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深处闹革命 上+番外——非天夜翔
非天夜翔  发于:2012年09月09日

关灯
护眼

展行迈出第一步,林景峰有预感要遭殃了。

静雯压根没注意到林景峰背后位置的展行,沙发太高了,从最开始就挡住灯泡路人甲,她想起了什么,从包里取出一件东西,笑道:“这是我的礼物,一点心意,希望你喜欢。”

林景峰接过书,是线装本的《仓央嘉措汉译诗集》。

林景峰尴尬了,他压根没有想到这个问题,斟酌再三,只得说:“我……也带了点礼物送给你,不是什么好的。”

他在腰包里摸索,心想要给她什么呢?

西餐厅里除了展行,就只有林景峰和静雯这对相亲对象,空旷而安静。

展行:“还有节拍器,真专业。”

服务员:“我们老板的女儿每天晚上会来这里……练琴。”

展行坐到钢琴前,打开盖子,伸手指,把节拍器调到一个角度,松开。

节拍器:“哒、哒、哒、哒。”

钢琴声:“当当当当!”

林景峰和静雯都被吓了一跳,静雯骤然听到钢琴声,差点把杯子碰翻。

节拍器:“哒、哒、哒、哒……”

钢琴声:“当当当当!”

空旷的咖啡厅里忽然响起贝多芬的《命运》,感觉真实,震撼而又强烈,展行看也不看林景峰,每敲一下琴键都带起震耳欲聋的雷鸣声响,指间行云流水,如狂风骤雨般要将宁静的咖啡厅彻底掀翻。

每一个音符都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怒,旋律仿佛化作狂魔,几乎要在一瞬间吞噬整个世界。

最后“噔”的一声,钢琴的余音嗡嗡作响,归于宁静。

林景峰说:“我……也有点东西送给你。”

静雯喘了几口气,平静下来,问:“景峰?”

林景峰勉强点头:“你还好吧。”

静雯笑道:“没事,刚开始被吓了一跳,现在好多了……弹得很有……嗯,感觉,情绪很强烈。”

展行静静坐在弹奏位上,林景峰招手叫来侍应,侍应走向展行,低声道:“先生,很抱歉,餐厅里还有一位客人,不能听声音太大的乐曲,请您……”

展行说:“那位客人付账,我走了。”

林景峰从腰包里取出一只青铜铸的小猫,说:“这个送给你,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静雯说:“你……去哪里?还有事情忙吗?景峰,你的书!”

林景峰回身取了诗集,掏出钱交给侍应:“发票开过来。静雯,有空再联络,今天很高兴认识你,再见。”

静雯只得点了点头,接过小猫。

街上:

“小贱!”林景峰终于追上展行。

展行停下脚步,一脸恹恹,却不回头。

林景峰把发票晃了晃:“刮奖,刮不刮?”

展行没吭声。

林景峰:“小贱,过来。”

展行转过身,看着林景峰。

“我把我们的事都告诉我爸,我舅舅了。”展行说:“你为什么不告诉你的家人,你和那个女生是在相亲吗?”

林景峰迟疑片刻,他实在无法向展行解释这种家庭背景差异,索性点头道:“是,我大姨介绍的,她和那个女生的妈妈是同学。我不可能把你的事告诉家里人。”

展行:“相亲以后呢?要结婚?”

林景峰说:“我问过你,你说可以的,吃饭的时候。”

展行:“我根本听不懂你们说的话!”

林景峰淡淡道:“我以为你听得懂。”

展行又问:“那我们呢,我们是什么关系?”

林景峰沉默,许久后说:“小贱,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展行:“……”

林景峰思忖良久,方缓缓道:“他们没法接受这些,我也不能跟着你走,退一万步说,即使他们能接受,我要你留在这里。留在乡里不提了,你根本住不惯。让你来甘肃,民勤,或者武威生活,你能接受么?”

展行:“不能。”

林景峰:“所以要我离开家,跟着你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我也不能接受。”

展行:“我们可以一起去上海,或者西安,或者我们都喜欢的地方。”

“我的根在这里。”林景峰打断道:“而且,你最后还是要回家的。”

展行不得不承认林景峰没错,就算在中国呆得再久,他还是得回家,回到展扬和陆少容的身边,那里对于他来说才是家。

林景峰坦诚说:“况且我还要结婚,要有小孩,过正常人的生活。我只会摸金倒斗,除此以外什么也不会,让我换个地方安定下来,我甚至无法养活自己,更没有办法养活你。”

展行终于答道:“你说得对,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林景峰:“所以我们只是……”

展行:“没有其他的办法么?”

