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以为他会大发雷霆，结果他爬了起来，借助沙发和茶几的支撑撑着身体，然后坐在茶几前，『嗒嗒』地打着电脑。

「威廉，送我奖学金的公司，原来开设了新公司耶。」浩浩兴奋地转头看着我，完全将话题转开。

我眯眼一笑，起身来到他身边坐在地上的毯子上，装着一脸疑惑的表情凑到电脑萤幕前。

──威圣这家伙还真细心，将我新设的电子商务公司放上洪氏旗下匿名集团下。

「是电子商务的公司，跟你念的科系有关联，就选这间吧。」

「我刚看了简介，公司设立了一年，名声是很好，但好奇怪喔……」他用右手掌托着下巴，嘟着嘴巴思考了起来。

看他烦恼的模样，挺可爱的。不过，听他好奇起来，我就绷着神经追问道：「甚么那么奇怪？」

「这集团旗下的公司，成长得特别快，公司规模也很大，员工少说也有百馀人，怎么就这间突然停滞不动呢？」

「可能有甚么规划吧。」

「也许吧。」他叹了一口气，「也好，在规模比较小的公司上班，比较没压力。」

──喔，果然做对决定。要是把公司的规模搞得太大，浩浩大概会止步吧！

他没再多考虑，与其选大规模的公司，倒不如申请进入被我早早设下诱饵的『小』公司去实习。

虽说是自家公司，但为了让浩浩能学到更多，所以我没给他特别的待遇，一切依照学历和经验来采用他，让他有机会

从低学起。

59.不想跟你睡

浩浩在大学最后的学期，开始了他的半工半读的生涯。听起来让人觉得蛮辛苦的，事实上并不是那样，他只需修两科

学分，其他三个学分是以工作来抵的。

再说，我还是很有私心的，虽说让浩浩在公司从低学起，但我哪忍心看他辛苦地工作？！

反正是他的实习期，我就光明正大地让人事部安排了轻松的工作给他。首三个月只需看看公司过去的生意还有资料，

接着才让他慢慢地接手管理层的工作。

不晓得是因为半工读的关系，最近的浩浩变得无精打采，洗澡都喜欢自己独自洗，连睡觉都早早爬上床，完全避开了

我的『咸猪手』。

我是认为他累了，所以也就忍下色色的心情，让他能有最好的休息状态。可怜我的小兄弟，每回无法得到浩浩的安抚

，只能依靠我的双手来满足它。

虽说心疼他累了，但是一旦被他拒绝的次数多了，难免会心理不平衡。

就因为这『心理不平衡』而让我说出不经大脑的话来：「浩浩，你最近都不跟我爱爱了……就连洗澡都躲着我，是怎

么了吗？」

「没甚么。」他躺在床上，背向着我。

摆明是敷衍我的回答，我的脑神经有点发作，不高兴道：「甚么没甚么？我们不是一直都一起洗的吗？」

「我又不是残废，可以自己洗。」他叹气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坐在床上，盯着他的背影，「最近的你，对我有点冷淡。」

