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m不理我。“那个老头就慢慢靠近他，他的那个……就是，就是那个……”

众人给他一个“我们懂”的眼神，示意他继续。

“然后，E就故意往泥塘走，像是要躲他，他就借口跟着。然后”他停下来，欣赏了一下众人的焦急神色，又继续讲，“E假装滑倒把那个老头也带倒，再然后E站起来，一脚踩了下去。”

众人脸上都是震惊的神色，有人问我：“真踩了？”

“怎么会！我当然是踩在地上，只是靴子尖碰到了，甩了点泥上去。”

众人笑作一团，连连夸我。一会儿，熄灯时间到了，大家纷纷起身最后检查一遍门窗，一路上的私语在楼梯口都突然停了。我过去一看，William站在那儿。大家迅速撤离，当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他说：“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英勇时刻。”

第三十二章：一对有情人

尽管前几天在子爵家里玩的时候已经听得子爵夫人有意将女儿嫁过来的事，但是连续几天在Watson庄园里见到这对母女还是让我的耐心消磨殆尽，想冲上去问：难道你们看不出来伯爵大人只是出于礼貌陪着你们，眼底已经充满了不耐烦吗？

当然，如果只有我这么说还可以认为带有个人色彩，但是当一个宅子的人达成共识之后，只能说，这对母女做得太过分了。

在厨房里

“说什么不爱吃羊排偏要吃鱼，我们家大人爱吃，你一个客人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

“这还好，我碰到的才过分呢，她竟然说客厅里的盆栽玫瑰香味太重，要我们搬出去。还真当是在自己家里。”

“还调侃我们的衣服。要是觉得看着不舒服不要来啊！”

“就是就是。”

Tim最后站出来总结：“总之，她已经以这座庄园的女主人自居了。伯爵大人又没有说要娶她。”

厨房里突然安静下来，过了一会，一个声音试探地问道：“伯爵大人不会真要娶她吧？”

“应该不会。”我答道。想起我和Darcy爵士说起这件事时他饶有兴味却不慌不忙的神情，我猜测到：“这几天的容忍只是出于礼貌，伯爵大人不会这么没有眼光的。”

众人一阵附和，继续讨论这一对母女的所作所为，直到一个声音插进来。

“伯爵大人娶哪位小姐不是我们应该讨论的问题，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了。”

“管家先生，您知道伯爵大人怎么想的吗？”有胆子大的问道。

“不知道。不过，” Mr. Lestrade面无表情的脸上略带上一丝笑意，“你们不会再觉得自己比伯爵大人更聪明吧。”说完示意大家继续干活。而众人因为得到了想知道的消息，也都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我和Tim一边向楼上走一边讨论，听到门房通报子爵夫人和小姐到访之后，一阵无力，真是倔强又固执啊。“没办法，这是她们的最后一根稻草了。”我们两个相视一笑，一个赶快迎上去，一个去通知伯爵，这骂能少挨还是少挨的好。

今天似乎注定是待客之日，继两位女士之后，William也随后赶到。虽然之前一直是打着他的旗号（女士们没有其他男性亲属陪同不能到男人家里去的。），但是哪一次他也没有真正进来，今天倒是很积极的跑来了。再之后是Darcy爵士，带着据说是从印度带来的香料要送一些给伯爵。

作为一名伪阴谋论者，我的小雷达瞬时打开，总觉得今天的聚会不会那么简单。然而，事实与我们的想象总是背道而驰，今天的午餐，吃的宾主尽欢，席间笑声不断，气氛和乐美满。总之，让我摸不到头脑。

送走客人之前，我凑到William身边，问：“你今天来干什么？促成你妹妹和伯爵大人的好事？”

“你觉得呢？”

……

“不逗你了。我们今天是探讨要不要在夏季的最后几天里开个舞会。顺便介绍一下我们在Bath度假的趣闻。”

“趣闻？”我一惊。这个夏天大概没有什么比我们两个的故事更能称得上是趣闻的东西了。“我还没有做好准备。”我很严肃的看着William。

“我知道。”他拉着我的手说，“不会让你难堪的。”似乎有些人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说什么都会让人信服。我点点头，目送他出去，想着我何其幸运。

舞会这种东西只能有一句话形容那就是“暧昧丛生，JQ遍地”，来参加这种活动的要么是爱玩的年轻人，要么是家里有爱玩的未成年人的监护人，还有一种是闲来无事准备发挥一下八卦精神的夫人们。总之，都和男女之事扯上点关系。

所以，男男之事还真是没有被提及。众位小姐们都只顾着和大人么跳舞了。由于女士众多而男士稀少，我们家三位单身男士自然未能幸免，被拉下场连跳了几只舞都未能停下来歇一歇。难为三人还能一碗水端平，每个小姐都请到。

角落里几位夫人和小姐在打牌，“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位小姐蒙伯爵大人邀请跳两支舞。Diana你觉得他会不会一会再请你跳一次？”

