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无聊耶……」
「我是真的很无聊啊。」他摊摊空闲的手,一脸无辜道。
「……」我再次撇了他一眼,「无聊就快滚。」
「我偏不要。」
若是平时,我大可自己走人,没必要在这里跟他幼稚下去,但为了浩浩,我还是坚持忍耐下去,我无奈地对他道:「
你……那你别烦我。」
「我偏要。」
我被他烦得额头直冒青筋,我沉住怒气,转头对丽莎道:「丽莎,可以请你让你老公闭嘴吗?我可不想让医院多一位
伤者。」
丽莎对我笑笑,然后点了点头,接着便起身走向威圣,「圣,陪我去吃东西。」
「不是吃过早餐了,有那么快饿吗?」威圣的屁股依然黏在凳子上,很不情愿站起来。
「那你是陪,还是不陪?」丽莎慢条斯理地询问着。
「陪、陪、陪……」威圣马上从凳子上弹了起来,跟着丽莎离开了我的视线。
虽然从小就认识丽莎,但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她可以让威圣怕她怕成这样,难道平时只是一只假扮成小猫的花豹吗?
!
我不禁打起冷颤,顺势喝了口咖啡,在安静的走廊上继续等待着眼前的红灯熄灭。
26.等待
时间分分秒秒地跑动着,而我,傻呼呼地等待两小时?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真的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此刻的事实并非如此。
在丽莎将威圣带走一个小时之后,他们回来了,大概是丽莎想不出甚么办法再支开威圣了吧!
他们回来的时候,也没忘了给我买了份三明治。其实自己也不是很饿,但为了打发时间,我还是决定吃三明治。我细
细嚼着三明治,一点都不想理会在我身旁碎碎念的威圣。他是个坐不住的人,大概只有丽莎能忍耐这过动儿吧!
好不容易熬过最后的一个小时,红灯一熄灭的当下,我飞快地在门外等待医生出来。医生从手术室走出来的时候,神
采依然,大概是因为只不过经历了两个小时的小手术吧!
「手术很成功,接下来最重要是注意病人本身会不会对干细胞不适应。如果能适应,恢复的机会指日可待了,而且进
展会非常大。如果出现抗体的状况,病人就得住院观察。不过,请放心,并不会对病人的健康带来影响。」医生简单
地解说着。
──抗体状况?住院观察?不会对健康有影响?喔,这样啊……
「那他甚么时候会醒过来?我甚么时候可以去看他?他醒来可以吃东西吗?可以移动吗?」我急慌慌地询问了一堆问
题,根本没给医生接话的馀地。
威圣拍了我一下。
「你等等啦,好歹也让医生接接话啊。」他抱怨道。
我狠狠瞪他一眼,目光接着回到医生身上,当然不是以锐利的眼神盯着他看。
「呵呵。他大概在半小时后就会醒过来,若他肚子饿了,是可以进食的。这两天尽量别让他大幅度地移动,免得伤及
伤口和神经线。」医生笑笑,不慌不忙地回答我。
我每听医生的解释就点一次头,深怕听漏重要的叮咛。消化完医生的话,依然冒出一个疑问便问道:「那我现在可以
去看他了吗?」
「嗯,可以。护士们已经将他送回同一间病房里了。」医生点头道。
「谢谢,不打扰你工作了。」说完,我便一溜烟地消失在医生眼前。威圣和丽莎差点没会过意来,他们随后也跟了上
来。
我飞快地抵达病房,刚踏进去就看见两名护士在忙碌,看来浩浩才刚刚被送回病房。护士替他挂上点滴,另一人检查
着病例表。
我没敢上前去打扰,只是站在门边瞎着急着甚么时候可以接近浩浩。威圣和丽莎两人没我傻,他们在走廊上的板凳上
舒服地坐着,而且坏心眼的他们,都没想过要我也坐坐。
过了大约十分钟后,她们才完成工作,然后离开病房。
不再浪费一秒钟的时间,我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浩浩身边。我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抚摸着他的额头,
才分别两个多小时,却让我觉得像是分别了两天那么久。
他安静地躺着,像极了平时贪睡的他,根本不像是因为麻醉药而昏睡着。
「程浩醒来可能会觉得饿,我们去替你买点吃的吧。」威圣提议着。
我想了想觉得威圣的提议不错,便抬起头,点了点头并道:「嗯,那就麻烦你们了,谢谢。」
「三八。」
人家好意道谢却被骂三八,我瞥了他一眼,狠狠道:「滚。」
他对我做了个鬼脸后,便嘻皮笑脸地牵着丽莎的手离开病房。
他们离开后,变得冷清的病房却一点也不寂寞,因为我等待浩浩醒来的心情远远超越了这冷清。
「浩浩,你很努力呢,也越来越坚强了。接下来复健的训练会比较辛苦,我一样会陪在你身边,你也要加油喔。我相
信你一定能轻松度过复健的训练。」我雀跃的心情,即使在他还没醒过来,也想跟他聊聊天。
我想,有些言语也不必一定要让他听得见吧!
