能行保温之效。

华子舟看向池天原,问道:「池将领,究竟发生何事?快向朕说来!」

池天原回应:「是这样的,为利喜宴进行,皇城内外皆加强戒备。今晨我带队于城外巡逻,至南门城外时,士兵们发

觉离城门五十尺处有雪堆异样隆起,本还担心会否有居心不轨者埋伏,靠近细察始发觉有人遭埋雪中,掘开,赫见是

多月前调派塞外驻守的崇将军,连忙派人将他抬回。」

「崇彪怎会突然出现皇城之外?先前朕欲将他召回,皇太后分明不准!」

池天原未即刻回答,望着太医离去,随后又呼令其他士兵返回工作岗位继续巡逻。待房中仅剩他与皇上,才开口道:

「皇上,臣在崇将军身上发现此物。」他自怀中拿出一只卷轴,递予华子舟。

华子舟接来一看,竟是张召书,写着要崇彪带军回宫,还盖了皇帝下旨用的玉玺。可上头的字迹显然非他亲撰,不知

何人冒帝名拟假旨,甚至盗用玉玺。

正在疑惑,闻讯前来的皇太后宸月正踏进崇彪房里,劈头斥问:「这是怎么回事?何以崇彪擅自返宫?」

见宸月怒气冲天地兴师问罪,华子舟上前解释:「母后,崇彪并非擅自返宫,此事颇有蹊跷。」

「什么蹊跷不蹊跷?」宸月挑了挑眉,气势昂然。「崇彪胆敢抗旨,擅离职守,私自返宫,等同欺君犯上,罪不可赦

,理当问斩!」

问斩?