「你多心了。」他淡淡地回答。

分明是出现问题了，但我不知道哪里出错了。我不是女人，我没有女人在爱情上的敏锐直觉，但身为男人的我，再笨

都能感觉出一些微妙的不一样。

「你是不是……」我顿了顿，深呼吸才继续道：「爱上别人了？」

他猛地转身，用一双杀死人的眼神射杀着我。

「你是白痴吗？！竟然怀疑我？！」他生气地对着我吼叫。

我吓了一跳，浩浩好久没发脾气了。我深呼吸并道：「我不是怀疑你……但是你最近的举动，就是告诉我你的心不在

我身上。」

他盯着我许久都不说话，呼吸变得急促，接着还红了双眼。他抬手指向寝室的门，狠狠道：「出去！」

──出去？

我愣住了。

──现在是怎么样？我做错了甚么？

还没等我消化眼前发生了甚么事前，浩浩扶着拐杖从床上爬了起来，让我疑惑道：「你去哪？」

「你不出去，那我出去！」他大叫着。

我重复了一次，带着生气的语气：「禹程浩，你要去哪？！」

夫夫之间吵架是难免的，但我没想到浩浩会想走出这寝室。

「既然你怀疑我，我无话可说！我不想跟你睡！」他说完便拿起枕头夹在腋下，抱着棉被打算走出寝室。

虽然火大，但还是会心疼他。这回我跟着下了床，一把抓了棉被和枕头，走在他前头，无奈地留下一句话便出了寝室

：「你留下，我出去就是了。」

走到门口时，我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肩膀正抽动着。我知道他在哭，可这种时候，我该用甚么心情来安慰他？

我想了想，还是关上房门，把枕头和棉被带到客厅，做一夜的厅长。

其实我是可以到楼上的客房去睡，但我还是选择了客厅。虽然很生气，心却担心着浩浩，总觉得他不对劲，而且他刚

刚哭了，不想离他太远。

想了一个晚上，结果彻夜未眠，也没想出甚么端倪。

在短短的期中假期，我们依然冷战中。才两天，我就忍无可忍，跟他再次大吵，还差点以强迫欢爱来解决问题。

当我压着在嘶吼的他的时候，他竟用那冰冷、彷佛放弃一切的眼神盯着我。看到这样的眼神，顿时让我的脑袋冷静下

来。

后来，怕自己会再次让他露出那样的神情，我让他到龙那里住两三天。至少在那里，小航可以替我看顾他，也让彼此

冷静。

一个人在家思考着我们紧张的关系，依然想不透到底哪里出错了。不知道是我脑袋生锈了，还是说已经忘了如何爱，

以至现在的我脑袋一片空白。

两天后，龙说要出差，而且这次要带上小航，要我把浩浩接回家。

他的用意，我当然知道。他出差从来就不带小航一起，每回都让小航回娘家，或者是住在威圣家。

在浩浩还没气消的时候，我哪敢找他。可是龙已经要赶人，说得那么白，我还能让浩浩死赖在别人家不走吗？

原本还能送浩浩到威圣那里暂住，但威圣最近已经忙得没空理别人的事了，因为丽莎怀孕了。

说到底就只有一个结果，就是不管怎么样，还是要把浩浩接回家了。

才刚下定决心要接他回家并讨好他，却接到他的电话。

『不用来接我。』没有叫我的名字，冷冷地交代。

他要我别去接他，我慌了，赶紧追问道：「为甚么？有人送你回来？」

『有份Project赶着要交，今晚会住朋友家。』

「你没干净的换洗衣服了吧？回家一趟再过去不行吗？」

『不了，可能也不能睡。不说了，我还要上课，Bye。』他急着挂断手机，我也急着要问他话：「喂……喂喂！！」

可是他很快速地挂断了，而且还把手机关了。

──果然还在生气吗？连回家见我一面都不愿意。

这回，我真正意识到我们之间的婚姻出现裂痕。

我不甘心，绝对不让我们的婚姻就这样枯死。我赶紧到书房查看浩浩的上课时间表，发现他上课时间到下午四点钟，

现在才三点。

我转身到寝室，替浩浩收拾了一套换洗衣服，便往大学的路上扬长而去。

60.你不如死

直到今天，我还是弄不明白，为何浩浩会有这样的态度，为何我们会吵架，为何我们会落得如此不安。

到了大学停车场，我才惊觉自己忘了看他目前上课的课室在哪一间。

──连我都不能冷静下来的话，还能怎么谈？

我大口做了个深呼吸，便下车往大学大门口走去，打算在门口通往课室的走道上等他。幸而大部分课室都是通往该走

道，省下了我找浩浩的时间。

现在的时间是三点三十分，离浩浩下课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虽然走道上有石椅可以坐，但我还是决定先去买杯饮料