27.无聊的气氛
就如医生所言,浩浩在半个小时后不久便醒了过来。他睁了睁双眼,等到适应了光纤,他缓缓地左右各看了一会儿,
便开始紧张地寻找我的影子。
看着他的每个举动,一一都让我心跳加速,那颗爱他的心永远无法摘除。
他见到我之后,整个人彷佛安心般全身软了下来。
「浩浩,感觉如何?」我问了个白痴问题。
大概是因为麻醉药的药效刚过,他的脑袋还有点迟钝,过了将近一分钟才对我露出一个『请安心』的笑容。
浩浩没有因为麻醉药的关系而感到恶心,让我安心了不少,我将椅子拉近病床,让自己更靠近浩浩,然后才开口问他
道:「那……你饿不饿?威圣去买吃的了。」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样喔。」突然觉得漏了甚么,想了想才知道自己忘了最重要的东西,「啊,对了,医生说你很努力喔,所以手术
很成功。这两天,你要乖乖躺着喔,然后医生会安排你进行复健。」
浩浩轻轻点了点头。
「喔,醒了醒了。」
抬头发现威圣和丽莎回来了,他兴奋地直奔床边,一副浩浩死而复生一样。
「浩浩,感觉怎么样?想不想吃东西?看,我买了面包来喔。」他绵绵不绝地说着,完全当我透明。
我抢过他手中的面包,一边打开袋子,一边道:「你看不到他好得很吗?再说,你要买,也买容易吞的食物吧……竟
然买硬梆梆的面包,你想呛死他喔?」
「你很罗嗦耶,人家好心,你却嫌东嫌西……」威圣无趣地往后退,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我咬了一口面包,真的有点硬,确实不适合让浩浩吃。我不理会威圣,低头看见浩浩挑着眉看着我,彷佛在告诉我『
你有点过份呢』。
「浩浩,别担心,那家伙的心是钢做的,不会那么容易受伤。他故意买那么难吃的面包,该骂。」我说得自己处处都
对,浩浩没好气地叹了一口气。
「啊……你干嘛叹气……你这是不认同我?」
「哈哈……看吧,连他都觉得你无药可救了。」威圣突然幸灾乐祸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指着我又笑又大叫地。
「圣,小声一点,这里是医院。」丽莎拉了拉威圣的衣袖并提醒着。
「喔……差点忘了,不好意思。」他站得铁直,一脸抱歉地抓抓脑袋。
病房内,虽然有四个人,但只有两个人在吵吵闹闹的,累坏了另外两人。
浩浩醒来不久,精力也按耐不了多久,很快又在我们的吵闹声当中睡着了。
见浩浩睡着了,威圣突然变得一脸无趣,更一副懒洋洋地伸伸懒腰,然后瘫坐在沙发上,停止了彼此之间的吵闹。
──唉,威圣也太爱闹了吧……每次见到浩浩都要闹一轮才甘心……拜托,这样我很累耶……
威圣和丽莎在接近晚餐时间离开了病房,他们打算在医院的餐厅用餐后,再替我们买晚餐。
晚餐送到的时候,浩浩彷佛闻到香喷喷的饭菜,突然醒了过来。
这回威圣没再乱来,他替浩浩买了容易吞咽,且容易消化的鱼肉粥。大概是因为浩浩半天没进食,他很配合地吃个精
