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光年(立冬)下+番外——向随然
向随然  发于:2013年10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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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心不错,都是现做的,趁热吃。”他说着把点心的盘子推到我面前,我夹了一个,吃在嘴里,都不知道是啥滋味。

“以后出去要小心一点,”温睿忽然开口,我噎着一口食物,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温睿似乎叹了口气,递了杯水过来,“你慢一点。”

我喝完水,顺了口气才听他说:“陌生人递过来的东西不要喝。”

“嗯。”我低下头慢慢喝粥。这是常识,幼儿园小朋友都知道的常识。我果然是被下了药。“你怎么会在哪里?”

温睿过了一会才说:“朋友叫着去的,本来只打算坐一会,但Gary跟我说你来了。我找了一圈没看到你,就去后门看了看,没想到……”

他没往下说,但我已经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谢谢你。”

温睿放下筷子,看了我好一会才说:“你不是每次都这么幸运的。”

我知道,这我当然知道。

“哎,”我似乎听到他叹了口气,“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

我一愣,抬头看他,但他依旧是一脸的波澜不惊,我看不明白他的心思。要分手的是他,救了我的也是他,现在看起来对我念念不忘的也是他。

温睿,你是不是对我余情未了?

可我向来不是这么胆大的人,我太习惯把什么都放在心里。曾经有人说过这样不好,可即便我说出来,又有谁愿意听呢?

能说出来的苦,大概就不是真正的苦。

我主动收拾好餐桌,把碗筷放进厨房,温睿却说只要放进水池就行了。“哦,”我讪讪收回手,怎么觉得自己连这一点用处都没了,“我……”我抬头看着站在厨房门口的温睿,他穿了件浅色的休闲西服,里面是米色的亚麻衬衫,虽然是休闲的款式,却在腰身处微微收了一下,就这几毫米的距离,却衬得他长身玉立。腰细,腿也长。贴合的曲线下是我熟悉的身体,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敏感点,都是我闭着眼睛也能感知,我忽然觉得耳朵有些发烫,我垂下视线,叹了口气,“我要回去上班了。”

“我让蔺康帮你请假了。”他走过来,倒了杯热水递到我手里,“反正你们现在也不忙,下周一再去吧,这两天好好休息一下。”

我抬头看他,眨了眨眼,“你怎么知道……”

是啊,他怎么不会知道,蔺康是谁,高兴是谁?我不由自主冷哼,无论我在哪里,都逃不开这个人。

那我到底是该愤怒他对我的监视,还是庆幸他对我的关心?

“出去走走?”温睿没有纠结于我半质问半猜疑的问题,只是轻松转身,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手里的杯子,跟着他走出去。

他说的“出去走走”,并不是走出大门,只是带着我在花园里逛逛。

这种喧闹嘈杂的城市,已经找不到这么幽静安然的地方,时间仿佛慢了下来,让人有这种闲情逸致去欣赏,去生活。

城市里打拼的大多数人,要求都很简单,一份稳定的工作,回家有盏灯,一碗热汤,一个人。

但我发现,就算我这么平凡的愿望也成了奢望。一个人,一盏灯,一碗热汤,都是用感情浇筑,我的感情,已经迷失了对象。

温睿也不说话,只是带着我慢慢在院子里晃荡。这里的花园修整的很好,然如一个小型的植物园,各种季节的植物穿插种植,各个季节都有独特的精致。

“这儿怎么样?”温睿忽然停下来,我一个不防,差点儿撞上去。

“哦,”我愣了一下,“挺好的。”

“哪里好?”他又问。

我看着他云淡风轻的表情,心里纳闷,“这里很安静,偶尔来住住,应该挺不错的。”

“偶尔?”他眉头一挑,似乎有些惊讶。

“嗯。”我点头,每天住在这里还要不要上班了,我知道这里有多贵,也不是有钱就买得到。好多房子都是有年头的,修葺一下做个博物馆都不是不可能。

“把他转给你,好不好?”

我瞪大眼睛,吓得倒退一步。温睿看着就笑了,“怎么了?倒是没见过你这样的,送你东西,居然会害怕?”

“你什么意思?”

温睿看了我半晌,才把视线调开,看着别处轻声道:“反正以后都是别人的,不如给了你吧。”

什么叫反正以后都是别人的?

“温睿,”我忍不住上前一步,站在他面前,我俩差不多高,我仔细看着他的眼睛,“你到底怎么了?”温睿有双十分漂亮的眼睛,双眼皮的褶皱很浅,微微眯起的时候,波光粼粼,就觉得很妩媚,这么形容他似乎有点儿不合适,但我对这双眼睛很着迷,看得久了,就有些头晕目眩。但此时,这双眼冷着,墨黑墨黑的瞳,沉甸甸的压着情绪。我心里一惊,无端的有些害怕。

他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我刚想说什么,他却忽然一把推开我,脚步踉跄的往屋里走去。

“温睿?”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冲上去抓住他手臂,却见他的手不停的在抖,我抓着他的手也跟着在剧烈的晃动。“温睿?”一股恐惧从我心头升起,慢慢蔓延到四肢骨骼,“你怎么了?”他似乎是想甩开我的手,可他实在力不从心,任由我扶着他走到屋里,心脏“怦怦”得剧烈跳动,我听到自己故作镇定的声音,“你的药呢?”

