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phie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我知道小姐有时候会在花园里呆很久，但是不知道竟然是和自己的情人见面去了。她有几次和我说是为了找一个安静的环境完成一件刺绣品，或者是想画几张素描。”

“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知道，可能从去年冬天就开始了。”

周围响起议论纷纷。“原来已经接触这么久了。”“真的没有看出来。”“夫人这次一定气得不轻。”

“小姐独自去树林里散步不会也是私会去了吧？！”有人叫了出来。

“还有去镇上买东西的时候也有可能。”

眼见这个讨论越来越不靠谱，我从厨房里退了出来，在门口听到Sophie小声嘟囔：“小姐真勇敢。”

傍晚，小姐的密友到访，小姐本来心烦意乱，看到自己的朋友，赶忙迎上寻求安慰，可是我看那位小姐的神情，不像是来宽慰Diana的，倒像是幸灾乐祸看笑话来的。

正如我所料，两个人由窃窃私语到大声争论最后不欢而散。离开之前，我听到那位小姐说：“Diana，我其实很感谢你退出对伯爵夫人这个位子的竞争。原来我一直想着祝福你的，但是既然你不珍惜，我会代替你做好的。”

“你不用谢我，反而我要可怜你，你只看到了每年几万英镑的收入，却永远得不到爱情。给我多少钱我也不会去交换的爱情。”

“或许吧，但我还是要代表全镇的姑娘谢谢你。”话不投机，两人都带着对对方的轻蔑说再见。

小姐回房间的时候大声说道：“让那些不懂得爱情的女人们窃喜去吧，她们永远不会知道我的快乐和自己的愚蠢。”这一刻我发现William的妹妹还是蛮可爱的。

当天晚上，我独自吃完晚餐。在书房门口碰到刚送走自己继母的William。子爵夫人一扫白天的阴霾，看上去很高兴。“我会慎重考虑这件事的。”她说。

待夫人走后我上前问道：“你和她说了什么？”

“关于我的妹妹和未来的妹夫人选。”

“你提到了那位英勇的海军士兵？我猜过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因为军功而晋升为贵族了吧。”

“我母亲也认为，相比于实力越来越弱的世袭贵族，新兴的掌握实权的阶级可能是更好的联姻选择。虽然他可能会被任命为某些地方的总督而远离祖国这一点使母亲有一点不高兴，不过我相信，当她在别的贵妇人的小客厅里谈论总督夫人的时候会忘掉这些不愉快的。”

“总督？”

“只是可能而已。”我听到他的回答翻了个白眼。

“但是他确实是一位很有前途的军官。”他又补充道。

我不以为然，“希望他不是一个太聪明的军官。要是他发现了你们的阴谋怎么办？”

William一笑，“这位军官碰巧是我和Albert的朋友。”

“我该说你们的交际范围太广还是英国的贵族太少了？”

某人继续装高深莫测，但笑不语。

这一个夜晚，几家欢喜几家愁，然而这一切的起因，住在几英里之外的伯爵大人就像处在风暴的中心，反而毫发无伤，睡得安稳。

第三十四章：几则消息

子爵夫人其后几天和她在社交圈的朋友频繁的信件来往，估计是在猜测打听某位前途似锦的军官的信息。凡是有身份的单身汉，总是要娶位太太来帮忙管理自己的产业的。因此，每一个有女儿的夫人，都有一个小本，上面记着或多或少的这样的单身汉，虽然不能完全记录他的性情如何，见解如何，可是，这不妨碍她们是把他们看作自己某一个女儿理所应得的一笔财产。虽然子爵夫人出身富贵之家，受过良好的教育，但不妨碍她把嫁女儿看成生平的大事，也不妨碍她打听新闻的爱好。不到一周，这位年轻人的基本资料就被搜集齐了，很符合这位夫人的想法。

在William家看完一场好戏之后，我跑到另一位主角——伯爵大人处继续围观。在我不知道的某一个时刻，伯爵大人知道了子爵家小姐的事，于是，整个庄园松了口气。可见，子爵小姐人缘之差，或者说William的人缘很好。

这天William携其母及其妹妹前来拜访，不过与其说是拜访，不如说是来示威的。子爵夫人首先花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简要”介绍了她从在首都的朋友那里听到的某位青年，言语之间颇为赞赏，并且不加掩饰的让人认为那位军官也知道自己的女儿。

“那是一位正直勇敢的军官，据说曾经为救他的长官负过伤。当然不只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他获得如此快的晋升，他本身也是那样的特别。”

“母亲，您还没有见过他呢。”

“哦，亲爱的，听听尼斯太太是怎么说的吧。‘他身材魁伟，眉清目秀，举止高贵’。你也知道她是一个多么严厉的人，能获得她这样的赞美该是多么优秀的一个人。”

“这可真是Diana的福气。”

子爵家的小姐明显神游天外，听到有人提及自己的名字，慌忙回神。“什么？”

“你在说什么？关你妹妹什么事？”