光。
威圣因为浩浩吃光了他买的晚餐而开心得下巴快要飞上天了。
28.迟钝的兴奋
两天后的医院病房里头,有个极小的小插曲。
我动手戳了戳浩浩,好奇地问他道:「浩浩,你干嘛突然脸红起来了?」
坐在床边,我满脸疑惑地看着羞红了脸的浩浩,脑袋里装着满满的问号。
「因为……因为你一直摸我啊……很痒啦……」他举起手,一直想要推开我的手,但都徒劳无功。
浩浩竟然会因为我触摸他而害羞,难道是我以前漏掉这部分了吗?!
可是,这时候并不是那种……意思啊!!
「哈哈……!!」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笑甚么?」他抓到了我的左手,他将我的手抬得高高地,让我无法再触碰他后,整个人像是松了一口气般吐了一
口长长的气才问我。
他松开我的左手,我抓抓脑袋,正思考着他的思路到底是往哪边走。
这回,我又伸出『色狼之手』,抚摸着他的头发并道:「阿呆,你是睡糊涂了吗?」
「干嘛突然说人家是阿呆啦?!你有多聪明啦?!」他有点生气地嘟起嘴巴。
我戳戳他的嘴巴,才道:「你会觉得痒,证明甚么呢?」
他歪着头盯着我看了一阵子,眼看他真的很认真在思考,但还是没想出答案来。我露出懊恼的模样,摇着头对他说:
「唉……我亲爱的浩浩,你甚么时候被传染阿呆症了?」
「你很烦耶,你到底说还是不说啊?少卖关子了,这样感觉很毛耶。」他瞪了我一眼,双手交叠在胸前。
──说的也是,不知道对方想要说甚么,的确会觉得毛毛的……但,浩浩会不会太迟钝了点……
我拍拍他的大腿,故作清高般摇了摇头,才解释道:「小呆瓜,你是不是忘了你的双腿已经有知觉啦?」
「嗯?」他猛然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很夸张地摊开手,接着又摸又轻拍自己的双腿。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触感,
更加了一个举动──大力掐捏自己的大腿,因为忍着痛楚而只是闷哼一声,才不至于大叫出来。
那夸张的举动,惹得我想大笑,但为了不再惹浩浩生气,我拼命强忍想笑的举动。
「我……我怎么那么笨啊?!竟然没发现……」他的脸涨得更红了。
我摸摸他的头,然后指着他的双腿道:「你啊,跟这双腿脱离关系了喔?」
「呵呵呵……」他看着自己的双腿,傻笑起来。
「威廉,原来……原来有、有知觉耶……」他突然变得莫名其妙,我挑着眉顺着他回应道:「嗯嗯……」
他抬起头,对我眯眼大笑,举起双手,上半身倾向我,我搂着他,他兴奋道:「怎么办?我太开心了……原来、原来
我的脚还能动……」
我拍拍他的背,「当然能动罗……从一开始,我不就告诉过你了吗?」
「那、那时候,谁……谁会相信啊……」他弱弱地回应着,声音里装满了心虚。
「那你现在相信也不迟。」
他「嗯」的一声,更猛力地点点头。
29.瘫痪?!
