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邱齐云仿佛想起什么来了一般,拉过苏媚心小声问:“你们天外楼是不是有个叫楚玉笙的?”
苏媚心忍笑点头:“是啊,公子有什么疑问吗?”
“他……跟你们楼主是什么关系?”邱齐云觉得自己这么问有些小家子气,可是不弄清楚这事他总会觉得心头如梗着什么一样不舒服。
苏媚心详装无辜地眨了眨眼:“不知道啊,不就是主仆关系吗;楼主是我们的主子呐。”
“你知道我问的话不是这个意思。”邱齐云咳了咳,
“那公子是想知道什么呢?”苏媚心微歪过头,样子还真像个无知少女。
“你知道,我听说他们晚上在一起……”邱齐云握着拳头掩着嘴。
苏媚心奸计得逞一般掩嘴小声笑起来:
“不逗你啦,公子是误会楼主了;是楚玉笙晚上守夜伺候楼主起居的,用他一个是因为他跟得楼主久了;另外是他也是男子,若让我们女孩子家伺候难避嫌晦,而且楼主也体谅我们女孩子家熬不得夜的辛苦,独让楚玉笙伺候。倒是楼主也很是宠着这个楚玉笙,我猜想大概是他眉宇间有几分像邱公子您,若您问两人是否有些其它。媚心也不好答您,毕竟媚心也没在一旁侍候过。但是媚心觉得不会,楼主对邱公子您与对那楚玉笙真真是天壤之别,于我看来楼主再宠楚玉笙也是体恤下属;况且那个楚玉笙在楼中也就是个打点杂务的人,怎么能与公子相比。”
苏媚心舌灿生花,说得邱齐云也有些不好意思。
“姑娘只别告诉楼主我向你打听过此事便好。”邱齐云脸上有些淡淡的嫣红。
“邱公子”苏媚心突然眼神沉下来,行大礼细声道;“上次造次绑走公子实有内情。我们天外楼接到一笔生意说要用十万两黄金买邱公子的性命,后来为公子您查了查买凶要您命的人就是玄冥派的掌门夫人。我此次来,亦是提醒公子要小心。”
“她刚才要来杀我,未曾得手;已经被她相公带回去了。”邱齐云无奈叹了一口气。
第二十五章:边城
“是,以公子的身手必然不必担心;只是楼主说要公子万事小心。天外楼也会在暗中保护邱公子。”苏媚心难得一脸严肃地说。
邱齐云微微点头:“先谢过了。”
待苏媚心走后,在屏风后的邱双云急步走出来:
“没想到这个明教之女如此狠毒。”
邱齐云却不以为意:“明教的嘛,狠毒是必然的;只是为何把怨气撒在我身上?”
邱双云挑眉:“这还不知道?”
“怎么?”邱齐云不明白地反问。
“哎,这个掌门夫人也是个可怜人。她嫁给玄卿,想来也没享到人伦之乐;五年都没个子嗣,再耗下去,芳华易逝韶华难留;也不知道能不能有个孩子聊以慰藉。”邱双云这么说着看向邱齐云。
“那是他们的事,难道还要赖我吗?”邱齐云不解。
“女人呐,就是这样的;她又不能恨自己的夫君。女子这一嫁便一辈子随了相公,总是又爱又恨,说到底了还是爱的。只能把怨恨转嫁到旁人身上了。”邱双云淡淡然道。
“你怎么倒怜惜起她来了,她可是时刻想杀了你亲弟弟的人。”邱齐云表示强烈不满。
邱双云一拍邱齐云的脑袋:
“你懂什么……大家都是女人所以我能理解她。”
邱齐云摇着头:“我怎么就理解不了,冤有头债有主啊;我岂不是很冤枉。”
“诶,这么说玄卿还是喜欢你的咯?”邱双云话锋一转。
“我的姐姐,你可别这么说,我可受不起这样的人喜欢。”邱齐云说是受不起,心里却有些膈应;对玄卿他已然没半分好感了,看透了一个人以后;邱齐云只能说是自己当初眼瞎了才会和这样的人在一起过。就算他和凌萧有多么相似,却完全是两个人。还是凌萧好些,思及此处;邱齐云不觉笑了起来。
