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

64.害怕失去

身体某处传来一股痛楚，那大概就是从高处掉下来的感觉了吧！

──浩浩刚刚一定也非常痛……

我是那么想的。

──嗯？痛？我不是应该死掉吗？怎么会感觉到痛？还是说跌不死……

死不了，睁开眼见不到爱人会心死。

──我不要！！我要陪在浩浩身边！！

「先生……先生……」

又一把声音传入我的耳膜内，这回也是有点熟悉的声音，可是我想不起来是谁。

「先生，你醒醒。」

──醒醒？

我猛地强迫自己睁开双眼，明亮的室内照得我连连眨眼，良久才能适应室内的光线。

忽然间，一个黑影凑到我眼前，来了个脸部大特写，吓得我惊叫起来：「我的妈呀！」

「这位先生，我不是你的妈。」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深呼吸，好让自己冷静下来。脑袋开始回想着发生了甚么事，但只剩一阵悲伤感。

「先生，能自己起来吗？」

我挑挑眉，意识到自己躺在冰冷的地上，难怪觉得冰冰冷冷的，心情特别失落。赶紧爬起来，即使全身莫名其妙地酸

痛。

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胡乱抓弄自己的头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抬头往玻璃窗一看，我的双眼顿时红了起来，更马上

流泪了。

「呃……这位先生，你没事吧？」问我话的当然是那位年长的护士。我擦了擦眼角，期待地询问护士道：「请问，我

可以进去看他了吗？」

「可以。不过，请你先换上这套衣服。」护士说着，便将蓝色的隔离装塞了给我。

我赶紧换上，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浩浩身边坐了下来。我抚摸他苍白的脸颊，真希望自己能用力搓红它。

「呜……浩浩，我好怕喔……原来我做梦了，梦见你醒过来。你醒过来，我当然高兴啊！但是，你却又离开我……」

我紧紧握着他的手，若他醒着，一定会嚎叫，「浩浩，你打我骂我都可以，求你千万别在我面前做傻事……千万不要

！！」

我甚么时候变得那么胆小，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答案。不晓得是我自己潜意识害怕浩浩从我生命中消失，所以才会有那

样的梦。

擦乾眼泪，我默默地再次许下诺言：「浩浩，从今以后，我绝对不会对你的爱有任何的质疑。我要和你，白头偕老。

」

他依然在昏睡，我知道他不会听到，但我知道，有些事情不需要面对面说得清清楚楚，只要是真心的，对方一定感应

得到。

探望的时间过了，我又回到原点，坐在沙发上盯着隔了层玻璃窗的浩浩。

心里依然残留那股梦呓的馀悸，片刻都让我的视线离不开浩浩，深怕梦会成真。

龙和威圣领着伴侣出现在病房，见到我这憔悴的表情，吓得连连摇头。

「才几个小时，能把你搞成这样啊？」威圣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我。

眼前的四个人，当然清爽啦！洗过澡，吃过早餐，也睡过觉。哪像我，胡渣乱糟糟、头发超凌乱、双眼泛血丝，总之

就是憔悴。

「威廉，先吃早餐吧。」还是丽莎有人情味，不多废话，先让我填饱肚子。

丽莎边打开便当盒，边问我：「程浩的情况怎么样了？」

丽莎准备了简单的三明治，我拿起一份，一边将医生告诉我的都转述大家，一边小口小口地吃早餐。

大家听到我的话，个个只是沉默，大概是不知道该说些甚么吧！我按耐不住这气氛，自行先戳破：「浩浩中午就会醒

过来了，不会有事的！」

「那当然，他的意志力那么强，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威圣也忍不住接话，情绪也有点激动。