林景峰:“没有,你还很小,以后还会有喜欢的人,我们只是……一夜情的关系,是精虫上脑,像很多人那样,嗯?日一炮的关系。”

展行诚恳道:“是三炮,你日了我两炮,我又日回你一炮,小师父。”

林景峰:“……”

展行笑了笑。

林景峰忽然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能感觉到展行是在刻意地开玩笑。

林景峰:“走,都处理完了,今天下午去敦煌。”

展行说:“我不想去了。”

林景峰:“那你想去哪里?我带你去。”

展行小声说:“我想回家。”

林景峰疲惫地吁了口气:“先得去报失你的护照。”

展行说:“不用,我回北京找二舅,他会帮我解决的。”

林景峰说:“我送你回北京。”

展行说:“你给我买张火车票,再买点路上吃的就行。”

林景峰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后点了点头。

如是,展小贱的初恋只持续了三天两小时四十一分钟,便不出意料地结束了。

武威火车站:

展行捧着杯咖啡,坐在火车站的角落。

林景峰排在买票的队里,几次回头看,最后买了两张去北京的火车票,一张揣在兜里,一张交给展行。

“走。”林景峰说:“火车快开了。”

展行朝前走了一步,林景峰拉住他的手,把他抱在身前,二人在喧闹的进站乘客流中,安静地站着。

林景峰把展行送进站台,送上车,展行趴在卧铺上一动不动。

人来人往,换牌子,展行意识到林景峰还在,忽然转头:“你不下车?”

“我……”林景峰说:“我在西安下车,还有点事。”

“哦。”展行失望地翻了个身,面朝墙壁侧躺着。

林景峰躺在对面的铺位上,睁眼望着铺顶,一动不动,火车出发,十点后车厢熄灯,夜晚的黄光从窗外投进来。

硬卧铺位上一片安静。

林景峰在静谧中开口说:“小贱。”

展行唔了声,没有转过身。

林景峰:“你记得么?师父和你说过的,次数最多的一句话是什么?”

展行:“是‘小贱,过来’。”

林景峰:“……”

林景峰本想说的不是这个,然而展行一提,反而又好像是这句。

展行的牛皮糖属性太彪悍,林景峰走到哪,展行便理所当然地跟到哪,每次兜心窝一脚把展行踹开,过不了多久又屁颠屁颠地粘上来。

就连印象里最深刻的话,不过也就是一句“过来”。

林景峰叹了口气:“以后出去,在社会上,不要问太多为什么,不是每个人都会耐心和你解释,只会觉得你很烦。世界上的坏人比好人多,别太相信陌生人。”

“像我,我就是坏人,你认错了人。”

展行又唔了声。

林景峰:“不分场合乱开玩笑的性格,也得改改。别人不是你父母,不一定能容忍你。只会觉得你的性格很浮,不踏实。”

展行:“知道了。”

林景峰:“小贱,师父其实是真心……”

躺在中铺的大妈甲插嘴:“年轻人,有点活力是好事嘛。”

林景峰:“……”

隔壁中铺的大妈乙:“就是嘛,像我孙子也不安分,成天对死家里人,把他爹妈当仇人一样,年纪到了,自然就懂了。”

上铺大爷也插口,老气横秋地说:“灵魂深处闹革命,年轻人的常态,放宽心就好了。美女们,你们QQ多少?我孙子也这德行,我们可以建个群,交流交流。”

展行听得又想哭又想笑。

展行说:“小师父,你说得对。”

林景峰:“嗯。”

展行在黑暗中说:“但我……我回去以后……”

林景峰:“你会爱上更多的人,和更多人上……那个……算了。”

展行道:“不,我以后永远也不会忘记你的。”

火车靠站,四周静了下来。

林景峰一脚踏在铺位梯上,不吭声。

展行又说:“谢谢你,小师父。”

林景峰没有再说话,猛地坐起,说:“别这么说,很快你就会忘记我的了,初恋都是这样。小贱,师父走了,有缘再会。”

火车鸣笛,车厢门打开,半夜三点,林景峰下了车,转车前往上海。

抵达上海时已是黄昏,林景峰蹲在火车站广场边上,买了瓶二锅头,一根接一根抽着烟。抽了一地烟屁股,喝完二锅头,林景峰挤上公共汽车,把几枚硬币扔进投币箱,漠然说:

“嘀。”

梅花弄外。

卖栗子的还在,一对情侣手拉着手,在摊前讨价。林景峰看了一会,醉醺醺地掏出枪,考虑要不要把那对情侣两枪爆头,顺便一颗子弹送小贩归西。

考虑来考虑去,还是算了,祝他们幸福。

林景峰收起沙漠之鹰,走进梅花弄。

峥嵘岁月前门紧闭,林景峰敲了敲门,注意到不远处有一只猫,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林景峰喝了酒,头有点晕,觉得这只猫仿佛有点熟悉,然而世界上的猫几乎都长得差不多,那一身黄毛……

“喵!”黄猫转身就跑,在弄堂深处停下,迟疑不定,似乎等候林景峰来追。

林景峰没有理会它,又敲了敲门。

无人应答。

林景峰翻墙而入,落地时酒意上脑,一个趔趄,反手拔出枪握着,随手把诗集扔在地上。

黄猫又回来了,远远地看着地上的诗集,林景峰入内,黄猫悄悄过来,衔起诗集,大摇大摆地走了。

夕阳满地,暮色如血,院内静悄悄,林景峰走进外厅,发现架上空空如也,一地杂乱,厅内还躺了几名警察的尸体,看样子刚死不久。

林景峰双手持枪,屏息,以手肘抵开内堂的门。

斌嫂不在,多半看势头不对就逃了,不幸中的万幸。

怎么会有警察?难道为了编磬的事追到这里来了?三名警察死在这里,又是谁杀的?

