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然冬至——末路黑羊
末路黑羊  发于:2013年11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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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少爷额前遮眼的刘海被削落数根。

“苏先生,说话是要凭本事的。”他拔起苏立秋的刀,朝苏立秋挥去。

苏立秋就地一滚,躲过这刀,顺手从地上抄起一把片刀,架住展初辰的第二次进攻。展初辰刀锋一侧,向左刺。苏立秋立即起身,反手挡。展初辰等的就是这一刻。他将刀柄下压,由下而上的角度恰当,被攻击者根本看不清刀刃何时到了面前。而且这种类似于进攻前姿式的动作很容易改变,灵活无比。

苏立秋是以一种奇特的下腰姿势躲过这一刀的。你很难想象一个高高大大而且还硬邦邦的男人怎样才能把腰向后弯折到这样的程度。

展初辰轻巧变招,横出一刀,却带着呼呼的风声!这一刀,把苏立秋手中的片刀硬生生折断。展初辰轻笑,再出一刀。

千钧一发。

苏立秋神色如初地伸出手,电光火石间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已经将展初辰手上的斩马刀挑飞。他当着展初辰的面摊开手掌——一把军刀,锋利短小——对,没错,就是给苏冬至削过苹果的那把。

“其实,我也是玩儿刀的。”

这是苏立秋今晚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

沉默。

然后两人在突如其来的安静中,终于注意到头顶传来的直升飞机的声音。再回头,苏冬至和苏谷雨的尸体一并不见了。

苏立秋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就在他们专注于打斗的时候,麻生组一行已然逃离别墅。不久,苏家二公子苏夏至乘了直升机来支援,见他哥打得正欢,也不好出声打扰,带着苏冬至和苏谷雨的尸身重新登机而去。

听完胡荣如上汇报,苏立秋只哼了一声,命令撤回。

摊开双手,展初辰释然般笑笑:“你看,苏先生,这一局我们都输了。”

三日后。苏家四小姐出殡。

七日后。

美国佛罗伦萨。在大街上晃来晃去,难得没有坐在地下室里对着机器火药一类玩意儿瞎搞的男人正向一群浓妆的漂亮女孩吹着口哨。

此时正是凌晨两点,男人的长影子在路灯下晃动。他正要进一步行动,忽然响起了诡异的电话铃声。

是一个少年的声音,清澈而温暖,并且居然还是中文:“Chris,接电话。Chris,接电话!Chris,你这个散财败家的东西给我接电话!”

男人手忙脚乱地从衣袋里翻出一支崭新的手机,嘀咕道:“ 是什么大事啊,要找我。”接起电话:“喂?老大啊——在中国遇见‘毛毛虫’了?别急,这就为你炸了它……”

新加坡。

女人擦着枪。狭小的屋子里堆满了枪支。

“Hester,接电话。Hester?放下你的枪快来接老子的电话——!”

女人在听到第一个“Hester”时便已行动,由贴身的衣服中抽出一部崭新的手机,摁了通话键:“老大,在中国被‘毛毛虫’吓到吗?要我出马——?”

曼谷。

一身花衬衣,戴着五颜六色的花环,做观光客打扮的男人在大象背上摇来摇去晃得不亦乐乎,然而电话偏叫他玩乐不成:“Derek——!接电话,接电话啦~~~”

“老大你饶了我行不?”以光速摸出怀里手机的男人接起电话来:“老大我求你了,给我换个铃声吧?我一听见你温柔得像鬼的声音就想去自杀啊!请您用严厉的声音撕裂我的耳朵吧!我这就为您除掉中国所有的‘毛毛虫’……”

莫斯科。

清晨的阳光下,男人还窝在床上睡着。

“Owen,电话。Owen……”

男人拉出了枕头下的电话。“喂……老大,‘毛毛虫’,嗯……”

布拉格。

六点整,男人已经西装革履地坐在椅子上喝咖啡。

“Sean,是我。Sean,接电话——”

