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这边。我们一起走吧。」

他「嗯」的一声，缓缓跟在我身旁，脸上的红番茄，显然还没退烧。

我为他带路，不一回儿就到了礼堂。礼堂不管是里外都拥挤着人潮，而且吵杂声远比超级市场。

34.免费午餐

礼堂里，典礼简单地进行着，不外乎是校长、董事长献词，再来就是学生会长向新生们报告校园的风光事迹，以『骗

取』掌声。

不知是年纪过了大学的年龄，还是说思想改变了，总觉得这一系列的老掉牙的做法，让我觉得有点幼稚。

以前，不是我被逼上台演讲，就会是威圣。当时，并不因为我们『聪明过人』，虽然我们十名必入，但重点是我们在

校园捣蛋的纪录远比我们对大学的贡献，才会沦落到如此下场。

想到自己那些陈年旧事，虽不感羞耻，但也不会高兴到哪里……

典礼结束后，校方让新生们自由活动两个小时，让他们用餐和交流，接着就要按照课系到指定的办公室报到。

我为浩浩引路，来到离礼堂不远的学生餐厅旁的咖啡厅。学生餐厅为新生提供免费午餐，但因为约了副校长，所以我

也没跟浩浩去吃免费午餐。

「免费的，干嘛不吃？真浪费……」浩浩看着手中的餐券，不甘心地嘀咕着。

对此，我抓头了……

想了想，反正我认识咖啡厅的老板，让浩浩带外食进去也不会被骂，最后还是顺了他，「走吧，我们去领你的免费午

餐。」

「可以吗？」他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看着我，让我不禁回想，从前的我有阻扰过他吗？！结果还是没想出来……