威圣虽没见过还没来澳洲前的浩浩，但绝对见过第一天抵达澳洲，从不搭理人一直到今天将心扉打开的浩浩。他知道

这过程，浩浩的转变非常大。

我们在休息区待了很久，但话题从未绕到昨晚的事情上。龙会坦荡荡地出现在我眼前，证明他已经有了头绪。虽然他

可以给我打电话，但医院是禁止使用手机，更何况我长时间待的还是加护病房。

我很想马上离开，去给伤害浩浩的畜生们一个教训，但经过早上的那场梦，我实在没那个胆量踏出病房。就这样，我

和龙眉来眼去，像极了偷偷在搞暧昧的偷情对像。

直到午餐时间，龙才找藉口要大家先到食堂去用餐，小航当然要跟着他，他只好说要留下来跟我谈重要的事情，这才

打发他们离开。

65.痛苦

「有消息了？」护士小姐不在，剩下我和龙，还有熟睡中的浩浩，我单刀直入道。

「嗯。」龙点点头，「要找他，不是难事。」

「等浩浩醒后，我要去找他。」我看了浩浩一眼，心又抽痛了一次。

「你要怎么做，我替你搞定就是。你就留下来陪他吧！」

我知道龙一番好心，但托人帮忙解决事情，总让我觉得不够完美。我笑笑并摇头道：「你的心意，我心领了。只是，

我想亲自为浩浩做点事。」

「好吧，我会让小航留下来照顾小程。」

龙将小航留下来，照顾浩浩好让我安心出去之外，其实他的用意我也懂，他是不想让小航跟着我们找人算帐，毕竟我

们不晓得会发生甚么事情。深入一想，威圣这好奇宝宝，一定也会跟着来，所以丽莎也会被留在加护病房内。

威圣一行人大概是在食堂等不到龙，已经替我们买了午餐。

站岗的护士进来了，她也不打扰我和龙用餐，独自在电脑桌前看资料。

没过多久，护士小姐突然很慌张地站了起来，推开加护病房的门，冲了进去。

原本还拿着汤匙在发呆的我，顿时意识到发生甚么事情。我脑子还很清醒，没有一支箭似的冲进病房，我将汤匙扔在

饭盒上，整个人黏在玻璃上，盯着里面所发展的事情。

浩浩醒了，依旧无精打采，单薄的身体像张白纸般摊在床上。他似乎很不习惯戴着氧气罩，很努力地想要拿开，但全

身没力的他，甚么都做不到。

他呼吸频率忽快忽慢的，表情看起来越来越痛苦。护士小姐见状，赶紧按下紧急铃声，好让医生来探个究竟。

见到他如此痛苦，我真希望能分担他的痛苦，如果可以，把所有痛苦都转给我好了！可惜我们活在现实的世界，并不

会出现转移法术，属于他的痛苦就得有他自己承担。

医生就好像从哪个外太空变出来一样，一会儿便出现在加护病房内，替浩浩听诊。

浩浩开始扭曲表情，双眼紧闭，看得我心一阵一阵地跟着痛。他不自然地动着身体，我知道他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动得

了，证明他现在真的非常痛苦。

护士小姐试着压住他，却让他痛苦得哭了起来。

「浩浩……再忍耐一会儿……乖……让医生看过了，身体就不痛了……」隔着玻璃，我忍不住出言安慰他，哽咽的声

音，他哪听得见。

浩浩像个肚子疼的小孩般不停伸拳踢脚，弄得满头冷汗。

看着他，我多么想冲进去紧紧抱着他，给他温暖、给他安慰。

医生替他检查后，给他注射一支针，见浩浩又睡着了，才离开加护病房。

我吸吸鼻子，紧张地询问刚走出来的医生：「医生，他……他怎么了？」

「放心，他情况良好。是因为他还在高烧中，加上手术后的麻醉药药效过了，伤口上疼痛。我刚替他注射了镇静剂，

让他多休息一会儿。等他再醒来的时候，若烧退了，他自然感到舒服多了。」

我脑子里只剩下『高烧』、『伤口』、『疼痛』……根本消化不了其他文字。

「谢谢你，医生。」威圣替我向医生道谢。

医生离开后，威圣见我还在发愣，便拍拍我的肩膀道：「医生都说程浩的情况良好，你就别太担心吧！」

我抬头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些甚么，只能以眼神表达对他安慰的感谢。

「短时间内，浩浩应该不会醒来。我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办，去去就回。」饭我是吃不下了，见到浩浩痛苦的表情，激

