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有点匪夷所思。紧接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急急忙忙地小跑过来,嘴里叫着:“King,King……”
事情大条了。谈笑这样想。
袁鸣彦没有去管谈笑,而是蹲下身抱起了King,嘴里唤道:“King,你怎么样了?”
King显然是不会回答他的,于是袁鸣彦顺理成章地把头转向了干站在一旁的谈笑,“这位先生,King只是很喜欢你,
你怎么能动手把它打晕了呢?”语气里是一个普通的狗的主人对行凶者的愤怒。
……
谈笑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能说什么?说“我以为有人要偷袭”?最后他挤出来三个字:“对不起……”他不是故意的
。
袁鸣彦盯住谈笑,语气咄咄逼人:“对不起?你这个人下手怎么这么重啊,King要是醒不来怎么办!”他太清楚了,
King是受过抗击训练的,普通人一掌下去绝对不可能把King劈晕的,这个年轻人的力道相当惊人。相对而言,如果是
一只普通的狗,那么这只狗……必死无疑。
谈笑本来就心不在焉,再加上事出突然,的确没控制住力道,听见袁鸣彦这么说也没法抵赖。沉默了一阵子,他道:
“我真不是故意的,任谁一转头就有东西扑过来都会这样,不过我确实是打晕了你的狗,我可以赔偿,你有什么要求
,尽管提。”
“提什么提啊,还不赶紧开车送King去医院!”这种情况下的受害者应该最关心狗的死活,所以去宠物医院是最正确
的选择。袁鸣彦抱着King,也没好口气,脸色怎么样就不知道了,反正天黑得很,谁也看不见谁。
谈笑自知理亏,赶紧打开车门让袁鸣彦进去,自己坐到驾驶座,发动车子就朝最近的宠物医院去了。
袁鸣彦坐在后面,从后视镜里隐约可以看到这个年轻人的脸:冷硬的线条,高挺的鼻子,菲薄的嘴唇,眼睛躲在金丝
边眼镜后面射出的眼光是冷的、没有感情的。袁鸣彦低着头,抚摸着King的脑袋,就像任何一个爱狗的主人一样,至
于究竟是不是……那并不重要。
半夜的宠物医院出现了一道惊人的景观:一个高大俊美的中年人抱着一只强壮漂亮的萨摩耶出现在大门口,后面跟着
一个面无表情的高瘦冷峻的大帅哥。宠物医院一下子沸腾了,值夜班的小护士平时懒得动作,今天恨不得都扑上来接
待病犬。
面对笑得春光灿烂的护士小姐,袁鸣彦看看谈笑,谈笑咳嗽了一声,指着King道:“萨摩耶,一掌劈在颈部,晕过去
了。”
护士十分殷勤地将二人安置在急诊室外面,里头是兽医在为King做急救。袁鸣彦急切地走来走去,谈笑看得心烦,但
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说什么。但是,过了一会儿他就忍不住了:“这位先生,您先坐下,医生会把它救活的。”他
心情不好,讨厌别人在他跟前晃来晃去。
袁鸣彦停下来,道:“这位先生,King不是你的狗,你当然无所谓!”
谈笑不说话了。
“你叫什么?”袁鸣彦问。
谈笑抬头。
“受害者难道无权知道肇事者的姓名吗?”袁鸣彦道。
“谈笑。”
袁鸣彦还想说些什么,但这时候医生走出来了,他只得迎上去殷勤问道:“医生,怎么样了?King还好吧?”
那兽医道:“别的没什么,颈部受损,已经给它带上头套了,半个月以内别让它乱动,好好照顾就没事儿了。”
谈笑一听这话心头松了一口气,袁鸣彦脸上的紧张也减了三分。后来袁鸣彦又问了各种注意事项,二人这才离开了宠
物医院。
谈笑本来以为这下该没事儿了,反正狗也醒了,钱他也付了,还能有什么事儿呢?
这不,事情来了。
“谈先生,后天我要去法国,我一个人住在书卷华庭,King不能没有人照顾,既然是你把它打伤的,那么我让你照顾
它几天应该不算过分吧?”下了车的袁鸣彦站在车门口,面对谈笑的时候说话理直气壮。
谈笑的太阳穴突了突,眉峰向中间靠近。
“我叫袁鸣彦,F区的,这是我的名片,明天我把King的东西给你送过去,希望你能好好照顾它。”袁鸣彦也不管谈
笑答没答应,直接递出一张私人名片。
谈笑接过名片,抬头想打量袁鸣彦。有一辆车路过,闪亮的车灯照在袁鸣彦身上,晃眼、夺目。刚才谈笑一直没注意
看袁鸣彦的脸,如今面前的男人被灯光一照,谈笑的心头突然就是一惊:太完美了……
男人俊美的极致……莫过于此……
不知怎么的,脑海中就浮现出这句话来。中年人的脸成熟深邃,没有任何的瑕疵,上帝是宠爱他的,连眼眸的颜色都
为他选择了极尽奢华的浅棕色,那样的眼睛在光的照射下会发出金子一样耀眼的神采。
谈笑从来都不会去注意别人的脸,但是他被眼前这个男人的外貌震撼了:俊美到让人叹息……
袁鸣彦当然知道自己的脸很有震撼力,事实上……他可以让自己显得平淡无奇,也可以让自己显得光芒万丈,这一切
取决于他的心情。而现在……他的心情很好,“谈先生?”