「嗯，可以啊。免费的，当然要拿……呵呵……」

食堂里人山人海，但大家还蛮守规矩，一一排队换取免费午餐。

大概是因为浩浩坐在轮椅上，许多人都自愿先让他到前面去领便当。

我以为浩浩会因为别人觉得他是残障人士而沮丧，但我错了，他竟不停地道谢，然后快速到了分派便当的桌子前。他

嘻皮笑脸地将手中的餐券交给工作人员，接下对方给他的便当，然后快速地回到我身边。

「你喔……原来为了吃，可以跑那么快，而且一点也不害臊耶。」我双手交叠在胸膛前，轻摇着头叹气着。

「人、人家是怕你等、等太久咩……」弱弱的声音反驳着，怎么听都觉得是在心虚。

我强忍着想继续欺负他的念头，故作那是他的真心话，让这话题了了草事。

当我们来到咖啡厅的时候，John比我们早一步到达，笑容满面地迎接我们。

「来来来，赶快点餐，要不然待会儿人多了，要等很久。」John紧张地催促着，硬是充当侍应员，将餐单塞进我和浩

浩的手中。

我看了看浩浩放在桌上的便当盒和一小瓶的柳橙汁，透明的盒子里装着简单的……

呃，对我来说，那只不过算得上是茶点。

透明的盒子里装着一份卷型三明治和一颗苹果，加上小小一瓶果汁，能填饱肚子吗？能吗？能吗？！

若是我，是不能。换着是浩浩，是可以的。但我绝不允许他这么寒酸地对待自己的胃，尤其他现在亟需补充营养。

我见浩浩放下菜单，没有点餐的意思，这已经是我预料之中。我也不说话，专心看着菜单。

当服务员来到，我开始点餐，「A、B套餐各一份，少油少盐，谢谢。」

我将菜单塞回桌夹上，转头也将浩浩面前的菜单顺便收好，结果也见他满脸怪怪的表情看着我。

「嗯……我要B套餐，不过不需要跟他一样少油少盐，谢谢。」John呵呵笑地点餐，还不忘指了指我。

送走服务员，我没好气地对John说教起来道：「吃那么多油干嘛，血管容易阻塞耶。」

「哈哈，你甚么时候改行当医生去了？」

「哈……这是为你好。」

浩浩在一旁默默地扭开果汁瓶口，再默默地喝了两口。对于他的怪举动，我忍不住对他说：「干嘛这样的眼神看我，

我当然要注意你的饮食啊。」

他张着嘴老半天，才无力地指了指身前的便当，彷佛在告诉我：『我有午餐了，干嘛还点我的份？』

「吃那么一丁点，能饱吗？再说，你太瘦了，一定要多吃些。」我指着他的便当，霸道地对他说。

「你是把我当猪养啊？」他不悦道。

「当然没有，猪只是猪饲料啊。我哪有给你吃猪饲料？」

「……」他白了我一眼，就手肘抵在桌上，手掌托着下巴，不再理我。

「哈哈……你还是那么幼稚耶。」John乐开怀地说。

「我一直都很MAN好不好，干嘛说我幼稚。」

「哈哈哈……」

「有那么好笑吗？」

「因为你的思绪和你的外表……」他顿了顿，「表里不一……」

「没那么严重吧。」

「你自己当然没发觉啊。」

话题还没结束，服务员又回来了，这回不是点餐，而是送饮料过来。

下一刻，我们也忘了之前的话题。John突然转了一个话题，瞄向了浩浩。

35.坏蛋

「程浩，你是直接升上大一吗？」John在用餐时打开了新的话题。

「不是……我怕会跟不上课业，所以决定先念大学先修班。」浩浩停下吃东西的动作，有点拘谨地回答John。

我从来都没有过问浩浩的课业，只在浩浩的哥哥那里听说他以前考试都是学年的前三甲。

和他重逢的时候，他刚毕业，根本就没有想过去问他这些问题。而且，他聪明与否，都不是我在意的。

「嗯嗯嗯，很好、很好。很多学生上大学都一味儿想要赶快毕业，根本没想过基础必须打好。大学不像中小学那样，

有老师在旁一直督促，大学的一切都是自律的。」

「那你是在讽刺我罗？」我故意闹他。

因为，我没念先修班，直接升上大一。

「哈哈，哪敢呢？像你这类自律型的学生，现在很难找了吧。」

「你在称赞我喔，真是荣幸。」

浩浩见我骄傲起来，白了我一眼，然后埋头吃午餐。

「浩浩，多一年的大学生活，要好好把握享受。出了社会，要回到大学生活，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嗯嗯。」

「你打算上大学的时候修甚么科系？」

「商业吧。」浩浩没多考虑就回答。

「唉，怎么我遇到的高材生都选修商科呢？」John叹气起来。

见他那么沮丧，我便开口道：「商科不好吗？成功的商场领袖不都从中学习？」

「商科不是不好，只是我觉得可惜。尤其你，以你的脑袋，应该去当医生的。」

「喔喔，当伟大的医生喔？不错呢……不过我对医疗系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可不想把我大半的人生浪费在工作上。还