邱双云见他一脸傻笑,知道邱齐云又开始发痴了;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不久后,一位驿官从京城送了一封信到了名剑山庄;邱齐云一看信封上的笔迹就是李远志的了。
信里的内容也无非是小皇子甚是想念邱齐云。
然后信末尾有两句诗:
桃溪不作从容住,秋藕绝来无续处。
当时相候赤阑桥,今日独寻黄叶路。
想来是李远志也很想念邱齐云,但是用了一首隐喻的诗。这首诗用在友人之间也不算过分,既然是私人信件,为什么李远志要写得如此深含其意?不知为何,邱齐云想起了尹昌。
尹昌因为与长乐王李远志一起,遭受的一切……邱齐云现在想起来也心寒,而那一切的罪魁祸首则是李远志亲兄弟的当今圣上。亲生兄弟之间何故要弄到如此地步,最无辜的还是尹昌。
想到这里,邱齐云合上信纸;将信压在书案上几本书卷之下。
回到家中尚未几日,邱齐云就请命护送一匹兵器去金州城。本来,这事交予镖师就好;只是这金州城毗邻西夏;鱼龙混杂,而且这次也是一单大买卖。说是要尽量保密地送达。
东西不多,大概就几把兵器。
都装在红木的箱子里,用衣服布匹裹着;看上去就和几箱子衣服无异。只是几个护送的人心里都知道这几样兵器,值得起把半座城买下来的金银。
一行人衣着朴素,就像寻常走亲戚的车队。队伍前头一位引路的师傅,跟着五六位打扮成家丁的名剑山庄弟子。两个打下手搬运货物的小力巴跟着车走。
邱齐云骑着马行走在离车最近的位置,说是凶险;上道了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凶险,大多山道上是鲜少人烟。几日下来,连引路的师傅也说,今年是奇了怪了;往年就算没有匪帮也会遇上几个蟊贼,花些银子买路过亦或是开几次打是免不了的。这回真是一路平安,邱齐云笑而不语;其他人看不到,他一上路就发觉有些功夫甚高的人跟在他们队伍前后,如影随形的;有些时候不见几个时辰估计是帮他们去“开路”了。所幸应该不是要对他们不利,所以邱齐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而一路上的寨子,山帮,也暗中都接到天外楼的吩咐,不能动这些人;谁敢动谁就等着天外楼来‘作客’了。谁不知道,天外楼杀人不眨眼还没底线;有人为了钱杀人,有人为了义杀人……而天外楼可以因为任何原因灭了你,这就是所有人都觉得天外楼应该划进邪门歪道里,但又都不敢得罪天外楼的原因。
到了金州城时候,正是晌午;这金州城有塞上江南之称,但边塞终究是风大一些,金州城里倒是绿树掩映;城外绵延的草原连天,别有一番风致。
金州城里也是繁华异常,不同于京城的贵气磅礴,金州城里是聚集各色边塞族人;异域风情浓厚。
进了城,便要行事低调一些;邱齐云下得马来;牵着马走在车畔。两个名剑弟子先行去城里寻落脚的客栈,而一行人则找了家酒楼歇脚吃些东西。不时,一个弟子回来说已经找到了客栈。大家伙也歇息得差不多,邱齐云刚跨出酒楼。便有几个打扮似地痞一般的人拦住了邱齐云一行人的去路。
一开始,邱齐云以为这人要进店,便向右让了一步;不想为首那人也向右移步挡在邱齐云面前。邱齐云这回不明白了,抬头看那人,那人居然嬉皮笑脸地对邱齐云道:
“今个公子得不得空陪陪小爷?”