“喂,老大。”

在这一天的北京时间十二点至十四点间,世界各地都有男人、女人甚至是孩子接到这样的电话。而他们的老大告诉他们,消灭“毛毛虫”的地点在日本。

苏立秋站在苏冬至的房门外,听他把最后一个电话打完。

“Ina,我要来日本。我要日本麻生组的一切相关资料。然后,我需要落脚处、武器,还有通达的政府关系——最后一样我想你现在已经完成了,所以你只有五天的时间完成前三项。我只给你五天。”

然后沉着脸的男人推门而入。

“大哥?”少年急忙把崭新的手机塞到枕头下面,仰起脸看着苏立秋。

午后的阳光灿烂依旧,少年的发色成了淡淡的金棕色,右眼里也浮动着金色碎光,而他的左眼却有着深不见底的黑色瞳孔。深深的、沉沉的墨色眼睛,没有一丝波动。

苏立秋伸手触摸少年的脸颊,粗糙的指腹抚过少年左眼皮上浅色的伤痕。刚刚拆掉纱布,伤处还很明显。用再好的祛疤产品也消除不尽的伤,不知该有多深。就如同这只黑眼睛,带来的是永无止尽的痛和仇恨。苏立秋猛地将少年带进怀里,死死圈住:“冬至,小雨的事,我会办妥,你不准出手。”

也不准离开我。

苏冬至没有出声。他拒绝了他最喜欢的大哥。

“哥——是我的错。”

“不是。”

“是我害死小雨的。”

“不是!”

“是!”

“不是!”

“哥……”苏冬至把头埋进男人怀里,发出闷闷的声音,“整件事由我而起。是我惹上了展东云。被绑起来的时候……”他打了个寒噤,“也是我没能摆脱心里阴影,没能救到小雨。是我意志不坚定,这么多年了也没有克服这病——哥,小雨在用左眼看着我呢。”他把脸扬起来,墨色的左眼带上一丝水汽。

这只移植的左眼同苏冬至原有的栗色眼睛放在一起,显得无比怪异。然而苏立秋却深深地陷了进去,不能自拔。他看着怀里少年坚定的表情,脑海里忽然回现出出殡那天苏爷与他的秘密谈话。

苏爷说,小雨这事——你知道该怎么做。日本的狗犯到我们头上,啧——只是记得管好夏至,别再出什么乱子。冬至这一回一定放不下小雨,他会干点什么出来的。你放手让他去。让他了了心结罢。

苏立秋说,爷爷,走了谷雨还不够么?我不会放冬至走的。小雨的仇,就由我来……

苏爷说,冬至要走,你还拦得住?你忘了他从赌场、监狱保释出来培养出来的那批人?你与那些个亡命之徒对立,他们最多念你是和冬至一起救他们出来的恩人留你条命在,你还想干什么?你是苏家的当家,要知分寸。冬至是你们四个中我最疼爱的。为什么?因为我知道他迟早是要飞的,现在不疼以后留都留不住。那年的事可以说已经把冬至的翅膀折了一次了,现在他要重新展翅,你们哪个都不准拦!

“是啊,要拦住你,我又有多大把握呢?”苏立秋说着,一贯冷峻的眸子里透出些许悲哀来,“冬至,你是要飞的……”

“哥……”

“好吧,你去日本打那些混蛋的老巢,我在家这边消灭他们染指中国的先头人员——那对兄妹,我不会放过他们!”

“嗯!”

冬至,我放手让你飞。

希望你飞倦了,还能回到我的怀里来。

苏冬至把苏企全部交给了Susan和Jone,他信任自己从美国带回来的人。

现在他已经坐上了飞往东京的客机,安静地等待飞机起飞。然而——

“哟,冬至。”展初辰坐到他身边朝他猛笑,“这么巧,你也去日本?”