“虽然这是我们的家事，不应该在别人家里谈论，但是”William看向伯爵“作为我多年的朋友，并且你也一直把Diana当做自己的妹妹看待，Albert你觉得Diana是不是到了考虑嫁人的年龄了？”

“哥哥，你在赶我走吗？”年轻的女孩抱怨道。

William转而面向自己的妹妹：“我不是不愿意让你住在庄园里，只是你终归是要嫁人的，你自己不提，母亲和我自然帮你考虑这件事。”

“要是能加到这样一个有前途的年轻人也算是Diana的福气了。”子爵夫人总结道。而年轻的女孩子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然后，她又讨论起今年冬天回London看望自己的哥哥时能不能见一下这位先生，亲自了解一下他。她转向子爵：“你也应该去拜访他。这样我才可以带着你的妹妹上门。”我心里暗叹，不是刚才还装着对嫁女儿不屑一顾吗？女人真善变。

“母亲，你们可以在跳舞会上碰到他的，尼斯太太不是答应过把他介绍给你们吗？”

“我不相信尼斯太太肯这么做。不说她有多么自私，单是她自己有两个侄女，她也不会这样做。我让她帮我打听那位先生的时候听听她是怎么告诉我的：‘噢！是个单身汉，亲爱的，确确实实是个单身汉！家里留给他每年四五千磅的收入，并且随着他的晋升他自己可以得到更多。真是女孩子们的福气！’”

“看来今年又会有不少舞会了。”伯爵大人总结道，一点也没有因为自己被一位没见过的先生比下去而失了一桩姻缘生气，反而轻松了不少。至于唯一的女孩子，心情大概不会太好。我忽然十分同情她，嫁给自己的爱人的哥哥，多么具有讽刺意味的事情。

这边这件事情还没有过去，另一桩消息快马加鞭地赶来。在一个雾气弥漫的早晨，一封来自德文郡的信随着一个精疲力尽的邮差的到来转到我的手中。是来自公爵夫人的。我对那位勇敢坚强又足智多谋的女士很有好感，于是亲自去叫醒伯爵。

伯爵匆匆看完了信，对我说：“请William和Charlie（Darcy）来一下，就说我请他们来吃早餐。”

事情估计很严重，否则伯爵大人这样尊礼数的人不会在大早上把别人从床上叫起来。我想了一下，叫Tim去通知Darcy爵士，他虽然举止轻佻但是嘴还是比较严的。然后自己骑马去找William。

九点半，几位先生聚齐。管家被请了出去，留我在书房里。信在诸位先生手中传阅，然后递给我。我细细一看，只能感叹该来的终究会来的。信中，公爵夫人向伯爵借用他在Bath的那处房产，虽然没有明说是做什么用，但是字里行间还是可以分析出大概是充当离家出走的落脚点。

我和Darcy先生对视一眼，因为我们两个清楚这就是私奔啊私奔。关于那位夫人的消息事实上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就连我们这种乡下地方都知道。接连生了两个女儿之后，公爵直接将不满写在了脸上，一点情面也没有留。而公爵夫人又是要强的女子，便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为辉格党竞选拉票上，也就因此与诸位年轻有为的先生有了更多的接触。这其中就有她婚前的情人。

历史上关于公爵夫人的这段桃色新闻并没有写的很详细，稗官野史里倒是描写的生动异常。只可惜我没有想到竟然是借了自家伯爵的宅子偷会，这要是被公爵大人或者其他爱嚼舌根的人知道了，百口莫辩。

可是，知道了这件事之后要是不告诉公爵，那一样是欺瞒不报，可是说了……几位先生都不太喜欢公爵，作为艰苦奋斗的代表，像公爵那样把纨绔子弟的做派发挥到极致的自然入不了眼。更何况公爵夫人忍受冷暴力的原因只是因为没生下一个男孩。因为某些原因，他们对于有没有子嗣没那么看重，而公爵夫人又深得他们的好感。真的是很难抉择。

最终，情感战胜了理智，伯爵大人把房子借给了公爵夫人，也就是说我们不可避免地被卷入了这家人的内部纠纷并且站到了弱势的那一边。毫无疑问，尽管公爵夫妇两人都违背了忠于婚姻的誓言，会被唾弃惩罚的只有公爵夫人而已。所谓的父权、夫权社会。

我特意留下Darcy爵士，趁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到花园私下讨论。

“是我的错吗？如果没有我那天的话或许就没有这样的结果。”

“Eric，我们都知道不是这样的。我们不可能有那样的力量去改变历史。”

“那么那个孩子也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

“孩子？”

“不是最后弄出了一个私生子吗？我们或许可以不让他出生。”越说到后面我越没有底气，难道要我发明出某种高强度塑料制品不成？注定有这样一场悲剧，而我们眼睁睁的见证。

送走Darcy爵士，回房的途中碰到伯爵。“大人，我觉得这个决定并不明智。”

“我也这么觉得。”

“那？”

“我做不到，却羡慕夫人的勇敢。这大概就是她令男人着迷的地方。”

“除了公爵大人。”

“是，除了公爵大人。”

“或许大人也可以勇敢一次呢？”

