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堂内,只剩下君清绝与一头雾水的凤倾雅。
坐在一旁的凤倾雅紧张地抓着衣袖低着头,不知是坐还是站还是走,可是他此时的双脚像失去了力气一样,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不知道应该开口说什么。
“名字。”
耳边响起君清绝的声音,凤倾雅恍然一惊抬头望向主座的君清绝,以为他不是在跟自己说话,可是这大堂之中只有他二人,不是自己会是问谁?
凤倾雅的目光在对上君清绝的视线一瞬后又低下了头声音微颤地答道,“风昀舒。”
然后又是长久的沉寂,直到管家走进来传话,凤倾雅发觉君清绝早就走了。
“昀舒公子,请随我来。”
跟在管家的身后,凤倾雅依旧如来时的不知所措,满目茫然。
“昀舒公子,这里是少主人的住所,您以后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吩咐小人。”
凤倾雅望着静谥雅致的院落,听到管家的话后,不由吃惊地怔望着管家。“什么……意思?”
“少主人吩咐小人,公子您要在府上暂住一段时间,在此期间,公子的起居全由小人安排。”
凤倾雅怎么觉得这番话越听越迷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留下了自己,却不是以之前仆人的身份,反而是贵客的身份,他不是已经知道了解毒的方法了么?为什么还要留下自己,莫非他……
夜幕降临,漫华宅内灯火通明,相较于木樨山庄,这里氛围还是比较缓和安祥,没有那么空旷幽寂。
黯然不着灯的卧房中,十五皎洁的月光穿过雕花的窗扉照得室内一片清明,凤倾雅静静地坐在床塌上,整颗心却从踏进漫华宅时一刻也没静下来过。
用完晚膳时,管家便告诉他君清绝晚上会过来,还给他送来一些东西。
凤倾雅缓缓走向桌前,桌上整齐地摆着几本书和几个羊脂玉瓶子,他几乎是颤抖着手拿起一本书,心跳如雷鸣,借着月光翻开书阅览,触目惊心的画面,看了没几页,凤倾雅便红了脸喘着气合上了书,无力地坐下。
当日慕笙告诉他,那晚君清绝是因为毒蛊发作而兽性大发强要了他,所以那晚的那个梦是真的。当他从慕笙口中得此要解此毒,必须与没有武功之人交合将其毒过渡到那人身上再服药调养方有可能慢慢痊愈。他便想着要为他解毒,可是一想到君清绝必定会嫌弃自己这个想法便散开了,直到他再也无法忍受相思之苦的煎熬,抱着这一丝丝的期待央求着慕笙带他来见他。凤倾雅第一次觉得自己好贪婪,明明贪恋着君清绝却打着为他解毒这么冠冕堂皇的幌子,就是想要在这个人的身边呀,不论要他做什么。
可是现在,他的愿望达成了,他却反而胆却了。
那一夜的痛,他想忘都忘不了。可是,倘若自己的痛可以换来那人的不痛也是值得的。如此这般纠结,倒像个新婚之夜等在新房中的新娘子。
“为什么不点灯?”
他的声音突然响起。人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进来,吓得凤倾雅手中的书掉落在地。
君清绝挥手点亮灯盏,瞥了一眼地上的书,再看向低着头羞赫的凤倾雅,走过去勾指托起他的下巴,让他与自己对视,顷刻间便低头吻上他樱红小唇,凤倾雅被吻得地转天眩,直到被抱在床塌上,衣衫尽解时思绪才恍然醒转来,一颗心剧烈地跳个不停。
这一夜没有凤倾雅想象中的那么痛苦煎熬,君清绝虽然索取无度但动作也做足了温柔,快感更多于痛苦。
但到了第二日,日上三竿他才恍惚醒来,全身酸痛,抬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本想起来沐浴身上似乎被洗浴过,凤倾雅才忆起在迷蒙之中似乎是君清绝抱他去洗的,想到此处他欢喜又羞却。
第九章:一往情深
凤倾雅在漫华宅的生活其实与在镜湖竹坞之时差不多,虽然府中下人都视他为主子,照顾有加,丝毫不敢怠慢,但却他仍然待君清绝如以往,作一个忠心之至的仆人。
君清绝一向有早起的习惯,每日的寅时,夜与昼交替之时,君清绝便已在院子里开始练功。而凤倾雅在君清绝离开房间之后,随后悄悄地起床去厨房准备早膳和热水。
本来这一切都无须他去做,府上多的是下人奴仆,但他却总喜欢偷偷做着这一切。因为他心里很清楚,等到君清绝的蛊毒解清之后,他和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见面的机会,教他如何能不去尽力珍惜在这个人身边的每一刻?