宸月态度咄咄逼人,华子舟心生不满,好不容易见到崇彪,竟要将他问斩?简直是岂有此理!闷了许久的怨气,此刻

倾泄而出,华子舟决心袒护,认该是为崇彪挺身而出的时候,是以他退几步挡在床边,拿出假圣旨摊在宸月面前。

「这是池将领在崇彪身上寻获的假圣旨,不知是谁从中装神弄鬼,欲栽崇彪于不忠不义!」华子舟道:「罪魁祸首当

是假传圣旨者,崇彪仅是按旨行事,不该问罪!」

宸月哼了一声,语气里满是怀疑。「谁晓得那假圣旨是不是崇彪自个儿拟的?」

「不可能!」华子舟气急,大声反驳:「崇彪为人正直,绝不会做此肮脏勾当。再说,他人在塞外,真撰了假圣旨,

上头的玉玺印从何而来?怎么看,都是宫内人所为,有意陷害忠良!」

「今日宫内忙着喜事,崇彪却以此等不祥之姿糟踏喜气,即是冒犯圣上。」宸月依旧不放过崇彪,竭尽努力要冠罪予

他。「再说,要是他遵旨带军回宫,军队其他人呢?怎全不见了?莫非是死在半途?身为将军,未能领军平安归返,

难辞失职之疚,依旧有罪!」

「母后,」对宸月为言,华子舟倍感无奈,道:「儿臣听从母命成家立业,喜宴亦于今晚照常举行,请别为难崇彪。

宸月瞪着华子舟看上半晌,又哼一声,道:「既然皇上愿意照常举行婚礼,为太皇太后冲喜,就暂且撇下崇彪罢,待

喜事结束后再行处置。」

「处置?不可!」华子舟忍无可忍,扬声怒道:「没有朕的允许,谁都不准动崇彪一根汗毛!」他看向宸月,宸月的

无理与针对实在让他怒极,说出生平首次违逆母亲的话语:「即使是母后也一样,若未经朕同意而处罚崇彪,朕必追

究到底!」

宸月有些诧异,说不出完整的话语:「皇上,你……」

「母后,儿臣心意已决。」华子舟作势要宸月往外行:「走,咱们再继续筹备婚礼,过了今晚,您正式得了媳妇,事

情全照您的意思,崇彪之事根本不需您费心!」

自华子舟眼里投出来的坚决震摄了宸月,但她也是聪明人,既然华子舟仍愿娶妻,她当可少担心一件事,没必要于崇

彪身上大作文章,是以她甩袖大踏步离去。华子舟跟随其后,频频回首,内心满是对崇彪的担忧。他何尝不想待在崇

彪身边守候?然此时此刻,他不得不逼迫自己成亲,唯有满足皇太后的要求,方能换得崇彪未来的安全。

第五十二章

夕阳西下,灯火缤纷亮起,宫女们一律梳高卷儿、着彩装,端盛各色珍馐上桌,一客客送到前来与会的宾客面前。

华子舟与宸月端座宝位,观望底下人满为患,热闹哄哄,盛大无比,宸月甚是满意。鞭炮声劈呖啪啦地响,随后乐房

众卿奏起乐,今晚新人蕙妃于一阵浓郁馨香中走入殿内,宫女随侍两旁,沿途撒出不知名粉红花瓣。蕙妃身裹红丝手

织华袍,外披艳红薄纱,长有十尺,拖垂地面,行进间婆娑作响。

美人给这红衣一衬,原本吹弹可破的细滑肌肤更加雪白,头顶凤簪轻曳,金黄光芒映在标致五官之上,众人无不为天

仙容颜心醉神迷,倾倒八方,更羡煞皇帝艳福。

行过祖仪,皇太后宣布婚礼已成,邀群臣使节尽情用餐,今宵不醉不归。殿中央有宫女歌舞,周围有热情宾客,喧嚣

欢腾,几乎要惊动天庭。然宝座上的华子舟怎么也欢喜不起来,蕙妃于一旁敬酒予他,他皮笑肉不笑地喝下,又沉闷

地望向远处发愣。

蕙妃见皇上如此难伺,心生担忧,不由得看往坐皇亲席位的华子昊。说来可笑,昨晚她还同华子昊在房里亲热呢!今

日凤冠霞佩穿戴一身,嫁的却不是破她黄花闺女身的华子昊,而是从不前来关怀问候的华子舟。

「蕙兰,」犹记昨夜巫山云雨之后,华子昊搂着她道:「明个儿,你就要嫁给皇上了,天可真是不从人愿,明明我们

两情相悦,却只能偷偷相会。」

「大王爷,蕙兰也想一生服侍您,而且……」蕙妃叹口气,星子般的明眸盯住华子昊半晌,朱唇微掀,欲言又止。

华子昊见她不语,问:「怎么了?」

「大王爷,蕙兰前次月事未到,恐是珠胎暗结,有了您的骨肉。」蕙妃咬着唇,幽幽地道。

此话听得华子昊自枕上弹起,面色大喜:「你有了我的孩子?」

蕙妃羞涩点头,却又立时愁容满面。「但蕙兰明日就要嫁予皇上,该如何是好?」

「不怕,就让那傻瓜皇帝养咱们的孩子!」华子昊奸笑道:「反正终有一天,我会夺过皇位,届时你就名正言顺当我

的皇后,立我们的孩子做太子。」

「可是,」蕙妃又道:「明晚洞房花烛夜,要是被皇上发现蕙兰已非完壁之身,追究起来,该如何是好?」

华子昊轻拂蕙妃脸颊,在她唇上吻了一记,自信笑道:「这你放心,我母亲家传一样秘方,有女娲补天之效,可令破

身女子回复处子。当初我母亲嫁给先皇,也是用了这招,否则她早在进宫前就已尝过禁果。」

「有这等奇药?」