邱齐云身后几个弟子瞬间齐刷刷噌地要抽出佩剑,邱齐云却只是一抬手;几个弟子见庄主意思不要生事,便都掩住半出鞘的剑。邱齐云打量这几个混混,似乎不是一般的来头;穿着讲究不说,身上还佩着几块价值不菲的玉器。
邱齐云心想,这样的人戴玉器真是作瞎了玉,而且也不知道这人脑子哪里被驴给踢伤了,居然在大街上轻薄起自己来。有点眼睛的人也能看出来邱齐云穿得规整素雅,带着武家用的佩剑,贸然登徒必定是要吃苦头的。
那人也没看出来邱齐云身后几个家丁模样的人已经一脸快吞人的表情,依旧腆着脸笑着对邱齐云道:
“我也是没有办法,在御华阁几次想单独会会夜蝉公子;可公子你每次都推说有事不得空。”说着,一脸怅惘地望着邱齐云。
“阁下认错人了。”邱齐云说着按捺着火气起身要走。
那知那混混啐了一口,横拦起手臂就说:“装什么装!小爷是给你脸面才称你一声公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不等说完,那混混就一声惨叫被邱齐云踹出了一丈开外。其余爪牙也目瞪口呆,心情复杂。
周围的老百姓立马围了上来,不少人窃窃私语:
“好厉害的脚法……那个人是谁?”
“啧,你不知道吗?那个可是御华阁头牌的相公莫夜蝉啊!”
“一个相公还有这等身手,御华阁真是藏龙卧虎啊!下回去要小心了,要是不小心惹怒了这个相公,命都要没了。”
几句不轻不响的议论听在邱齐云耳朵里,表面波澜不惊,其实他内心里面已经快要气炸了;身后的几个名剑山庄的弟子显然也听到了,一个个脸蛋气得通红。
“你们这些人胡说什么!我们可是名……”其中一个先沉不住气拔剑大吼起来,邱齐云也算见过世面的人,一把拦住那个弟子。
“住嘴,你这样大声嚷嚷;怕别人不知道我们的身份吗!”邱齐云沉声喝道,毕竟是押送兵器,不说被匪贼劫去;就是闹大了被官府抓去了也说不清楚。当朝的历法是对民间兵器有着严格的管制,特别是在都城;行人都不可以随意配备兵刃,其余州城会松一些。只是大兵器过三尺就要上报衙门记录流向,私人要配备兵器也不是不可以,就是要向朝廷上报兵器种类和数量,而邱齐云的名剑山庄经常会接一些私单,这些私单就是不向朝廷上报的兵器,这种兵器往往造价昂贵,所得利润也最丰厚;由于与朝廷得天独厚的关系,朝廷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就别被那些府衙抓到现行便可,保不齐有些个死脑筋的,不知道其中的关系,一层层报上去,到时候就算朝廷有心放名剑山庄一马也不好交待了。
第二十六章:卓然
邱齐云冷着一张脸,带着几个弟子走出人群。
当天,御华阁的莫夜蝉踹伤了太守之子的事儿在金州城里传得沸沸扬扬。御华阁就坐落在金州城西,最高华的阁楼就是御华阁了。说这位莫夜蝉是相公也不太恰当,原本,莫夜蝉是这个御华阁的一位琴师,精通音律与各种乐器;后来客人渐渐都慕名来听这莫夜蝉的曲子,御华阁里的姑娘们生意没见少,也乐得不用身子伺候客人;倒是都很喜欢待见这个莫夜蝉。慢慢的,这御华阁的头牌竟然成了这个莫夜蝉。只是莫夜蝉虽貌柔美却心性极高,平日里不愿意见客;待客也仅仅是弹奏一曲。对于太守之子这种泼皮无赖,自然是用各种借口不见了,说来也蹊跷,这莫夜蝉长得确实和邱齐云很是相似。这太守之子也仅仅见过莫夜蝉一面,成日想着如何能一亲芳泽的时候;正巧看见邱齐云带着弟子从酒家走出来。就以为是莫夜蝉了,结果不想被踹得被抬回家静养。
这会儿,太守带着人去了御华阁;虽然是常客老鸨也是恭恭敬敬行礼道:
“不知太守老爷今个带这么多人来时为何事?”
“今个犬子上街,却被人抬了回来;有不少人看见是你御华阁的莫夜蝉踢伤了我犬子。”太守老头眯着眼睛,捋着胡子愠怒地说。
鸨母吓得噗通跪在地上道:
“大人明鉴啊!我们夜蝉只会抚琴不会武功,也万万不会伤人的啊!”