黑线。

“冬至~~~~~我想好了,反正也没事,就勉为其难地陪你去日本好了~~~~~”杜拉维迪斯坐到他对面,一脸“honey,你应该感谢上帝我来了”的表情。

更多黑线。

在客机起飞的刹那,苏冬至终于淡定不下去,一声怒吼划破天际:“是哪个混蛋告诉你们我要去日本的?!”

苏家内院里正在喝茶的苏爷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客机在平流层稳稳地飞着。

头等舱。

金发的法国人持续优雅地说话。声音轻,柔,动听,让人认为打断了他便是罪。即使他已经喋喋不休地说了半个钟头。

“我听说怀石料理很棒啊……不知道北海道有没有在你的旅行计划之内,不如我们一起去玩玩?……冬至啊,你知道我很怕鬼怪的,但是据说……”

但是并不是人人都乐意听他讲话的。

苏冬至的怒火越烧越旺。展初辰适时地伸出手,一左一右为他塞上两个耳机。音乐从那里流泻出来,苏冬至乐得享受,也没有在意那在脸上揩油的手指。

第二卷完结

第10章

日本。新宿。

花街深处的阴暗巷道。昏黄的灯,油腻的墙面,破旧的窄楼梯。

很少有妓女会来租下这些巷道深处的房子,它们狭小,脏,而且不便于接客。她们一般都直接住在娼馆里。所以这里冷清极了,尘埃在忽明忽暗的灯光里起起伏伏。住在这里的只有三个女人。巷口的带着一个孩子,住在他隔壁的那户也带着一个孩子。住在巷子最深处的女人,有个女儿,五岁。她们都是为了孩子,才花钱租下小屋。

巷口的女人脸不漂亮,只能说不难看。但她的身体十分丰腴,客人不多,找她的都是熟客。男人们极爱她笑起来亲切的摸样,即使她已经有些老了。

隔壁的女人有些刻薄,带着个快九岁的男孩儿。她已经把自己的骨肉卖给了娼馆做男妓,这几日正收拾着准备搬出去。她有张漂亮的脸,又因保养得当而显得年轻,所以日子比巷口的女人过得好些。儿子成为了她的负担,卖掉是迟早的事。

与这两个女人相比,住在深巷的女人要美丽得多。乌发雪肌,荷兰血统让她有双绿色的大眼睛,翠绿深处总浮着一种深切的凄凉悲伤。这种极为苍白极为柔弱的美,让她楚楚可人。她还很年轻。她的女儿漂亮可爱,已经五岁了。今天过生日。

这个小女孩很聪明,因为有个精明的父亲。女人曾是麻生组组长麻生秋人的情妇。生下孩子后不久,她被麻生秋人抛弃了,只得靠出卖身体维生。她庆幸自己并没有告诉那男人这个孩子的存在。这样麻生秋人便无法带走孩子,带走她唯一的挂念。

私藏麻生家的后代。这是女人在软弱的一生中做过的最勇敢的事。你不能不承认母爱的伟大。而现在,那个被母亲爱护着,无微不至地照顾着的孩子瞪着眼睛坐在地板上,看着母亲被人凌辱。

她还太小了,她还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只要不发出痛苦的叫喊声,她就不会被吓到了。

母亲这样告诉自己。但孩子并不是什么也不懂孩子僵直着身子坐在那儿,的确是因为吓到了。

木床在破旧的地板上摇晃,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母亲被摆弄成奇怪的姿势跪在床上,不堪入目。

冷面的男人站在孩子身后看着,指挥床上的禽兽们以更残忍的方式对待母亲。母亲一声不吭。她怕吓到了孩子。她早料到会有这一天——一星期前在警署供出她所知道的麻生组内幕时,她就有了准备——只是没想到麻生秋人的报复会来得这么快。她也没有想到,身为麻生秋人的左膀右臂之一的红鬼会亲自来找上她。那么,要不要告诉他这是秋人的孩子呢?只有这样才能让女儿活下来了。死之前,说出来吧!