他似乎已经脱力,只是身体颤抖的更厉害,他指着客厅的边桌,说不出话。我放开他走到桌前,拉开抽屉,果然是有几个大小不一的瓶子,我看了一下标签,却发现都是我看不懂的文字我只能拿出来放到他面前,旋即走去厨房端了杯水出来。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温睿抓着瓶子想拧开盖子,但他的手实在抖得太厉害,连瓶子都握不住,我走过去就看到瓶子掉在地上,在地毯上滚出了一段,我马上把瓶子捡起来,拧开瓶盖把药丸倒出来,几颗才对啊?我看了眼温睿,管他呢,两颗总差不多。我把药丸喂到他嘴里,端着水慢慢给他喝,却还是有许多洒了出来,弄湿了温睿的衣服。

温睿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慢慢的停止了抖动。可我的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我忽然之间有些明白,温睿对我的若即若离。

“你走吧。”温睿忽然开口,我惊讶的转头看着他,但他侧着头,仍然闭着眼睛。

我想了想,“你不是让我休息两天……”

“你可以回家休息。”

“温睿……”

“别说了,”他打断我,“你走。”

这不是在商量,是毋庸置疑的命令。他是要我走,真的要我走。

我站起身,“那,要帮你打个电话吗?”

“不用,你走。”

我心里一动,犹豫着是不是要扑上去,煽情的抱着他哭泣,告诉他“我爱你温睿。我不走,我那儿也不去,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可这不是电视剧,所以我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从门口走了出去。

走在路上的时候,我想的居然只是,这荒郊野外的,我要怎么回家?

第62章

我设想过接下来的可能性。各种狗血的,白滥的桥段。我努力回忆曾经陪安娜看过的偶像剧,韩剧。男主角该怎么表明自己的立场,愿意在女主角身染重病的时候不离不弃?

我恍惚的过了好几天,直到蔺康找到我。

我看着坐在对面的蔺康,总觉得这个人变了很多,沧桑中有股淡然。大概我是错过了他混蛋的时期,剩下的,是磨砺过的成熟。

“你怎么想?”他直截了当的开口,也没给任何铺垫和介绍。

他带我来的地方是个挺有名的会所,进出的客人都是要VIP会员卡的,我想蔺康图的是这里够安静,够……安全。

“我以前不知道他怎么想,现在明白了。”心里头震惊之后,剩下的是钝钝的痛和无力感。我知道温睿不会愿意我去找他,所以我一直等着。等着他给我一个答案,又或者,跟从前的每一次都一样,他不会给我任何解答。

“不是他让我来找你的。”蔺康淡淡道,“但我觉得,我应该做点什么,不然……”

我不知道蔺康同温睿的关系好到什么程度,但绝对不会是泛泛之交。温睿很少跟我说他的事情,比如,他的事业,他的家族,他的朋友。可是这才几天,蔺康就因为温睿找上我。我不知道蔺康知道这件事情有多久,但肯定比我久,或许连高兴都知道。我忽然觉得有些凄凉。

“温睿……”我低下头看了看手里的杯子,那里正有白色的蒸汽缓缓上升,弥漫在我眼前,视线都被迷惑,“他把尊严看得比什么都重。”我抬头看着蔺康,“即使我想留在他身边,他也不会同意。”

蔺康的眉头几乎搅到了一起,忽又笑了,只是有些凄凉,“你倒是了解他。”

“他的病……怎么样?”

“你也知道他是做什么的,这种病,向来都只能控制和延缓,根本没有治愈的可能。”

“他还这么年轻……”

“所以他现在只是初期的症状,以后会丧失行动能力,生活不能自理,还会……”他说着抬起头,看着我,“忘记你是谁。”

我握着杯子的手似乎也开始不由自主的抖动,我心里慌张,忍不住动手搓了搓脸颊。

“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是啊,”蔺康扯着一边嘴角,笑得有些讽刺,“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到头来还不要放弃最爱,一个人等死。”

我一愣,心脏忽然像失去控制般“砰砰”乱跳,我抚上心口,想按住这狂乱节奏,可心底弥漫的无力感似乎把我控制在一个真空的环境,一点儿力都使不上。我只能闭上眼睛,深深吸气。

“我是求而不得,他是得到之后再推开。是不是比我更惨?”蔺康看着我,笑得极其恐怖。

“蔺康,我知道你对高兴有愧疚,但高兴并不在意这些,他所希望的,不是你的补偿或者懊悔,他只想大家都平安度日。”

蔺康抬起头,探究似的看着我,忽然笑了,“你倒是懂得人心。”说着站起身,拉过椅背上的外套,“我送你回去。”

