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喉诀 下——陈陌
陈陌  发于:2012年09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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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床上东想西想,渐渐就觉得十分寂寞。心里像有只小爪子在不停的挠着:容止危去哪里了?

躺的我四肢麻木,心烦意乱,终于忍不住开口叫道:“有没有人啊?”

门一下子打开,走进一个穿着蓝色绸子衣服的男孩,看上去是侍童的打扮。我吓了一跳,不由十分尴尬,我咳了两声:“容……教主在哪里?”

那侍童张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不住好奇的打量我:“教、教主在房里练功,教主、说谁都不得打扰。”

练功,真是没趣。

我又道:“我现在是在哪儿啊?”

“是、是凌源。”侍童一边战战兢兢的说着一边看我。

看到小孩子似乎有点怕的样子,我才意识到自己手脚都缠着纱布,裹的活像粽子,确实是有点吓人的。虽然手脚还是使不上力气,但好歹不痛了,满屋子都是我身上散发的浓浓药味。

费了半天口舌,我才弄清楚,天重门有许多分部,凌源便是其中一部的所在。浮剑山以西的无名山麓,还有我以前呆过的滈州,都是天重门的分部所在。我们现下到了这里,已是离浮剑山千里之外,非常安全了。

“我想见见教主,可以么?”

“教主说谁都不得打扰。”侍童小心翼翼的偷看我的脸色。

“那算了。”我只得作罢。想来容止危应该是在为苏澈疗伤,自然不去打扰最好。

只是一日,两日都过去了,也不见他的踪影。每日有侍童送饭,也有大夫来给我上药,可是对于容止危却都缄口不言,侍童反复强调“教主说不能打扰”,让我几乎完全没了耐心。我并不是想打扰他,我真的只想去看看他罢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半月之后,自己已经可以勉强扶墙行走。这半个月来我每天都在盼望容止危,他却依然没有来,于是当我发现自己能够下地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悄悄摸出门去找他。

出了屋门发现我所在的小屋还带着一个院落,收拾的十分干净,再往外便是长廊,布置的跟以前我呆过的那处宅邸相差不大。我想当然的一路摸索过去,长廊的尽头便是另一栋屋宇。我悄悄沾了唾沫将窗纸弄来一个小洞,向里看去。果然不出所料,里面坐着的长发男子正是容止危。我不明白为什么离那么近他却没来看我。

再仔细一看,我惊讶的张大了眼睛。容止危端坐在床上,上身什么也没穿,头发湿漉漉的,怀中搂着一个男子,另一手按在他的胸口。那男子双目紧闭,看似毫无知觉,头上冒出丝丝白气,正是苏澈。房内一片氤氲之气,只看到两人紧靠一起。

我差点捶开窗子闯进去,正在抬起手的一刹那,突然后面有人捂住我的嘴,将我一把拖走。

“你已经能走路了,看来恢复的不错,我天重门的疗伤灵药果然有奇效……”

“喂……奋、奋开偶……”我拼命拉下捂住我嘴的大手,回头看去,正是天重门右使云泽天,“我要去看他们在做什么!”

“你绝对不能过去,一来苏盟主身份特殊,这事情传出去对谁都没好处,所以我才会一直看守在这里。二来教主正在集中内力疗伤,受到一点惊扰都会有走火入魔的危险,十分凶险……”

“疗伤为何要弄成那,那个样子?”

“当初教主给你疗伤的时候,不也是那个那样子吗?”

“呃……”我张口结舌,脸红了起来,兀自嘴硬,“胡说八道,我们什么时候那种样子了。”

“用封喉诀疗伤的时候,真气游走很快,身体会大量出汗,持续发热,必须脱掉衣服才能保持状态。”云泽天说道,“而且啊,你最好别出现在他面前,这门功夫邪门得紧,会促发人的欲望,要是他一时不慎,控制不住就不好了……”

“啊?!”我惊道,“那可如何是好,我师哥岂不是很危险……”

云泽天黑着脸道:“只要你不去打扰,教主这点定力还是有的。教主全是为了你,才会这样耗费内力为他人疗伤,你不要胡乱猜疑。”

我想到容止危在给我疗伤的那段时间,确实也是那样的,并且也什么都没有对我做过,微觉放心,但又止不住心中好奇:“你说封喉诀会促发人的欲望,怎么会这样的?”