回神的谈笑微微偏过脸,这样眼镜就完全遮住了他的眼神。他点了点头,道:“恩,好的,既然是我的错,那我买单
也是应该的……我住A区11栋,我明天下午六点下班,七点我在家等你。”他有点心慌,四周重归黑暗后,眼前的这
个男人又平凡起来,一点也不引人注目,这让他觉得不妙。
袁鸣彦抱着King,也没有继续交谈的意思,打了个招呼就回去了。
夜色更黑了,谈笑摸了摸口袋,掏出一支烟,刚要点着,半路上又作罢了。按了按额角,他锁上车库就朝自己的别墅
走去。
第六章:心动
袁鸣彦回到家的时候整个人都虚脱了,King的个头太大了,他腰上的伤还没好利索,这一路抱着它还得装成没事儿人
似的,可把他累得够呛。不过……好处也是有的,至少……那个男人找到了。
袁鸣彦说不出为什么自己这么高兴,他是袁家的家主,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裴云飞那样的极品也不过赚了他两年的
平平淡淡而已,但谈笑就是个特例,那个冰山一样的冷峻青年太合他的心意,连身上的烟味儿都是他年轻的时候喜欢
的那一种。
已经十二点了,袁鸣彦看着自己的手表,挑了挑眉毛。时候不早了,似乎遇上谈笑以后他就没有按时睡过。袁鸣彦不
住在老宅里有很多原因,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他想品尝一下做个普通人的滋味。他年纪大了,年纪大了的人会
很想做单纯意义上的人,就是那种可以早睡早起,可以朝九晚五的普通人——不是黑道世家的家主,也不是袁氏财团
的总裁。
原本这个愿望是逐渐被实现了,但是最近,事情越来越多,他睡得越来越晚了。袁鸣彦摇了摇头,心想:明天……可
别又是这样了。生物钟一旦被打乱……要想再调回来可不容易。
也不知道是心情好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早晨五点半,袁鸣彦就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袁鸣彦觉得自己挺奇怪的。翻
身下床,他腰还有些疼,又不能去跑步,那这么早能干什么呢?想了老半天,他决定去散步。书卷华庭的环境不错,
外面的公共花园里早晨的气息应该很怡人,散散步也是不错的。
太早了,天还是灰的,袁鸣彦像个骨子里已经腐朽的老年人一样慢吞吞地挪步。深秋的花园萧索寂寥,那是独属于这
个特殊季节的苍凉,袁鸣彦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某个部分正在衰老,这种感觉……不太好……
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的侧影,分明的轮廓、挺拔的脊梁,冷硬的气质,很吸引人,然而……他突然意识到——那个名
叫谈笑的医生……很年轻,最多也不过三十岁。“呵呵……什么时候袁家的二少爷也有服老的时候?”他戏谑地自问
,然后笑起来,随即脚步便悠闲了很多。
他走的时间太长了,长到公园里人渐渐地多起来,而他却一点也不想停。身体对疲劳的感觉渐渐麻木,然后……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快的感受,这种感受让他觉得自己在变得年轻。封存在心底的激情开始复苏,这让他感到愉悦
。
不远处有几个老人在舞剑、打太极,他们的肉体已经接近死亡,而精神却是抖擞矍铄的,那些动作行云流水般,像是
被具体化的音符,从眼睛流淌到心里,让人感动。袁鸣彦想:二十年以后的我才会这样,而现在……这些离我太远了
……
目光稍稍偏过一个小小的角度。一个年轻人背对着他在单杠那边做引体向上。袁鸣彦停下了脚步,如果说他刚才感受
到的是平静,那么现在他感受到的应该是……震撼。青年的身体修长匀称,柔韧的同时充满了爆发力,灰色的运动服
在他身上鲜活起来,被赋予了斑斓的色彩。
他看不见那个年轻人的脸,但是他觉得这个背影似曾相识。脑海里浮出谈笑模糊的轮廓,他自觉地把眼前的身体与之
糅合,虚构中的形象让他的心有些悸动。他笑了笑,应该是觉得自己现在这种少年人才会有的心情有些幼稚。也许…
…裴文飞的离开让他这个中年人感到寂寞了。
那群老人中突然倒下了一个,周围的人迅速聚集,毫无秩序可言,这并非是因为他们要上前帮忙,而是……去看热闹
。当然,就算是有心要帮忙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袁明彦停在原处,他在考虑要不要上前。像他这种身份的人是不
能随便扎到人群里去的。就在这时,他好像看到一道灰色的身影朝那边飞奔而来。
真的是谈笑,他带着汗水的头发因为飞奔而飞扬起来,一边跑一边对着手机说:“书卷华庭附近的公共花园,快派人
来!”