起了我心中的愤怒，让我更想马上去找人算帐。

要离开浩浩的身边去办事，虽然一百个不愿意，但不替他出气，我一千个不愿意！

「丽莎，我会跟着他去，你就留下来陪陪程浩吧。」果然，威圣跟来了。

丽莎大概是猜到我们去哪，只简短地说：「小心点。」

女人啊，真不能小看，芝麻小事的事情都能被她发现。

「小航，听话。留下来照顾小程好不好？」龙正说服着小航，看起来他这边出了点状况。

小航嘟嘟嘴，就是不依，没想到他比我还要黏另一半。

气氛慢慢变得尴尬，龙抓抓头，突然把脸板了起来。

「小航，留下来。不然，我要生气了。」那张嘴虽然说出那样的话，但身为他的朋友的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是在

演戏。

不过，他这招蛮管用的，小航一见龙摆出不高兴的表情，马上怕得快要哭出来，龙见状赶紧安抚道：「我还没生气，

你干嘛要哭咧？乖，在这里等我回来，我就不生气。」

小航抿着嘴唇，即使不愿意也只能点头答应。龙摸摸他的头，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脸，才尾随威圣和我离开医院。

66.我喜欢他

「噗……哈哈哈！！」威圣在车上很没仪态地狂笑起来，让我这堂弟坐在他身旁都有点想要把他踹下车。

我看不见龙的表情，因为他坐在副驾座上，而且他分明是知道威圣在嘲笑他，所以也懒得转头。开车的人是龙的司机

，他不为所动地开着车，想必他的忍功也练了蛮高境界的。

「太好笑了！！」威圣狂拍我的大腿，我差点就要在车上对他挥拳。瞪了他一眼希望他停手，结果他不停手，还继续

大笑道：「龙，你老婆也太可爱了吧！单纯得被你这披着羊皮的狼给骗了都不知道。」

龙依然不作声，头也不回，完全把威圣当成噪音。

惹到男人的爱人，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他自己也该清楚的，但一旦闹起来，他都忘了天南地北在何方。总要有人阻止

他，我赶紧捏了威圣一把，抓着他的下巴，在他耳边低声道：「喂，够了啦……节制些！」

「痛……干嘛啦！」威圣表情有点委屈，大概是被我捏痛了吧。

「还闹，待会儿把你留给『你不如死』。」

「恶……想到他的脸就想吐……」威圣一脸吃屎的表情，还作了个作呕的动作，他真的恨『你不如死』入骨。

『你不如死』这小名其实是威圣替他取的，样子虽算不上帅，但五官清晰，有点酷酷的，就是白了点。白人的皮肤还

能有多黑？但此人白皙的程度只能说是娃娃般的皮肤，哪能算得上是男人？

他们之间原本是没甚么交际，只是刚好有那么一次雷死人的会面，造成了他们这么僵硬的关系。

有一次，大学办了场舞会，当天，威圣的穿着打扮虽和平常不一样，盛装打扮不也跟大家一样吗？但就是在人群中，

就有人被威圣电到了。

威圣牵着丽莎一起参加舞会，而我和龙虽然只身参加，在我们入门的时候，就已经有一堆女生在等着了。已经名草有

主的威圣，依然是大学女生忽视眈眈的理想对象，倒是丽莎也不怕他被拐走，真不知她哪来的自信。

我和龙的性向，全校就只有威圣、丽莎和彼此四人知道，即使惹来一堆蜜蜂，我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应酬。在大大小小