「当然。」华子昊伸手至脱下在旁的衣物里摸索,找出一只巴掌大的陶罐,揭开覆于其上的黑盖,一阵难以言喻的奇

味传来。他坐到蕙妃腰下处,分开纤纤双腿,一边道:「只消将这药抹进你玉门内,会于一天内自动补回处女身,明

晚洞房花烛夜时,皇帝与你相好,当可见落红,纵然之后发现有孕,就称是他的骨肉,绝无疑点可寻。」

蕙妃仍有些不放心,又叹口气:「盼事情如此顺利才好。」

「傻妃子,别担心,明个儿打扮得亮亮丽丽,还怕皇上不对你动心,不一亲芳泽吗?」

华子昊以指掘药,欲为蕙妃来个「女娲补天」,但瞧见甫经鱼水之欢,还湿润着的阴户,忍不住淫心又起。放下药,

抬起蕙妃双臀将勃起阳物顶入,蕙妃惊呼:「大王爷,您怎地又……」

「补回完壁前,再做一次何妨?」华子昊淫淫呵笑:「那呆头皇帝跨下物肯定没我这般厉害,咱们就多走一趟巫山,

你趁今晚多享几回极乐!」

「倒真是极乐呀!」蕙妃跟着吟呵,抱住华子昊肩头,任男人在她身上放肆。

回过神,蕙妃见华子昊正在席上对她使眼色,要她将注意力放在皇帝身上,使出魅术诱引。想着自己在大庭广众中沉

浸色欲妄想,脸蛋儿又红又热,赶紧又斟过一杯酒,要递给华子舟。

此时,宫女歌舞截至终声,就要落幕,华子景忽然起身走至殿中央,拱手作揖道:「这些歌舞平时就看惯,了无新意

。熟知皇上爱听筝曲,我特地于今晚安排一位好手来献上几曲,希望皇上赏脸。」

「弹筝的好手?」华子舟脑海里先浮现的是鹤云仙,摇摇头,鹤云仙已死,怎可能来殿上奏曲。且看一名身形娇小的

女子走入……不,定睛瞧,那并非一般女子,而是上了妆的男伶——柳霜月!

第五十三章

柳霜月怎会现身于此?

众人亦在惊疑这突如其来的安排,柳霜月已在筝前坐下,起手弹曲,叮咚筝音传来。还以为就要顺其自然地静静听筝

,谁知一曲未完,柳霜月倏然将双手往筝上一拍,吓得大伙儿撼心;只见他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往前走,面色死白,

瞳孔无神。

殿前侍卫见他神色有异,忙挺刀上前护驾,华子舟怕他们伤了柳霜月,立时喝令他们退下。但冷不防地柳霜月一个飞

扑,扑至他身上,对他又亲又吻,口中发出淫浪哼声。华子舟为这古怪举动受惊吓,第一反应是将他推开。柳霜月被

推开后,开始卸衣脱裳,片刻间赤裸裸地倚在筝上,冲着皇帝张开双腿,嘴里又是难以入耳的淫声秽语。

「皇上,您前回到桂花院来时,对霜月疼爱有加,莫非是忘了吗?」柳霜月娇道:「霜月还记得您用壮硕的龙根将我

刺穿,带我上极乐天堂,自那之后,霜月就对您念念难忘呀!」

华子舟皱眉,喝问:「柳霜月,你在胡说些什么?」

「皇上您真是个负心人!说了要与霜月长相厮守,如今竟娶别人入门,将我玩弄之后弃如敝屣!」柳霜月重新起身,

开始穿梭于宾客之间,入曲儿似地高唱:「在场的各位呀,你们眼前的正德皇帝不是个正人君子,只是个好男色又爱

寻花问柳的负心汉,他不配当皇帝,不配呀!」

「柳霜月,你是怎么了?」华子舟怒得冲下宝座,抓住柳霜月,未料柳霜月发内暗藏匕首,顺手抽出就要往华子舟刺

。幸得华子舟反应够快,倒退一步,未给刺中。护驾又围过来,华子舟依然挥手要他们退下,因近距离端详后看出柳

霜月神智不甚清醒,像是给人下了药般失心疯。

「柳霜月,你清醒清醒,别这样!」华子舟想劝柳霜月冷静,奈何柳霜月手握利刃,连连发出几声嗥叫,凄厉得在场

人们都觉毛骨悚然,彷佛地狱群鬼聚涌而来般恐怖。吼完后,柳霜月尖啸道:「正德皇帝,我恨你!你害我平白受苦

,强忍被糟踏的羞辱,结果,你只是戏弄我!我要你这辈子都不好过!我要你闭上眼都会看到我!我……我……」

柳霜月开始将匕首往自个儿身上猛刺,一刀接一刀,华子舟连上前阻止都来不及,雪白的身子已处处伤痕,皮开肉绽

,深可见骨,赤红鲜血溅出,正洒在夏傲天身上与饭菜里。夏傲天生性慓悍,自认身为贵宾,竟遭此事,简直是大不

敬;气上心头,浑然不顾华子舟反对,拔刀向有辱于他的柳霜月砍去,可怜男伶头身瞬间分家,倒在血泊里。

目睹柳霜月惨死眼前,华子舟骇然得跌坐在地,柳霜月的头颅滚到他面前,泪眼汪汪地瞅住他,嘴巴如鱼儿般开合了

一阵后才静止,魂归西天。

「来人!来人!」宸月同样吓的发抖,厉声唤道:「快,快将尸首抬出,清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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