，让脑袋冷静下来。

一群四五人，看似跟浩浩年纪差不多的学生走了过来，头发染得绿绿蓝蓝的，耳朵、嘴唇上挂上了小环子，他们一身

打扮就跟小流氓一样。

「喂，刚刚他的样子真的太好笑了！」顶着紫色鸡冠头的男人兴奋地说着。

「对啊！不过，看他平时不怎么说话，吵起架来还蛮厉害的嘛。」红色榴连头道。

「有屁用啊！全年级首三名又怎样？只不过是个死读书的书呆子，看他那双跛脚吧，一定是上天故意给他当跛脚的书

呆子，哈哈！」

「也对吼。哎，但是他之前是坐轮椅的耶，现在是用拐杖，应该不是先天跛脚的吧？」染得一处蓝一处绿头发的男生

插嘴道。

我越走越缓慢，在那群围在一起嘻嘻哈哈说起刚刚他们干过事情的经过，越是觉得不对劲，感觉他们在说浩浩。

「哼，管他是不是先天的，竟然敢让老大喜欢的女生弄哭，下半辈子让他当跛脚。已经教训他那么多次了，他还是那

个跩样子，看来上个星期打不够呐！今天这一记，他总该认清谁才是厉害的吧！」鸡冠头的话一说完，其他人狂笑了

起来。

──上个星期？难不成……

「你说，他刚死命护着的戒指……他会不会是结婚了啊？我记得之前没看到有啊。」

「哪知道，看他那傻样子，我就想笑了！」

听到这儿，已经超过一半的机率，让我觉得他们就是在说浩浩了。我记得浩浩跟我提过长年竞争的前三甲，他们都会

相约一起念书，我也跟他们见过面，他们俩并没有一个是身体不健全的。

「喂，你从刚刚就一直看，看甚么看？！讨打啊？！」榴连头发现我站在他们附近，还盯着他们看了许久，不高兴地

对我吼了吼。

──哼，小孩子。

「哎哎，他看起来蛮有钱的呐……」

「对吼。」鸡冠头转过来看着我，「喂，老子今天心情好，就不再打人啦！不过，过路费还是得给！」

看着他伸出刺满刺青的手，我抬眼就瞪着他。

鸡冠头明显地缩了一缩，但丈着人多便又大声起来：「你哑巴还是听不懂英文，是要我们翻译？中文、泰文，还是日

文？」

我对着他们冷眼相看，摆出一脸许久没出现过的黑道的犀利表情：「告诉我，你们刚刚揍的人是谁？！」

「呿，你谁啊？！凭甚么告诉你？！」

虽然很不愿意，但紧张那是不是浩浩的我，脑袋已经变得不冷静，我竟然脱口说出那么幼稚得话来：「就凭在道上，

能将你们这群人死得体无完肤的洪帝集团！」

我不喜欢也不习惯道出自己是黑道份子的一员，但情势下，我还是为了浩浩而这么做了。

「你……」染得一头乱七八糟的男生刚想开口，就被鸡冠头挡了下来。

他们开始说起悄悄话，但我还能听得见他们的对话。

「喂，他说的洪帝……不会是大哥说不能惹的那个吧？」

「可、可是，他也未必是真的啊！」榴连头开始有点害怕起来。

「管他是不是真的，走为上计！」话毕，他们当真拔腿就想跑。

我出手拉了两人的衣服，再出腿扫向另外两个正拔腿跑掉的男生，让他们每人趴的趴、躺的躺后，我郑重地加重语气

重新再问了一遍：「说，你们说的人是谁？！」

「啊……大人不记小人过啊！老大，惹你不高兴，对不起，放过我们吧！」他们几人快要在我面前下跪了，还好这时

候还是上课时间，要不然真会被人看笑话了。

「去你妈的老大，你别继续给我卖关子？！还不说！是不是禹程浩？」我跩着鸡冠头的衣襟，对着他瞪眼大吼。

「是、是是……是他……我说了，可以放了我吧？」

我的心脏彷佛被人揪得不能跳动，闷得我快要喘不过气来。

──天啊，我为甚么要那么幼稚去怀疑浩浩是不是爱上别人？他躲我……是因为在学校被欺负了啊！！

「他人呢？！」我抬手就想揍人，但碍于要问出浩浩的下落，拳头稳稳地停在男生的下巴旁。

「不、不知道……他……他……自己……走掉……」他全身抖得连说话都说不清了，而且脸上的表情就像吃屎般难看

