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才犬貌——笛花
笛花  发于:2012年09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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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发也意外地梳得整齐,看来是个爱好打扮的小乞丐。“你要不要?”他抓了块桃花糕,伸手递过去。

不料这小毛孩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傲慢地将头扭向一边。小武的手悬在空中,不禁嘴角抽搐,这小屁孩还真是,眼珠

子都快掉进来了,偏偏还要摆出很鄙夷的表情。

“不要我就吃了!”小武一口咬去半块桃花糕,吧嗒吧嗒嚼着,见那小子明显地一抖,向他投来不屑一顾又可怜巴巴

的目光。小武觉着这人真是不爽快,饿了就饿了呗,有什么可装的,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主动塞了几块糕点过去,小武捧着自己那份想找个阴凉地享受,刚迈开脚步就发觉那小子紧紧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

的,再仔细一瞧,两手空空,糕点都吃完了。这才几步路的时间就吃完了,可见饿了多少天!他无可奈何地把剩下的

都递了过去,那小子一口一个,几下子就消灭干净了。

小武瞧他这番,跟条野狗似的,想着自己现在也是小王爷养的狗,不禁产生心心相惜的感觉。“你叫什么?”话音刚

落,那小子又恢复不可一世的表情,将头扭向一边高高昂起。小武拿他没辙,只好道,“我没有名字,他们叫我小武

,你也可以这么叫我。”野小子的目光扫了他一圈,又赶紧挪开,见人还是不吭声,他感觉相当不悦,道“干嘛不说

话?你是哑巴吗?”

“不……”野小子露出委屈的表情,舔了舔嘴唇,上面还残留着甜味,道“师父说,不能暴露身份。”眼前这小孩一

身绫罗绸缎,谁知道是什么人物呢?

小武也懒得为难他,又问道“那你守在这外面干什么?”

野小子又不吭声了,他不能说出自己欲进入王府的想法,其实他也不想守在这偏僻地方,可还没走到王府大门口就被

守卫们赶走了,其它几个门亦是,只得在围墙周边转悠,便发现了这个洞。可这分明是个狗洞,他的自尊不允许他去

钻,但不进去又办不成事,正犹豫着怎么办,居然就有人钻出来了。

“不说罢了。”半天都吐不出一个字,小武看他样都觉得急,道“我回去了。”说罢便挽起袖子趴下,准备由来路钻

回去。

野小子一惊,想要再说点什么,人已经钻了半个身子进去。小武向前爬了几步,突然停下来,又几下子退出来,扭头

对野小子说道,“你要明天还在的话,我再给你拿些吃的来。”野小子不禁一愣,而后木讷地点了点头,收到回复的

小武挺满意,放心地钻了回去。

王府里闹了快半宿,郑胤轩一回到自己的别院就嚷嚷着要见小武,睡得迷迷糊糊的小武立刻跌跌撞撞地赶过来,很不

情愿地跪在小王爷跟前任他揉弄。

“小武,还是你好,见着你本王的心情都好了。”郑胤轩摸狗似的挠挠小武的下巴,小武被他粗鲁的动作挠得醒了瞌

睡,这角度正好看到他的腰间多了一块刻着虎纹的金牌,衣服下摆和裤子都是皱皱的。

金恒德一脸赔笑,道“小王爷息怒,王爷他老人家是很疼爱您的,只是您方才当着众人说的那些话不大合适,王爷才

训您。”

小武立刻竖起耳朵,他们口中的王爷便是公公的主子吧,他在王府呆了十年都没见过。郑胤轩听去,大为不悦,随手

一把推开小武,道“怎么?连你也觉得本王不对?!”