好当初没有听你的劝说，现在我才那么清闲……哈哈……」我幸灾乐祸地说着。

「你喔，真是长那么大还是那么嘴贱。哼哼，所以我说，是不是你游说他选商科啊？」

「才没有咧……对他未来的就业类型，我才不会强迫他。」只有感情上，我霸王硬上弓了。

「程浩，你说，是不是他游说过你？」John打算向浩浩求证。

浩浩愣了一会儿，才摇头。

「呃……其实，我念高中的时候就有接触商业系的课程，以经有基础。」

「嗯嗯，原来如此。不过，最重要还是自己喜欢，别盲目浪费数年的大学生活在不喜欢的科系上。」

「嗯。」浩浩点头应着。

见John那么快转了心情，忍不住吐他一句：「John，你会不会转得太快了点。」

「哈哈哈……勉强没好事。」他喝了一口饮料，又开口说：「程浩，你有听说过他大学的『风光事迹』吗？」

──喔，打算把我的风光的事情告诉浩浩？呵呵，浩浩一定会更爱我……

浩浩摇着头，的确，我从来都没有向他炫耀过自己的骄傲。

「他们这三胞胎可是学校的头疼人物喔。」John说出口的这句话，让我大跌眼镜，而且我嗅到他打算数落我、威圣和

龙的坏事的味道。

我有点心虚地默默吃着午餐，心里一直呐喊着要他别说了。

「在他入校之前，威圣和龙已经让我头疼了。当这坏蛋进校后，我的脑袋水肿了。他喜欢在班上作弄教授，不是把白

板墨水笔换成永久型墨水笔，就是把课室的门锁起来。」John说到这，浩浩夸张地转头看了我一眼，我无辜地对他抿

抿嘴，可他不领情，把视线转开了。

「一个那么聪明的学生，竟爱如此捣蛋，让教授们都不知道该赶他出教室还是说骂他。威廉，你说……是甚么原因呢

？」

「上课无聊咩……」从以前到现在，还是同样的回答。

「上课就上课，还有甚么无聊的？你来大学是学习，不是来捣蛋的啊。」一样的训话，听得我都会背出来了，接着他

还说：「而且连班上同学都不放过，常常恶整他们。」

这回，我可不能不吭声了，「John，我恶整的是不专心上课的人耶。人家在听课，他们在聊天，怎么听？」

「那你捣蛋教授的事情又怎么说啊？」

「我……我只不过闹一会儿啊，又没打扰整堂课。」我不甘心地辩解着。

我当眞只恶整那些不专心上课的学生，因为他们打扰我上课。有时候我转身就丢一椤的纸团，要不然就是休息时间的

时候，把他们的书包丢出教室外。

有次比较夸张，我直接递了张恐吓信，要他们闭嘴。内容夸大式地说我是校长的儿子，若他们不闭嘴，他们将被开除

。

有些人是被恐吓到，但不是所有人都是笨蛋，那些知道我骗人的学生，当然会来找碴。我也不是省油的灯，连同威圣

和龙一起跟他们干起架来，胜利女神永远站在我们这边。

「唉……不过，我该庆幸你没有真正闹事，要不然我会气到吐血。」

「哈哈……原来我还闹得不够大啊？」虽然打架、恶整这些举动，在校园内并不难见，但能被我们闹得还人见人爱，

这才是我们真正的本事。

「我是说，你们没欺负弱小、没破坏校园，算是比较善良的坏蛋吧。」

「还有善良的坏蛋？」我笑着说，咬了一口沙拉才继续道：「欺负弱小有甚么好风光的，这根本是小人举动。」

「呵呵，所以我才那么记得你们呀。」他顿了顿，看向浩浩并对他说：「程浩，他坏归坏，但还有良心。他们三人在

校园内出了名爱帮助弱小，凡见到有人欺负弱小，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插手阻止。当时，还蛮多学生把他们当偶像。」