“红……”母亲发出了呜咽。

“够了。”冷面的男人道,“杀了她。”然后他看向脚下的小女孩。斩草是要除根的。

床上的男人中有两个走下来,向孩子伸出手,笑容邪恶。

警署会开始调查麻生组是因为政府施压。原来不施压的政府现在忽然转变是有原因的。原因是一个叫Ina的女人。原因的原因是Ina的老大叫苏冬至。

麻生组一干资料到手,苏冬至仍觉不够,他认为自己不够了解敌人。在这种情况下,借刀杀人暗中打击是最佳的选择。他走了这一步棋,就是想借麻生组派人外出寻仇时逐个击破。

这次出击,他带的是Owen。

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板楼梯上了楼。Owen抬脚劈开门。两个准备对刚刚五岁的孩子出手的下流男人在一片烟尘中住了手,呛着,张眼看着门口。

那是一个身高接近两米的男人。卷发,棕眼,并非东方人。他着一身顶合适的休闲服,脸不特别好看,却有欧洲人特有的深轮廓。他眼神很冷。有死亡的气息。

第一秒,击碎第一个人的颈椎,打爆气管。

第二秒,击碎第二个人的胸腔,肋骨断掉从肺里穿进去,从胸口支出来。

床上的那人人扔下女人尚且温热的尸体冲下来,再加上两名站在红鬼身后的打手,挡住Owen。

第一秒,击碎第一个人的腕骨,那人飞出去砸倒了第二个。

第二秒,撞击第三个人的头盖骨,那人眼珠凸出,好像有什么就要冲出头颅。

红鬼很有些帮派二把手的架势,但也不过只在Owen手下走了几招,便落荒而逃。作为一个很懂得屈伸的人,红鬼及时撤身——或许也该称赞他,能由Owen手中全身而退的人不多。

如果是单打独斗,几乎很难有人能由Owen手中存活甚至是取得胜利。他是苏冬至的战神。代号“M”,Mars。苏冬至由各地的地下黑拳场、监狱等地精选出来的打手,用了毒蛊般的方式——所有人员都被关在一间地下室里,相互残杀——所挑出来的战神般的男人,耐力一流,招招致命。

Hester也是由类似的方式挑选出来的。她是苏冬至的枪,代号“G”。

还有一些人的来历就连苏立秋也不知道。

Chris,代号“S”。苏冬至的恶魔。

Derek,代号“T”。苏冬至的贼。

Sean,代号“D”。苏冬至的医生。

Ina,代号“P”。苏冬至的演员。

以上全部都是苏冬至手下拥有代号的、能够直呼他“老大”的家伙。其余的还有二十多号人,没有名字和代号,被叫做NO.1~NO.n。他们都把苏冬至的代号牢记于心。

“A”。

连衣裙被扯坏了,五岁的小女孩觉得很冷。她缩起来。还是冷。她好像听见妈妈的声音,那么温柔。

妈妈说要做乖孩子,要过得幸福。妈妈不能再陪你了。不准哭鼻子哦。

小女孩更用力的缩起来,眨眨盈满泪水的大眼睛。

感觉到有人的注视,她抬起头。走廊投进些灯光来,那少年逆光站着,看不清表情,却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怜悯。屋里的光线不算暗,所以当苏冬至从门口迈步走向她的瞬间,她看到少年异色的双瞳和漂亮的面孔。

她隐隐觉得那人身上有着温暖的光环。是天使大人吧?她这样轻声问着,同时在内心深处肯定两人自己的想法。

然后,当那宛如神祗般的人用日语问她:“愿意和我走吗?”的时候,她使劲点着自己的头。

那一年,已经十八岁零几个月的苏家小少爷不知怎么身边凭空多出了个五岁的小女孩。她有双翠绿明亮的大眼睛,里面时不时会闪过一丝狡黠。

那一年,他们还年少。

是的,还年少。

一流暗杀组织的老大“A”,苏冬至,才十八岁。他身边仅仅聚集了“毒”组织的几名元老。能从意大利黑手党教父手中劫人的“毒”连形都没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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