的聚会或餐宴里，通常我和龙都会窝在一块儿喝酒聊天，那群眼睛冒着粉红心的女生们都会站在一旁不好意思打扰，

让我们轻松不少。

那个『你不如死』在校园的恶行，全校是知情的。喜欢调戏女生，滥交之馀还喜欢打架闹事，让我们几个『好人』常

常替大学的路人解围。

『你不如死』恨我们入骨，多次跟我们对战，但每一次都没有威圣的身影，因为他为了爱情撇掉我们，以致『你不如

死』直到那天才发现威圣这号人物。

『你不如死』大概是脑部停电，让他做了件蠢事。他拿着杯红酒，靠近威圣，我和龙就在附近看着。他到威圣面前，

我还以为他要对威圣做出甚么事情，便快步向前走去，结果还没等我到达前，他竟然将红酒泼向丽莎。

丽莎一阵尖叫，原本夹杂着音乐和谈话的喧哗声，顿时只剩下音乐在独奏。

在场的学生们，个个瞪大双眼，根本没想过会在眼前上演这出怪戏，没人来得及窃窃私语，也没人移步。

「喂！LeeBruttse！！你干嘛？！」我冲了上去，用力扯他的肩膀，阻止他再有任何动作。

丽莎整个人吓傻了，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参加舞会，竟然在大众面前被如此羞辱。她手一甩，甩开正在安抚她的威圣，

转身就带着泪水往出口奔去。

「丽莎！！」威圣急了。

他气得双眼通红，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他的小公主，应该说绝不允许。威圣没马上追出去，他知道丽莎很安全，因为

外头有保镳。他不能就这样追出去，他要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要不然他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丽莎。

他瞪着『你不如死』三两秒钟，咬牙切齿地问：「你这是甚么意思？！」

威圣不认识『你不如死』，但偶尔从我和龙的口中听到许多关于他的恶行，所以这个人早已经在威圣心里塑了个『坏

人』的模型。

「我不喜欢她。」『你不如死』回答了一句让现场所有人差点断气的答案，听到他这么说，威圣更不高兴，一把抓住

他的衣襟，大口吸气才吼道：「没有人让你喜欢她！她是我爱的人！」

『你不如死』没有挣扎，双眸深深地看着威圣，双方都不肯退让，龙早已站在门口东张西望，大概是确认丽莎是否真

的还在门外。而我，站在他们身边，准备在必要时拉开两人。

他许久不说话，威圣急着要离开，再一次吼道：「说，你居心何在？！」

「呵，我不是说了我不喜欢她吗？」『你不如死』就是硬脾气，我举手就往他的脑袋狠狠拍了下去，「你嫌命长啊？

！敢动丽莎，我让你今天横着回家！」

『你不如死』摸摸被拍疼的脑袋，眼泪都给挤了出来，「靠！！那个死妖女，竟让两个男人为她卖命？她老几？！」

「还说！！」我不等威圣出手，一把从威圣的手中把他跩了过来，在他脸上揍了两拳，瞪着他道：「平时你欺善作恶

也就算了，今天你胆敢动本大爷的人，你找死！！我再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说！」

威圣不善于动武，打斗的劳力就留给我这堂弟好了，反正我是真的怒了，没人有权力对我身边重要的人动歪脑筋。

「Heismine（他是我的）！！」『你不如死』回瞪我，睁大双眼含糊地告诉我。当时，我没把那个『他』听清楚，以

为他说『她』。我紧握拳头，往他肚皮送了一拳，「你他妈的爱给我兜圈子！！你刚不是说不喜欢她！」

「干！我有说那个贱女人吗？！」他抬起手，指向威圣继续道：「我是说他！！」

我揪着他的衣襟，傻了。

威圣站在一旁，也傻了。

现场的人，同样变傻了。

龙见情势不对，走了过来，给『你不如死』掴了个响掌，怒气冲冲道：「贱？你的嘴巴给我放干净，你没资格说出那

些话！敢在我面前再说一句丽莎的坏话，我会现在就杀了你！」

『你不如死』脸都被打歪了，一脸不可置信地看了龙一眼，那股杀气竟让他自个儿打了个哆嗦。

龙是个重义气的人，他虽然骨子里是同性恋，但对待女生的时候绅士依旧，他不容许女性被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