隔天,医生为浩浩准备了一份复健的菜单。由于是第一次,所以菜单的内容很简单,但对于浩浩来说,却变得非常困
难。
医生要求浩浩在病床上,试着左右移动双腿。
当然,医生的目的是让浩浩身上的神经线变得活跃,并且让动作告诉大脑,双腿不是废了;而不是急性子要浩浩马上
下床走动,然后痊愈。
若有人能一天内痊愈,那已经不是正常的人了吧?!
浩浩努力了老半天,才在病床上让脚踝缓缓向内移动了数公分。只是个简单的举动,却因此累坏了他。
他很想继续做复健,但累得全身无力的他,也不需要我制止的情况下,他已经累得昏昏欲睡。
待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晚上。可这时候,他竟突然大哭起来,吓得我不知道该先安抚他的情绪,还是直接
请医生来给他探个究竟。
最后决定安抚他的情绪之后,他紧张地抓着我的手,一直重复说着身体变得非常沉重,而且全身都不怎么能动。
我思考了一会儿,虽然很想告诉他我的猜测,但我还是把医生找来,然后为他解开他心中的担忧。
「请放心。你只是因为复健时所用的力量过量,才会造成肌肉酸痛,也会让你觉得全身酸痛。」医生稍微顿了顿才接
话道:「今天复健暂停一天,你就好好休息,明天再继续吧。」
医生离开后,浩浩没说话,只是低着头沉默着。
过了良久,他才缓缓抬起手擦擦残留在眼角的眼泪。我还以为他准备要睡觉,结果给我做了件差点让我踹椅子的举动
。
他竟然不听医生的话,擅自做起昨天医生为他准备的复健菜单。
当我制止他的时候,他很激动地推开我,继续着复健的举动。
「浩浩!!」我喝止他。
他整个人顿了一会儿,铁定是因为我的喝止而吓了一跳,他的双手紧捏着被单,彷佛在告诉我──他不甘心就这么停
歇一日,他想赶紧将复健的菜单完成,他希望自己能在短时间内复原。
我不急着开口,一来避免自己怒气上头,二来脑袋里打转着该如何让他听我的话。
片刻后,我站在床边一会儿才坐在床上,抬起手轻轻地搭在他的右手上,他没有闪躲也没有颤抖,只是依然保持沉默
。
我清楚他觉得委屈,更对自己的身体状况而感到非常困扰,想到这,我忍不住将他搂进怀里,轻轻在他耳边道:「我
不是故意要对你大小声的……」
他将额头抵在我的胸膛前,让我看不见他的脸庞。
「你很坚强,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乖宝贝。我很高兴看到你愿意振作、愿意接受我为你安排的一切。但是你刚刚让我心
疼了……」
他没说话,我不清楚他是不知道那句话当中的意思,还是说他在逃避。
「我不希望你勉强你自己,更不希望见到你再受伤。浩浩,请你听医生的叮咛,也听我的话……我们不会害你,也不
会阻止你康复。」
我勾着他的下巴,让它抬起来,我看见浩浩的双眸闪着泪光,但尚未溢出眼眶。我双目注视着他,「医生让你休息一
天,是因为怕你再继续下去,会使肌肉拉伤,到时候康复时间就会拉得更长了,明白吗?」
眼眶内的泪水摇拽着,却迟迟不愿意夺眶而出,即使浩浩闭上双眼点点头,也不见眼角流出液体。
得知他明白了我和医生的苦衷后,我实在感动。将他紧紧搂在怀里,让气氛保持平静,直到他在我怀里进入梦乡,空
气依然平静。
30.要上大学了
自从在医院里被我斥喝过后,浩浩再也不敢不遵从医生的交代,也许他也不想失去痊愈的机会吧!
医生几次见他那么用心在进行复健菜单,感动得愿意花更多私人时间在他身上。后来,他安排了浩浩每周到医院复健
一次并加菜单,其他时间可以在家进行。
经过那次身体沉重的情况之后,浩浩的身体渐渐适应了,几乎没再发生那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