“教主自打修炼封喉诀以后,便开始喜欢身边的男子,每每功力进展越大之时,需求便越是旺盛,所以……呃……”云泽天看见我的脸色由白转青,连忙打住,“这个你以后自可去问教主,反正现在不要去打扰他就是了。”说罢便赶紧走了。

我抱着膝盖坐在床头,一直到晚上,连饭都没心思吃,容止危,封喉诀,苏澈……满脑子的云里雾里,让我如坐针毡。我发现我对容止危的过去一无所知,偏偏自己又十分在意。有侍童进来劝我睡觉:“教主都已经睡下了,华公子也赶紧休息吧。”

我看了看天色,正是夜深人静之时,月黑风高之际,等人走了,我便打定主意悄悄溜了出去。

白天看过的那小屋里没点蜡烛,床上只剩下了苏澈,我急急上前去看,他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毫无知觉的样子。我心怦怦而跳,伸手探了他的呼吸,竟然感到一丝丝微弱气流,顿时喜出望外。我伸手理了理苏澈额前的头发,又替他塞了塞被子,原想多留一会儿,但又觉得十分忐忑。

长廊的西首又是另一间房,隔着临水的院落。走的路多了,我的脚又痛了起来,但还是坚持着蹒跚挪了过去。想来这便是容止危的所在了。

屋内没点蜡烛,人已经睡下了。我摸索到床前,果然看见容止危侧躺着,乌黑的头发散落在枕头上。

我安静的悄悄走去,生怕惊醒他。淡淡的月光洒在床头,我看见他投下浓密阴影的长睫毛,显得分外柔软,还有嘴唇,略微有点发白,但线条优美,同样显得十分柔软,看的我心里痒痒的,只想摸一摸。

我克制了一下,还是没忍住,伸出手指去摸他的嘴唇,果然感觉软软的,还有点湿润,顿时心猿意马,有点想继续往下摸了。只不过又怕弄醒他,不免犹疑不决。

正在我天人交战,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的时候,他却居然醒了,微微张开眼睛,看清楚是我,有点惊讶,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声音哑哑的,是刚睡醒的慵懒语气,十分好听。半月以来我每日都在想念他,却料不到他第一句话是问我来做什么,不过一时间我倒也忘了生气委屈,厚着脸皮笑道:“你明知故问。”我那时还并不知道,容止危为了救回苏澈,几日几夜都没有合眼。人在生死线上,必须时时看护,随时输以内力续命,这时的他是极为疲倦的,我却偏在这时候找他。

他迷惑的看着我,睡意渐渐消去,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邪气笑容:“我真的不知道你要做什么。”

我只觉得胸口一阵发热,呼吸急促,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用力压倒他。

容止危半坐起身,不怀好意的笑着:“过来啊,别怕。”

我就这么晕晕乎乎上前,一把搂住他的腰。我觉得我的动作就像一个流氓,而他却也绝非善类。他的亵衣本来就是敞开的,露出结实的胸口。我想到白天云泽天跟我说的封喉诀会促发欲望一事,顿时脸红心跳,难以自持。

我说道:“你准备就这么放着我不管是不是。”

容止危撩起我的头发:“你还要我怎么管你。”

我猛的对着他的嘴唇吻了下去。触到他湿润的嘴唇,心中一阵乱跳。我第一次主动吻他,不敢造次,只是亲了一下就赶紧分开了。我抱着他的脖子,说道:“不是说好你救了我师哥,咱们就在一起的么。”

容止危收了笑容,只是看着我,过了一会儿问道:“你去过苏澈那里了?”

“你怎么知道?”

“你手上有他那里的药味。”

我讷讷的道:“你还在生我的气?那算了。”只是嘴上说算了,心里还是舍不得,照样抱着他不放。

容止危微微压下身体:“你说算了就算了?”他灼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脸,让我一阵意乱情迷,我捧住他的脸颊,说道:“我可没骗你,你要相信我。”

“怎么相信?”

我微仰起头准确的吻住他,他很配合的搂紧了我,慢慢加深这个吻,吸吮辗转间便掠夺了我的呼吸。我感到他有力的手臂和结实的胸膛,唇舌间满是他熟悉的气息,我陶醉的紧闭眼睛,等待他进一步熟悉的占有。

容止危略抬起头,结束了这个深长的吻,对着我笑了一下,随即懒懒的靠回床上:“你是不是该回去睡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愣愣的看着他,突然之前的委屈都涌了上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虽然我一贯厚脸皮,但这样的话还是让我觉得十分羞耻,虽说开玩笑,其实自己还是有点想做的。

容止危说:“我今天累了。你回去睡吧。”他的语气十分冷淡,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我垂下了头,手都有点发抖了。我很想生他的气,但我告诉自己这样是不对的。他这几天来一定是花费真气为苏澈治伤,而这一切都是源于我的要求。他会累也是理所当然,我怎么能这样任性呢。

想到这里,我还是决定认输了。我躺到他的身边,抱住他:“我不要回去睡。你累的话,我就陪你好了,这么多天才见到你,我是想来看看你的,还是说你还在生我的气?”

黑暗中我听见他细微的呼吸声,臂间感觉到他身体的起伏,虽然近在咫尺,可由于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仍旧觉得离他很遥远。我想到他之前对我说他已经不欠我什么了的话,还叫我滚回苏澈那里,心里既沮丧又难过。虽然这样,我却仍然自作多情的感到他还是喜欢我的,所以我才会这样忍不住的来到他的身边。

容止危轻轻翻过身面对着我,手指缓缓划过我的脸:“怎么陪我?”