“你到底为什么来找我呢?”我忍不住问。

“为什么?”蔺康背对着我喃喃道:“大概是希望能看到一些不会发生的事情……也就是”他转过头,看着我,“奇迹。”

我没有再开口。

奇迹,是存在于这个空间吗?我没见过,也不期望他的发生。

我所经历的一切,都告诉我这个社会有多残酷,有多冷漠。即便爱情,也是那么轻易就能抹去。不管任何原因,任何理由。他都轻易的放弃了我。

隆冬夜晚,滴水成冰。今夜更是破天荒的下起了雪,虽然并不大,但纷纷扬扬也没有停止的迹象。

我站在路边,看着匆匆而过的车辆行人,心里有些恍惚。路灯、霓虹灯、橱窗里的各式彩灯,迎着新年临近的足迹越发璀璨。这是冬夜里唯一的温暖,却只是卖火柴的小女孩点燃的火柴,隔着冷冷的气温,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哇,下雪了。”

我身边路过的人,不少都在发出感叹。江南已经多年未见下雪,不少情侣都站在路边的屋檐下看雪。似乎这是一件浪漫至极的事情。是啊,有情人相伴,有情人呵护。怎么会不浪漫?

好想跟他一起看雪。这短暂的,却给人惊喜的雪。

我捏着手机,看着屏幕上他的电话号码,手指犹豫着,还是按了上去,不管怎么样,说句“新年快乐”也不为过吧?

过了静默的一会儿,听筒里传来一阵音乐,那是我没有听过的一首歌,“离开你我以为我会得到自由却逃离不开思念做的牢笼在诺大的宇宙在渺小的星球多少人在对上帝乞求可笑的是人总是错了又一再错飞蛾扑火般为爱牺牲自我……”

我没能听完整首歌,因为电话断了。这至少是一个能打通的电话。所以我又按了一次,可这次我没再能听到歌声,因为温睿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过来,我有一刻的恍惚,似乎我们从来就没有分开过,那些日子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我现在站在商场门口,只是打电话通知他接我回家。

“小冬?有事吗?”他的声音很淡然,听不出任何情绪。

“温睿,过年了。”我说。

“新年快乐。”

“可以问你要个礼物吗?”

那头似乎顿了一下,才道:“你想要什么?”

“分手旅行。”

我站在原地,看着外头飞扬的白色雪花,落在地面上,就遍寻不着,只留下深深浅浅的水渍。

我忽然觉得我的爱情,也像这场雪花,无处可安身。唯一的结局,就是消失不见,等明晨的太阳出现,更加了无踪迹。

我了解自己,所以也了解温睿。在某些部分,我跟他固执得很相似。

我找了十分专业的资料了解温睿的病症。那些晦涩艰难的词汇读得我焦头烂额。但我只知道,换做是我,我也不愿意温睿留在身边。

那是一个及尽毁坏的过程。

你的肉体,你的精神,你的尊严以及骄傲,所有的一切,都会被这病症夺走。

没有人会愿意自己的爱人看着自己慢慢变成破布娃娃。

所以,我尊重他。我愿意走开,把最后的尊严和骄傲留给他。

公司开始放年假,我早早跟家里打了招呼说要出差不回去过年。我想了很久,才决定了旅行的地点。温睿听了之后,只是挑了挑眉,就答应了下来。

我告诉他“我想去蔺康结婚的地方旅行”。

那是个印象中温暖而安静的地方。

没有喧嚣,没有浮华,有的只是我和他。

那是我过得最安逸,最平和的七天。

我们就像最普通的情侣,在碧海细沙中散步,晚风拂面,牵着手,拖着鞋,一步步向落日余晖走去。夜了,就躺在沙滩上看星星,然后就做些少儿不宜的事情……嗯。好吧,这是私人沙滩,除了我们俩,不会有其它人,所以可以肆无忌惮,不管不顾。

温睿西餐做的不错,火候把握得很好。但我总笑话他,这是因为牛长的好,肉怎么煎都成。吃中餐的话,就得我出马了。虽然我没有高兴做的好吃,但哄骗一个温睿那是绰绰有余。他总是吃得津津有味,但我反而胃口一般。

“怎么了?”我正坐在沙发上削苹果,温睿坐在旁边上网,我递给他苹果的时候他忽然坐起身,盯着我看。

“你最近瘦了。”他伸出手摸着我的脸,“脸颊都凹进去了。”

“这儿热呗,湿乎乎黏嗒嗒的,胃口差一点也是自然。没事儿,冬天贴膘,回去就好了。”我啃着水果,不以为然的说。但不知道怎么了,我吃着手里的苹果就觉得胃里有些难受,我最近的胃口确实不太对劲,有时候看着锅里的东西,就会觉得想吐。如果我是个女人,我大概就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怀孕了。

“对了,”温睿正襟危坐,“我一直都想问你,你有什么计划?”

计划?我放下苹果,放松身体跟他靠在一起,他柔软的头发蹭着我的耳朵,有点痒痒的,“两年升主管,五年升经理。十年——”我把手一挥,“我要做到大中华区销售总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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