。

──走掉了？他不回家，骗我说有功课要赶……一定是这班废物让他受伤，明显得不敢回家面对我。

我手一挥，鸡冠头整个人飞了出去。

「你是『你不如死』的弟弟？」

「……你怎、怎么知道？」鸡冠头一脸讶异地看着我。

脑袋被愤怒和心疼浩浩的情绪给左右着，更因为那个『你不如死』跟我结过不解怨缘，结果我出手揍了他们好几拳。

将怒气泄了一大半，我才冷哼一声，指着鸡冠头道：「回去告诉他，我──洪威廉誓会将他所有窝巢夷为平地！」我

再指向其他人，「你们几个，也别想逃出这个国家！」

留下发愣的几个小流氓，我转身拔腿就奔回停车场。

61.寻人

回到车上，我开始找不到方向。不是不知道东南西北，而是不知道该到哪里找浩浩。

我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想想该打给谁。

──龙和小航也不知道去哪出差去了，浩浩不可能去他们那里……那么……

我不再多疑，赶紧拨了通电话给威圣。他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没骂我也没怨我，反而很紧张地说要联络朋友帮忙，

也会试着联络龙。

而我，开着车子在校园附近兜了几圈，最后又回到校园的停车场内。我飞快地到副校长室找John帮忙，让他询问浩浩

的同学，看他们有没有人见过他去哪了。

结果，我还是扑了个空。

威圣联络我，要我回家看看浩浩有没有回家了。虽然知道浩浩不会回家，但我已经不知道能怎么做，只能听威圣的提

议回家一趟。

回到家时，威圣也带上丽莎。当然，我们没见到浩浩的人影。

「怎么办？！我该上哪找他？为甚么他被欺负了，都不愿意告诉我……而且、而且我这白痴，竟然怀疑他……我还配

当他的老公吗？！」

再一次意识到我的浩浩又从我身边失踪了，再一次感受到浩浩不在我身边的不安感。脑袋变得只装得下不安和恐惧，

其他的寻人方式却蹦不出一个来。

「威廉，你听我说。」威圣一手搭在我的肩膀，双眼很严肃的看着我，「浩浩一定很安全。」

我张着嘴巴，脑袋终于听进中听的话来。我猛力点头，「嗯！一定！」

「龙已经安排了人手去询问交通部，他们会翻查程浩打电话给你时的所有交通记录。丽莎就留在这里等，希望浩浩会

回来。而我们俩，就在外面兜兜风吧。」威圣严肃之于，还不忘打趣地说话。

我很庆幸每回发生大事的时候，都有可靠的兄弟在身边帮助我。威圣做事想得很周全，让我很安心地跟着他一起去兜

兜风。

虽说兜风，可是对浩浩会去哪里都毫无头绪，真不知道该往哪儿找起。

说来惭愧，浩浩虽然独自出门的数量少得可怜，但他出门，我只知道他去龙和威圣家，根本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到过其

他地方。

外面下了一场豪雨，我祈祷希望浩浩不被淋湿。

到了晚上八点，我们再次回到家，吃过丽莎准备的晚餐后，我在家中留下纸条后，便跟他们一起到龙的干部去。

龙说过要出差三天左右，可是我却在他的干部里见到他的人影。原来，他为了浩浩失踪的事情，取消行程，赶回来当

监督。

虽说墨尔本城市不是很大，但要在一个维多利亚省里寻找一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待他们查出一些头绪来的时候，已经进入深夜。我们一票人赶到计程车公司，一个黑人司机告诉我们，他昨天曾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