“哼,难道路上的行人也会做假证?会不会武功得抓回去审一审才知道。”说着,太守高声:“来人!给我拿人!”
吱嘎一声,楼上的雕花门被推开;一个略显清瘦的男子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一个双髻琴童,男子身着月白长衫,表情冷漠,淡然问道:
“什么事?”
鸨母转头连忙道:
“夜蝉,太守大人带兵来说你今日晌午在街上踢伤了太守家少爷。”
男子冷笑:“我今日一直都在房中,何来上街踢伤他人之说?既不是我,想来也是公子上街冒犯了别人……”
太守也知道自己儿子的德性,就是他溺爱这个独子,宠得他变成现在这么不济;只是好些在旁的人证都说是莫夜蝉踹的,这些人大多与莫夜蝉无怨无仇想来也不能是无故陷害。
“先拿了人!回府审问过后再说!”说着,几个衙役冲上楼梯;押住了莫夜蝉。
一路上路上都快炸了锅了,行人夹道来看太守抓了御华阁的莫夜蝉。
客栈里,几个弟子正在收拾行李;邱齐云坐在椅子上喝茶调息,忽闻街上嘈吵。一个弟子推开窗,看了一眼道:
“好像是官府抓了一个人在押。”
“快看,那个人长得可真像咱庄主。”凑上去的一个弟子说。
说完其余几个弟子也凑到窗前去看。
邱齐云低咳了一声,几个弟子就识趣的安静下来;散开去干自己手头的事了。邱齐云走到窗前一看,果不其然,几个官兵押着一个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年轻男子;边上的行人议论纷纷。
“那个就是御华阁的莫夜蝉?”
“是啊,今个晌午他踢伤了太守家的少爷。”
“啧啧,那个泼皮也活该遭踢;只是可惜了这么好个公子被抓起来审还不知道要吃什么样的苦头。”
邱齐云想来,难道自己晌午踢伤的登徒子就是太守的儿子?自己也没用什么力道,那人伤得有那么重吗?这么看来怎么像是被踢死了一般?一定是那人平日声色犬马得厉害,身胚要弱一些;早知如此就掌几下嘴教训教训就好了。
邱齐云还在想着,突然从街道两边的屋顶上落下几个人,挡住了押行队伍的去路,吓得围观的百姓都退散开。
一个红衣女子慢步走出人群,邱齐云定睛一看,这不是天外楼苏媚心吗?
太守一见女子立刻换了一张脸迎上去抱拳作揖笑道:
“是天外楼的苏姑娘呐。”
“太守爷,今日您抓的人是我们楼主的朋友。”苏媚心俏丽一笑道。
“这……”太守也面露难色,毕竟是在大街上;这当街放人算怎么回事。“可他是打伤犬子的人。”
苏媚心抬起一只手,身后的黑衣人奉上两只木匣子。
“这是楼主从西夏王处得来的冰川雪莲一副还有一根长白山的百年野参,给太守少爷调养身子用。”苏媚心转而压低声音道,“只是这人我们一定要带走。”
太守捋了捋胡子,想了想便下令道:
“放人!”
太守对那莫夜蝉抱拳道:“看来老夫是冤枉了公子,多有得罪,公子要海涵呐。”
莫夜蝉掸了掸身上的袍子,淡然道:“没什么。”
这一幕,让邱齐云看得有些不明白了;难道这个莫夜蝉和天外楼还有关系?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苏媚心带走莫夜蝉转身那个瞬间;莫夜蝉好像望了自己一眼。这一眼,虽转瞬即逝,但让邱齐云浑身都不舒服起来。
天外楼高调拿人这是头一回,大家原本对于御华阁莫夜蝉的兴趣全部被引向了天外楼。
而在金州城里潜伏着的另一群人得到这个消息以后,便也开始伺机行动了。
邱齐云转交了货,去银庄里把银票都归进了名剑山庄的名下以后,便径直回了客栈;几个弟子撺掇着说趁着还在金州城,要去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