“我恐怕没有这样的荣幸” 坐在后面看母亲打牌的Diana回到。

“你真的这样想吗？我倒是觉得你太谦虚了，你比起舞场里任何一位小姐都要漂亮。”

Diana笑笑，没有回答。看上去她的心思不在面前的牌局上也不在伯爵大人那里。可是她的焦躁被别人误解了。

“别这样，Diana。”她的母亲Kent夫人说道，“遇到人家抬举你，总是受宠若惊。他要是第二次再来请你跳舞，也是很自然的事，他向你献殷勤你也不必觉得感激。”

一起打牌的其他几人没有再接话，显然伯爵大人似乎没有再请她一次的打算。

“我出去一下”Kent小姐忽然说，然后起身，匆匆离开了。

花前月下，有一个青年女子站在温室的旁边，踮着脚尖竭力向对面张望，她的态度极其热切，眼睛一眨不眨，这可以证明她非常关心这件事。正在这时，从灯火辉煌的大厅里走出来一个高大强壮的青年人，身上穿着一套精致的灰色上装，他的头发梳理得极其整齐，漆黑光亮，同他身上的这种打扮极相称。他在离女士还有些距离的时候，迅速地向四周环顾了一下，发觉并没有人看到他，就快步走了过来。

青年女郎远远地见到了一个人影，但看到服装的颜色不对，不禁大吃一惊，急忙要抽身逃跑。但那个眼睛里燃烧着爱情之火的青年却已经从看到了她的动作，急忙跑过来，边压低声音喊道：“别怕，Diana，是我！”

年轻的女士停下脚步，小心地张望着来人。“噢，阁下，”她说道，“你为什么来得这么晚呢？现在差不多已是舞会快散的时候啦，我的母亲老是监视着我，一些相熟的夫人也老是在注意着我的一举一动，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能摆脱她们。我看着天色已经这么晚了，连借口都没有想，急急忙忙的出来，你竟然不在。你先好好解释一下你这么晚才来的原因吧，然后再告诉我你为什么不穿我们约定好的衣服，我差一点认不出你了。”

“亲爱的Diana，”那青年说道，“你要相信我，我爱你到了极点，恨不得天天与你在一起，又怎么会忍心让你无故等待。即使是你刚刚的责备，在我看来也是非常的可爱。今天晚上我的视线一直不舍得从你的身上移开，你在宴会厅里，我自然不会愿意出来。直到注意到你出来了，才匆忙跟了出来，以至于让你等我，实在是不应该。不过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希望能让你的愉快一点。”

“是什么？”

“一桩生意。”

“一项生意！噢，我知道你希望用大笔的财产证明自己是配的上我的，但是，别开玩笑了，你不会做生意的。”

“上帝，我怎么会和你开玩笑！听我来把这件事详详细细地告诉你，你就会明白，我不是随意的想想而已。前几天一位非常精通生意的先生来找过我，希望有人可以和他一起投资，条件非常好。”

“一位先生，是谁？”

“本郡的一位非常有钱的大人，我甚至怀疑他比家资雄厚的伯爵大人家还要有钱。”

“哦，求求你告诉我吧，到底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Darcy爵士。”看到他的女伴放心了一些的神情，他接着说，“我们约定我出一部分资金，赚得的钱都归我，输了则算是他的。”

青年女子惊呼道：“怎么可能，Darcy爵士怎么会做这样一桩生意。”

“为什么不？爵士不希望别人知道这宗生意真正的出资人是谁，所以他要找一个看上去正直且聪明的人假扮投资者，出面和其他人交涉。至于让我也出一小部分钱，爵士说是因为这样我会更加用心。”

年轻的女士拿小手帕捂着嘴，显然还不相信这样的好事会降到自己和爱人的身上，“可是……可是……”

“Diana，相信我，真的没有问题。我今天已经谈成了一些，赚到了200镑，这身衣服就是谈判的时候穿的，我急着赶来参加舞会，当然更重要的是见你，都没有来得及换。”

“我的母亲希望我嫁给伯爵大人。”

“那你呢？”

“我，我不知道。我要是嫁给大人，所有的女孩子都会羡慕吧。”

“可是你不爱他。”男人坚定地说。

“我……”

“Diana，承认吧，你想嫁给你爱的人。我可以对你言听计从，而他只会关心你有没有给他一个继承人。”

年轻的女士抬起头，缓缓地倚到身边男子的身上。

忽然一阵响动。

“快走，别让人看见。”女士催促着，男子像他来时一样，小心翼翼又非常快速的消失了。随后那位小姐也离开。

我走出灌木丛，拍拍蹭脏了的手，暗叹，原来Darcy爵士还留了这一手，怪不得一点也不着急呢，我家William也应该是知情的，只是不知道帮了多少忙。

第三十三章：危机解除

回到宴会厅里面，我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时不时看看几位先生，弄得他们摸不到头脑。心里一个劲的暗爽，你们的小秘密被我知道了。因而看向伯爵大人的目光也带上一点同情，某个现代同胞不像看上去那么憨厚啊！