一天中凤倾雅最开心的时刻,是躲在丛丛枝繁叶茂花树下一边摘着早晨新开的花朵,一边窥遥望空旷的院子里专心练功的君清绝。无论是微风轻拂花舞清影淡淡月光下的君清绝,还是晨曦薄雾缕缕阳光下的君清绝,都美得让人窒息。
辰时,君清绝练完功踏进浴房时,浴池中总是飘着凤倾雅洒好新摘的花朵,还有那适合的水温。待君清绝沐浴更完衣后,花厅里已摆好了他爱吃的早膳点心与一壶新沏的茶。
直到君清绝用完早膳,在阁楼上目送君清绝离去的身影,这时忙碌了一个早上的凤倾雅这才安心地回房睡个回笼觉。毕竟每日夜里的交欢都会让他的身体倍受折磨。不过现在时日久了,次数多了,他也渐渐习惯每夜的交合之事,甚至渐渐地,他越发觉得自己的身体已被调教得每一处极其敏感。
睡半个时辰的回笼觉之后,凤倾雅便起床去厨房准备君清绝的午膳。早晨炖好的汤,中午再炒几道菜,便精心装入食盒中由管家送到君清绝办公的奉天山庄。
未时到酉时之间的这三个时辰里,凤倾雅一般是看书或者下棋,然后就是种种花草。君清绝没有说他喜欢花也没有说讨厌,所以,凤倾雅经常往他们住的房间搬一些花花草草,整个屋子里都充满香味。
暖和的日光,院落的蔷薇花架下凤倾雅坐在软丝罗垫的方椅上晒着和煦的阳光,手执着一个雕好的木雕像。是他雕的君清绝,这已经是第三个了,五天雕成一个。不知不觉竟已过去半个月了,想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就会被告知离开,想到那一天也许很快就会到来了,他那被阳光温暖的脸庞上不经意掠过一抹忧郁。
“公子,怎么了?”问话的人是管家配给他的贴身小厮雨桥,十八九岁的少年,在这府上呆了十多年,是个聪明又灵光的少年,总是能逗他开怀。他还经常教凤倾邪雅做一些精巧的小玩意,比如风铃,孔明灯,还有这木雕也是他教的。
“没事。”凤倾雅淡淡一笑,轻薄如云烟,心底落寞只有自己知。此时凤倾雅在心中苦笑不已,该如何是好?似乎自己越来越贪心了,好想永远留在君清绝的身边,不只是在夜里被他抱,更希望在这晴天白日里与他在一起,哪怕只是静静地呆在他的旁边也好。
“公子若觉得无趣,不如出去走走,可好?”
凤倾雅抬眼看了一下院外的阳光,淡然一笑说道,“好吧。”
踏出漫华宅,外面的世界繁华热闹,很少出府的雨桥玩得十分开心。
看着雨桥开心的模样,像个孩子一般,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近侍书童云乐。
想到云乐,凤倾雅的心上就是一阵愧疚不已,自己的出走应该给七弟和云乐带来很大的困扰吧。不过,倘若不是这次出走,他又怎么会遇见君清绝呢?
