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阁内是莺声燕语好不热闹。三人坐在暖阁内,又一茬没一茬的聊着,看着大堂内酒客、姑娘们来来去去,忽然觉
得很有意思。
隔壁房,“怎么,你不进去吗?难得有机会见面不是。”座位上的灵君,给自己倒了杯茶,淡淡开口。
站在窗边的羡情没有理会,头也没转一下,照样怔怔的望着恰紫嫣红的灯火发呆。
这条道上的人不知何时多了起来,八人大轿比比皆是。有大腹便便的商人,风流倜傥的才子,豪迈大笑着的江湖侠士
……
如果对方不属于自己,那何必强求,不如让着思绪随着的微风一起,消散在春日的痕迹之中吧。
“我们是在此开帮立派的,即便是败了,也要败在此处。”不甚好听的音调,但语调中充满了坚定。
喧嚣的大堂内瞬间静了下来,隔壁房的二人,也疑惑的走了进来,像大堂看去,堂内多了一人。那是一个看起来柔弱
异常的男子,脸色惨白,似有旧疾,眼神很坚定,带着龙腾虎跃般的傲人气势,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的中年男子。
“那不是江英镖局的少主吗?他怎么会在这?”羡情疑惑道。
中年男子被他看的,有些狼狈的吞吞口水,好半响,突然起身,推开那人,“就凭你,连你爹都不是我对手,就凭你
,你们江英镖局大爷我要定了。”说着鄙夷的看向那人,道:“败在此次是吗?大爷我成全你。”
那人被他一推,一个不稳向后退了几步,眼看就要倒下但还是生生的定住,眼神恶狠狠的瞥向他。
这样生气的他,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惊艳十足,在场的人无不惊艳的望着他,这个看似柔弱的书生竟然比他们怀中
抱着的美娇娘还要美上三分。
那中年男子更是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他,好一会猥琐笑道:“嘿嘿嘿,要想保住你那镖局也不是不可以……”
周围的人听到不由哄堂大笑
“你,无耻。”那人脸色更加苍白,望着四周的人,寒意彻骨,但他不能倒下,他不能任由父亲和大哥的心血,白白
付诸东流。
“无耻?”那中年男子像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只要你能还上你们镖局欠上的十万两银子,大爷我绝不碰你一下。
”
那人咬唇,愤愤的看了他一眼,转头离去。
“真是可惜了。”羡情摇头,收到身旁几人疑惑的目光,解释道:“那人是江英镖局的二少爷,名唤江如风,但据说
是因不足月就出生,所以自小就体弱多病,不能习武,但幸好镖局里还有个大少爷,允文允武,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几年前江老前辈寿宴,我曾经见过他一次。”羡情似陷入思索当中,“江英镖局也是在他手上渐渐兴旺起来,但年
前他不知为何突然失踪了,江老前辈为了找他花费了大量的人力财力,至今仍无影讯,却不知是何有欠了杭州首富,
也就是楼下那人一大笔银子。”
闻此众人无限唏嘘。
胤禛和胤祥暗暗对视了一眼。
随后琉敏回来,灵君准备了一桌子的酒菜,众人喝酒谈天再也没提起此事。
是夜。
还是胤禩房内,二人仍旧像昨日那样躺着,没有说话,一旁的烛光亮着,柔和的光线将两人的身旁着凉,同四周的深
沉隔开。
过了好半响,忽然烛光闪了闪,灭了。
一片寂静,过后一阵骚动,胤禩又往怀中靠了靠。
顺着月光看着,怀中闭目的人,那一刹那,再也忍不住了,爱的感觉像潮水般迅速淹没了其他任何感觉。
要是一直这样……就好了……
现实总是不一样的。
又过了良久,见怀中的人睡了过去,胤禛才缓缓放开对方,开门,向自己房间走去。
头也没回,所以他没看到,他起身时,身后的那人睁眼了。
而这时他的房内已等候着一人。
“四哥。”见胤禛进来,胤祥转过身道,“八哥睡着了?”