大概是我表现得太明显了，当晚Darcy爵士邀请我去他的新家帮忙监督仆人们的工作。伯爵大人想了一下，不顾我的哀怨眼神，答应了。

Darcy爵士的家不够宽敞，装修也是简简单单，家具装饰品似乎是刚刚运到，除了客厅和卧室，其他房间的用品都堆在一边，仆人们还在打扫灰尘，于是，某很闲的监工和某很闲的主人在客厅展开了深入的交谈。

“你这个借口可真不好。”我指指周围，“我觉得还没到我派上用场的时候，要不然我先回家吧。”

“你昨天的神情看上去好像有什么要炫耀的，我觉得需要坐下来听你说。”

……“我其实就是不小心听到了一些对话。”

“关于什么？”

“一位小姐和一位先生花园私会。其实我比较想问，你怎么想到这招的？”

Darcy爵士挑了下眉，没有回答。

“好吧，我换个问题。”我妥协道，“William在你们的计划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你觉得呢？”他反问。

相顾无言。

“某一天Kent子爵来拜访，说道他前几天偶然路过花园，发现隔着他家里的围栏，自己的妹妹和一个穿着工装的男人在聊天，看上去很投机。”

“工装？不会是园丁吧。”

“后来子爵阁下调查了一下。发现那个男人是在剑桥大学学建筑的学生，家里有些资产但不算富贵。这个青年人品很好，学业也还不错，最重要的是十分迷恋自己的妹妹。所以他想促成这件好事，可是又怕自己出面，自己的母亲和妹妹不接受，于是请我代为办理。才有了你听到的故事。”

原来如此。“我觉得子爵夫人现在也不会同意。”

“这件事完全可以由子爵做主。况且小姐也愿意不是？”Darcy爵士递给我一个微笑。我心里暗叹这两只狐狸，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亏的我还担心他和伯爵的事。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让子爵夫人不小心发现自己女儿的心思？”

“那个青年还需要一份更好的收入，以及相应的交际圈。他大概还要在我们的首都呆上几个月，前两天一家公司刚刚拿下London一栋帕拉迪奥风格建筑的改造工程，如果资金充足，年底就有一栋新的建筑诞生。”

“好吧，我只能祝愿子爵夫人不要这么快地把女儿嫁出去，或者伯爵大人能撑住。”

“其实我更担心的是，这个青年有一个哥哥在海军中担任要职，恐怕子爵夫人会更希望要一个这样的女婿。”

“要职？”

“可以进宫觐见陛下的。”

“好吧，毋庸置疑。子爵夫人会更喜欢这个。”

“别这么悲观”Darcy爵士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你当然高兴了。这两兄弟谁娶走了那位小姐对你来说没有区别，争执起来最好。反正没有人和你抢伯爵大人的目的达到了。真希望伯爵大人能看清你的真面目。”

“难道不是子爵大人先提议的吗？”某人狡黠一笑，把我满肚子的风凉话压了下来，暗叹为什么身边都是这样的人呢？

子爵家小姐的事情很快败露，只是不知道在其中有没有两位狐狸先生的推波助澜。在乡下，这种事情往往传播得很快，很多夫人们一生致力于让自己的脖子再长一点，可以看到一英里外某家的花园。于是在某个初秋的清晨，我推开William家的门，听到的就是一阵女人尖锐的讽刺。

“你看看你做了什么，你竟然不顾身为贵族的尊严和家族的脸面，和一个男人在花园里见面。今天你还要告诉我你要嫁给他，一个没有身份地位的穷光蛋。”

“妈妈，他是一个建筑承包商，在剑桥大学学习过建筑。”

“你认为这就可以改变我们成为被整个社交界唾弃的事实了吗？”

“妈妈，如果你觉得受到了伤害可以和他们一起指责我，但是我希望得到你的祝福。”

“孩子，你不懂什么才是幸福。想想看，如果你嫁给伯爵你的所有朋友都会嫉妒你，伯爵的家产和地位可以使你生活得像一位女王一样。但你走进歌剧院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你，就像公爵夫人一样。”

“妈妈，那是你认为的幸福，不是我的想法。”

“好吧，按照你那些愚蠢的想法去做吧。等你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的时候，你才会知道你的母亲是多么的正确。”

子爵夫人从客厅走出来，路过我的时候狠狠瞪了我一眼。看在她被气得不轻的份上，我忍了。书房门前站着的William的脸上也噙着笑意，看见子爵夫人离开，然后走进屋里安慰自己的妹妹去了。可怜这一对母女，被利用了却不自知，虽然这也成全了William的妹妹的好事。

看到没人招呼我，我自己找到常用的房间放下小行李，顺便凑到厨房听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