一个转身即是一个离别,也是另一个相遇。
他很庆幸,真的很庆幸自己可以遇到君清绝,就算自己在他的心上没有一寸位置,微不足道。
就在凤倾雅一个人在那里时忧时喜之时,贪玩的雨桥已涌入熙熙攘攘的人潮之中,不见踪影。
日暮西山,云霞绚丽,此时的漾月城正是一天中最为静谥安详的片刻。
迷路的凤倾雅却无心欣赏天边的落日之景,在城中四处奔走问路寻道。
天色渐暗,入夜时分,天边一声惊雷几道闪电,然后便是天降大雨。
走得又累又饥饿的凤倾雅,头顶着大雨还在不停地找人问路。
“小心。”
一个声音忽然响入耳畔,话音刚落,一阵马蹄声传来。凤倾雅闻声蓦然转首望去,只见一辆马车急速向他这边行驶而来——
凤倾雅还来不及惊呼一声,旁边那个提醒他的路人扔了手中的油纸伞迅速一把抱住凤倾雅向旁边扑倒,双双跌落在地。与此同时,那辆急速奔驰的马车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碾碎了方才扔下的那把油纸伞。
“兄台你怎么样,有哪里受伤了么?”欧阳流煜喘着气息低头俯视着被自己护在身下的凤倾雅询问道。
凤倾雅俨然惊魂未定,喘息连连,神情恍惚地摇了摇头。
欧阳流煜这才放了心,松下口气。这时他才发觉两人此刻相拥的姿势过于亲密,像极了平日自己与女子在床塌翻云覆雨的姿势,当下,心头一阵燥热悸动,目光散落在凤倾雅因喘息而红若桃杏姣好的容颜上,还有那白皙如玉的脖子下衣襟微开,若隐若现地显露出迷人的锁骨,越看越是觉得魅惑人心。
奇怪,为何他只是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子轻轻喘气时的样子就有种欲火焚身的感觉。是不是这几天被关在家中憋出病来了?要不然,现在心跳得怎么这么厉害,撞如钟鼓,浑身也是热得发烫,连呼吸都变得不正常了。
凤倾雅看着救自己的这个陌生男子如此盯着自己看了老半天,而且脸上那种怪异的神情自己似乎在哪里看到过。
突然,凤倾雅的脑海中蓦然闪过,在床塌上君清绝也是以这样的眼神看着他的,只是君清绝的眼神更加叫人羞赧万分,不敢直视。
思及此处,凤倾雅的脸上顿时红霞满布,不过转念一想,人家好心出手相救他怎可如此胡乱猜疑,实非君子之所为。不过,如此姿势也实在尴尬,凤倾雅轻轻推开那人站起身来向那人施礼言谢道。
“方才多谢公子相救。”
恍然才回转过神来的欧阳流煜这才收敛了一下脸上的神情,恢复正常。
“小事一桩,不必拘礼。”欧阳流煜的目光还是落在凤倾雅的身上。
他见凤倾雅身上的衣物已然一片湿漉漉,不由面色关切地说道,“你我到檐下避避雨吧。”
凤倾雅礼貌地点头回应。
避雨屋檐下,两人俱是一身湿漉漉,宛若落汤鸡,却仍然不失风采,二人相立的场景俨然如景如画。
檐外瓢泼雨声敲打如乐,檐下的二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交谈起来。
“在下复姓欧阳名流煜,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小生姓风,名昀舒。”
“昀舒兄,我见你方才行色匆匆,连马车来了都不知道躲让,是家中有什么急事么?”
“今日与朋友一同出门,却不慎失散了,现下找不到回去的路便有些着急没顾得上看路。”
“原来如此,我是漾月城本土人,对这里是熟得不能再熟,若不嫌弃,我愿送你一程。”
“那就多谢欧阳公子啦。”
“不必客气,不过举手之劳。”
就这样,凤倾雅终于碰上了一个好心并且识路的人可以带他找到回去的路。
“我看这雨势不小,不如你我先到附近酒楼用点酒菜,等雨停了再走,如何?”欧阳流煜殷勤地提议道。
凤倾雅见天色已晚,怕来不及回府为君清绝准备晚膳,于是便委婉回绝道,“我怕我回去太晚朋友会担心。”
“那你先在此稍候片刻,我去去就来。”
欧阳流煜去了没过多久便返回了,并叫来了一辆马车,停在凤倾雅的面前。
“来,我扶你上车。”
欧阳流煜跳下车来伸手牵住凤倾雅的手体贴地扶他上车。
待上车后,凤倾雅见欧阳流煜还没有放手,不由得轻轻地动了动了手道。
“多谢流煜兄。”
欧阳流煜这才不舍地松了手,顿时心中感慨叹道:触感真好,不知其它地方是不是更加销魂,想不到今日运气如此之好,遇上个这样的绝世尤物。
第十章:辗转承欢
一路上,欧阳流煜使尽浑身解数,用尽以往用在女子身上的柔情攻势与凤倾雅天南地北地侃侃而谈,逗笑了凤倾雅好几次。
每每看到凤倾雅的轻柔一笑,都能让欧阳流煜在心中欢喜很久很久。
一个时辰后,马车按照着凤倾雅第一次来时记得的路线驾驶,穿过长长的映月街再绕到幽长寂静杨柳林立的青落道上行至约一刻时辰马车便停下了。
此时,雨已停歇,漫华宅外的林荫大道上一片宁静。
“我到了,今日多谢流煜兄的好心相助。”凤倾雅感激地施礼道。
此时的欧阳流煜却是悔到肠子都青了,在心里不住地埋怨自己道:
我干嘛要叫辆马车来,如果用走的,还能再跟他再多呆一会儿,还能再多看他几眼,多跟他说会儿话呀,枉我聪明一世,竟然会干出这样的蠢事来,真是失策失策呀!