“恩。”胤禛淡淡点头。
“四哥,我们这样瞒着八哥好吗?”胤祥面色略带担忧。
胤禛没有回答,移开话题,“事情办得怎么样。”
“他同意成为我们的暗影,绝不背叛。但……”话锋一转道:“除了替他还清债务外,他还希望我们帮忙找寻他大哥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胤禛闻言眯眼。
“当然这是他的请求。”胤祥见状忙道,他现在越来越摸不清四哥的情绪了。
“无妨,如此重情义的人,向来定也十分看重承诺,目前我们需要的正是他那样的人。”说着将怀中的一封书信拿出
,递给胤祥道:“不日年羹尧的大军归来,会经过杭州城,倒是还劳烦十三弟将此书信交予他。”
“四哥何需如此客气。”胤祥结过,拍了拍胤禛的肩膀。
二人相视而笑,胤祥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收住笑容道:“四哥,八哥他……”
胤禛转过头,走至窗边,就当胤祥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他道:“当初为了他,我下定决心要登上那个位置,这几年来
所做的努力你也都一一看在眼里,要我就这样放下,确实办不到……”接着是长久的一片寂静。
而门外的人转身离去。
皇阿玛的悲愤和怒吼,使他心如刀绞,然而这种痛苦却将他拉回到现实,告诉他美梦已经结束,然而……
恶梦却仍未醒。
但,他也是皇子,他们有机会得到的位置,他同样也有机会,额娘常说敢于承认错误是个好的开始,那希望自己能有
个好的结局。
屋内又响起胤禛的声音。
“而且,我不能再让他处于任何危险之中,也不能再让你处于危险之中了。”
第一百零一章
朝堂之上。
经过太子被废,过后而又复立,朝堂之上的局势也为之一变,更加紧张。诸为阿哥的势力加强,太子则减弱不少,对
峙之势较之前愈发毕露,夺嫡之心纷起,表面上看风平浪静,实则暗藏波涌诸,各大臣亦是左右是难,小心游走,恐
一个不慎引火上升。而关于太子胤礽,虽前期康熙对其仍是照看又加,但复立之后他的心思完全不在朝堂之上,终日
不是纵情声色,烂醉如泥,就是结党营私,甚至伙同一干人等想要借助手中的权势,逼康熙尽早让位,康熙帝怒不可
遏,对其失望之极。
康熙五十年十月二十七日太子党众人,包括都统鄂缮、尚书耿额、齐世武、副都统悟礼等人俱被锁拿,太子一党每况
愈下。
长此以往,皇帝与储君之间的矛盾,终于又发展到不可调和的地步。
终于在康熙五十一年九月三十日,向诸皇子宣布再次废黜太子,奏称:“皇太子胤礽自复立以来,狂疾未除,大失人
心,祖宗弘业断不可托付此人。朕已奏闻皇太后,著将胤礽拘执看守。”
于同年十一月十六日,将废皇太子事遣官告庙,宣示天下。
自此,二阿哥胤礽完全退出了夺嫡之争。
胤禩于此段时间,倒未见其遭受责难,但待遇明显下降,数年间唯有数次的随帝出巡之载,康熙帝也甚少安排事物。
自从杭州回来后,胤禩同胤禛二人除了宫廷宴会,大型庆典之外,也鲜少有接触,仅有的几次,二人都没讲话,就只
是怔怔的站着,直到日暮西下十分才各自离去。
胤禩也就这样宠辱不惊的过了几年,即便如此八爷党的众人仍是以他马首是瞻,八阿哥‘贤王’之名,不仅在朝堂之
上,在才子、市井之间也广有流传。
而这几年,胤祯在朝堂之上也迅速建立了自己的地位,但他仍旧以八阿哥胤禩马首是瞻,至于是否真心实意就不得而
知了。
至于胤禛仍旧没有多大的举动,依旧站在太子党一边,太子被废后,太子党的众大臣一分为二,一部分支持诚亲王胤
祉,而另一部分则支持雍亲王胤禛。
胤礽再度被废,东宫位虚,诸臣以为不妥,屡有向康熙谏言称应早立太子,以正国纲,其中以胤祉、胤禛、胤禩三人
的呼声最高,但俱被康熙驳回。
更甚着,又一次康熙帝在御花园大发雷霆,直道:“朕还没死呢,你们一个个就急着要拥立太子,打算讨好他们吗?
就不怕自己押错注?就不怕朕先砍了你们?”
此后再也没人敢提起此事。
这几年中,还有什么值得一说的也就是四川巡抚年羹尧,由于在准格尔战场上的出色表现,回京后边被康熙帝派至四
川,任巡抚一职。
年羹尧到任后,很快便熟悉了四川通省的大概情形,提出了很多兴利除弊的措施。并带头做出表率,拒收节礼,康熙
对他寄于极大的厚望。就任四川巡抚是年羹尧还不到30岁,这种破格提拔在当时是绝无仅有的。
当胤禩结束了一整日烦人的应酬,回到府邸时,已是夕阳西下的向晚时分了,从早上起就飘着的雪花终于停了,斜下
的暮色为满地的银白平添了几分暖意,不同于以往的绚丽。
胤禩就这样踏着薄雪缓缓的漫步走回书房,进入内个,就见一人慵懒的半坐半躺在正中的太师椅上,锦衣松散,手拿
着酒壶,直接往嘴里倒,眼神迷离。
房内炉火通明,完全感觉不到半丝寒意。
胤禩看到那人,只一瞬间便移开眼睛,到一旁坐下,那了本书看着,就像那人根本不存在一般。
那人也毫不在意,照样自顾自喝着,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胤禩,良久笑出声来,懒懒道:“八哥,就你这样的警惕心
,小心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银子。”
胤禩放下手中的书本,看着胤禟,半响,认真道:“如果那个人是你的话?”