金恒德吓得一抖,慌忙跪下道,“奴才不敢,只是今天是小王爷的寿辰,是个喜庆的日子,这个时候提起王妃,未免

有些扫兴。”

“哼,这倒也是。”郑胤轩舒了口气,心情稍微恢复了些。

原本这场庆生宴很是顺利,宾客如云,络绎不绝。当今圣上特地命能工巧匠赶制虎形金牌赠与这个皇侄,寓在虎乃万

兽之王,望他像虎一样勇猛健壮,昊王则是亲自挑选了一匹汗血宝马,可见其对这个唯一子嗣的用心。郑胤轩大为欣

喜,当即挂上金牌骑着宝马跑了一圈,昊王问他是否喜欢,不料他竟当着众宾客的面说道,“喜欢,但有一件最想要

的东西,父王却没有给我。”

昊王逐问是何物,郑胤轩一掀下摆,双膝跪下,毫不顾忌地答道,“孩儿恳请父王立阿娘为妃。”

在场众人无不震惊,倒吸一口气,不敢发一言。另立王妃便是要废除现在的王妃,同时在场的王妃虞燕气得浑身发抖

,气息不均,当下拂袖而去。昊王亦大怒,训斥道“胡闹!”

在场者皆是胆战心惊,纷纷跪下,恳请王爷息怒。昊王怒不可解,命道“在此跪满一个时辰才准回去,你好生反省!

”说罢便转身离开,宴席不欢而散。

郑胤轩一脸的委屈和不服,泪水积了两眼眶,金恒德命人拿来软垫,悄悄给他垫在膝下,跪足一个时辰后才敢服侍他

回屋。奴仆们怕他会腿痛,又是热敷又是按摩,弄得他厌烦地把人全赶了出去。

“小武,你今晚睡这里。”郑胤轩指着床边一块地,已经铺了一层垫子,小武默不吭声地走过去躺下,看着他爬上那

张宽敞舒适的床。

小武的睡眠很好,一躺下就困了,郑胤轩则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入眠,无聊地嚷起来,“小武,小武!”

“嗯……”小武睁开眼睛,困乏地应道。

郑胤轩听到回应,伸手出床榻挥挥,道“过来。”小武无可奈何地凑过去,脑袋够到他的手蹭了蹭,他满意地揉揉小

武的脑袋,又道“小武,我好想阿娘。”小武倚在床边,困意很快就被他揉没了,只能专心地听着唠叨。“阿娘刚生

下我就去世了,我都没见过她,她到底长什么样子呢?我听他们说阿娘姿色倾城,宛若月宫仙子,还说父王就是看上

了阿娘的美貌才纳她为妾……为什么是妾?为什么父王不立阿娘为妃?我讨厌那女人,她都没有正眼看过我,我讨厌

她!”

小武打出生就在王府,自小没爹没娘,又没同龄孩子作对比,独一个成天被人前呼后拥的小王爷,根本体会不了家庭

的温暖,更别提继母这么深奥的东西。

“小武,还是你好,以后都睡在我房里吧,那群奴才只会惹我生气。”小武愣愣地坐在地上,他一点都不想睡在小王

爷房间,郑胤轩摸着小武脑袋的手愈发无力,含糊道“看见你我就不生气了,什么都不气了……小武,小武……”

小武抬头发现郑胤轩已经睡着,手还搁在外面,他只好小心翼翼地把郑胤轩的手挪进被褥,又压好床帘,才爬回垫子

上睡下,却一点困意都没了。他郁闷地蜷缩成一团,反复想着小王爷没见过阿娘,他也没见过,但是他不觉得自己可

怜,所以小王爷也不算可怜吧?又想起野狗,他有东西吃,野狗没东西吃,所以野狗挺可怜的。

第四回:王爷

小王爷的心情不好,所有人都别想痛快。一大早的,郑胤轩就狠狠地羞辱了自己老师一番。小武侯在一旁,不禁同情

这位老先生,小王爷揪着一句话无理取闹地乱发问,问得老先生哑口无言,最后被小王爷鄙夷地骂作没用的老家伙。

可怜那位快六十岁的大学士,教过那么多位学生,受了一辈子尊敬,何时遇见过这般恶劣的学生?

到了习武的时候,郑胤轩往椅子上一靠,翘着二郎腿,对那武师道,“你和姓席的,谁比较厉害?”