听到那么中听的话，我的嘴巴咧咧的笑得嘴角快要飞到眼角下了。结果没开心多久，浩浩却狠狠捏了我一把。

「你少得意，坏蛋。」他小声地浇熄我的得意。

我对他抿嘴博取同情，但他一点都不想同情我，只顾着吃他的午餐。可怜没人同情的我，唯有跟着默默吃午餐，只有

John还是乐开怀地想着事情。

36.害羞

午餐后，浩浩跟着大学学生会组的小团队，一起游校园。

我没跟着去，对于面对了好几年的校园，我有点腻了。再者，我必须赶在没甚么学生在的时候，赶紧替浩浩买好课本

，要不然人潮来的时候，排队可要等上一个多小时。

在寥寥无几的人潮当中排队，出现我这成熟男，不免引来不同眼神的目光。当然，在大学，不论甚么年龄都能就读。

但还是有新来的学生，还没适应年龄这种事。

替浩浩买好书后，他也恰好拖着疲累的身体回到我身边。这回，他不愿再自行控制轮椅，无声地露出哀求的眼神，要

求我推推他的轮椅。

对于他的哀求，我只能苦笑。

在回程的路上，我突然想起中午的一个话题，考虑了很久才开口祈求确认：「浩浩。」

「嗯。」他懒懒地应我。

「呃……以前都没问过你将来想朝哪个事业发展呢……」

「嗯，好像也不会扯到这话题上。」他这么说，我倒觉得也是，以前我们都打打闹闹地，也不会正经到谈起他的未来

。

我该惭愧吗？一直以来，我关心他爱不爱我，关心他的健康，就是没关心他想走哪一条路……

「也对……」我想了想，「那你将来想做甚么类型的工作？」

「嗯……暂时不确定，太难选了。不过，还有一年的时间让我好好思考。」

「慢慢选。记住，选你喜欢的，别让别人左右你喔。」

「谁左右我？」

「呵呵，这个嘛……你开始上课的时候，就会知道了。」

「干嘛那么神秘，直接告诉我不就好了。」

「唉……好啦。」我叹叹气才继续道：「大学有几位很鸡婆的教授，若被他们相中，他们会想办法左右学生的将来。

你的成绩还算不错……」

还没说完，直接被他『啪』地打在手臂上，打断了我说的话。我转头看看他，他却对我嘟嘴。

「甚么叫『成绩还算不错』？是在笑我成绩不够好，还是在炫耀你的成绩比我好呀？」他撑着鼻孔，一脸不满地对我

抗议着。

见他那么在意那几个词，证明他以前常被人拿来比较。

「你喔，干嘛那么敏感。」我一手抓着方向盘，一手牵起他的手，「我呢，并不清楚你脑袋瓜有多么地聪明。我只从

你哥哥口中听说过，他说你每年前三甲都必入。」

「那你……」他紧张地插嘴，我轻轻举起牵着他的那只手，继续道：「我想说的是，你聪明也好，笨笨地也好，我都

不在乎。」

「你才笨呐！」他果然很在意……

「哈哈……开玩笑，你原来都不知道我以前的风光事迹喔？」

「刚刚副校长不是说你是坏蛋。」他鼓鼓腮帮子。

还好遇上下班时间的高峰期，所以车子行得缓慢，才让我有机会好好品尝浩浩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他当然只爱说我的坏话。你可别忘了，我也是校园的菁英份子喔。每一年，全年级都保持第二名呐。」我越说越觉

得自己威水，虽然拼了好几年都踢不掉第一名的那个臭小子，但此刻却一样让我能稍微感到骄傲。

「呿，第二名。又不是第一名，少臭屁。」

「哼哼，那你的意思是……你会考第一罗？」我心底突然冒出一个坏念头。

「我……我、我又没说我会考第一……只是、只是要你别那么臭屁而已……」他像嗅到我打算使坏的念头一样，变得

有点缩头缩脑。

「可是，你要我少臭屁，那就是证明说，你会考第一唷。」我嘿嘿地坏笑着，「如果第一学期没考第一，哼哼，我要

处罚你喔……」

「你、你……我又没答应，干嘛突然自己决定？」

「就这么决定。」我凑近他耳边，轻轻呼气道：「惩罚的内容，到时候你就知道罗。」

他红着脸缩起脖子，偷偷看了我一眼，视线碰上我的目光便赶紧闪开，原本红了一片的脸，显得更红。

我不再说话，不想开口破坏现有的暧昧空气。

他羞羞地不敢看我，也没敢松开我抓住他的那只手。我若无其事地一边开着车，一边牵着他紧张得开始冒汗的右手，

直到我们回到家。

37.命令

开学典礼过后，生活上并没有发生特别的事情。我和浩浩一样是天天腻在一起，每天会去一趟超级市场，也会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