欧阳流煜恋恋不舍地送凤倾雅下马车,这时他才发现马车竟然是停在漫华宅的大门外,不由惊然地问道。“漫华宅!你的朋友住在这里?”
凤倾雅不想让别人知道君清绝与自己的关系,以免给君清绝造成任何不必要的困扰,于是只好编话道,“呃,是呀,他是这府上的仆人,我也是托他的照顾最近才来这里做工的。”
欧阳流煜想不到凤倾雅居然是个仆人,而且是漫华宅里的仆人,
心中不由得一阵哀叹腹诽道:君清绝他已经长成那样也就罢了,要不要连府上的仆人都要这么好看啊?再说,老天爷未免太偏心了吧,赐给君清绝如此绝世的容貌和武功不说,居然还把这么好看的小厮给那个冰山神当仆人使唤,真是岂有此理,简直是暴殄天物呐!
欧阳流煜气得连忙拉住凤倾雅的手极力地说服着说道,“昀舒啊,你初来乍道有所不知,这府上的主人是出名了冰山大神,绝顶地难以伺候,我看你还是不要呆在这里比较好。”
完全被羡慕嫉妒恨占据整个脑海的欧阳流煜开始在别人家的门口挖起墙角来了。
“跟我回家吧,我敢保证我欧阳家神剑山庄绝对比这里好上千百倍。”
正当凤倾雅面临如此盛情相邀而不知所措时,雨后潮湿的空气里忽然传来一个足以冰冻三尺的声音。
“哪里来的乞丐?”
从外面找了凤倾雅一个晚上回府来的君清绝,一下马车看的便是宛如落汤鸡般满身湿漉泥泞的凤倾雅和同样一身狼狈不堪的欧阳流煜站在他家门前拉拉扯扯,顿时一股无名怒火油然而生,神色寒冷无比。
凤倾雅忽然听到耳边响起的磁性而熟悉的声音连忙惊喜地转过身去,
目光落在君清绝不悦的容颜上,然后又低下头看到自己原本应该是绿色却变成了灰色的衣裳,顿时觉得窘迫万分。
“教主大人,属下我哪里看起来像乞丐了。”欧阳流煜忍受着君清绝那逼人的寒气一脸委屈地说道,心里更是一顿腹诽道:再说了,全城上下有哪个乞丐敢到你这冰山大神这里来。
“你为何会在这里?”君清绝冷冷地问道。
“回禀教主大人,属下在路上碰巧遇到了贵府上新来的小厮,见他迷路了便送他回来了。”
“人已送回,你可以走了。”
这下是真的不得不走了,欧阳流煜于心底哀嚎了一声,然后恋恋不舍地凝视着凤倾雅说道,“再会了,昀舒。”
“嗯,就此别过了,流煜兄。”
凤倾雅目视着欧阳流煜坐上马车绝尘而去,恍然未察觉到此时的君清绝眼神中的妒火与寒霜。
“让开。”
君清绝冷言一出,凤倾雅恍然收回视线,连忙向身后退开好几步。
君清绝瞥了一眼低首而立的凤倾雅,随手解下了自己身上的雪色披风扔到了凤倾雅的身上,然后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