郑胤轩口中那位姓席的乃是昊王的贴身护卫,曾是江湖人士,后被昊王招安,为人处事十分低调,所以鲜少有人知悉

,其武艺卓越超群,与前些年横行武林的魔头萧圣洋不分伯仲,武功修为岂是寻常武师能比?

武师顿时面色难堪,答曰“回禀小王爷,卑职虽武功拙劣,但防身自保绰绰有余。”话里意思就是教你几招保命的招

数还是够资格的。

孰料郑胤轩冷哼一声,道“你去跟姓席的过招,留得了性命再来教本王。”

最后这一文一武两位老师纷纷跑到昊王跟前哭诉请罪,一个说自己年岁已高,一个说自己资质鲁钝,无能教导小王爷

,辜负了王爷的期望。昊王刚接到明帝口谕,宣他即刻进宫面鉴,对儿子的行为只扔下一句“你等只管恪守本职,他

爱闹便随他去”便匆匆离开。两位老师无辄,只得回去继续讨小王爷的羞辱。

昊王的大轿在众护卫的护送下抵达皇宫,明帝正在御花园歇息,听说人来了,直接宣了进来,随即谴退了太监宫女们

御花园一派秋意深浓,明帝躺在长椅上微眠,昊王上前行君臣礼道,“参见陛下。”

“东南你来了,”明帝挥挥手道,“并无外人,无需拘束,朕很久没听你唤皇兄了。”他缓缓睁开双眼,明亮如星,

锐利有神,投来饱含笑意的目光,语气中带着调侃,丝毫不具威严,一身黄袍格外耀眼。

昊王郑东南却不起身,又毕恭毕敬地唤了声“陛下。”

“唉,你真是——”明帝立刻直起身,一副不满意的模样,道“平身,过来坐朕旁边。”说罢又换上笑颜,拍了拍身

边的座位。

郑东南起身来,却未坐下,问道“陛下唤臣来是为何事?”

明帝见他不动作,心痒地想直接伸手去拉他,顾及到自己的身份和年龄,十分艰难地克制住了冲动。“朕昨日送去的

金牌,轩儿可喜欢?”

郑东南眉头微皱,答道“承蒙陛下恩赐……”

“得了得了,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就别说了。”明帝听得不耐烦,当即打断他,道“朕听说轩儿昨夜又闹别扭了?”

昨夜在场宾客无数,不知有多少给皇帝打了报告,没有必要再多加叙述,郑东南简单答了句“是”。

“唉,这也怨不得轩儿。”明帝感叹了一番,道“那女人对不起你,别说是轩儿,朕都很讨厌她。”郑东南听去,并

不作声,一脸淡然,明帝又是一叹,道,“这十年委屈你了,月娘若是还活着就好了。”

霎时郑东南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恍惚,明帝略感愧疚,道“怪朕,是朕让你受了委屈,当年情势所迫,不得不借助虞氏

之力,朕当时又娶了正房,只得让你迎娶她。”

郑东南摇摇头,苦笑道“都过去了。”

明帝只觉心中一痛,不忍再看胞弟的表情,道“如今局势已定,虞氏已不足可惧,她既对不住你,便废了她吧,追封

月娘为妃,也不枉月娘对你的一片痴情,轩儿也不会再闹别扭了。”

郑东南却不赞同,道“虞氏一族遍及朝野,虽难成大气但也不容小觑,如今天下太平,何必再起纷争。”他顿了顿,

道“月娘……今生吾只能愧对她了。”

明帝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目光骤冷,起身正对郑东南,二人高度相当,较之他更为伟岸。郑东南下意识地往后退,

却被他一手拉住胳膊,后颈同时被他另一只手制住。只见他俯低身体,贴近郑东南的耳朵,语气生硬有力,容不得半

点商量,道“听着,朕不管你怎么想,但凡让你不痛快过的人,朕都不会放过——你下不去手杀的,朕帮你杀。”

宫外,昊王的护卫队正侯着,他们之中有一位未着护卫服饰的男子,一身简单朴素的装扮,负手立于人群前,身形高

挑,剑眉星目,神情淡然,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洒脱飘逸,周身散发出浑然天成的正气,令人肃然起敬。