袁鸣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可以听到谈笑的声音,也许是他略通唇语的关系。现在的谈笑有一种少年般的生命力,招人
得不得了,和昨晚的那种冷峻疏离截然不同。袁鸣彦移不开目光了,他早就知道谈笑是漂亮的,但没有想到是这么的
漂亮,野性和清新的结合——堪称完美!
“让一让,让一让,我是医生,都散开,给老人家一点呼吸的空间。”谈笑很镇定地分开人群,与他人肢体上的接触
让他有点不舒服,挤在一起的围观者让他有点恼火,但他克制住了,救人要紧。
面前出现一双男款的白色运动鞋,谈笑没有抬头,想都没想就直接招呼这人帮忙了,“这位先生,麻烦你帮我托着老
人家的头。”然后他开始做心脏复苏,神情专注、动作迅速有力。袁鸣彦看着他心无旁骛的神情,心里的那点悸动逐
渐扩大。
很快救护车就来了,确定老人的心脏已经开始有规律地波动,谈笑才停止动作。车上下来一个高瘦的医生,看见谈笑
连忙问:“谈主任,怎么回事?”
谈笑道:“突发心梗,昏迷三分钟,心脏复苏效果明显,心脏已经恢复搏动。”同时他帮着护工把老太太抬上了车。
那医生似乎还想说什么,被谈笑止住了,“李岑,别废话了,赶紧回医院,这种情况还是很危险的。”
李岑点头,立刻上了救护车。
病人都被送走了,人群也就自然散开,谈笑没有注意别人,只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好在心脏复苏做得及时,那老人
家应该是能救回来的。
袁明彦也走远了一些,看着谈笑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他的心头也轻松了很多。“谈主任……”他重复着这三个字,然
后笑了笑,转身回家了。
到家的时候已经快要八点了,今天是周末,他十点去公司就行了。房间里的电话在叫,袁鸣彦有点不高兴,但还是不
急不忙地走进去接:“什么事?”
“二哥,马来西亚那批货又出问题了。”说话的人是袁明义,很焦急,甚至有点气喘吁吁。
“恩,我知道了,你不用担心,我马上去公司。”袁鸣彦很平静地回答,本来想就这样挂掉电话的,但还是忍不住道
:“明义,我说过的,晚上十点到早晨八点是我的私人时间,就算是事情很紧急也不要在这个时间打我别墅的私人电
话,明白吗?”他是袁氏的总裁,不是袁氏的奴隶,他有自己的生活。
“是,二哥。”电话里的袁明义很乖。而事实上,袁氏的总经理是蛮横跋扈的、不买任何人的账。从来都只有别人敬
他三分,哪里有他称别人心的道理?就算是袁老爷子,那也是治不住他的。但是袁明义非常敬畏自己的二哥袁鸣彦,
程度之深甚至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好了,我才散步回来,现在要洗澡了,你在我办公室外面等我,我九点到。”说完,袁鸣彦放下电话朝浴室走去。
他的眉头皱得很紧,刚才的好心情瞬间消散,他浅棕色的眼睛里难得的出现了一丝不悦:这个月马来西亚那条线上已
经出了三次意外,供给中东的那几批军火八成儿是被别人盯上了。
洗完澡,八点三十二分。
袁鸣彦用了十五分钟吃早点,然后换衣服,八点五十一分的时候,他坐上了自己的车。
之后的七分钟内K市的环城公路上一辆黑色悍马飞飚宛若离弦的箭。
八点五十八分,袁鸣彦下车。
八点五十九分,袁鸣彦踏进总裁专用电梯。
九点整,总裁专用电梯的门打开,袁鸣彦走出来,对着面前的袁明义道:“明义,进去说。”
一秒都不差。
“二哥……”袁明义急着开口。
“急什么!待会儿坐下来慢慢告诉我,袁氏再穷,这点军火还是赔得起的。”袁鸣彦走进办公室里面的休息间倒了两
杯水,递给袁明义一杯,道:“上午还是喝点温水吧,你想好再开口。”
手里的水杯似乎起着一种奇怪的作用,袁明义焦躁的心情很快平复,“二哥,这次的货走到马来西亚的时候又被劫了
,动手的人虽然是一群没有来头的海盗,但我觉得还是上次那批人。说不定是唐家雇人动的手脚,你怎么看?”
“我?”袁鸣彦顿了顿,“我没有什么看法,倒是你……你说是唐家动的手脚,证据呢?”袁鸣彦不动声色。
袁明义摇了摇头,道:“我没证据,唐家都那么长时间没出货了,谁知道他们究竟想干什么?这阵子他们走私稀土的
船都绕开马来西亚,咱们这批军火要是跟他们没关系……打死我也不信!”唐家最近几年费尽心思漂白,但走私这一
块还是舍不得松口,这一次大概是见不得袁氏吃下中东那块肥肉,所以才老是从中作梗。
袁鸣彦放下水杯,看着袁明义,道:“没证据就不要乱说话!去中东的货先放一放。我只给你一天的时间,明天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