伯爵大人没有回答，我也不再多言，大人是聪明人，点到为止即可，至于他和Darcy先生究竟能走到哪里，不是我能左右的。

子爵夫人要带着自己的女儿去London见一见未来的女婿，William同往并来问我的意见。庄园里的生活毕竟不如城市里丰富多彩，出了事之后，更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没了以前的轻松自在。去城里住两天也未尝不可。我心里还想着公爵夫人的事，在Darcy爵士一再保证会处理好的情况下我才恋恋不舍得离开。

最后大家约定，两周后在London近郊伯爵家会面。就是这两周，发生了很多事情。

第三十五章

18世纪末的London是什么样子的？反正和现在的不一样。工业革命刚刚开始，雾都这个称号还没有被加在这个城市的身上，同样的，先进的市政系统也没有应用，所以可以称得上是冰火两重天。

在贵族住宅聚集的地区，干净整洁，环境优美，相对的贫民区的生活质量差强人意。坐马车路过的时候，周围的行人也就是看一眼，并没有为难，联想到法国大革命时贵族们的待遇，突然觉得英国真是一个适宜居住的国家。

车在市政街上停下，这里有一排新近的三层建筑，我们即将入住的就在其中。这是座白色石头砌成的房子，在房子前面的一个小庭院里，有两个小花坛，里面开满了风铃草和杜鹃。来开门的是David先生，显然他已经将这栋住宅收拾得干干静静了。马车驶到门口去的时候，必须经过一个转弯，绕过一座有雕像的造型喷水池，池子里悠闲地游着许多金色的鱼。装饰的和我们在乡间的住宅一样精细。这座建筑物下面有厨房和地窖，上面有阁楼，还包括一个手工作坊，一个花园和花园中的两幢平房。当然这块拥挤的建筑群虽然也是一座独门独户的大住宅，但依旧无法与William继承的各种产业相比拟，不过考虑到它的价格和使用的效率，买下它也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尽管并不差这笔钱，但是能花很少的一笔钱，却住得舒舒服服，也是一件令人身心愉悦的事。餐厅里全是一色的橡木家具，客厅里是桃花心木家具和蓝天鹅绒窗帷，卧室里是香椽木和绿缎子。二楼有一间书房，旁边还有为女士们准备的一间音乐室，尽管她们此次前来恐怕没心情摆弄乐器。三楼是卧室，不意外的有我的一间，紧挨着William的。在花园的入口处有仆人在监督洗刷马厩的工作。

“我们要在这样的地方接待一位受过国王接见的有功之臣？！”还没有进屋子，子爵夫人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显然对这样一小片地方不甚满意。可惜他的抱怨并没有获得任何人的共鸣。

我提着行李，快速地远离风暴圈，在三楼上只能隐约听到几句抱怨。如果忽略掉夫人瞪向我的眼神，午餐的气氛还不错。

“你应该尽早的拜访他”子爵夫人说。

“母亲，这不是我份内的事。你们完全可以在某次舞会上认识他。”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子爵夫人很气愤，“想一想你的妹妹，你的父亲不在了，难道你不该担起这样的责任？尼斯爵士夫妇已经拜望过他，他们也无非是这个用意，London还有多少人家也打着同样的主意。你的妹妹在这一点上已经落后了，你再不帮她我们还有谁可以依靠？”

“我可以写封信给你带去，或者留一张名片，不要显得我们一定要把Diana嫁过去。”

“我希望你别这么做。Diana没有一点儿地方胜过别人；论漂亮，她一直不出众；论学识修养，她也只是很普通；绘画音乐方面也没有什么特长。Will先生没什么理由看上他。”

“那您怎么还一定要来London呢？”他问道，“Diana并不是一定要嫁给这位先生的。我们或许还有其他的选择。”

“若不是你的妹妹做出那样的事情，我为什么急着把她嫁出去，她才十七岁而已。”她答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这位先生是认识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不帮助你的妹妹成为伯爵夫人，但是，这一次，嫁给一个不如我们的人家，你不能再不帮忙。”

William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大概是由于William同意明天一早就去拜访Will先生的缘故，餐桌上的气氛好了很多。

在小客厅喝咖啡的时候，我凑近William，“自作自受，现在你怎么办？不会真的让你那个朋友娶你妹妹吧？那就太对不起你的妹妹了！”

“在为我担心吗？”

“是啊，明天带上我一起去吧，我可以帮忙的。”

“我明天要去商量对策，怎么能带上你呢？”某人阴笑（？）着走过，不知道打着什么坏主意呢。

William尽管表现出不想去拜访Will先生，第二天一早还是坐着马车出发了。傍晚回来的时候，他神情轻松，面带笑容。将今天的成果汇报给两位女士。

“Will先生答应在这几天前来拜访”他说。

“你真是个好哥哥！我早就知道以你和Will先生的关系，他是会对Diana另眼相看的。你既然疼爱自己的妹妹，就应当和那些还是单身的朋友们多接触。我很高兴你还是有些责任感的，不过，如果我没有提醒你，你也不会做得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