背后,一柄冰冷的枪管抵上林景峰的后脑勺。

“三爷,掌门老爷子有请,麻烦不要做无谓的抵抗,跟我们走一趟。”男人的声音响起。

第20章

北京火车站:

出站处站着一人,西装笔挺,左耳处扣着枚钻石耳环。身后跟了四名戴墨镜,穿黑西装的保镖。

展行立马嚎啕了:“二舅呜呜呜哇哇哇——”

孙亮:“小贱呜呜呜哇哇啊啊——”

两舅甥久别重逢,调整手臂姿势,脸贴脸地抱在一起,展行闻到孙亮肩上淡淡的古龙水味,马上就硬了。

孙亮呜哇完,拍了展行脑袋一巴掌:“现在才来找劳资。”

展行嘿嘿嘿,跟着孙亮上车,回家,吃大餐,当甥少爷去了。

上海,蓝公馆。

一张长桌,两头各坐一人。

一头是名穿着唐装的老头,老头白发梳得锃亮,以发蜡抹到脑后,蓄着山羊胡,眉毛,胡须俱已雪白。

老头保养得极好,满面红光,双手在腿间拄一把木拐,拇指上戴一枚玉扳指。

玉扳指林景峰认得,是乾隆戴过的。

老头子林景峰也认得,叫蓝潭,道上人唤蓝翁。

林景峰被绑在长桌另一头,知道这次有大餐吃了——酷刑的大餐。

林景峰注视着长桌尽头的老头子,冷冷道:“师父。”

蓝潭把鼻烟壶放在桌上:“不敢当,听说,林三爷在道上混出了好大的名头!”

林景峰道:“全赖师父教导。”

蓝潭若有所思,看了一会林景峰,戴着墨镜的两名手下把林景峰的随身财物放在桌前。

钱包、盗墓工具整套、手机、纸片炸弹、一块圆形玉佩。

蓝潭问:“老三,东西在哪里?”

林景峰:“徒儿不知道师父说的是什么东西,仓央嘉措诗集?师父喜欢看?”

蓝潭笑了起来,身后左侧一女人柔声道:“师父交给老二媳妇的任务,寻找胶州古墓里的千年佛骨,老三找到了么?”

蓝潭捡起白玉龙纹佩,对着阳光看了看,随手抛回桌上,一声闷响。

“老了!”蓝潭颤巍巍道。

林景峰眯起眼,斌嫂的话在脑中闪电般过了一遍,沉声道:“大师姐,找佛骨的单是你们发的?”

穿旗袍那女子正是林景峰的大师姐,此刻柳眉一扬,淡淡嗔道:“老三,你总是这样,不说话,也不说实话。”

林景峰说:“我确实没有看到佛骨,墓里带出来的东西都在这了。”

大师姐柔声道:“小双。”

站在女人身后,被宽大墨镜遮去半边脸的男人沙哑着声音:“是。”

林景峰瞬间难以置信地身体一震。

那声音太熟悉了!虽然变了许多,却仍驻留于他的脑海中许久。

“小双?”林景峰的声音发抖。

那男人摘下墨镜,礼貌点头:“小师叔好。”

林景峰:“你……小双?!”

男人道:“小师叔,我现在叫王双。”

小双没有死!林景峰脑中一片晕眩,直直盯着他,他的一张脸几乎已经全毁了,颧骨以上,直至额头不知被什么烧灼得起泡,眼角肌肤破开,露出伤痕累累的缝针痕迹,自太阳穴直至左耳,头皮坑坑洼洼,不长头发,活像只怪物。

蓝翁手下端来一个电磁炉,炉上摆着一个小铁盆,盆里装着水。

林景峰只看了小双一眼,便避开他的目光。

王双反而诡异地笑了起来,蓝翁示意,王双便走上前去。

林景峰道:“小双,当初是我对不起你。”

王双把电磁炉端到林景峰面前,在铁盆上斟满水,漫不经心道:“小师叔,过去的事,说这么多做什么。”

王双启动电磁炉,握起林景峰的一手腕,林景峰左手戴着手套,右手赤裸着,被按进那一盆冷水里。

挣扎也没有用,林景峰索性不再挣扎。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