郑东南由宫内走出,一脸倦态,与那男子交换了一个眼神,道了句“回府”。男子亲自扶他上轿,他方一坐下便感异

常疲倦,瘫软在轿内。男子合上帘子,吩咐起轿。

郑东南在轿内阖了一会眼,情绪算是平复了些,便唤了声“尽诚”。他的声音极轻,连自己都听不清,仿似只动了动

嘴皮,但加以特殊的内力协助,便能让轿外之人听得一清二楚,非是修习此内家心法的人却无法听去。

那唤尽诚的人便是立于人群之前的男子,昊王招抚的武林高手,多年来一直跟随昊王左右。席尽诚接到传唤,以同样

的方式回复道,“王爷,我在。”

郑东南一手揉着额头,道“陛下……要杀他。”他微微垂下眼帘,双目透着黑宝石般的光彩,睫毛乌黑亮泽。

席尽诚的目光一滞,回道“王爷无需多虑,此乃他命中的劫数。”

“呵,原以为早就了结了,不料——”郑东南不禁一笑,真不知谁是谁的劫数,道“我与他就不该相识。”

席尽诚的嘴唇开启,却未吐出一语,半响才道,“王爷金体为重,莫为此事忧心。”

郑东南不再说话,扶着起伏的胸口,不过动用了片刻内力,气息竟如此不顺畅,自己真是老了。他的胸前有一处伤口

,伤至心脉,毁掉了他一身的武骨,令他连提剑的力气都没有。

王府内,小王爷郑胤轩正在虐待昊王赠他的汗血宝马,一腔的怒火和不满都朝马匹身上搁,马鞭抽得啪啪作响。金恒

德看得胆战心惊,畜生可不比人,逼急了要是踹小王爷一下,他们这群都小命难保;再者这可是昊王挑选的宝马,真

要被小王爷打死了,如何向王爷交待?他频频上前劝小王爷息怒,要犯就犯下人们,还出了个点子,在纸条上写上各

种刑法,让下人们来抽签,抽到什么就犯什么。他说得绘声绘色,奴仆们皆是面如死灰,有几个年轻的女孩子还吓出

了泪水。

郑胤轩却不动容,呵斥他滚开,一心要折磨那宝马,还把所有人都谴滚,只准小武一人留下。金恒德哪敢离开,又怕

再次激怒小王爷,便一把抓过小武的胳膊,恶狠狠地警告道,“你可小心看着,小王爷若有任何闪失,你几条命都不

够赔!”他手劲大,抓得小武痛苦不堪,待他松开,小武挽起袖子一看,都青了一片。他领着众人退到十步之外,独

留小武一人侯在小王爷左右。

郑胤轩手持马鞭,直往宝马身上招呼,那马起先是躲,围着马栓打转,可郑胤轩穷追不舍,那马躲不去,便也暴躁起

来,先是发出警告的嘶叫声,蹄子蹬得尘土飞扬。郑胤轩仍是不甘心,又是一鞭挥下,那马突然跃起前蹄,一阵惊嘶

众人皆是大惊,郑胤轩猝不及防,足下一个踉跄,跌坐在地,只见那宝马的前蹄霎时甩了下来。

第五回:伤痛

郑胤轩看着那对蹄子朝着自己袭来,立刻被吓得动弹不得,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马蹄即将踹在他身上的瞬间,小武一

下子扑了上来,挡在他的身前,那对蹄子不偏不倚地踹在了小武后背上,把两人踹得老远。

金恒德一声尖叫,众人冲上来,将狂躁的宝马拉住。郑胤轩被冲力撞得滚了几圈,沾了一身的土,金恒德急奔过来,

将他扶起,然后扑通跪下,大哭道,“小王爷,您可吓死奴才了。”其余下人生怕小王爷迁怒,纷纷跪下求饶。

郑胤轩惊魂未定,根本没力气骂人,待他缓过劲来,头一句话则是“小武”。

众人这才想起还有条狗,金恒德冲奴仆们又嚷起来,“还不把他拖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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