我说:“你累了,我们就一起睡觉吧,反正你的床也那么大,不会嫌挤的,哈哈,哈哈。”我干笑了两声,想缓和一下气氛,希望他不要拒绝我。

容止危低低的“嗯”了一声。我得到允可,便躺下抱住了他。只是虽然这样,忐忑的心情也没有稍减。喜欢一个人原来就是这样的心情,会患得患失,会胡思乱想。以前自己可以毫不犹豫的伤害他,现在却连说一句亲密的话都小心翼翼。我反复思量着重逢以来的情景,手臂间的体温让我渐渐平静下来。

我小声说:“谢谢你救我师哥。”容止危却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

我收紧了手臂,贴着他胸口的时候,能感觉到他那里长长的疤痕。我想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情况,我都要保护这个人,一定不会再让他受一点伤害。这样想着,却仍然感到心中的不安。

我觉得容止危和过去有了一些不一样,但哪里不一样我却也说不上来。

第八十一章

“苏澈已无性命之忧。”

我紧张的看着他的背影,听到这句话,又是欣喜又是感激。他微微转过脸来,视线落在我身上,口气平淡,仿佛是在陈述一件完全无关紧要的事情。

还没等我感激的话说出口,他又皱了皱眉头,“不过,我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包括苏澈本人也一样。”

我说:“这个自然,我不会说的。”以苏澈的顽固性格,恐怕是宁愿就死也不愿让“魔教魔头”救他的性命。而容止危作为天重门教主,却去救水火不容的武林盟主的性命,说出去也实在是大大的不妥。

容止危又皱了皱眉头,连不耐烦的神情都显得十分好看。

“苏澈不能留在这里。我会将他送往别处,越远越好。”他慢慢转过脸来,“你觉得我派谁送他走比较好?”

我怔了怔。不管怎么说苏澈毕竟身份特殊,让天重门教众去送还是不放心,再说苏澈醒来后没人照顾也不行,别人真的能好好照顾他们吗?再说……想到这里我脱口而出:“我送他走,行不行?”话出口才想到,容止危既然这样问我,很可能原本就是打算让我送他走的。

果然,容止危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我已经准备好了车马,你收拾一下东西,明天就送他走吧。我点了他的昏睡穴,他至少要睡上十二个时辰才会醒来。”

“师哥受伤很重,又要赶那么远的路。”我小心翼翼的道,“我怕他恢复不过来,可不可以先照顾他一段时间再回来……”

容止危看了我一眼,不咸不淡的道:“可以。”

我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轻松就答应我了,连谢谢的话都忘了说。本来应该很高兴,却突然觉得十分不舍。这才没几天又要离开了。不过没关系,我一定会尽快回到他的身边。

我走上前去,从背后抱住他,将脸贴在他的背上,他身上似乎有点药味,不过仍然是很好闻的味道。我心中的不舍越来越强烈,离开他原来竟是如此难受的滋味。

容止危转头问:“怎么了?”

“我……我舍不得你。”我低声说,“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等等我好么,很快,很快的。”

容止危笑道:“为什么急着回来?”

“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啊。”我心道这还用问么,偏要我这样亲口说出来吗,实在可恶。只是这样说出来,自己也觉得十分甜蜜。

次日车马齐备,一切顺利。虽说我武功尽失,手脚不便,但低调出行,没有惊扰任何人,雇了两个村夫为仆,倒也一路平顺。行了半月有余,已是到了十分遥远的横塘县。苏澈路上大半时间都在昏睡中,醒来的时候意识也不是十分清醒。横塘境内我找了一处僻静院落,两人便这样安顿下来。

窗外清风徐徐,流水绕古村。一片竹林在风中摩挲作响。屋内一张长榻,苏澈微微睁开眼睛看着四周。我连忙握住他的手:“师哥,你醒了?”

苏澈喃喃道:“这是哪里?”

“这是横塘。你受伤了,我带你来养伤。”

苏澈的眼睛微微扇阖了几下,露出困惑的表情,我连忙道:“师哥,你什么也别想,只要好好把伤养好,我会在这里一直照顾好你的。”

苏澈的脸色不算好,但已不似初时那样的惨白,略微有了点血色。只要加以时日,细心照顾,一定可以慢慢恢复好的。容止危想必花了很大的精力才把他救了回来,可惜,不能对苏澈说出实情。

我觉得十分愧疚,无论是对容止危还是对于苏澈。我知道容止危身为天重门教主,却去耗费心力救治敌首有多为难;我也明白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哥,他宁可身死也不愿为魔教教主所救。可是在那样的情况下,我却仍然僭越而执意的要求他救他的性命。

不但这样,我还任性的要求他让我照顾苏澈直到他没事为止。其实容止危又何尝不需要照顾,可是他什么也没说。就连我对他说了想要在一起的话,他也只是一笑置之而已。也许他已经习惯了我一句话不说的就离开他,可是他并不知道,我现在有多么害怕离开他失去他的日子。能够呆在他身边的每一刻对我来说都是十分珍贵的。

只要一想到容止危,我就忍不住会走神。我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头,转身将炉边煮好的米粥盛进碗里,端到苏澈面前:“你现在肠胃禁不住油腻,要吃点清淡的东西,过两天我再去镇上买鱼买肉,叫酒叫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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