胤禟没有回话,仍是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只觉得瞬间心中被什么东西堆的满满的、暖暖的。
略带别扭的移开目光,道:“刚刚得到消息,这次运送到四川的赈灾款会由杭州的蒋英镖局负责。”
“江英镖局?”胤禩皱眉,“那主负责的人是……”
“是四哥,皇阿玛亲自下旨的。”这时胤禟已经起身坐正,手上的酒壶仍旧拿着。
“那是四哥向皇阿玛推荐由江英镖局押送的?”以四哥的心思,既然他不想再此时出风头决不会这样做,那……
“不,而且刚好相反,是江英镖局的荐举有四哥负责的,据说几年前四哥曾救过镖局的镖头一名。”
胤禟如此说来,胤禩心下了然,“那么说来,有江英镖局押镖,是由年羹尧提出的。”
“恩。”胤禟点头。
胤禩同胤禟几年前下江南的事,胤禟不论巨细无一不知,所以他亦可看出其中的端疑。
“八哥,不如我们将上回截到的书信交予皇阿玛,如此以皇阿玛现在多疑的性格,定能重创四哥。”胤禟眯眼道。
“不……”胤禩下意识开口道,连他自己也惊了一惊,定了定心神又道:“只是同年羹尧往来的书信而已,并无特别
的证据,以现在四哥和年羹尧二人在皇阿玛心中的地位,并起不了多大的作用,还很有可能使我们自己在皇阿玛心中
留下设计陷害他人的印象,对我们放而不利。”
一片沉静,仿佛空中漂浮着的空气也都静止了一般。
气氛甚是压抑。
良久,胤禟到一边拿起之前脱下的披风穿上,也没叫小数子他们,自己捣弄了好半响才斜斜的系好,头也没回的向门
口走去,边走边道:“八哥,你再这样对他心慈手软,总有一天你我都会死在他的手上。”说完一甩披风,开门,踏
步,没一会便消失在门外的薄雪之中。
死在他的手上……
他会吗?
他不会吗?
下摆的手上握紧,胤禟出去后并没有关门,刺骨的寒风飘了进来,有别于刚刚的温暖,很冷,但心,更冷……
第一百零二章
北风呼啸,阴沉沉的天色笼罩着整个皇宫,几只乌鸦停在树上,呱呱叫了几声,便振翅而起。
这时胤禛刚从永和宫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明日他就要离京前去四川,于情于理都应该要到永和宫看望德妃
一趟,于是他便来了,没呆几分钟便告辞离去。
他们母子生性薄凉,德妃娘娘不喜欢四阿哥,在这宫中是众人皆知的秘密。
胤禛面无表情的踩着微略沉重的步伐往回走去,每次从永和宫出来他都会是这副样子,没有一次例外。
途径御花园时,被人拦住了去路。
“香姨?”胤禛疑惑,这个甚少出储秀宫,从不离开良母妃身边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边。”香儿笑了笑,指指凉亭方向。
面色苍白,但仍旧美艳动人的妇人正含笑看着他。
“良母妃。”胤禛向前,到其身前微微躬身道。
“坐,咳……咳咳……”良妃指了指旁边的位置,笑道,话没讲完,就止不住的咳嗽。
“母妃。”胤禛关切起身。
弯下腰,帕子捂脸,香儿在一旁静静的拍着背,没有说话。
好半响,良妃才止住咳嗽,特意将手中的帕子塞回怀里,即便这样,胤禛还是看到了帕子上的红色,虽然只是转眼,
但他确信他看到了。
“母妃,你身子不好,应该多多休息,这么冷的天……”胤禛开口道。
“我没事。”良妃笑着打断胤禛,“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了。”说着这话时,面上带着不同于平常的神色。
“母妃……”胤禛突然觉得有些难受,如果她出事,那八弟……
“坐啊。”良妃有指了指一旁的位置,见其坐下,转头,望向外面,好一会感慨道:“没想到这被高城墙角围绕着的
紫禁城也可以这么漂亮。”
胤禛没有回答,他知道对方有话要对他说,只是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即使是寒冬仍旧姹紫千红一片,确实漂亮。
“禛儿。”
……
“我知道自己没多久可活了……”
“母妃。”胤禛忙打断,“千万别这么说,你如果……”胤禛抬头看了看一边的香儿,她仍旧是站住,没说别的,只
得道:“你如果出了什么事,八弟他……”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就是因为禩儿,所以今天我才来找你。”说到这儿,她停住了,转头看向他,目光深沉,好
一会道:“这个世间,没有什么感情是不容于世的,有的只会是不容于心,天地间最难得的……是两情相悦。”
“这些我又何尝不知,但是母妃……身在局中很难脱身。”
如果那个时候没有发生那些事,没有想要争那个位置,也许就不会有今天的种种,但这些都已发生,就好比流水、青
春,一逝去的便不可追回。
“既只在局中,何不抽身而出呢?”
良久,一直低头沉思的胤禛叹了一口气,终于抬头,看了看对方,又转头望向远方,“如果是自己设的局,那也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